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機已到。


    五名地級修士,連同跟隨在隊伍之中的一眾玄級和築基修士,紛紛從所在的地方飛出,聚在中間,共同商討對策。


    雖然靈籠商會的人馬並非破陣之時進入,不過其他四名地級修士,仿佛並未心存芥蒂,這古井之局,需要通力合作,方可破解。


    慕芊雪似乎是了解此陣之人,不過她神情略有些散亂,似乎有些心事。


    “破陣之前,我有件事,需要諸位道友幫忙。”


    “你們誰有尋找他人的方法,我想確認一位道友的情況。”她所顧慮的,自然是淩飛度無疑,方才長時間的劇烈地動,讓她多少有些擔憂重傷在身,在地洞之中煉化法寶的淩飛度的安危,而之前的黑白雙珠法器,已經在上次使用時耗盡內藏威能,無法再次使用,況且,雙珠現在在慕芊雪手中。


    該死!我為什麽要擔心他這個負心漢!


    她剛剛提出請求,就馬上後悔了,淩飛度不願意與她同行,一同探索元楚道宮,她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事隔多年,淩飛度心中仍對那賤貨念念不忘。


    我才真的是賤!


    她心中恨恨的說道,環顧一周,反而希望沒有人能回應自己,就讓那個不把自己情意當回事的死鬼困在洞中好了,回頭我再去救他一次,讓他跟在我身邊六年。


    估計也不會死,他修煉的功法和我不一樣。她安慰自己道,對,一定死不了的。


    “我有個辦法。”


    楚安瀾卻及時的打破沉默,第一個站了出來,“不過慕道友,我們為了寶物而來,你這樣橫生枝節,可是欠我一個不小的人情。”


    “好,如果有可以讓步的環節,我自會信守承諾。”慕芊雪本來還在猶豫,但聽到這個還是下意識的答應下來。


    哎,我這是怎麽了?


    算了,師父都說“既然放不下,就放手去做”,他老人家都看得開,我有什麽看不開的呢,擔心一個同宗的修士,不算是丟人的事,這兩個禦風宗的家夥,也知道我和那個死鬼有婚約在的。


    “我都需要做什麽?”她揚起驕傲而期待的頭,急切的問道。


    楚安瀾卻沒有立即回話,而是轉頭看了看江楓,拍了拍他的肩膀,頭一歪,示意他站出來,“你露臉的機會到了,江小友。”


    “需要那個人一件長期攜帶過的物品。”


    “我這裏沒有。”


    慕芊雪想了想,手頭並沒有這樣的東西,淩飛度倒是有幾件隨身的心愛之物,不過那形製,倒是像那個賤人留給他的。


    真是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故此,想到這,她的表情也變得狠戾而焦躁起來,怒意寫在臉上,但旋即被她壓了下來,變成嘴角的一抹淡淡痕跡。


    “如果沒有,最近攜帶過的隨身物品,或許也可以。”江楓可不敢將自己對於“借物化影”的推斷說的那麽絕對,在地級修士麵前,萬一占卜不成,可不是鬧的。


    “拿去!”


    慕芊雪扔出了一枚白色的珍珠,上麵布滿裂紋,正是她遠程傳送到淩飛度身邊之時,與黑色珍珠再次匯聚在一處的那枚,這東西可以重新充能,雖然花費可能不菲,但這對法器,現在對於她來講,已經有了不同尋常的意義,是以值得珍藏。


    “會毀掉這珍珠麽?”她擔心的問道。


    “應該不會。”江楓小心的接過這脆弱的,布滿蛛網般裂痕的白色珍珠,他可不敢打包票,萬一碎了,看她小心詢問的樣子,想必這東西對於這美貌又兼具實力的女修,意義十分重大。他正想照例占卜,突然想起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靈籠商會的人,正在看著自己。


    而且是如此的近距離觀看。


    墨丘泉雖然死了,但是他的兩本占卜技能書,說不準是靈籠商會幫助收集的,自己這貿然占卜,說不定會被對方認出來。


    該死!


