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叮,叮叮叮叮……”響亮的鬧鍾聲震的耳膜生疼。展欣迷迷糊糊地張開眼,7:30,還早,9:00才開始錄音,來得及洗漱和吃早餐。摸到電話,習慣地按鍵,聽到“嘟”的一聲響後,講著重複的留言:“天王,陸天王,起床了,時間到,半小時之後去接你。今天要到錄音棚,記得潤潤喉。”


    洗漱之後,紮了個簡單的馬尾辮,再到樓下吃一份豆漿油條,剛好十五分鍾。


    展欣邊開車邊想著耿哥昨晚的電話:“欣欣,你別介意,阿峰隻是心情不好。你知道,他年紀輕、閱曆淺,又被歌迷寵壞了,難免有點兒壞脾氣,你多包涵。他向我保證,今天當麵跟你道歉。”


    嗬!耿哥那語氣,好像陸顯峰是他兒子似的,耿哥也不過才三十幾歲,她知道他們交情好,陸天王出道時耿哥就做統籌,呂經紀走了之後他升做他的經紀,要不是耿哥已婚了,難保不被人懷疑他們倆的關係。都說陸天王難伺候,昨天才算見識到一點兒端倪,小兒科啦,當了五年的統籌,什麽刁鑽人物沒見過?就算陸顯峰不道歉,她也不會介意,畢竟她是耿哥高薪挖過來的,擺不平他,不等於砸自己的招牌嗎?


    車到了樓下,卻沒見陸顯峰的人影,不會還在睡吧?真麻煩,曲製作的case,遲到不得啊!


    一麵按門鈴一麵打電話,就不信雙管齊下還叫不醒他。足足按了三分鍾,門內終於有了動靜,展欣拍著門板喊道:“拜托你,天王,快一點兒好不好?要遲……”後麵的話在看清門板後的人影時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陸顯峰裸著上身,隻穿了一條緊身的三角內褲,撲鼻而來的是滿身的酒氣和汗味,額前的發絲遮住微眯的睡眼,這形象真夠頹廢的,也真該死的性感。怔愕了片刻,他猛然張大眼,仿佛此刻才意識到站在門外的是什麽人。


    臥房裏扭出個妖裏妖氣的女人,嗲著聲音說:“darling,電話號碼放在床上了,記得打給我哦。”說完拉下他的頭,在唇上用力“啵”了一下。


    展欣急忙閃開,讓那女人出門。直到高跟鞋的聲音在走道中消失,她才震驚地低語道:“你……你找女人?”


    “我……”他無措地噤聲。


    “行了。”展欣首先恢複正常,“去穿衣服,這件事我們待會兒說,要遲到了。”


    “哦。”他有些狼狽地奔回臥室。


    “還有,”展欣追著喊,“先衝個澡,你身上的味道好難聞。”


    從上車開始她就繃著臉,目視前方,不說話,腳下油門一下緊過一下,把車開得飛快。他坐在旁邊謹慎地看著她,都說平日和善的人發起脾氣來很恐怖,她沒有發脾氣,隻是沉下臉,就讓他覺得心慌。其實他沒必要心慌,他可以不用理會她怎麽看,一個單身男人,找個女人紓解一下生理需求本屬平常,演藝圈內更是隨便,他為什麽這麽心虛,像被人捉奸在床似的?


    終於忍受不了這種低氣壓,他悶悶地開了口:“展欣?”


    “嗯。”她生硬地應了一句。


    “昨天的事,我要說:對不起。”


    “沒關係。”她雙目直視前方,時速持續增加。


    他隻能沉默,抓緊車門上端的把手,覺得胃裏一陣翻攪。他本就不善與人交談,也不善跟人道歉,更何況是看人臉色?


    到了市中心,車速緩下來,展欣看了看表,鬆口氣道:“還好,應該趕得及。曲製作的case最好不要遲到,他是樂壇大佬,平常人巴結還來不及,你怎麽還敢在人家麵前擺酷?”


    他白著臉,詫異地轉過頭看著她,她一路瘋狂飆車,不是在跟他生氣,隻是在趕時間?


