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正是“灰衣”小隊的老二,“盲臉”況書才,此刻他著一身灰色袍服,頭發散亂,背後一把平淡無奇的長劍,品質不高於一階中品,腰間胡亂捆紮著粗布腰帶,略有飽滿,似有少量靈符和丹藥藏在其中,正是散修常見的搭配。


    “臉洗了?”見無人注意到自己,江楓開了句玩笑話,況書才臉上的刺青顏色很淡,似乎做了特殊的處理。


    “這不是為了你的安全麽,老大前後叮囑了三遍的。”


    “你見過雷老大了?”況書才口中的老大,自然是“灰衣”小隊的隊長雷右旗,不過江楓沒有接著問,而是眼神示意對方,跟著自己走。


    片刻之後,兩人到了一處荒僻的所在,“說說,雷老大現在怎麽樣?”


    “一言難盡。他沒能成功突破,現在還是玄級圓滿。”


    “為什麽?”幾人在宋維多墓中擊敗被奪舍的靈籠商會長老白先生時,那枚內丹,可是被雷右旗拿走的,難不成其中出了一些變故?


    “那枚內丹,似乎品質一般。”況書才略有遺憾的說道,“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本來老大是拿到了你的留信,不過他衝關的時候受了一些內傷,不方便前來,正好我去找他,就告訴了我。”


    “傷的嚴重麽?”江楓隱隱退後,距離況書才越近,他體內就越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但他知道這並非敵意使然,雖然況書才在分贓的時候總是愛占點小便宜,但兩人的信任度,經過幾次的合作,是完全足夠的。


    說起內丹品質一般,會不會是白先生衝破地級,本身也是用的其他人的內丹,江楓心中不禁隱隱有如此猜測。


    “還好,我在‘油乃’部落換了一些不錯的丹藥,都留給他了。”


    “你收靈石了吧?”


    “哎哎哎,說正事。”況書才拉回話題,“說說峽穀的事。你這個窮掌門,怎麽還能弄到入穀令牌,據說那裏有地級的傳承,現在但凡有點追求的散修,都為了此事搶瘋了。”


    “拿去,不要多問。”江楓直接掏出了一枚令牌,捏在手中,“不過,”他手向後一擺,躲開了況書才伸過來的手,“你得答應和我同行,前往峽穀。”


    “這個沒問題,你在傳信中所言,不就是這個意思麽。”況書才一口答應下來,趁勢搶走了令牌,“嘖嘖,這令牌真像真的,應該能賣不少錢!”


    “它就是真的!”


    “放心,我信你。”況書才笑道,“來的時候,老大叮囑過了,希望我們兩人務必安全歸來,你有什麽打算?”


    “聽說現在很亂,所以我打算混進散修圈子,最好是隊伍規模比較大的那種,這樣路上安全一些,這主意怎麽樣?”


    “不怎麽樣。不過你這三腳貓的功夫,確實得低調點。不過,這並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是?”況書才懷疑的問道。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這個。”江楓指了指自己的頭,“我並不想讓淺山宗之外的人,知道我離開了這裏。”


    “理解。你盡管放心,找人這方麵我擅長,交給我吧!”和江楓相比,況書才是真正的散修,故此他有自己的路子,能夠快速找到合適的隊伍。


    …………


    淺山宗,暖穀郡。


    馮既明裝模作樣的背著青布背囊,來到鎮守府後院李友德的起居處,前來拜別李友德。


    “鎮守大人,小子親友都在羅川,最近甚是想念,想要去看望一二。”


    “應該的,應該的。”李友德眼圈發黑,似乎最近幾日都沒有睡好,趕緊客氣的說道,“需不需要盤纏,最好是坐宗內館驛的馬車去,最近外麵有點亂。”


    “嗯,聽說了,不妨事。我還有幾枚靈石,大人好意小子心領了。”馮既明彬彬有禮的說道,“最近都承蒙郡守大人照顧,小子先謝過了。”


    “哪裏,哪裏,你如此用功,”李友德剛想誇獎對方幾句修煉上刻苦的話,卻發現對方似乎一直都閑的無聊呆在府裏,偶爾隻是逗弄下後園養的兩隻兔子,意識到需要趕緊轉變話題,又不知道從何處說起,“自會有大成就,大成就,哈哈,那就趕緊去吧,這裏的事情不用擔心,什麽時候回來?”


