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漁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他眼神中的駭然,在下一刻,變為呆滯與迷茫。


    唐漁陷入的,是蝶之幻!


    這是一種極為獨特的幻境,他的神魂仿佛被從肉身中剝離,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但意識卻是極為清晰,對皇宮中所發生的一切,無一缺漏。


    與此同時,無數似幻似真的場景,在唐漁的眼前出現,讓他的眼中,充斥著悲傷與憤恨。


    對於唐漁的逃走,韓石毫不在意,麵色平淡間,抬頭看向那片大海的虛影。


    隻是一眼掃過,那威勢驚人的大海虛影,頓時在無聲無息中湮滅,就好似一朵浪花,剛剛揚起,便被生生抹平。


    這一幕,落在眾人的眼中,令隸屬皇室一脈的修士眼中絕望之色更加濃重,不遠處,聶東麵色如土,站在原地不敢稍動,生怕引得韓石的殺機,落得與唐風一般的下場。


    雖說不知為何局勢有了如此大的逆轉,但無法否認的是,此刻的韓石,擁有如天之威!


    每個人,都在這如天之威下,戰戰兢兢,猶如螻蟻。


    唐風之魂,在閃動的青焰中化為一個光點,被韓石捏住,按入眉心。


    這是石族一道特殊的神通,與噬憶相似,又有不同之處,乃是在煉魂之後,以其魂魄與血脈的感應,找出所有唐氏一脈之人。


    無論是直係血脈,還是支係,無論關係是否密切,走得有多遠,時間有多久,無論是唐姓之人,還是唐氏女子與他人所生之子,以及此子所生之人,無論綿延了幾代,無論要波及多少唐氏後裔,這一切,都不會令韓石,有絲毫心軟。


    漸漸地,韓石的靈識中,出現一道道靈魂波動的感應,或遠或近,有的清晰,有的則是顯得暗淡,這是血脈相近程度造成的影響,但隻要有靈魂波動的存在,便意味著,此人身上,有唐氏的血脈。


    韓石眼中露出決絕之意,這血淋淋的教訓告訴他,既然下手,自當斬草除根。


    他的目光,落在唐漁身上,他之所以不殺此人,為的,便是要此人親眼看著自己的血脈,盡數死在眼前的悲痛。


    一道道青焰,從石之瞳中飛出,沿著靈念中唐氏血脈的靈魂波動而去,自遠而近。


    這青焰並未飛上天際,而是貼著地麵,四散而去,似存在真幻之間,一路沿途,無論是穿過山川草木,還是城牆壁壘,甚至是從無數人體內穿過,都好似與這青焰各自在兩個世界,沒有引起任何異變。


    但是,一旦這青焰,落在擁有唐氏血脈之人身上時,便會徑直從眉心鑽入,重新上演唐風被青焰焚為虛無的一幕,此間種種,他人無法製止,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唐氏後人,在慘嚎中,身軀焚滅,隻剩下一個頭顱。


    即便是這頭顱,也被一股神秘的牽引之力牢牢束縛,騰空而起,飛向遠方。


    那是晉國皇城的方向!


    “我韓石所滅,乃唐氏一脈,阻我者,與唐氏同罪!!!”


    韓石之言,蘊含無上天威,以晉國皇宮為中心,浩浩蕩蕩傳播開來,不多時,整個北玄大陸上,無處不可聞此言。


    無論是哪一個唐氏後人的親友,無論是冷眼旁觀之人,還是那些意圖出手相助之人,在韓石這宛如天威的話語下,個個麵色大變,神色惶惶。


    那青焰極為詭異,似幻如真,那有唐氏血脈之人被焚滅隻剩頭顱的一幕,猶如噩夢,刻在眾人心中,沒有人再敢邁出一步,生怕沾染上青焰,落得相同的下場。


    就連北玄宗,此刻亦是回蕩不休,令許多閉關多年之人,在這一刻,從閉關中走出,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麵露奇異之色。


    韓石之名,在這一刻,牢牢印在他們心中。


    與此同時,更有三道青焰,無聲無息間穿過北玄宗護宗大陣,沒有引起半點波動。


    一個白衣女子,周身透出空靈之意,此刻從沉思中醒來,雙目中透出疑惑之意,在那轟然回蕩之聲中,她聽到了一絲熟悉,而那韓石二字,更是讓她眼中的疑惑更加濃重。


    “是你麽……”


    看著那三道青焰似從虛無中來,從白衣女子打坐的密室中穿過,卻是沒有引起任何異變,徑直沒入石壁,穿透而去,直奔北玄宗外宗而去。


    白衣女子眼露奇異之色,她在那三道青焰中,感受不到絲毫溫度,但本能卻讓她感到一絲深藏的恐怖威能,若是她伸手阻攔,必然在青焰中被焚為灰燼。


    不多時,白衣女子瞳孔微微收縮,映入她眼簾的,是三個完好的頭顱,隻是脖頸的斷裂處呈現一片青色,其上,還有細密的青焰仍未熄滅,她甚至還能在這三個頭顱上感到濃濃的生機之力,似乎,那青焰的主人,不欲讓這三個頭顱就此死去。


