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 陸晅正式開始修春節長假。


    it行業強度很大,年頭熬到年尾、睡眠不足是常態。所以,假日第一天, 他就不管不顧地睡了個自然醒,手機也開著免打擾,生怕一不留神又有工作上的麻煩找上門。


    作為神獸, 玄微有節氣意識, 但並無假期概念。


    她知道春節將至, 也必須得入鄉隨俗, 遵照上班計劃表上的安排,陪著陸晅休假。


    當然,她想當個兢兢業業的勤勞小神龜也麻油辦法, 因為男人即便是入睡狀態, 也把她環得死死的。他手長腿長,胳膊沉如鐵石, 她疲於逃脫。


    所以,生物鍾規矩的玄微, 隻能伸出兩隻手, 不堪重負靜音玩手機。


    從湯縣回來後, 玄微就鮮少化為原型,為了方便一次又一次負距離的親密接觸。


    她並不反感這檔子事,也能找到樂趣。


    但凡人對交配一事也過於熱衷了吧。偶通宵加班回來,也要把她撈起來醬醬釀釀一番。他技巧日益精進,有時甚至不滿足於簡單欺壓, 從傳教士成為匍匐的虔誠信徒,玄微被他拿捏,隻好半推半就沉湎到這種專注而狂烈的信仰表達中;有時她也會不勝其擾,直接化為原形裝死無聲抗議,他隻是笑,還把她托起來吻吻她小殼。


    玄微悄無聲息劃拉著屏幕,快十一點了,她饑腸轆轆,但她並不打算吵醒陸晅催他給自己準備早點。


    男人周身氣息安靜,鬆弛,不像平常那般被縛,總繃著一根弦,一到某個點就會乍然睜眼。


    姿勢太僵,玄微慢悠悠拱了個身,背後陸晅未動,她放下心。


    滑屏關軟件的時候,她不小心調出右下角相機。剛要劃掉,她突地起了玩心,想看看後邊陸晅睡覺的蠢樣。


    她把鏡頭調到前置,稍稍掂高手機,就將陸晅大半張臉看得一清二楚。


    他睫毛濃密,羽簾般蓋著眼睛,膚色也格外幹淨。玄微動了下手,拉近畫麵,他的唇占領屏幕,陸晅唇峰棱角不算明顯,顏色也偏淡,無不彰顯禁欲感。


    玄微忽然就有點麵熱,就這張禁欲的唇,品嚐過她身體的每個部分。


    不能多看,她旋即將鏡頭偏開,剛要關閉,就見畫麵裏的人已經睜了開眼,他黑瞳幹淨,不知道看她多久了。


    男人眼尾迅速有了弧度。


    玄微怔了下,將相機關掉,裝若無其事。


    身後人一下靠近,吐息熱乎乎的:“你在偷拍我床照?”


    玄微忙不迭否認:“放屁,我不小心開了攝像頭而已,”她轉過去,揮舞手機:“不信你檢查啊,有你照片我剁頭。”


    陸晅笑起來:“那就是用相機偷窺我?”


    玄微思路活絡,當即搬出合理借口:“我在自拍好伐,結果一看,你睡得像豬一樣,太搞笑了,就多放大你豬樣多看兩眼,有問題嗎?”


    陸晅摸了下她後腦勺:“沒問題,當然沒問題。”


    說完,他親親她臉蛋。


    玄微推他臉:“離我遠點,你都沒刷牙。”


    “你也還沒刷牙啊,”陸晅蹙眉:“這麽雙標嗎?”


    玄微往反方向蠕動十厘米,一臉嚴肅:“我很自覺的,你也自覺點。”


    “好,”陸晅爽朗笑出了聲,也朝她那邊蹭,回到一開始的距離:“這樣行吧。”


    “你要不要臉啊。”


    “不要啊,早就送你了。”


    “我不稀罕。”


    “管你稀不稀罕,反正我都不要了。”


    ……


    一次優良的睡眠堪比一支興奮劑,兩人折騰到中午才消停,潔白被褥像牛奶淌了一地。


    起床洗漱後,陸晅叫了四人份麻辣香鍋,當中三人份自然都歸玄微。


    她專揀裏麵的肉和蝦,實在挑不出來了才會紆尊降貴去夾素菜,用她的話來說就是,階級基礎決定吃飯地位。


    陸晅吃了個七分飽,見玄微還沒停下意思,隻好把想說的話洇回去。


    一頓飯,他許多次看向她。


    玄微察覺到他的頻頻注目,在他投來第十眼時,她忍不住了,把筷子插回米飯裏:“有話快說。”


    陸晅頓了下,抿了口茶:“你春節什麽安排?”


    玄微搖頭:“沒安排,刷抖音?”


    陸晅:“……”他把馬克杯放下:“我今天下午回老家,你想跟我一起回去嗎?”


    玄微問:“你老家在哪?”


    陸晅回:“吳州,”他求生欲很強:“不想去也沒關係。你不去的話,我隻回兩天,初一晚上就回來。”


    吳州?好地方啊,與杭城離得極近,二者相依如聯璧,自古就是繁華之都。


    玄微不以為意:“我可以去吳州。”


    陸晅眼裏登時塗上一層興奮的光亮,與此同時他耳根也微微紅起來:“那你可能……”


    他有些遲疑:“我媽也在,你可能就要見到我媽,以我女朋友的身份。”


    玄微麵不改色:“怎麽了,我本來就是你女朋友啊。”


    陸晅:“……”


    她還未能理解當中真意,他解釋道:“這件事的意較重,戀愛一方帶另一方見家長,就意味著一段關係的沉甸與穩定,是談婚論嫁的前章。”


    這回輪到玄微噤聲:“這麽快?”