    她偏頭看他一眼,猶豫了一下道:“本來有些話不該我說,不過我看耿哥跟你一樣糊塗。他昨天晚上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怎麽能允許你喝酒叫女人?”


    他冷哼一聲:“男歡女愛,有什麽大不了的。”


    “男歡女愛是沒什麽大不了,沒事鬧鬧花邊可能還會增加知名度。可是叫女人性質就不同了,說嚴重些那是嫖、是犯法,被媒體逮到,你這輩子就完了。耿哥是你的經紀人,怎麽不為你的前途和名譽考慮呢?”


    “夠了!”他突然大喝起來,“你一路黑著臉就為這個?”


    “什麽?”她疑惑,“哪個?”


    “我叫女人會毀了前途和名譽?”


    “難道不是嗎?你在圈內混了這麽久,不會不知道這種事情的嚴重性吧?”


    “閉嘴!”他狠狠地瞪著她,“毀了前途和名譽是我的事,不用你費心,我垮了你大可以去當別人的統籌,壞不了你‘黃金統籌’的美名。”


    “你——”展欣又好氣又好笑,她今天算見識到了,陸天王不是難伺候,根本就是任性妄為,不識好歹。“好啊,”她吐口氣,用力點頭,“算我多事,我閉嘴。”


    他頹然仰靠在座位上,用力閉上眼,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她”的身影。當他求耿哥幫他做一場戲給“她”看時,“她”的反應跟她一樣,用和善如母親的眼光看著他,摟著他的肩道:“阿峰長大了,需要女人了,但是要記得小心謹慎,被媒體逮到就麻煩了。”從頭到尾,“她”都當他是一個孩子,從沒將他當成一個男人,就連他強吻“她”,“她”都用那麽了解而寵溺的微笑來安慰他。為什麽?難道就因為他年紀小,所以他的愛就被認定為幼稚的依賴?難道就因為身在演藝圈,所以少男的初戀就注定要跟自尊一起破滅?今天,相似的話語從另一個與“她”相似的女人用相似的語調說出來,他隻覺得好不容易結成的痂被層層剝落,露出血淋淋的傷口,勾起慘兮兮的回憶,重新經曆椎心刺骨的恥辱和痛苦。


    “吱——”刺耳的煞車聲將他從痛苦中喚醒,展欣打開車門,聽見耿哥焦急的聲音:“欣欣,怎麽才來?”看到陸顯峰的神色,他一驚,立刻上前道:“阿峰,你還好吧?臉色怎麽這麽差?”


    “我沒事。”陸顯峰戴上墨鏡,跟在展欣身後走進錄音棚。


    你告訴我喜歡看日出,我便陪你到海邊漫步,我環著你的溫柔,你倚著我的體貼,我們一起看日出。


    還記得你喜歡看日出,我便時時在海邊躊躇,我喚著你的名字,卻沒有一絲回響,留我一個人孤獨。


    曾經相約每天來看日出,轉眼卻不知你身在何處,是我要的太多,還是你愛的輕浮,為何我們的愛情無法停佇?


    昔日溫存依然曆曆在目,如今我隻能獨自看日出,是你演得太好,還是我看不清楚,為何我們的愛情剩我在哭?


    “ok!pass!”曲製作摘掉耳機,上前抓住陸顯峰的肩膀直搖,“阿峰啊,你果然是天才,這首歌兩遍就過,說出去肯定沒人相信。最近有沒有空啊?出張專輯怎麽樣?就用《日出》做主打,我這裏還有幾首新歌,全交給你,如何?”


    陸顯峰隻是輕扯嘴角,笑意還未成型就消失了,然後才苦澀地道:“您跟耿哥商量吧,今年有多少通告我自己也不清楚。”


    “那好,我讓阿梅跟小耿聯係。這會兒時間還早,我做東,一起出去吃頓飯如何?”


    陸顯峰遲疑地看看耿哥,見他一直點頭,又下意識地看一眼展欣,見她抱肩倚在門口,跟路路有說有笑,根本就沒看他這邊。他想了想,最後點頭道:“好。”


    耿哥長呼一口氣,興奮地叫道:“欣欣,可以收工了,曲製作請客,要不要一起去?”