    這是要怎樣的仇恨,才會生出這樣的殘忍之念。


    三個頭顱的麵容上寫滿駭然與不信,三人怎麽也想不到,他們身為北玄宗外宗弟子,竟會在這北玄大陸的聖宗內,慘遭外人的毒手。


    此時,白衣女子還不知道,整個北玄宗外宗已然陷入了極度的混亂之中,隻因,兩位外宗嬰變長老,就在眾人麵前,出手阻攔那突然出現的青焰,卻被青焰沾體,幾乎隻是瞬間,便被焚為灰燼,無論是何種神通,在這青焰麵前,皆如無物。


    眾人心頭震撼,看著那被焚滅了身軀,隻剩下了頭顱的三位弟子在無形之力牽引之下,騰空朝著遠方飛去,看著三人脖頸斷麵上似乎還隱隱存在的青焰,無人再敢出手阻攔。


    ……阻我者,與唐氏同罪!!!


    直到此刻,眾人才發覺,此言,並未有絲毫托大之處,即便是北玄宗之人,倘若出手阻攔,亦是同罪。


    許久,眾人中有一白麵無須的中年修士神色凝重,緩緩開口,“三人中,有兩人姓唐,其餘一人,則是祖母為唐姓,如此來看,這青焰之主,乃是有了滅族之意,並非存心與我北玄宗為敵……”


    “無論如何,此事,必須稟報宗主,不得延誤。”一位麵沉如水的赤發老者,寒聲說道。


    白麵修士麵露苦笑,此事,宗主怕是早已知曉。


    果不其然,不到三息,一道蘊含無盡威壓的靈念在眾人心中響起。


    “此事不可外傳,違者死!”


    眾人麵色肅然,躬身微拜,許久,靈念散去,才有弟子試探著小聲問道:“宗主的意思,是不是就這麽算了?”


    白麵修士冷哼一聲,瞪了那弟子一眼,心中卻是念叨,聽宗主的口氣,倒是有幾分罷休的意思,隻是此話,他哪敢如那愣頭青弟子一般說出,隻能留在心中,暗自琢磨。


    他看著身前的五處灰燼,對那自稱韓石之人有了十分的好奇,更多的,是十二分的忌憚,聽此人口氣,極有可能,正是那青焰之主。


    如此,無論是敵是友,終有一日,此人將會直麵北玄宗。


    看著那三人的頭顱,穿透護宗大陣後,消失在遠方天際,白衣女子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意。


    “真的是你麽……”


    一幕幕,如北玄宗這般的場景,在北玄大陸各地上演,那些在聽到韓石警告後,依然出手阻攔之人,無一不是在青焰中化為灰燼。


    漸漸地,沒有人敢再出手阻止,隻剩下一雙雙充滿驚懼的目光,站在遠處,看著那些與唐氏有血脈傳承之人,身染青焰,在哀嚎中身軀焚滅,隻剩下一個個扭曲了麵容的頭顱,眼露驚駭欲死的目光。


    這些身蘊唐氏血脈之人,有修士也有凡人,但無一例外,他們都記得自己身上有來自晉國皇室的血脈,這也令這些人常常以血脈高貴而自傲,他們身後是一座叫做唐氏皇族的巨大靠山。


    但凡有事,這座靠山總是能給這些人十足的底氣,敢得罪他們的人極少。


    這種情況,在晉國外相對來說還要收斂些,但在晉國卻是極為尋常,但凡是沾染了一絲唐氏血脈便好似攀上了一艘巨船,從此便是一帆風順。


    由此,這些人大都性情乖張,暴戾恣睢,常常一言不合便要取人性命,這還僅僅是凡人的範疇,要是那些有唐氏血脈的修士,則更是眼高於頂,陰狠毒辣,即便是對自己人下手,也不會稍皺一絲眉頭,更勿論他人。


    唐氏後裔中,也有一些品性端正,不欲與旁人同流合汙之輩,但對於這些人,韓石未有絲毫留手,唯一的不同,便是這些人,在青焰中完全化為灰燼,沒有如其他之人那般留下頭顱,在無盡的恐懼中受盡折磨。


    這是韓石能給這些人留下的,最寬容的一條路。


    “要怪,就怪你為何要姓唐,要怪,就怪為何你身中有唐氏的血。”韓石眉心青瞳露出無盡冰冷,今日,他要將唐氏一族的血脈徹底滅絕。


    北玄大陸上,不少修真國都有頭顱騰空而起,朝著晉國皇城的方向疾速飛去,在其後留下的是一張張神色各異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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