嵋穀戰場


    被虎豹騎和步文山所率的右騎軍合力擊潰的蒲察榮保終於落荒而逃。


    原本蒲察榮保鐵了心是要釘在嵋穀戰場上牽扯北涼軍力,無奈當傳令兵飛馬來報全軍撤退時,蒲察榮保最終還是選擇了回營。


    當聽到完顏亮戰死的消息時,蒲察榮保差點摔下馬背,一場想象中的大勝終究在北涼死戰之下化為泡影。


    隨著這最後一支北金騎兵的撤離,整片祁連山脈的戰事徹底宣告結束。


    北涼軍並沒有乘勝追擊,他們還要回營堅守。


    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天空中的陽光不再那麽耀眼。


    一處小山坡上,塵嶽拄著北涼刀斜靠在土灰色山石邊,肩膀處已經重新包紮過了,但是依舊有血跡滲出。


    整片戰場上的北涼士卒正在迅速搜尋傷兵而後撤回大營,步卒已經先一步回去加固營房。


    “噠噠噠。”


    清脆的馬蹄聲響起,褚玉成的身影出現在了塵嶽的身旁,看了一眼塵嶽的傷勢後褚玉成開口道:“金兵已經全部撤離,大軍正在加固工事,你放心吧。”


    塵嶽鬆了口氣,一場危機總算是被化解了,雖然付出的代價是慘痛的。


    塵嶽拎著刀爬了起來,看向新川口的方向喃喃道:“也不知道郎將軍和辛疾那邊怎麽樣了。”


    褚玉成微微低了一下額頭:“北金援兵還未出現,就說明新川口的戰事還在繼續。”


    即使不身在戰場,他們也能想象到戰事的慘烈。


    塵嶽握刀的手緊了緊,突然猛地轉頭看向褚玉成:“集結大涼龍騎和白雪衛跟我走!”


    褚玉成瞬間明白了塵嶽的意圖,一步擋在塵嶽的麵前:“要去也是我去,你都已經受傷了!”


    “無妨!”塵嶽沉著臉說道:“你在大營中安排防務,我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回來!”


    陽光映襯著塵嶽並不算魁梧的背影,在褚玉成的滿臉擔憂下,僅剩千餘名的北涼侯親衛再度提槍上馬。


    新川口前早已成了一片屍山血海,宛如人間地獄。


    完顏阿骨打看著戰場上稀稀落落站著的人影聳然動容,微微搖了搖頭:“難怪北涼能節節勝利,有這般騎軍,想輸都難啊。”


    這名大金朝的隆親王,金人的最高軍事統率也被右騎軍的死戰鎮住了。


    戰場上哪還有坐在馬背上的右騎軍士卒,還能麵前從屍堆裏爬起來的不過隻有數百人,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戰場上做著最後的抵抗。時不時就有士卒被金兵捅穿胸膛。


    在最大的一處戰圈中,郎毅滿身鮮血,右臂上的血口猙獰可怖,手中拎著的那把北涼刀刀口早就砍缺了。


    互相扶持站立在郎毅身側的不到一百名騎卒,說是騎卒,此刻也盡成了步卒。在右騎軍士卒的中央還立著一麵右騎軍軍旗,軍旗早已破碎不堪,但在風中飄動的幾縷布條依舊氣勢逼人。


    你可見我右騎軍軍旗?


    不倒!


    在眾人的外圍有上千的金兵將其團團圍住,金兵的臉上已經出現了一絲驚懼,打到這個份上了竟然還有北涼軍能站起來。他們原指望一擊即潰而後迅速趕赴祁連山戰場,可這支人數堪堪八千的騎軍硬是從清晨將他們拖到了黃昏。


    一名金兵將領的馬蹄踏在一具破碎的軀體上,輕喝道:“降者可活!爾等當速速放下兵器,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


    “哈哈哈!”


    被圍住的百餘右騎軍士卒在金人錯愕的目光中仰天大笑。


    “呸!”郎毅顫抖著身軀吐出了一口唾沫:“投降?北涼成軍以來你們可曾聽說有過降卒?倒是在遼東我們收了不少降卒,可惜都被我們坑殺了。”


    “老子大字不識一個,對麵的小兒快點告訴爺爺投降是什麽意思!”一名隻剩下一條胳膊的北涼校尉略帶譏諷的吼道。


    金兵將領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手臂輕抬,身後的騎卒紛紛彎弓搭箭,弓弦拉緊的聲音不斷響起,箭頭即將離弦而出。


    郎毅掂了掂手中的涼刀大笑道:“老夫戎馬一生,沙場染血無數次,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今天我北涼男兒讓金狗見識了什麽叫北涼軍!值!”


    “哈哈哈!”


    大笑聲在戰場上回蕩著,久久不絕。


    剩下的士卒們各自舉起了手中的武器,有的拎著涼刀,有的拿著半截長矛,有的赤手空拳……


    郎毅戰刀揮舞,怒喝一聲:“右騎軍!隨我衝陣!”


    “死戰!”


    百餘人的吼聲依舊響徹雲霄。


    八千健兒的最後一次衝鋒!


    “放箭!”金兵將領再也忍不住了,手臂一揮,箭雨密密麻麻的射向了一步一顫朝他們衝來的北涼軍。


    這百餘人的衝鋒竟然讓金兵將領出現了心慌之態。


    看那軍旗飄飄,聽那喊殺陣陣。


    壯士齊赴死。


    甄宣,幽州人士,年四十二,原幽州騎軍偏將,後任北涼右騎軍偏將。燕州新川口一戰,率軍鏖戰拐子馬騎卒,身中八刀,血戰力竭而亡。


    洪進義,涼州人士,年三十五,原涼州山字營頭等騎卒,南征戰事中屢立戰功,後官至北涼右騎軍偏將。燕州新川口一戰,殺鐵浮屠騎卒三名,長矛彎刀盡皆崩斷,被戰馬踩為肉泥。


    田孝,幽州人士,年三十六,原幽州天狼關守城百夫長,因身材魁梧,頗具戰將風采,後升任北涼右騎軍校尉。燕州新川口一戰,為攪亂鐵浮屠陣型,毅然率數百騎深陷敵陣,重傷墜馬後砍斷馬蹄三隻,最終被鐵浮屠一槍刺穿咽喉。


    穀超,涼州人士,年二十八,原輕羽營百夫長,後升任北涼右騎軍校尉。燕州新川口一戰,與拐子馬血戰至最後一刻,殺敵一十三人後被長矛穿胸而過。


    寧策,涼州人士,年二十三,景泰三年新兵,北涼右騎軍普通騎卒。燕州新川口一戰,與鐵浮屠一命換命,互相墜馬而死。


    ……


    郎毅,幽州人士,年六十一,原幽州騎軍主將,後升任北涼右騎軍主帥。燕州新川口一戰,率軍死戰不退,致使金兵一兵一卒未能過新川口,挽北涼軍於危難,最終身中十餘箭而亡。


    景泰四年秋,燕州新川口,北涼右騎軍自主帥郎毅以下,偏將兩名,校尉八名,八千士卒無一生還。


    壯哉北涼,壯哉右騎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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