    如果自己能做主的話,他斷然不會站出來幫慕芊雪做什麽占卜,這個露臉機會可不是什麽好事,但楚安瀾為了換一個地級修士的情麵,竟然把自己給賣了,現在靈籠商會的人在這裏,他隱隱覺得這件事,充滿了危險。


    怎麽辦?一時間江楓有點慌了。


    “雖然很想前輩這個忙,但這個占卜,需要消耗我的法相之力。所以,晚輩鬥膽還請前輩能幫個忙,提供一些健壯法相的藥材,或者丹藥也可。”既然“借物化影”儀式的形式和表麵消耗無法改變,江楓感覺還是加一些條件,這樣至少看起來能混淆下視線。


    嗯?


    楚安瀾眉頭略皺,不過並沒有在意,暗道江楓這小子倒是不吃虧,不過這事情不需要他費神,倒也無傷大雅。慕芊雪同樣沒有在意,扔出了一枚玉盒。


    “裏麵是兩枚‘補相盈氣丹’,應該足以彌補你的損失。”


    “是,多謝前輩。”


    江楓麻利的收起玉盒,不在矯情,“補相盈氣丹”他沒聽過,但想必至少是二階以上丹藥,且由地級修士出手,甚至可能達到三階,他之所以突然想起來索要法相相關的丹藥,還是突然想起來鄭可儀因為“分相術”多次施展,導致的法相空間受損,必須要尋找相關的天材地寶,方可解決此事,否則再次施展,十有八九會有性命之憂。


    說起來鄭可儀的耳垂,與慕芊雪略像啊,江楓隻是近距離看了一眼,就覺得心頭湧起一團火,趕緊掏出靈石布陣,扔出一件一階法器,以及額外在法陣之中鑲嵌了一枚毫無用處的三階木係靈石,用來遮掩實際情況。


    “荒古尊者在上,幫我查找此物主人的情況!”他信口胡謅,手捏法訣道,既然楚安瀾把自己扔出來,自然不會揭穿自己。


    靈石光芒四射,漸漸在空中匯聚成圖像,但見淩飛度麵色憔悴,身上靈氣淡弱,但似乎正在一處洞穴中勉力祭煉一件法寶。


    “好了,可以了。”


    慕芊雪感覺快要控製不了自己的怒意,止住了江楓勉力維持法陣的舉動,“既然他沒有事,諸位道友,我們商量下破陣進入元楚道宮的事吧。”


    她旋即拋出一打青色玉簡,從其中撿出五枚,操控靈力讓其懸浮在半空之中,“此物乃我師尊祭煉的成套破陣法器,我之前曾經到過此處,細想此處玄機,或許隻需按照這樣的排列方式布陣,”她扔出一枚具象符,呈現心中所想,“多半就可以破除此陣。”


    …………


    荒原區,極西之處。


    這裏有一座略微隆起的小山,而在山丘之上,則有一棵三四丈高,四人合圍粗細的枯樹,那枯樹詭異的隻有主幹和兩個碩大的枝丫,彎彎曲曲的橫亙在那裏,焦黑的樹皮,仿佛被雷劈過一般,而且不止一次。


    “諸位師弟,這才是天雷木賊真正的傳承祭台。”齊帝國修士齊玄榕揮劍砍向枯樹的樹幹,那樹上滲出一股殷紅的血液,同時閃現出細微的雷光。


    “被稱為天雷木賊,就是這個原因。”


    他回頭看向身後的三位師弟,“我們之前遇見的那些形似祭台之物,全都是他的虛假分身,按照老祖所講,木賊最善於偽裝,故此即便他死了,即使有元楚老賊設定新的規則,但它還是不會改變這種偽裝的特性,就是我們收了這個真身,假身也不會消失。”