    “也不是這麽快……”陸晅不知如何恰如其分地給出說法,索性作罷:“你就當我帶你認識一下我的親人,但她們對你的看法並不會影響我的態度與選擇,你會介意嗎?”


    玄微眨了下眼:“完全不會啊。”


    她小臂撐著桌麵,好像上課躍躍欲試答題的學生:“我需要注意些什麽嗎?”


    陸晅挺直上身,安靜審視她許久,最終給出一個毫無營養可言的答案:“沒有,你這樣很好了。”


    玄微煩躁地撓了下額角:“上一世你娘親很討厭我的。”


    陸晅道:“別人的喜好跟我沒多大關係,跟你生活在一起的是我,希望你也別在意。”


    她的顧慮固然讓他欣喜,可要她變得凡塵瑣事對卑躬屈膝,笑臉相迎,從此在家長裏短雞零狗碎裏翻滾,比砍他一刀還讓他不適。


    玄微瞟著他,淡聲:“那你要怎麽跟你媽介紹我?”


    她學他一貫口氣:“媽,這是我女朋友,在靈緣寺許願池當神龜——你猜你媽什麽反應。”


    陸晅:“……”這點他還真沒想好。


    他臨時抱佛腳:“我們商量一下?”


    玄微把飯盒撥到一邊,熟練地從茶幾下邊翻紙抽筆,“開始吧。”


    ——


    下午三點半,兩人踏上歸家路途。


    陸晅在附近大超市購置了一些禮品,將後備箱填實,他重新回到駕駛座上。


    玄微還在低著頭複盤紙上內容,她的“人間”身份並不難記,22歲,父母雙亡,留給她大筆遺產(她的千萬存款),隻有個遠房表舅(玄武),有極大可能會來參加婚禮,就職於一家藝術鑒定公司(貔貅的企業),從事文物鑒定工作。


    這份周詳的個人信息由她親自修改和潤色,也是這一次,陸晅才知道她殼裏錢巨礦雖然都被九嬰熔了,但私人賬戶裏還有數目相當可觀能保一生衣食無憂的存款。


    他自信滿溢口口聲聲說養她,卻沒想到是他這個大白臉在傍大款。


    陸晅沒忙著開車,他抽過她那張紙吐槽:“我媽能信嗎?這種小說女主人設,會看上我?文物鑒定專家,跟我這個程序員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去。”


    他指著下麵的認識經曆:“這段就更詭異了,我刷x音刷到了你的短視頻,被你色相氣質所迷,拚死拚活找遍全球也要認識你,追上你,這就是你腦海裏最唯美的愛情?”


    “對啊,”玄微理直氣壯:“不然呢?”


    她怒斥陸晅寫下的那兩個敷衍大字:“相親?朋友介紹?土死了,誰還相親找真愛啊,你相親能遇上我這樣的嗎?就像你說的,我一個千萬存款膚白貌美的文物鑒定師,怎麽可能看得上你這個小小程序員,我連飯局都不會去,肯定得是你窮追猛打,才真實可信。”


    陸晅聽得不是滋味:“我很差勁?”


    玄微下巴微揚:“一般般吧。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跟我比肯定是比不起來了。”


    “你這個認識劇情,連小說作者都不好意思寫出來。”


    “怎麽了怎麽了怎麽了!”玄微大喝三聲:“有本事你再現編一條啊。”


    陸晅沉靜下來。光影在車內不動聲色地遊走,片晌,他低聲徐徐道:


    “一次上班前,我去肯德基吃早餐,早高峰太忙,店裏沒位置了,我就跟一個姑娘拚桌,姑娘很漂亮,年紀輕輕,就是看上去有點不易親近。”


    玄微不滿嚷嚷:“誰不易親近了!”


    “別打斷我。姑娘吃飯很快,一會起身要走,我當時大腦飛轉,又好像沒辦法正常思考了,被一個念頭塞滿,我想認識她,我沒吃完就跟了出去,”陸晅忽然笑起來,他握住她手腕:“就這樣拉住她。”


    “她不太開心地撇開,問我什麽事?”


    “我看她穿的很單薄,把外套脫給她,她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我。”


    玄微點評:“確實神經病。”


    陸晅笑意漸濃:“後來我就認識了她,追了她很久,過程辛苦又快樂,最後成功了。我第一次認識到,原來生命可以這麽鮮活,多彩。”


    神思徜徉,玄微仿佛也來到這段修飾之後的都市故事裏,在這個故事裏,他們都是普通人,有妙不可言的緣分。


    她沒緣由地跟著揚唇傻笑,笑完又氣自個兒,想奪回自己的手,卻被陸晅緊實捏在指間。


    他注視著玄微:“現在這姑娘在跟我回家過年的路上,問我,一個千萬存款膚白貌美的文物鑒定師,怎麽會看上一個小程序員。”


    “我務必要提醒她一句,這得問她自己,”他眼神促狹幾分:“是不是啊,玄專家。”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這個單元會寫個比較溫情的故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許願池的王八少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七寶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七寶酥並收藏許願池的王八少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