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聞聲,神色帶著惶恐,說道:“娘親,爹怎麽不說話了。”


    女子將女孩抱入懷中,輕聲說道:“阿爹睡著了,蓮兒乖。”


    說完,女子右手從左手袖口中一抽,拿出一隻剪刀,她眼中絕望之色隱去,透出的,是深深的憐愛。


    小女孩原本驚恐的心情,在看到女子憐愛的目光後,漸漸平複下來。


    突然間,小女孩隻覺得背心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仿佛要將她紮穿,她本能地想呼喚娘親,但眼前漸漸一片模糊,什麽也看不到了。


    “蓮兒,不要怪娘親......”


    輕輕將小女孩放在地麵,女子憐愛的眼眸中,驀然間露出一股瘋狂的悲恨,她死死握著剪刀,猛然站起,朝著那半老男子衝去。


    半老男子眼中露出輕蔑之色,右手探出拍在女子額頭,隻聽得一聲脆響,女子雙目一黯,身子飛起,摔落在那中年男子身旁,失去了生機。


    半老男子冷哼一聲,掃了一眼說道:“有誰再敢違令,便是這個下場。”


    說完,他看了看左右,再度開口:“把這三人拖下去,喂狗。”


    韓氏祠堂前,死寂一片,與這中年夫婦一家三口相識之人甚多,尤其是家中的小女兒更是乖巧,與左鄰右舍間相處很是融洽,想不到今日,眾目睽睽之下,一家三口盡皆身死。


    悲憤之意彌漫,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懼,他們並非不想去反抗,但反抗的結果,不過隻是一人死,還是全家死的區別。


    他們不明白,為什麽都是仙人,玄陽門的仙人與這些人完全不一樣。


    半老男子的目光閃動,再度指向一對夫婦,兩人的身後,躲著三個孩子,夫婦二人渾身癱軟,好似失去了魂魄一般,眼睜睜地看著三個孩子被抓走,兩人唇口顫抖,但最終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他們的生,隻為那或許根本不存在的希望,若是如此,那麽活下來,還有什麽意義?


    這個疑問,回蕩在每個人的心頭,在這一刻,生與死仿佛已失去意義。


    一個個孩子被抓走,破碎的不僅僅是那一個個家,更是一顆顆期盼的心。


    深深的絕望氣息彌散在韓家村中,半老男子眼中露出淡淡的笑意,這種一念之間,便能掌控萬千人生死的感覺,稍稍彌補了他戰功被奪的怒氣。


    他看著站在身前的四十個孩童,陰沉的麵容上露出一縷無人察覺的陰毒,以他的修為,自然能看得出,這些孩童之中,不乏心智早開者,看向他的目光中,不乏恨意深藏之人。


    而這些孩童,他會挑選出十六人,玩一次養蠱之戲,作為消遣。


    所謂養蠱,便是給十六人服下毒丹,可以在短時間裏催發生機,使得原本柔弱的孩童變得力大無窮,但同時,在保持神智的情況下,變得極度嗜血好殺。


    鐵籠中的廝殺,最終能活下來的那一個便是人蠱,他不會殺,隻會抹去記憶從此成為封嶽一族。


    半老男子目光一掃,正欲開口間,突然神色大變,看向天際,他心中一股漫無邊際的驚恐如潮水湧現。


    不僅是他,其餘封嶽族之人更是渾身緊繃,雙腿不住地戰抖,仿佛看到了世間最可怖之事。


    臥牛山頂,一個青衫灰發的青年身影浮現,這身影的出現沒有半分突兀之感,仿佛多年前便已站在那裏,與臥牛山融為一體。


    這青衫青年的目光清澈中帶著無盡的冰冷,猶如一柄直入心底的利劍,除了半老男子外的封嶽族族人,皆是在看到此人的刹那,皆是神魂震顫,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半老男子目瞪口呆,目光陷入呆滯,他從這青衫青年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可能去抗拒的強大,這種感覺,就連在族中聖地中,看到十山封大長老時,都不曾有過。


    他那幾乎陷入停頓的心念中,突然有一縷思緒閃過,這韓家村,不僅是玄陽門掌宗的家鄉,更是有一位修為極為強大的修士從這裏走出,那個人,被整個晉國修真界尊為老祖。


    那個人,也姓韓。


    青衫青年身影一閃,出現在半老男子的身前,也不說話,隻是目光從祠堂前的眾人身上掃過。


    最終,落在了那名為蓮兒的小女孩身上,他的指尖彈出一縷淡白色的靈力,沒入女孩體內。


    做完這一切,青年神色突然冰寒下來,看向那半老男子。


    半老男子眼中的驚恐達到極致,他隻覺得渾身血液猶如凍結,更是好似一座大山壓在身上,以他足以匹敵嬰變修士的實力,在此人麵前,就連轉身逃走都無法做到。


    與這座大山相比,他性命交修的五座符文山,便好似小土丘一般可笑。


    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眼神,仿佛要將他全身撕碎,吞噬......