    話剛出口,李友德就後悔了,瞧我這張破嘴,幹嘛問這個,這個“危險人物”最好是不要回來呀。


    “小子六月初就可以回轉。”


    “好好好,那就六月初。”李友德暗自鬆了一口氣,那至少要一個多月才回來,還好,他衝著後堂喊了一嗓子,“友善,快去送送。”


    李友善奉命,一路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相隨,送到驛站處,找了最好的馬車,將馮既明送上安坐,這才鬆了一口氣,看見馬車漸行漸遠,趕緊三步並作兩步的回去“道喜”,這個被三人公認為是極度危險人物的神秘小修士,終於走了。


    馬上之上,馮既明安坐寧神。這是驛站最高檔的馬車,車內隻有他一人,一路上雖然有很多路段掛了各色的旗幟,正準備修繕拓寬,但還未實際開工,故此一路上算不得顛簸。


    “這麽走太慢了。”他自言自語道。


    “你恢複的怎麽樣,能精準定位到那處位置麽?”


    “要是打不過那個守墓人怎麽辦?我即使和你完全融合,暫時也隻能爆發出玄級中段的實力。”


    “好吧,依你,實在不行就拿馬太吉的令牌直接進去。”


    “不,李友德這幾個人暫時不要動,而且那個叫李溫故的老頭很危險,沒必要為了保守秘密節外生枝。”


    “沒事,那個寶物,這幾天我已經祭煉的差不多了。”


    “別囉嗦了,天上似乎有兩名地級經過。”


    …………


    況書才很快就找到了一隻規模不小的散修隊伍,由二十五名修士組成,修為最高者,玄級八段,最低者靈級圓滿,男修占絕大多數,女修隻有四名,均是中人之姿,個個長得五大三粗,毫無美感。


    “這是黃老大,”況書才為江楓引薦,同時笑嘻嘻的向周圍幾人抱拳,“這人是我況小白多年的兄弟,根底清白,大家多照顧照顧。”


    大哥,平常你用我名字混散修隊?江楓無奈的瞅了一眼況書才,心中吐槽道,臉上卻不敢露出特殊的表情,趕緊也抱抱拳:


    “在下江才疏,還請各位多包涵,黃老大多照顧。”


    “嗯。”姓黃的修士年歲不大,四十來歲,烏發之上一撮白痕甚是明顯,身上妖氣寡淡,應是為人族修士,修為大概築基六重,鼻孔了哼了一句,身形也未動,隻是說了句,“老三,把規矩給他講講。”


    “好,老大您歇著,我來。”被稱呼“老三”的修士模樣清瘦,身材和況書才有些接近,隻是他腰間是把短刀,下巴蓄著小胡子,說起話來常常摩挲著,倒是有點軍師的感覺,他把兩人引到僻靜處:


    “這位江兄弟,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盧鉤子。”


    “禦風宗人士?”


    “哎,你還挺懂的嘛!沒錯,我本來大名盧鉤,後來為了能當官,就自己加了個‘子’在後麵,沒想到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官老爺還是不給機會,算了,不說這些悲傷的話,我和你說下規矩,否則踩了線,可別怪黃老大不客氣。”


    “第一,咱們是為了去怒風峽穀混點機緣的,這個估計你兄弟和你說了,”他看了看況書才,對方也適時的點點頭表示知曉,“所以一路上,各大宗派的生意,咱們不碰,免得點子紮手,到時候賠了自己身板,當然有個例外,別人先動手的,咱們可以跟著撈一筆,但不能弄死人,特別是修士。”


    “第二,遇到三人以下散修,要麽跟我們走,要不就幹掉,所得的財貨平分。”盧鉤子略微低聲的說道,“平分,這個你一定要懂,就是我和老大,二哥,”他指了指不遠處正在酣睡的一個胖子,“二哥嚴白虎,知道了麽,我們三人各拿一件東西,剩下的你們平分。”


    “懂了。”


    敢情說是平分,實際上還是三位頭領先拿,要知道散修多半身價微薄,值錢的物事,也就一兩件,被他們三人一拿,餘下自然都是殘羹冷炙,沒什麽油水。能接受這樣的規則,估計隊伍中的大多數人,實力稀鬆平常。