    “玄榕師兄,話說老祖為何把‘指引羅盤’交給咱們,而不是晏前輩?”隊伍其中一人似乎一直持有疑惑,隻是現在才忍不住問了出來。


    “晏前輩乃天之驕子,露臉的機會太多,在穀中定會被他人刻意盯上,我們四人,反而目標更小些,想想守禮師兄一直未能前來此處匯合,多半是已經落難了。”


    “玄榕師兄,那現在怎麽辦?”問話的人接踵問道。


    “先看看寫了些什麽!”齊玄榕手中靈氣綻放,劍身也變得銳利無比,他一劍砍向枯樹的根部,那裏略有些臃腫,似乎藏有它物。


    “我中有你,共渡雷劫”


    暴露的光滑樹幹上寫有一行似為古妖文字的話,第一個認出此文字的是隊伍中年紀最小的田荃封,“這話什麽意思?”


    “放心,隻是元楚老賊的把戲,我們人族雖然不能與妖物共生相容,但我們有道書記載天雷木賊當年的一幹細節,故此老祖早有準備。”


    齊玄榕從靈獸袋中拿出一枚尺長的玉盒,將其小心的展開,裏麵竟是一株半尺長,嫩綠的隻有兩片樹葉的樹苗。


    “此乃‘浩土妖種’,正好可以與這天雷木賊的傳承融合共生,成為可馴化的具有不凡靈智的新妖獸。玄崧師弟,荃欽師弟,速速為我護法,待我收集此物,即可完成老祖臨行的囑托。”


    “是!”


    …………


    占卜的風波已過,慕芊雪很快就和眾人議定破陣方法,眾人便均回到自己的古井周圍,幾名地級強者提前做些準備,之後便可如約破陣,一同進入元楚尊者的道宮。


    “你倒是狡猾!”


    楚安瀾頗有深意的看了江楓一眼,“方才幾人之中,有你的仇敵?”


    “沒有,晚輩何德何能,敢與地級修士為敵。”


    “你這占卜技能,來路不正?”排除了方才的可能,楚安瀾似乎看出了一點端倪,在他看來,江楓討要物品可能出自私心,但遮遮掩掩,還與之前明顯不同的說辭,明顯有特殊的內情在裏麵。


    “前輩目光如炬,晚輩佩服,這技能的確有些來路不正,是從赤霞門手裏奪來的。”江楓知道楚安瀾精明的很,故此說了一半真話一半假話。


    “嗬,怪不得曾寶駿的目光有些特別。”楚安瀾不再詢問,但這話卻讓江楓心中起了不小的波瀾。


    他曾寶駿目光特別,是個什麽意思?嫉妒?眼紅?還是另有玄機?


    江楓頓時感覺心中有點煩亂。


    靜息片刻,遠處幾股強大氣息接踵飄蕩而來,楚安瀾手中靈光乍現,握住了那枚青色的古樸玉簡,正是方才慕芊雪提供,那青色玉簡上方,登時浮現出星星點點,若即若離的光芒,上麵銘刻著妖族的文字,還未等江楓看清,那螞蟻般的文字隨著一陣氣浪的波動,遽然浮現成一坨一坨的不規則形狀的石塊,向那古井深處墜落而去。


    莫名其妙,難以言傳。


    與此同時,古井之中的白色霧氣,如濁浪般瘋狂湧動起來,拍打在充斥著亙古氣息的青色井壁之上,各種奇異的,雜亂的,紛擾的,混有金戈衝撞,獸鼓錘動,銅鍾敲擊,異獸嘶鳴惡鬼哭嚎的聲音,從井中的迷霧之中一齊衝湧而出。


    江楓隻感到腦中一陣炸裂,仿佛被突然拋到毫無邊際迷茫的深空,又被立刻甩入幽深無比,漆黑無光的洞穴之內,隻感到耳邊風切銳利如刀,冰冷凍骨難銷,他原本以為這全都是幻覺,直到眼前各色光芒從混亂之中變得有序。


    ——恍惚間來到了一處新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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