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妖氣濃稠的程度達到了頂點,幾乎要凝落如雨,視之,有一種油膩的粘稠感。


    韓石大袖一揮,頓時一股狂風憑空而現,將那白霧般的妖氣卷起,如同白龍一般,從這地底深處衝出,其衝擊之勢,引發劇烈的呼嘯之聲,讓那站在第九層入口的兩人,目光同時一凝。


    這白霧好似無窮無盡,始終將其內之物遮掩,韓石極有耐心,出手間那狂風席卷之勢更甚。


    三天後,終於最後一縷白霧也被一掃而空,將那被遮掩之物的真容露出。


    一方玉盒,從地底緩緩浮起,其形古樸,這玉盒的中央位置,妖異的紅芒透出,將這潔白的玉盒浸染如血。


    韓石的目光落在玉盒上,不出他所料,玉盒的表麵刻著密密麻麻,細密至極的符印,這些符印的作用隻有一個,那就是完全隔絕玉盒中之物的一切氣息。


    饒是如此,那透出的紅芒中,仍然沾染了一絲極淡的氣息,顯然其中之物的氣息太過強大,單憑這玉盒無法徹底掩蓋,故而這玉盒才會被深埋在地底十萬丈下,這樣程度的掩蓋,就連韓石也無法發覺,倘若沒有那縷吸力的出現,此物必將與他擦肩而過。


    韓石手指輕輕按在玉盒上,在手指接觸玉盒的刹那,他分出一絲靈識,悄無聲息地探入其中,那玉盒上的符印,對與韓石的靈識沒有絲毫排斥。


    在靈識探入玉盒的刹那,韓石目光中透出堅決,悶哼一聲,將這絲靈識生生斬斷,此事對他稍損,但勝在一旦被人以大神通追根溯源,便不會追查到他身上來。


    無盡的紅,被玉盒鎖住,一滴血,靜靜懸浮在其中。


    僅僅隻是這一滴血,散發出的氣息無上,有一種令萬靈屈膝的威嚴,甚至連那風雲雷電,山川大澤,江河湖海,甚至連那天與地,都必須仰視著這一滴血。


    這滴血,就是世界的中心!


    在看到血滴的瞬間,韓石麵色立刻變得蒼白起來,兩眼精芒爆射而出,幾乎要凝為實質,若說此前他還有所疑慮,此刻卻是再無半絲懷疑。


    這滴血蘊含的,乃是石族之修所獨有的氣息,對此,韓石極為篤定,這氣息,換做他人,隻能感受到其中的強大,但韓石身為石修,才能察覺到在那份強大的背後,同樣屬於石修的氣息。


    而此人,極有可能,就是暗中掌控封嶽一族之人。


    看著血滴,韓石心念轉折極快,單憑這氣息,他就能夠感到他與那神秘的石修之間的差距,那已不是螢火與明月,而是螢火與驕陽之間的距離。


    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潑下,韓石微微苦笑,這天地間有太多強大的存在,漫漫修道征途上,他不過隻是才起步,雖有睥睨天下之心,但路還是要一步一步地去走。


    念及至此,韓石心中清明,那絲靈識,融入到血滴中,如一滴不起眼的水珠,悄然消逝在大海裏,沒有人發覺。


    金色的火,如水一般蕩漾,一層層的波濤,好似大海的起伏。


    這片金色火海的中央,一個藍發男子的身影,盤膝而坐,那無邊的火海,被一股無形之勢阻隔在此人三丈之外。


    此人之身,好似困在孤島。


    他身前地麵上,寫著三個字。


    仙,魔,妖!


    藍發男子低頭看著三個字,口中念念有詞,隻是無人聽到他到底在說些什麽。


    金色火海外圍邊緣,聳立著九座萬丈高的石台,這石台百丈方圓,最奇異之處便在與從上自下的尺寸完全相同,遠遠看去,便如九根通天石柱。


    石柱上,盤膝坐著五個黑衣人,其中四根石柱上空無一人。


    若是有人來到近處,便能看到,這五個黑衣人的身影,從背後看去一切如常,但若是來到正麵,則會看到,隻有五件黑衣憑空懸浮,黑衣中,空無一物。


    但偏偏從這五件空蕩蕩的黑衣中,有聲音傳出。


    “二祖,封嶽族現世在即,那遺落之地究竟有何神秘之處,就連這等大事也無法讓一祖回來?”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從第五根石柱上的黑衣中傳出。


    許久,從那第二根石柱上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五祖,此事一祖早有安排,三祖與四祖已然掌控小半個北玄宗與五行宗,隻待時機一到,便可動手。”