    展欣走過來道:“不了,曲製作,不好意思,最近太忙都沒回家,我想趁今天有空回去看看我媽。”


    “應該的,快去吧。”


    展欣道:“那我先走了,耿哥,有事call我。”


    陸顯峰看著她走出錄音棚,默默地垂下頭,將雙手插進褲袋裏,悄悄握緊。她不是“她”,他不允許她將他的世界再次顛覆。


    今晚的夜暗的深沉,沒有星辰也沒有月光,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展欣坐在窗沿邊,靜靜地點燃一根煙。火光在指縫間一明一暗,吐出的煙霧在她身邊繚繞,給她一頭披瀉的長發鍍上一層銀灰。


    輕輕的敲門聲響,母親推門進來。


    她回過頭,揚起一抹微笑,道:“媽,還沒睡啊?”


    母親皺起眉,“欣欣,你又吸煙了。”


    “工作壓力大嘛,今天又受了大牌的氣,吸支煙心情會好一點兒。”她撚熄半截香煙,丟進煙灰缸,“你不喜歡,我就不吸了。”


    “欣欣”,母親將她的頭攬入懷中,“辛苦就不要做了,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不用請保姆了。”


    “媽,”她窩在母親懷裏撒嬌,“我現在很好,真的。累是累一點,但是很充實,很有挑戰性,我很喜歡。你的傷雖然好了,但是還需要休養,等我存夠了錢,帶你到國外去做植皮手術,讓你變得比年輕時還漂亮。”她輕輕地觸碰母親斑駁醜陋的半邊臉,那場大火奪走了父親的生命,奪走了母親的美麗和健康,連帶的也奪走了她的學業、理想、男朋友和對未來的憧憬。


    “傻孩子,那媽不成了老妖精了?媽不要植皮也不要漂亮,就想你不用那麽辛苦,早點兒找個人安定下來。”


    “媽。”她點著母親的額頭,“你的思想落伍了,現在的女孩子不用靠男人,也不用非得嫁人。我隻想靠自己,把日子過得舒服點兒。”


    “這孩子,你爸爸要是活著,聽你說這些,非打爛你的屁股不可。”


    “才不會!”她吐吐舌頭,抬起臉問:“媽,你想爸爸嗎?”


    “想。”母親輕輕地歎息,“怎麽能不想?有時候夜裏夢到他,醒來就發現枕巾都濕透了。他答應過跟我白頭偕老,還答應過帶外孫去爬山。結果,她連你嫁人都看不到。”


    “媽,別哭,你還有我啊,我陪著你。”她輕輕拭去母親的眼淚。母親就是太柔弱了,標準的賢妻良母,如果沒有她,恐怕母親早就隨父親去了。


    “欣欣,”母親握緊她的手,“媽不想成為你的負擔,我知道你孝順,但是不要因為我,耽誤了你的感情。”


    “說什麽呢,媽,這輩子我最愛你,別的男人後麵排隊去。”


    母親笑了,“傻孩子,你聰明能幹,像你爸爸,這一點媽自愧不如。可是在感情的問題上,你跟你爸爸一樣遲鈍。還記不記得大學時候那個李競豪,他跟你分手的時候說什麽來著?”


    “我忘了。”那種人,提他做什麽?


    “你忘了,媽可沒忘。人家小夥子前前後後地跟著忙了那麽久,圖什麽?還不就圖你一顆心?結果你連哭都一個人跑去廁所哭,不肯在人家肩上靠一下,人家說分手,你就忙不迭地點頭,不生氣也不傷心,能不叫人寒心嗎?他臨走的時候說,他感覺不到你愛他。”


    剛出事的時候,李競豪特地請了一個星期的假陪她回家,殷勤得很,結果沒到一個月,他就提出分手。分就分吧,她不想拖累他,房子燒了,父親死了,母親重傷,她必須輟學,那種情況換成丈夫都未必能同甘共苦,何況是才交往了不到兩個月的男朋友?她不怪他,當時的情形,她也沒心思跟他生氣傷心。


    “欣欣哪,你對任何事情都可以隨隨便便滿不在乎,惟獨感情這種事不可以。”


    “媽,”她又耍賴了,“每次我一回來你就嘮叨,再這樣,下次有空我也不回來了。”


    “好好,媽不說了,早點兒睡,知道嗎?”


