“這前邊熙熙攘攘的,做什麽呢?”


    “嘿你不知道啊,今兒個靈春大主的大喜日子嘞,這不大夥都去沾喜氣了”。


    “靈春大主?你說的是管理桷址的那個莫靈春?何時有心上人了,我怎沒聽說過”。


    聽罷那人搖搖頭,“這姻緣結合,哪能全數靠兩情相悅啊”。


    “啊原來......那這新娘子是哪家小姐,定是與大主門當戶對,無比般配了”。


    “什麽門當戶對,就那成如笙,你不也認識,市井混混”,說一半那人悄悄四處查看,遮掩著嘴,小聲又補充了一句:“女流氓”。


    “什麽!”


    突然這時從前邊慌慌張張跑過來一個小夥,上氣不接下氣,“新娘子...新娘子....新娘子她......”


    “好好說”。


    小夥吞了口口水,“新娘子跳下那深淵了!那個千百年間誰都不敢靠近的憶情淵,你說這叫什麽事,分明是她心悅靈春大主,就算不從,也該是大主不從啊”。


    “那個聽說跌到穀底也要兩天時間的憶情淵?!那可是低氣壓地界,氣流異常,這跳下去哪能還找得到全屍啊!快快,我們快去看看!”


    大堂裏懸掛的紅燈籠和紅簾子,隨風晃動著,顯得淒淒涼涼,令人心寒。獨留著靈春一人身著喜服,如同木頭一樣跪在大堂前,臉色蒼白,瞳孔無神,每每想到如笙跌落下憶情淵,心頭就像堵了什麽東西,痛苦不堪。


    他身體發軟,倒了下來,吐了一口血,眼神直望著門外,他心想著,會有人來的。


    事情發生在早上,如笙正坐在鏡子前,莞兒給他梳著妝。


    “姑娘,嫁人了可要收斂了,要相夫教子,切勿再打打殺殺了”,莞兒叮囑道,莞兒是靈春的侍女,和如笙關係甚好。


    “知道知道,你比我小三歲,倒要當起我娘來了”,如笙譏笑道。


    “呸呸呸,我還沒有心上人,少胡說了”,莞兒四處看了看,“我好像把簪子落在西廂了,我去取,你可不能亂跑,回來要是找不著你,要你好看”,說著快步跑了出去。


    如笙本想老老實實待著,當回優雅小姐,可管不住兩隻腿,心想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回來,肯定就沒有破綻了。


    她溜達到了靈春的房間,心想先偷偷看一眼他身著喜服的樣子,定是格外讓人歡喜,一靠近,她不止聽到了靈春的聲音,還有五位會師的聲音。


    二會師:“你好好想想吧,這大婚不過是個幌子,你以為我們為何會同意讓她嫁給你”。


    “你們一開始就計劃好了?”靈春難以置信。


    “你不要用這種反應來糊弄事,讓她下了憶情淵並非要害她,什麽目的你也清楚,那丫頭抵抗了這麽久,還不是仗著有你護住她”,三會師憤然起身,咄咄逼人。


    “大會師可是一開始就隻想讓兩人成親,你們這樣做,實屬不妥當”,五會師在一旁垂著頭,顯然很是不滿。


    “我叔伯呢!我要見叔伯!”靈春大喊,大會師是他親叔伯,有事都能好商好量,如同摯友。


    如笙聽著愣了一愣,“呸!不要臉!”她暗罵道,沒想到大婚了他們還要設套,一開始還以為當真同意讓她嫁給靈春,到頭來還是一場陰謀,她冷靜了下來,繼續聽。


    “我問你,你可是喜歡她?才這樣拚了命要護住她”,四會師道。


    靈春心裏憋了一股氣,沉默著不回應。


    “既然不是,你到底為何”,四會師又逼著追問。


    二會師:“我再重複一遍,要麽讓她下了憶情淵,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要麽我們就殺了她,總有你不在她身邊的時候”。


    聽到這,如笙突然想起莞兒快回來了,要是被她發現不在,她一出來找,吵鬧著定會害了自己,便快步跑了回去,心卻久久平靜不下。


    “當真在等我?果然要為人妻了性情真會改變,咦,你頭飾怎麽歪了一些?看,這簪子漂亮吧,頭飾少了它可不行”,莞兒臉上常掛著笑容,就像是她自己出嫁似的。


    “好看…”如笙想起了剛才聽到的對話,手還在顫抖,靈春如此為難,情緒波動的樣子她從來沒見過。


    “莞兒,今日你見到靈春時,他可有穿喜服?”


