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篇作文的開頭, 我知道會有人好奇我為什麽這麽小就能寫日記,因為我與你們不同,當你們還在流口水玩泥巴的時候, 我已經背誦唐詩三百首,能熟練運用加減乘除口訣,在峽穀中已是個所向披靡虐菜無數的百星榮耀王者, 而我目前才出生半年, 這都要歸功於我父母超凡脫俗的獨特基因以及他們對我的放養政策。


    我老媽是隻神獸, 她可以說是天底下最不負責任, 不,最民主自由的老媽,比起把我當兒子, 她似乎更喜歡把我當她的玩具, 不,玩伴, 就是她,無所顧忌地帶領我領略電子產品的魅力。


    我老爹就是個凡人, 但我還是比較崇拜他的, 因為他能喜歡上我老媽這種奇葩並追求到她, 還跟她結婚,以至她生兒育女這幾件事加起來,就足夠讓我震撼一輩子的。他絕對是凡人中的佼佼者,不然也不會得到我老媽青睞,並且生出我這樣絕妙的兒子。


    而我, 我叫陸角巷。


    自我對這個名字產生認知時,我曾多次向他們提出建議,要求改名。


    因為它一點也不酷,甚至有點村,有點土,毫無疑問,我的親生父母在惡搞我,因為我的出現,幹擾了他們的二人世界。


    照顧我最多的是姑獲鳥姨姨,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你問最好的女人為什麽不是我媽咪?我媽是女人嗎?


    在我眼裏,她跟女人這個詞完全不沾邊,如果有一天有人用“女人”來形容我媽,我會覺得他在講冷笑話。


    而我的父親,是當之無愧的冷笑話大師賽第一名。


    他跟我說的最多的就是:


    “女士優先,雞腿讓你媽先吃。”


    “世界上沒有比你媽更可愛的女孩子了。”


    “你媽是女生,你是男生,男生要疼女生,知道嗎?”


    ……


    我聽得耳朵都要生繭。


    也許因為母親是頭神獸,高人一等,所以注定要成為家庭地位最高的那位吧,不然我父親為什麽這樣無條件縱容她,還要求所有人效仿他作法。


    但姑獲鳥姨姨跟我講:“因為你爸愛你媽。”


    這就是愛?愛好盲目啊,好比我媽下嫁凡人,好比我爸把我媽看做女人,都跟失了智一樣。


    還好這兩個盲目的人今天結婚了,配成一對,不用再禍害別人。


    他們的婚禮辦在戶外,青坪如毯,鮮花織錦,賓椅像整齊而聖潔的白鴿點綴在草地上。


    媽媽穿上了白色婚紗,拖擺如雲。


    她說這是她第二次穿裙子,黑發挽起,點綴著星點白花。她提著裙擺,周身別扭,但整個人在陽光下發光,我忽然意識到,哦,她好像真是個女人。


    父親的認知要比我明確,他甚至紅了眼眶,仿佛在看此生最為美麗瑰奇的景象,他盛讚母親的美貌,並由衷感慨,他是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


    老媽問:有這麽好看嗎?


    老爸說:仙女都比不上。


    我胃部略有不適。


    就連一向看我老媽不順眼的姑獲鳥姨姨都說:“你看,你媽今天好漂亮。”


    我算是看出來了。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所有物體都要加層濾鏡,所有人都會被幸福衝昏頭迷花眼,都變得盲目起來,我也成為其中一員,畢竟我都認為我媽是女人了,這很可怕。


    來參加婚禮的人很多。


    有位我從未見過的白發白須老爺爺,黑色西裝三件套,神情倨傲,我從他身上嗅到了特別的味道,他絕非人類,有種boss氣場。他過來看了我,問我叫什麽。我報上大名,他就帶著一臉意料之中的譏笑走掉,走之前,他給我戴上一隻金鐲,叫我千萬別學我媽。


    貔貅伯伯也來了,他可太帥氣啦,領著一隊豪車翩然而至,上麵下來一群光鮮亮麗外貌出眾的人,紛紛與老爸老媽打招呼。


    我聽見後排父親的同事們交頭接耳:“陸神老婆的朋友都是明星嗎……”