    “嗯。”


    送走了母親,展欣燃起第二根煙。是她的錯?是她的冷淡推開了李競豪?或許吧,那麽多年以前的事,誰令誰心寒已經無關緊要了。愛一個人,還是不要愛的太深,她全程體會了母親失去父親時的傷痛,看著她痛苦,看著她憔悴,看著她夜夜哭泣幾乎要了自己的命,是她一副二十歲的肩膀支撐起母女倆的生活。母親脆弱,所以她要堅強,而她學習堅強的第一課就是:失去了男人,女人也要勇敢地活下去。


    “欣姐,‘romanticjourney’fax過來的時間表,你看一下。”小羅遞過一張紙。


    “欣姐,耿哥電話。”路路遞過一部手機。


    遠處一個小弟喊道:“欣姐,羅西尼又在催試裝時間了,什麽時候給他們答複?”


    展欣夾著手機,眼睛掃描著節目單,快步走向固定電話,口中不停地應答:“嗯,好的,星期六晚上,首都校園聯誼演唱會……我知道,時間可以竄得開……車展開幕式?幾號?不行!下個月1號開始錄新專輯……那你去跟曲製作說,能給我拖出三天時間就能去。你等一下,我先接個電話。”


    她利落地操起另一部電話,“喂?我是……知道,這星期不行,不是月底活動才推出嗎?你放心,陸天王試裝保證一次ok。我說ok就ok,一次不過我負責,下星期四上午九點,就這樣。”啪!放下一部接回另一部,“耿哥,好了,你接著說……嗯,後天,隻能後天了,其他時間都排滿了……好了好了,mtv順利的話可能空出一天,不順利的話我也沒辦法。對了,‘romanticjourney’的時間表過來了,把天王安排到壓軸,我看還是開幕,我們等不起,你去跟他們協商……好的,電話聯係。”


    切斷電話丟給路路,她回頭招呼:“天王補好妝沒?”


    化妝師答道:“好了。”


    她對等待已久的兩個記者道:“跟我來。”一抬腳踢到一個空易拉罐,差點兒絆倒,她扯開嗓子大吼:“大腸!我是怎麽交代你的?”


    路路笑著道:“欣姐,這不是我們自己的棚,大腸沒在。”


    “看我,”展欣一拍額頭,“都忙糊塗了。這邊,當心腳下。”


    “天王,”她在化妝間門口攔住陸顯峰,公事化地道:“有個五分鍾的采訪。”見他皺起眉頭,她壓低聲音軟語道:“說幾句話就好,很快。xxx電視台的,看在你家鄉的麵子上。”


    他冷著一張臉,終於還是點點頭。


    她露出微笑,指著一個不太亂的角落,看著他問:“就那裏怎樣?”


    他聳了聳肩,表示無異議。


    麵對這種電視台記者,陸顯峰已經駕輕就熟了,雖然十分厭倦,但依然能夠應付得很好,當然,那得他願意應付才行。展欣押對了寶,“家鄉”兩個字觸動他,讓他對記者多了點兒耐性。


    難得陸天王和顏悅色,兩個記者簡直有些受寵若驚,采訪過後拚命握手道謝。客氣地送走兩人,展欣揚高眉,對他伸出一根大拇指道:“這就對了嗎,媒體麵前還是保持微笑的好。”


    他看她一眼,不做聲,聽到監製的召喚,徑直過去了。


    展欣摸摸鼻子,撇撇嘴,上次吵過架之後,他就陰陽怪氣的不理人,雖然不再胡亂發脾氣,但總給她一張冷臉,好像她欠他幾百萬似的。管他呢,隻要他不在工作上給她惹麻煩,她就當遇到梅雨季,連續陰天好了。


