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嗤~”


    “當當當!”


    “殺啊!”


    這裏是安府城,本該是被涼軍牢牢掌控,此刻卻在進行著激烈的交戰。


    “喔喔喔!”


    “呦嗬呦嗬!”


    “唔唔唔!”


    一陣陣鬼叫聲在大街小巷中回蕩著,讓人不寒而栗、頭皮發麻。


    刀光劍影在城中閃爍,到處都是鮮血淋漓的場麵。


    細細看去,與涼軍交手的士卒都穿著西境蠻族五花八門的服飾,臉上用汁液抹得花裏胡哨。


    隴西的底牌之一——西蠻兵,終於出現在了京畿道的戰場上。


    賁虎和吳仇兩支精銳騎兵離開之後,涼軍就開始接管安府城的城防。


    一開始城中十分安靜,沒有半點異常,但就在今天的半夜時分,部分西蠻兵精銳突兀的從城內的幾處隱蔽地道內殺出,還打開了幾座城門,放城外的隴軍進城,此時距離破城營攻入安府城僅僅一天而已。


    很顯然,隴軍在安府城中早就留下了後手,打了涼軍一個措手不及。


    第五心柔在城內的挖出的幾條地道,竟然連那些隴軍降卒都不知情。


    王如鬆所部的東路大軍也就四五萬人,兩萬騎兵趕赴通州,還有近萬兵馬駐紮在城外的大營。


    而殺入西蠻兵足足有兩萬之眾,一打起來隴軍竟然占據了兵力優勢,行虧涼軍同樣驍勇善戰,兩邊打的難解難分。


    “喝!”


    “當當當!”


    “嗤嗤嗤~”


    “啊啊!”


    “喔喔喔!”


    “呦嗬呦嗬!”


    西蠻兵在城內肆意穿梭,涼軍則數百人為一隊各自結陣,與蠻兵交戰。


    一群涼軍精銳牢牢的護衛在王如鬆的周圍,現在滿城都是雙方士卒互相砍殺的身影,老將軍絕不能出現危險。


    王如鬆眉頭緊皺,在城頭上來來回回的踱步,渾濁的雙眼時不時的就會看向城南的方向。


    此時天色已經逐漸明亮起來,雙方士卒整整廝殺了半夜,漫天的嘶吼聲不絕於耳。


    但王如鬆擔心的不是城內戰事,而是那支涼軍鐵騎的安危。


    從西蠻兵出現在城中的那一刻開始,久經沙場的王如鬆就知道整場戰事都是隴軍的圈套。


    什麽換防、什麽右屯衛,統統都是幌子,這一次隴軍是故意誘敵深入,圍而殲之,而隴軍的主要目標一定是那支奔襲通州的兵馬。


    從昨天晚間時分開始,前出通州的騎兵就已經失去了音信,遊弩手再也沒有半點消息傳回來,賁虎等人明顯遭遇了伏兵。


    那可是整整兩萬騎兵啊!


    “將軍!將軍!”


    拎著彎刀的左丘大步從城下走了過來,穿過重重人群擠到了王如鬆的身邊。


    現在這片區域被涼軍牢牢的控製在手裏,還算安全。


    “怎麽樣?”王如鬆看了一眼渾身血跡的左丘,沉聲問道:“城內還守得住?”


    “暫時沒問題。”


    左丘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說道:“這些西蠻兵雖然凶狠善戰,可咱們涼軍也不是吃素的,各處戰線都還穩定。


    隻不過斥候來報,東西兩側有不少隴軍在向安府城靠攏,看樣子他們想把咱們拖在安府城一口吃掉。


    咱們是不是早點撤離安府城?”


    王如鬆老眼微眯看向遠方說道:


    “我何嚐不知道隴軍在打什麽主意啊~


    可是咱們一撤,賁虎他們怎麽辦?安府城的退路一旦被切斷,兩萬騎就真的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媽的!這群混蛋!”


    左丘惡狠狠的看了一眼混亂的城內戰場,提起手中的北涼刀說道:


    “那我再去殺上一回,撐到騎軍歸來!”


    “千萬小心!”


    “諾!”


    ……


    “當當當!”


    “嗤嗤嗤~”


    “啊啊啊~”


    王如鬆的耳膜中充斥著雙方軍卒的喊殺聲,兩道銳利的眼光一直注視著城南方向。


    就在某一刻,他似乎看到遠處的地平線有人影在閃動。


    “轟隆隆~”


    熟悉的馬蹄聲響起。王如鬆眼睛一亮,用滿是皺紋的手掌揉了揉有些幹澀的眼珠,使勁的向城外看去。


    密密麻麻的黑點順著官道躍出了地平線,馬蹄聲逐漸響徹在京畿大地上。


    “轟隆隆~”


    “轟隆隆~”


    當王如鬆看到那麵再熟悉不過的涼字軍旗時,老人忍不住鼻尖一酸,沉聲喝道:


    “來人,去通知騎軍,不要在城中停留,直接殺出北門。


    告訴左將軍,全軍後撤,退出安府城!”


    “諾!”


    數以萬計的黑甲騎軍在城中一衝而過,有了他們的加入,城內的西蠻兵一下子就支撐不住了。


    迅速陷入頹勢的隴軍隻能四散而逃,盡可能的躲進街頭巷尾的小巷子裏,避免與涼軍交戰。


    此時的涼軍也沒有心思再去追殺西蠻兵,而是順著北門一批批的撤出了安府城。


    再待下去,隴軍援軍定會趕來,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是一場何等的血戰。


    ……


    太陽緩緩西落,夕陽傾灑在大地之上,滿目餘暉。


    安府城以北大約十裏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涼軍士卒正三三兩兩的倒在地上,趁著難得的間隙盡可能的恢複體力。


    大家夥都異常疲憊,許多人都帶著傷勢。


    尤其是那兩支騎兵,何人不是渾身鮮血?而且人數也少了很多。


    王如鬆站在高處,掃視著正在休息中的北涼男兒,喃喃道:


    “這場仗,咱們輸了啊。”


    從青無坡強行突圍出來的賁虎和吳仇默默的站在王如鬆的身後,吳仇的胳膊處還包紮著一塊滿是血汙的破布。


    昨天在青無坡,吳仇親率五百悍卒強行開陣,輪番衝擊隴軍的拒馬陣,用傷亡過半的代價破開了隴軍的包圍圈。


    青無坡中的騎兵這才得以逃脫重圍,一路撤回安府城。


    賁虎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低聲道:“雖然大軍撤出來了,但是折損了不少士卒。


    回來的路上末將估算了一下,鎮遼軍加左騎軍,戰死者不下三千,重傷的也不在少數。”


    數千人,對於精銳的涼軍邊騎來說,這已經是一個很大的戰損了。


    吳仇恨恨的吐了口唾沫:


    “隴軍這幫家夥,這次怎麽變得如此聰明了?


    咱們還真著了他們的道。”


    “戰場之上,生與死隻在一念之間,勝敗是兵家常事。”


    王如鬆抬眼看向了安府城的方向,輕聲道:


    “等我們下次再進安府城,會用鮮血洗刷今天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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