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內聽到兩次同樣的詞匯,江楓無法再保持淡定。


    “這是個什麽典故?”


    “你不知道?”餘小正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旋即又釋然,“對啊,你不是力宗的人,這事情最近真武城炒的厲害,就連東極城,據說也開始傳了,有關楚家的,楚弈鳴這個人你知道麽?”


    “不知道。”江楓一頭霧水,除了猜測這人可能出身力宗五大家族的楚家之外,他並未聽說過此人。


    “這是楚家的一個公子哥,在圈子裏,很出名的。因為不滿他父親安排的婚事,長期在‘滿月樓’包了一個豪華的套間。滿月樓你知道吧?”


    “不知道。”江楓如實回答,但聽名字應該不屬於常規的客棧。


    “你可夠土的,還掌門呢,”餘小正露出鄙視和難以置信的眼神,繼續說道,“他找了頭牌陪侍,這本沒什麽,一個地級修士,誰也不能把他怎麽樣,但最近他被殺了。然後滿月樓去找楚家要錢,說他一直沒有給靈石。這事兒楚家本來就不滿意,就硬扛著不給,滿月樓也不是吃素的,背後是黃家,雖然不是五大家,也算有頭有臉的,這就傳出了‘白嫖’的美名,哈哈哈,笑死人了。”


    餘小正眉飛色舞的描述著,仿佛要賬的當天,他就在現場一般,“那情勢,你不知道有多逗,據說還送了一塊牌匾,把楚家老爺子都氣壞了,非要去掌門那說個明白。”


    “一個地級修士還欠錢?”


    “可不是麽,我們也納悶,按理說不至於,但滿月樓言之鑿鑿,應當不是撒謊,楚弈鳴據說在出事前,平日遊樂出手異常大方,現在看來,沒準是從滿月樓借的。”


    “是誰殺了他?”相比這個花花公子的瑣事,江楓更關心楚弈鳴的死因,在力宗地頭上,大搖大擺的殺死一個本門地級修士,風波絕對小不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你修為不夠。”


    “和修為有關係?”


    “據傳楚弈鳴是被一個魔修所殺,要不是有了白嫖這件事,非鬧得人心惶惶不可。不過據我觀察,真武城現在氣氛很微妙。”


    “怎麽個微妙法?街市依舊太平,到處都人山人海。”


    “好多地級修士都不露麵了,就連七叔,最近都不在,你說微不微妙?”餘小正壓低聲音,湊了過來,“平常我都需要躲著他走的,沒準他們在商量抓捕這個被稱為‘魔影’的凶手。”


    的確不尋常。


    江楓腦補了片刻,心中就有了計較,他猜測這“魔影”或許真的有些特別之處,否則不會如餘小正所說,整宗修士都噤若寒蟬,刻意躲避,“你知道楚弈鳴的死狀如何?”


    餘小正若有沉思,片刻之後,“還是你說到點子上了,話說怎麽從未有人提起此事,我得去打聽打聽,或許這才是秘密所在。”


    “話說回來,那件蒙教執事的忙,你到底有沒有辦法?”江楓拉住他,他本來就是來求助此事的,但被白嫖的話題給帶歪了。


    “沒,我哪懂這個,就連力宗裏麵的蒙教功課,我都懶得去,餘家什麽都好,就這點不好,所有的資源得靠自己去爭,我就是有機會,也不會爭這個什麽被傳道授業的機會,還不如換件法器。不過楚弈鳴的妹妹倒是個蒙教的奇才。”


    “楚文茵?”


    “你怎麽知道?”餘小正愣了,突然一把抓住江楓,“我說江兄江大掌門,你這不是兄弟之舉啊,剛才是不是在套我的話?”


    “湊巧知道罷了,有人和我推薦了這位,隻是我雇不起。”


    “你這個窮鬼掌門當然雇不起,”餘小正這才鬆了手,輕歎一口氣,“可惜聽說她外甥得了怪病,最近已經很少出現了,否則我姐姐倒是與她有一麵之緣,或許可以給你引薦。”


    “不和你說這些了,我要出門打聽楚弈鳴的事,如果如你所說,這的確是個不錯的突破口,我和門內的師兄可是打了賭的,看誰能先勘破其中的秘密。”


    “你回力宗了?”


    “這是什麽話,我原本就是力宗弟子,隻是不願意進內門受約束而已。我參與成立了一個‘謎題旅團’的小組織,專門勘破這種秘辛,有沒有興趣加入?”


    江楓擺擺手,餘小正這是走上了一條歪路,自己可沒那個時間陪他瘋。這個隻愛八卦不喜用功的富家子,定然不會知道煉器師上官博良的傳聞,隻能等到遇見餘小曼,再尋找合適的機會詢問。但白來一趟心中總有些不甘,趁著餘小正滔滔不絕的講著“謎題旅團”的戰績,他環顧四周,尋找有價值的物事。


    …………


    力宗,霄雲嶺,寒玉池。


    冰雪覆蓋的平台之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十具雪獸的屍體,它們的死狀極慘,像是被巨力突然轟殺,如一枚枚草草製作的肉餅一般,攤在雪原之上。


    “巨石漂浮陣”仍在運轉,隻是下方淺淺的寒玉石乳水池,已經消失不見,代之以一個漆黑的大洞,在兩人多寬的洞口邊緣,分布著暗紅發黑的血肉,似從哪裏生生撕下一般,黏黏的帶著冰花,勁風吹過,殘餘的血肉裂成碎片,飄落到深不見底的幽暗洞窟之中。


    “發現多久了?”說話的是一身白袍的老者,修為深不可測。


    “三天前,有來此做寒玉石乳任務的弟子發現此處的變故。”此時,他的身後站著五名修士,說話之人,正是其中最年輕的一名。


    “楚弈鳴就是被這脫困的凶靈殺死的?”隨著白袍老者發問,眾人看向他身後的一名持劍修士,那人同其他四名修士一樣,都有著地級的實力。


    “是,小兒的確突然遭遇凶靈襲擊,內丹已被拿走,整個人神智渙散,但還沒有死。”他說到這裏,其餘四人原本肅穆的表情驚變,其中一人更是抓住話題,“楚安瀾,你不是說楚弈鳴已死了麽?”