    莞兒笑了起來,“姑娘你別緊張,大婚不過禮節多了些而已,大主是新郎,當然要穿喜服了”。


    如笙苦笑著,莞兒不懂,靈春說過的,紅喜服一生隻能穿一次,不愛,定不會穿。


    “當真有穿?模樣如何,可…可格外令人歡喜啊”。


    “嗯……今日見到大主他還穿著平日的衣裳,想必是還沒換上喜服,待會吉時一到,姑娘你自己就能看個清清楚楚啦”。


    如笙心不在焉地望了眼窗外,她有點懷念以前在市井當個混混,雖臭名遠揚可也活得自在。


    “莞兒,我的玉手鐲放在大廳了,你幫我取來吧”。


    “看你,丟三落四的,害我跑這麽多趟”。


    看著莞兒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如笙才整了整這身好嫁衣,不知道為什麽竟想走向憶情淵,就像有人暗中推著她,要讓她去那個地方。


    憶情淵的碑上寫了:世有一人,其血招得妖魔,引得邪物,身入穀,若生還,乃憶情淵之主——元子君。


    若不是,粉身碎骨,魂飛魄散。風吹得如笙的眼睛幹澀,頭發也微微有些淩亂,剛登上懸崖,她就看到四位會師在上邊,不禁輕蔑地笑了一笑。


    會師們看到如笙,個個驚訝得瞪大眼睛,“你怎麽會……”


    如笙掏出來了一把匕首,她從小一旦流血就會引來各種奇奇怪怪的邪物,有的會傷害她,有的會保護她,但根據每次受傷的程度招來的東西都不盡相同。


    “你做什麽!”


    “都看看,這次招來的會是什麽”,說罷如笙往手臂動脈處劃了一刀,血源源不斷地流了下來,濺在了地上。


    霎時地麵乃至整個城鎮都在晃動,一條龐大的長著青色翅膀的巨蟒竄了出來,發出了刺耳的聲音,高大地聳立在幾個會師麵前,凶神惡煞。


    會師們大驚失色,都往後退了幾步,沒想到如笙會做到如此地步,隻見那巨蟒瘋狂往會師的方向移動,體型雖大,動作卻相反地敏捷,將四個人撞回了憶情淵的入口,久久不能行動。


    正當如笙心存僥幸的時候,萬萬沒想到那巨蟒會反過來敵對著自己,充滿威懾力的蛇眼直勾勾地盯著如笙,她眉頭緊皺,難道自己真的賭錯了?


    那巨蟒把如笙逼到了憶情淵的崖邊,她往下看了看,心中才覺得害怕,還沒反應過來,突然一腳踩空,被巨蟒撞了下去,掉入了永遠都不想靠近的憶情淵。


    會師們竭盡全力又登上懸崖,最後便看到了這一幕,如笙帶著那條巨蟒掉了下去,即使這是他們日日夜夜想看到的結果,心中卻有種複雜的感覺。


    很快,隨著地麵的怪異晃動,消息傳了出去,新娘子成如笙跳崖了,原因不明,而轟動整個城鎮的靈春大主的大喜之日,不了了之。


    “你看,我穿這身衣服好看嗎”,如笙換了一身紅衣,在靈春麵前不停地轉著圈。


    “好端端的,穿什麽紅衣”。


    “這是將來我們的大婚,我要穿的衣裳,先給你過過眼,不喜歡我再換換”。


    “誰......誰答應要娶你了”。


    “你不娶我,我嫁給你就是了,那一天你一定會說我漂亮,誇我好看”,如笙眼睛笑成月牙的樣子,深深刻在靈春的腦子裏,揮之不去,也是他在大堂前倒下,最後回想到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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