    二祖輕描淡寫間便將話題移開,並未提及一祖與遺落之地的關係,顯然此事幹係甚大,即便是五祖也沒有知曉的資格。


    那陰測測的聲音冷哼一聲,不再開口。


    “四祖仍未覺醒,而五行子絕非善與之輩,況且五行宗傳承的底蘊極厚,不過隻因為五行缺一,才讓北玄宗占了上風,一旦此事被五行子發覺,五行宗秘法之下,四祖必死無疑。”第六根石柱上的黑衣說道。


    那第二根石柱的蒼老之聲沉默片刻,說道:“此事當年三祖便已算到,你不必擔心,三祖的三思神算,較之一祖還要強出一籌,四祖之所以沒有覺醒,便正是為了騙過五行子那個老狐狸。”


    “那天命門的使者,似乎已經察覺到了我們,此人曾經出現在遺落之地,一祖推測懷疑此人的目的正是自己。”第九根石柱上傳出聲音,這聲音頗為溫和,讓人聽不出男女,顯然是做了掩飾。


    “此人倒是頗為棘手,我們並非不敢招惹此人,而是此人背後的天命門,乃是曲天星域數一數二的大宗,其宗主天命子在曲天長老會中的地位極高,此人正是天命子之徒,奉長老會之命來我北玄星行使者之職千年,相傳此人已得天命子的真傳,修為深不可測,罷了,一旦遇到此人,我們暫時隻能避開。”那蒼老之聲中帶著些許無奈之意,歎息著說道。


    許久,第八根石柱上,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傳出,“二祖,近些年來,北玄大陸出現一個叫做韓石的年輕修士,此人的神通極為奇特,與封嶽族甚為相似,此人也曾出現在遺落之地,據一祖所言,這韓石絕非封嶽族,而是修士,而此人的身世也頗為奇特,當年隻是剛入道不久,卻不知為何,三祖竟遣人將此人父母殺死,取走魂魄,最後卻沒有了下文,也讓此事不了了之,我總覺得,這韓石的身上,藏著極大的隱秘。”


    那蒼老之聲沉默少許,緩緩說道:“八祖,三祖行事,自有他的道理,此事,就連一祖都不能幹涉,慎言!”


    五人的交談,絲毫沒有避開藍發男子的意思,這是因為,這裏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瞞過此人,即便是以靈識溝通,此人亦會知曉,但這藍發男子卻有一個最大的好處,無論他們說的,是怎樣的機密之事,此人始終置若罔聞,從無泄露之時,隻是目光中偶爾會露出嘲諷之色。


    久而久之,他們已然習慣了無視藍發男子的存在。


    驀然,那金色火海中的藍發男子一直低著的頭,抬了起來,目光中帶著奇異之色,看著虛空。


    “竟能躲在我眼皮子底下這麽久,想來,封魂族的秘密,你也聽了不少了。”藍發男子右手向前方虛空一抓,他的眉心處,瞬間有六道紅色印記亮起,其中前五道已然完整,唯有第六道紅色印記稍有暗淡,顯然還未徹底凝化。


    這六道印記與韓石眉心的三道印記極為相似,但相較之下,則會發現,韓石的印記中透出的,是一股淩天下的霸氣,而這藍發男子的印記中,卻有一股不羈的妖異,給人以一種魅惑之感,猶如藍雪中的紅蓮。


    隻是簡單的一抓,這一方奇異世界頓時出現大範圍的扭曲與塌陷,其勢極為驚人,仿佛這片天地已在被捏碎的邊緣。


    半空中,一縷淡若煙絲的靈識虛影,被硬生生逼出現形。


    那五個黑衣人瞬間從石柱上消失,將這絲靈識圍住,那二祖更是出手如電,探出兩指,竟將那沒有實體的靈識夾住。


    二祖的黑衣下,浮現出一張虛幻的麵具,這麵具的雙眼瞬間睜開,露出兩隻黑色的眼眸,這眼眸沒有眼白,漆黑一片。


    兩道仿若來自幽冥的目光,將那絲靈識穿透,此術,乃是封魂族秘術之一,可以借這絲靈識追溯而去,找出靈識主人的真正身份。


    隻是,這一切還是遲了,在被藍發男子發現的刹那,韓石這絲靈識便開始了自滅,在二祖秘術來臨的瞬間,徹底湮滅了所有的氣息。


    “是誰?”


    二祖虛幻的麵具上,露出憤怒至極的表情,巨大的咆哮聲如人似獸,將那失去了氣機感應的靈識煙絲一把捏碎。


    “勾寒,到底是誰,竟能瞞過我們來到此處,我封魂族數萬年大計,絕不能毀在此人手上。”


    在二祖咆哮的同時,其餘四人的黑衣下,也同樣浮現出一張麵具,露出四雙懾人心魄的目光,五人的麵具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五道目光卻是冰冷至極,齊齊看向那藍發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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