    “我匯報了清師叔,他讓我這麽說的,避免傳出去引發恐慌。”名曰楚安瀾的男子神情淡漠,任由蒼白的頭發在風中亂舞,他無奈的抬頭望向身前白袍老者的背影,目光中似有畏懼。


    “既如此,那就都不要出去亂講了。”白袍老者仿若下定了決心,“此物,乃是上代掌門鎮壓的凶靈,這件事情隻有我和掌門知道,不知道為何會讓他人知曉,是誰放出了寒玉石乳的任務,這東西根本就沒什麽用,到底有何居心?”


    “是外聘的一名普通執事長老,名叫貝海石。”另一個修士戰戰兢兢地說道。


    “他人呢?”


    “不知所蹤。”


    “成克,你去查!所有做過此任務的門內弟子,一一查清,是否有嫌疑都先圈禁起來。奪丹一事,在解決凶靈前,你們務必保守秘密,不可外傳。”白袍老者轉頭看向另一個麵色冷峻的修士,在幾位地級後輩麵前,他的話就是命令。


    “是!”


    …………


    “你說魔影?”


    樸鐵信近來一直閉門在家,潛心研究拓跋圖的內丹,江楓次日清晨拜訪他時,他竟然不知道魔影的事,不過“白嫖”的典故他是知道的,如此推斷,魔影一事目前僅僅在五大家族中流傳,在散修群體之中,還停留在膚淺的層麵。


    “楚弈鳴我知道,在楚家中,他的資質算不得優秀,晉升地級也就是這幾年的事,修為應在地級一重或者二重。魔影既然襲擊了他,那所為何物呢?”樸鐵信摩挲著不算光亮的額頭,想了好久,也得不到答案。


    “我建議從屍體入手,如果真想知道內情的話。”江楓給出了自己的理由,“我分析,楚弈鳴拒絕了家族定下的親事,長期寄居在滿月樓,身上財物應當不多,故奪寶的可能性低微;而楚家,作為力宗的五大家族之一,已經是很久的事情,仇敵也不會太多,故此,我猜測魔影,隻是隨機選取了一個容易攻擊的目標而已,而楚弈鳴修為不高,僅僅初入地級,恰巧成了他選中的目標。”


    “我找機會問問‘雪鷹’的兄弟,有幾個人路子頗多,說不定知道些內情。不過話說回來,這事情和咱們關係不大。我最近都在研究拓跋圖的內丹,結合我在組織中的打探,對於晉升地級,已經有了一定的思路,但我不確定是否正確,你聽聽就好。”


    “好!”江楓不矯情,從對方願意與自己分享經驗這一點來看,樸鐵信真正把自己當作義氣兄弟來對待。


    “但凡想要晉升地級,煉化內丹,必須要有丹論!”


    “丹論?”


    “沒錯,說起來可能有點玄,但事實就是如此,必須遵循一種信條,或者也可以認為是從天地靈物中領悟的規律或法則,方能在體內匯聚靈氣,凝練意誌,千錘百煉,方可成丹。你看!”


    他拿出似乎相比之前江楓所見,已經略小一圈的拓跋圖內丹,指著上麵繁雜勾連的紋理,“這些紋理,其實就是丹意,也就是拓跋圖的丹論,我最近一直守在家中,一方麵是想辦法參透地級的秘密,另一方麵,也在冥思苦想,自己未來的行事之道,所遵循的道意,隻有這樣,我才能晉升地級。”


    說完此話,他體內靈氣鼓動,一股霸道深厚,讓人無法呼吸的氣息撲麵而來。


    “玄級,大圓滿!”


    “沒錯,我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倘若不能早日立下丹論,體內的靈氣愈發磅礴,成丹越難,危險越大。我自問不是天賦上佳之人,更無傍身法器輔助結丹,所以近來都在刻意控製修煉節奏,避免在丹論立下之前,給自己埋下隱患。”


    “也就是說,早日立下丹論的方向,對於我等資源匱乏之人,方為上策。”


    “我理解是這樣,當然,也可以借用法陣刺激,假借別人的經驗,比如拓跋圖的內丹成就地級,包括之前我在‘雪鷹’中打探的路子,都是用別人的內丹和丹論,這樣見效迅速,而且安全,但與自身的契合並不完美,我猜測可能會一定程度上影響後續境界的提升。”


    “你說用別人的內丹?”


    江楓似乎突然抓到了魔影作亂一事的關鍵,他正要說話,突然聽見外間傳來一陣仿若爆炸的巨響,兩人趕緊衝出屋外,卻見天空之上,三道快若閃電的身影和一道粘稠的黑霧,正在糾纏著,戰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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