    半老男子麵色慘白,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顫聲說道:“前輩,我隻是奉命行......”


    青年神色不動,一指點出,點在半老男子的左眼,五道符印被生生拽出,青年握住,一捏之下化為一道金光散去,金光中,隱約可見五座山嶽虛影隨之湮滅。


    半老男子驚駭欲死,一股深深的虛弱感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來,他能清晰地察覺到,他體內的生機並未失去,反而變得更加厚重綿長,但渾身上下,卻是一分力量都使不出來,至於神通之力,更是不留半點。


    那綿長的生機遍布全身,使得他周身上下變得極為敏感,皮膚漸漸透出粉紅之色。


    驀然,半老男子仿佛是想到了什麽,麵色瞬間灰敗下來,更是露出這一生之中最恐懼的表情,轉頭看向那些韓家村的村民們。


    這些人的眼神,讓他看到了,比死還要恐怖的結局。


    “前輩,我但求一死謝罪。”半老男子麵色猙獰,無法抑製的惶恐,讓他幾乎陷入瘋狂。


    “你沒有資格死在我的手中,你的命,是他們的。”


    青衫青年大袖一揮,那些早已跪倒在地的封嶽族之人,一個個皆如那半老男子一般,失去了力量,癱軟下來。


    場中的風雲突變,使得許多人驚愕中麵色漲紅,看著青衫青年,那些被強行抓走的孩童,也在驚慌中,被自家的爹娘抱在懷裏。


    驚慌漸漸平複下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青衫灰發的青年身上,有數位年歲較長之人,眼中突然透出精光,雙手顫抖中緩緩跪了下來。


    “拜見老祖!”


    這一聲老祖,頓時令其他人的眼神為之一變,齊齊想起韓氏祠堂中,供奉的二位仙人老祖的牌位。


    其中一人,乃是當今晉國第一仙門,玄陽門掌宗韓羽,也是令整個韓家村最為自豪的老祖,整個韓氏族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如今,韓羽身為整個晉國的定海神針,更是令所有晉國之人仰望。


    而另外一人,名為韓石,傳聞這位老祖實力深不可測,或許更在韓羽老祖之上。


    隻是幾百年來,這位韓石老祖從未顯露蹤跡,使得許多年紀不大的韓氏族人,對他的印象不深,隻是在每年祠堂拜祭先祖時,才會想起這位韓石老祖。


    越來越多的人,眼中光華漸漸明亮,跪了下來,看著青衫青年。


    “拜見老祖!”


    “拜見老祖!!”


    “拜見老祖!!!”


    一聲聲融合了恭敬與仰望的呼喊,回蕩在韓氏祠堂前,這些韓氏族人的眼中,帶著深深的期盼,沒有人敢說出韓石的名字,一方麵自是不敢,另一方麵是心中還藏著惶恐,害怕萬一此人不是韓石老祖,會帶來太多的失落。


    “難得你們還記得我韓石。”青衫青年神色平靜,輕聲說道。


    此言一出,整個韓家村,不僅是韓氏族人,就連祠堂外圍的許許多多的外姓村民,也紛紛露出無比恭敬之色,跪倒在地。


    韓石抱起那名為蓮兒的女孩,眼中立刻有毫光一閃,他手掌按在女孩背後傷口,靈力湧入,傷口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使得昏迷中的蓮兒,發出一聲輕哼。


    伴隨靈力湧入的,還有一枚意境的種子,以韓石此刻的修為,一眼便能看出,這名為蓮兒的女孩,修道的資質極佳,若是拜入玄陽門門下,或許將來有一日,玄陽門會在此女的手中發揚光大,甚至力壓北玄五行二宗,也不無可能。


    若不是要離開北玄星,收其為親傳弟子,也絕非不可能之事。


    “蓮兒......”人群中,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雙目含淚中起身,不顧一切地朝著韓石衝來,直到韓石身前,才回過神來,眼中有了些許不安,但目光仍是沒有離開小女孩。


    韓石深深地看了這女子後,將女孩交給了她,他在這女子的眼中,看到的,是真心的關愛,還有這女子的血緣,與小女孩甚為相近,必是親近之人無疑。


    即便是那女子想害這女孩,也不可能做到,有那意境種子的存在,早已將這種可能徹底杜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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