    貔貅伯伯沒忘了我,他強壯的胳膊一下就將我抱起拋高,他說我又長大長高了。


    我奶奶也來了,自打父親跟她坦白母親身份真相後,她花了半個月才接受與消化這件事,然後來探望我這個孫子。


    我的生長速度與出眾表現讓她憂心忡忡又大喜過望,她非常疼愛我,總給我買不少玩具衣服,從不吝惜對我的誇獎。


    證婚人是父親的頂頭上司,他帶著一位少年,我猜那因為是他兒子,因為他們看上去感情很好,無話不談,就跟我和我爸一樣。


    貔貅伯伯似乎很想結識他,各種與他搭話,意圖互換聯係方式。


    我還見到了一個瘦小的男人,他皮膚蒼白,坐在角落裏,自覺地將自己隱藏。


    我問姑獲鳥姨姨他是誰。姨姨說:“他是今天的魔術師。”


    他看起來並不突出,相貌平淡,但我很想見識一下他本領,趁著眾人都在相互道賀,我溜到他身邊,問他可不可以私底下為我表演一下。


    我發現他並不是人,問他是誰。


    他說他叫蜃,而後問我是不是玄微的兒子。


    我說,對。


    他哈哈一笑,手心忽然長出一朵紅色玫瑰,像是植根在血肉裏的一樣。


    他把這朵花掐下,交給我。


    我完全被震撼,驚訝問他:“你痛不痛?”


    他重新攤手,那裏隻有掌紋,沒一點傷口。


    我握著這朵花,去到媽媽身邊。


    媽媽蹲下身,我第一次見她化妝,她眼皮上有一片星河,她問:“陸角巷,你抓著啥玩意兒呢。”


    我舉高手,學爸爸講話:“女人,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送你一朵花。”


    媽媽嫌棄地蹙了下眉:“在哪?”


    我鬆開手,那朵花灰飛煙滅。


    啊,我果然被騙了。我回頭看蜃,他在笑,他是當之無愧的魔術師。


    日光明媚,婚禮即將開始。


    我理了理別在前襟的蝴蝶結,準備履行今日職責。


    我是今天的花童。


    媽媽的朋友都知道我是他們兒子。


    但爸爸的朋友都以為我是爸爸的侄子,因為我在人類孩童中過於優越拔眾,對外必須得有個合理說法。


    爸爸的同事都在講:“陸晅,你侄子和你長得好像啊。”


    媽媽在一旁暗自咬牙:“我就知道我被騙了。”


    交響樂奏響,我年紀尚小,居然也能聽出神聖。


    那位正裝老爺爺挽著母親的手,慢步上前。


    母親麵容上有我從沒見過的拘謹正式,她大氣都不敢出,可能是因為裙擺太重了吧。


    父親遠遠望著她,勾著唇角。他麵向母親的笑容中,總有種難以描述的情感,我姑且把它稱之為“愛”吧。


    他們終於牽到彼此,賓客掌聲如潮。


    他們明明每天都在拉手,為何父親又要哭了,母親也跟著癟了下嘴,原來他們都這麽感性的嗎?


    爸爸對著那位老爺爺鄭重起誓:“我像您保證,我會尊重玄微,照顧玄微,以我全部的生命。我會盡我所能,保持她的本心本性,讓她純真快樂,無憂無慮。”


    老爺爺麵色溫和,點了點頭。


    姑獲鳥姨姨推了我一下。


    得到提醒,我忙端穩戒指盒,快步上前,父母都在對我微笑,我雙手捧上。


    父親摸了下我腦袋,摘下對戒中一枚,執起母親的手,為她戴上。


    母親做了一樣的事。


    我其實不太明白,這個小小的金屬環,是何魔力,從此就能圈住兩人的一生。


    所有人都在歡呼,我抬起頭,潔白氣球漫天飛舞。


    大家的笑容是多麽真摯,多麽感同身受,我隻能跟著陪笑一下,顯得自己不那麽出戲突兀。


    我聽見父母在竊竊私語:


    “我怎麽覺得這戒指有點緊啊。”


    “你戴了手套。”


    “那我可以摘嗎?我指頭都快血液不暢了。”


    “不可以,結束後再摘。”


    “為什麽非得戴這個白手套?”


    “正式,要跟你婚紗相配。”


    “多此一舉,你們人類太事兒了,結個婚都這麽多繁文縟節!”


    “沒這些繁文縟節,我怎麽能知道你還可以更漂亮,我以為平常的你已經是最漂亮了。”


    “……………………行吧。”


    這一回,我發自內心地揚起嘴角,老爸總有方法製住老媽。


    這一刻,我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確定,世間不會再比他們更相配的一對。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我們下本見


    可以收藏下我的作者專欄,不v小甜餅《耳朵說它想認識你》4.15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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