    反觀嚴白虎,作為隊伍中修為最高者,看似在酣睡,然而江楓念頭打過去時,他卻微微轉了下身子,想必他對於其他人的查探甚是敏銳,不是個易與的角色。


    “第三,如果有令牌,歸黃老大分配,老大自會拿出靈石來補償大家。”


    “明白了。”


    有了第二條,江楓猜測第三條基本上是虛的,真要有令牌出現,他才不信黃老大會拿出靈石來,隻會在他們三人的小圈子裏分享。


    “明白就好,還有一點,咱們每天修整一次,聚在營地裏時,自有黃老大保證大家的安全,但自己要是想出去撈點小錢,就靠自己本事了,但在營地之外出了事,黃老大不管,也不會為你擦屁股。”


    “這個自然,自然。”況書才拉過江楓,“放心吧,三哥,我們有數的。”他悄悄塞過一個小包,裏麵應有十幾枚一階靈石,“多謝三哥指點。”


    “嗯。”


    盧鉤子臉上浮現出一絲“你們真懂事”的笑容,大搖大擺的將包裹打開,清點了一二,喊了句,“歇著去吧,未時三刻開拔!”


    江楓跟著況書才,找了一處散修聚集的地方,他本意是想找個寬闊無人的地方,但況書才卻暗中瞪了自己一眼,低聲說道:


    “十六枚靈石。”


    江楓回瞪了他一眼,“令牌我還沒算你錢。”


    “這是兩碼事。”況書才撇撇嘴,輕鬆錯過話題,“對,就是這種斤斤計較的感覺,怎麽樣,這才像散修,散修就應該自己算好每一筆賬,才能活下來,平素像乖巧的羊一樣聚在一處,打劫的時候像群餓狼一樣瘋狂,懂麽?”


    “走,和我一起去活動活動,臉上隨意點。”


    他嘻嘻哈哈的拉著江楓,和幾位看上去窮的叮當響的散修打著招呼,送了幾枚街頭販賣的低階靈果過去,很快就和幾人打成一片,江楓知道這種情況下言多必失,隻是聽,不敢多講。


    慶幸還好有況書才這個老江湖在,否則混進這群散修之中,沒準很快就會被認出來。


    “哎,說說,咱們老大厲不厲害?”


    況書才選取的地方,正是下風向,距離幾位老大休息的背風角落略遠,他也不虞擔心被聽到,何況這話題也很自然,作為一個剛進來不久的散修,關心一下帶頭大哥的實力,在常理之中。


    “老大啊,我來的晚,沒看見他出過手。”回話的是一個略有邋遢的老年修士,除了手臂上一枚雜色玉鐲之外,看不出有什麽財物,當然,儲物袋還是有的。


    “厲害,不過不如二哥嚴白虎。”另一個短發中年修士接過話頭,一邊咬著況書才給的低階靈果,一般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二哥嚴白虎,以前可是混亂石海圈子的。我進來的早,以前聽三哥盧鉤子講過。那家夥,你知道麽,亂石海有多大,裏麵有不少寶貝。當年,二哥和五個道友,一同探索淺海處的一個洞府,叫什麽來著,嘶——”


    “海棠散人府。”另一個旁邊的人補充道,“一個地級修士洞府,都說了十來遍了,瞅你這記性。”


    “別打岔。”那短發中年修士拍了一把那插話的人,“再給我一枚。”他自顧自的從況書才懷中拿過一枚靈果,繼續說道,“他和這幾位修士探索機緣,然後就進了洞,那家夥,中途洞府中躥出一條水桶粗的血紅水蜈蚣,二哥果斷扔出五枚流沙符,將後麵的人留住了,這才逃出升天。”


    “這也沒什麽呀?”況書才故意說道,對於散修來講,“死道友不死貧道”的事情太稀鬆平常了,“也沒弄到什麽寶物?”


    “寶物自然是弄到了,就是那洞府門口的陣盤,都值不少靈石。之所以說二哥牛氣,還因此得了一個諢號嚴五坑,你猜猜,為什麽?”


    “為什麽?”連一旁旁聽的江楓,也被吊起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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