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時間已經來到了後半夜,用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深冬時節的清晨格外的冰冷,寒風刺骨。


    月幽穀內的嘶吼聲雖然遠不如雙方剛剛開戰時那麽激烈,但還是有喊殺聲在穀內回蕩不絕,橫七豎八的屍體躺在地上,殘肢斷臂隨處可見,這些雙方士卒的死屍早已凍得無比僵硬。


    地上散落著大量殘破的弓弩,白雪衛士卒穿戴的白色甲胄很醒目,和鮮血互相交雜,在微微閃耀的火光中看起來極為猩紅刺眼。


    當然,還有數不清的燕軍屍體和他們堆疊在一起。


    涼軍的傷亡慘重,燕軍何曾不是一番苦戰?


    “當當當!”


    “殺!”


    “給我衝,殺!”


    “再組織幾隊人馬攻山,敢後退者,殺無赦!”


    “諾!”


    “殺啊!”


    “嗖嗖嗖!”


    “噗嗤噗嗤~”


    “啊啊啊~”


    穀內的戰鬥一開始是白雪衛和金琅衛互相鑿陣,典型的騎軍對衝,正麵野戰。


    雖然是輕甲對重甲、彎刀對長矛,但白雪衛將士們依然打出了邊軍的血性,一輪輪的鑿陣下來並無一人退縮。


    但無奈,終究不敵燕軍的重甲精騎,北涼刀再鋒利,也很難破開重甲的防禦。騎戰逐漸打成了步戰,戰馬幾乎損失殆盡,可步戰之後,白雪衛的彎刀更無法對重騎兵造成有效的殺傷了,場麵開始一麵倒的傾向了金琅衛。


    一開始於濱陽還能聽到山穀外震耳欲聾的嘶吼聲,他知道是薛天所部的援軍到了。但他明白,隻怕燕軍拚死都不會放援軍進來的。


    混戰中的於濱陽靈機一動,既然盆地之內無法迎敵,那他就指揮士卒爬上了四周的山坡,雖然月幽穀中大部分都是懸崖峭壁,但也是有那麽幾座緩坡的,正好給了他們一點立足的地方。


    由此,白雪衛將士們就占據了幾個小山坡,據點固守。


    這麽一來,金琅衛反倒成了廢物,身上的重甲完全是個累贅,穿著這種甲胄難不成還想爬山仰攻?


    所以攻山的任務就交給了一直守在穀口的神鷹軍,無數步卒手持盾牌長槍湧進了山穀,呼嘯著衝向了涼軍固守的山坡。


    白雪衛居高臨下,手中的弓箭總算是發揮了作用,一支支利箭飆射而出,不斷射殺敵軍。


    放眼望去,幾處山坡的下麵擠滿了燕軍士卒,一波波的對涼軍發起衝擊,戰事激烈。


    “上,都給我上!”


    “盾牌手頂上去,都頂上去!”


    “殺啊!”


    “嗖嗖嗖~”


    “嗤嗤嗤~”


    “啊啊啊~”


    混亂的戰場中,於濱陽滿臉厲色,咬著牙再度射出一支羽箭:


    “嗖!”


    “噗嗤~”


    一名正在衝鋒的燕軍伍長應聲而倒,正中額頭的箭矢讓他瞬間斃命,腦漿迸射而出。


    可這位白雪衛主帥的情況好不到哪去,拖著一條鮮血淋漓的右腿步履蹣跚,在戰場中艱難的穿行著,鎧甲早就被鮮血染紅,渾身汙穢不堪。


    沒錯,他受了很重的傷,混戰之中他的右腿被金琅衛狠狠的捅了一槍,血肉外翻,差點捅穿骨頭,慘不忍睹。


    但這種時候於濱陽絕不能倒下,在胡亂的包紮一番之後又再次投入了戰場,他一倒下,軍心定然不穩。


    隻要他還在,白雪衛的軍旗還在,軍心就不會散!


    “放箭!”


    “都瞄準了再放,節省弩箭!”


    “攻擊最前排的燕軍!瞄準額頭!”


    “諾!”


    “放!”


    “嗖嗖嗖!”


    “嗤嗤嗤~”


    “啊啊啊~”


    一名名白雪衛士卒緊挨著樹幹、山石掩藏自己的身形,然後不停的朝著山坡上射箭。


    別看他們一抬胳膊箭就飛出去了,看似十分隨意,實際上每一箭的準星都很穩,燕軍步卒一個接一個的倒下,甚至有的箭矢能從兩麵盾牌之間穿過,一箭殺敵。


    這些士卒可都是頂尖的神箭手啊~


    燕軍也不是泥捏的,一邊衝鋒一邊也朝著山頭上射箭,不講準星隻講密集程度,山坡並不算寬闊,以燕軍的兵力足以用羽箭覆蓋整座山頭,他們的羽箭同樣給涼軍造成了相當大的麻煩。


    這片昏暗的山穀徹底成了吞噬人命的修羅場。


    蒙力台此刻正駐馬山下,身上那副厚重的盔甲已經被卸了下來,神色凝重的看著幾處交戰的戰圈。


    其實白雪衛傷亡慘重,近一萬兵馬,現在還能堅持戰鬥的隻怕不到三幹,其餘士卒都死在了穀內。


    就連蒙力台都對白雪衛的戰力感到驚訝。


    仗打到這個分份上,死了這麽多人,換做尋常軍伍早就該軍心渙散、全軍崩潰才是,可白雪衛直到現在竟然還能組織起有效的防禦。


    這等死戰之心,蒙力台從未見過。


    一名負責指揮神鷹軍的武將走到了蒙力台的身邊,恭恭敬敬的說道:


    “將軍,穀外的涼軍已經撤走,咱們裏三層外三層的布下了天羅地網,這夥涼軍是插翅難逃了。”


    “插翅難逃?”


    蒙力台麵無表情的說道:


    “就這麽點人,攻了這麽久還沒攻下,你看看你們死了多少人!


    一群廢物!”


    蒙力台的口吻極為嚴厲,這位將軍脖子一縮,半個字都不敢反駁。


    雖然他們神鷹軍一向隻聽皇族的命令,自認不凡,可他知道蒙力台的來曆,清楚蒙力台比絕大多數皇族的身份都要高,哪敢流露出絲毫的不滿。


    蒙力台冷聲道:


    “派人去喊話,讓涼軍投降,本將軍保證,一人不殺。


    另外,從你的手下挑選出五百死士,半個時辰後發起攻擊,天亮之前還攻不下來,你就自己去找陛下謝罪吧!”


    中年武將渾身一顫,抱拳喝道:


    “諾!”


    這家夥急匆匆的跑開了,他可不願意成為刀下之鬼。


    “嗬嗬,發這麽大火?”


    神鷹軍的武將剛剛離去,慕雲隆盛的輕笑聲就從背後傳了出來。


    “王爺。”蒙力台微微點頭:“這群家夥,許久不曾經曆大戰都懈怠了,這樣下去怎麽行?”


    仗嗎,都是前線的士卒在打,這些個神鷹軍雖然都是老卒,但不少人好幾年沒打過仗了,蒙力台覺得是該好好的整頓一下了。


    慕雲隆盛笑道:


    “也不能全怪他們,白雪衛確實不好對付,居高臨下,箭雨的殺傷力成倍增加。


    沒事,他們已經是甕中之鱉,就算是餓,咱們也能餓死他們。”


    慕雲隆盛帶著誌在必得的笑意,涼軍的援軍一走,這支白雪衛徹底走上了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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