    那女人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頂著兩隻大熊貓眼,頭發用大卡子隨便一抓,衣服還是昨天那套,在他身邊跟前跟後,轉來轉去,吆五喝六,影響他的形象和心情,害得他對著鏡頭總是不專心,ng了好多次。今天寒流東移,氣溫陡降,鐵路上風特別大,所有不參加拍攝的工作人員都找背風的地方躲著,就她一個人站在大風口,聳肩縮脖吸鼻子,不停地講電話,耿哥哪兒那麽多事情交代?還是她有其他的業務?


    導演這邊指揮,“對,對,就是這種神情,對了,很好,轉,轉,慢慢往右側轉,2號鏡拍眼睛特寫,1號鏡往前推,跟著他的速度。慢一點兒慢一點兒,慢一點兒!哢!”導演直起身高聲喝道:“阿峰,叫你慢一點兒聽到沒有?重來。”


    “啊?”工作人員一起發出慘叫。


    路路急忙遞過一杯熱水道:“天王,喝口熱水暖暖身子,找找感覺。”


    陸顯峰喝了一口,覺得一股暖流滑進胃裏,蒸騰出涼氣,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鼻子被水杯的熱氣熏了一下,又打了個噴嚏。


    展欣本來離他有十幾米遠,“嗖”的一下跑到他麵前,叫道:“天王,你感冒了?路路,藥。”


    路路不知從什麽地方變出兩顆感冒藥,展欣接過來送到他嘴邊,語氣強硬地道:“吃了。”


    他本能地躲開,真怕她把藥粒直接塞進他嘴裏,“我沒事。”


    “我的天王,這時候你可千萬不能給我生病,乖乖的,吃藥。”


    他撥開她的手,不耐煩地道:“說了沒事,∴隆!彼婕雌鶘恚黑著臉道:“導演,我好了,可以開始了。”


    展欣瞪著他的背,咕噥一聲:“別扭的家夥,最好不要給我有事。”說罷,吸吸搔癢的鼻子,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路路道:“欣姐,我看這藥還是你吃吧。”


    “我才不吃。”她把藥塞回路路手裏,又去忙別的事了。


    直到下午兩點,所有的鏡頭才拍完,眾人上車回錄音棚,在車上解決午餐,每人一碗方便麵。展欣坐在陸顯峰對麵,吃得稀裏呼嚕,不時用紙巾抹一把鼻涕。


    陸顯峰越吃越慢,最後停止咀嚼,冷著臉大聲道:“路路,感冒藥呢?”


    “這裏。”路路急忙遞過來。


    展欣猛地抬起頭道:“你真的感冒了?快快,趁不嚴重早吃藥好得快。”說著快手快腳地遞過一杯熱水。


    他把水杯和藥粒一起推到她手上,沒好氣地道:“該吃藥的是你。”


    她揮揮手,隨隨便便地道:“我沒關係,你要是倒了,耿哥會剝了我的皮。”


    他狠狠地盯著她,突然一把放下麵碗,吼道:“你抹鼻涕的聲音讓我吃不下飯。”


    “呃?”車內一陣沉默,大家看著展欣臉上尷尬的紅和天王臉上怒氣騰騰的黑,誰也不敢笑。良久,展欣抽出一張麵紙,陸顯峰的眼珠子跟著那張麵紙轉,大家屏住呼吸,真怕麵紙一蓋上鼻子,發出聲響,他就會發火。


    而她卻直接把麵紙遞到他鼻子底下,操著濃重的鼻音道:“擦擦,方便麵湯濺了一身。”


    周圍幾個人這才注意到自己也未能幸免。小羅急忙抽出一張麵紙,打著哈哈道:“天王,我幫你擦。”


    展欣抹抹衣服上的油漬,一仰頭把藥吃了,眼睛掃了車內一圈道:“看什麽?快吃啊,到地方吃不完也要開工。”


    “哦。”大家又紛紛埋下頭,一會兒,車裏又響起一片稀裏呼嚕的吃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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