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玄宗宗門所在之地,層巒疊嶂,其上,更是白雲悠悠,陽光照耀之下,顯出七彩之光,白雲之下,不時有白鶴飛翔盤旋,遠遠看去,恍若仙境。


    宗門深處,一座外表普通的小山上,一位白發老者,閉目站在鬆下,輕聞那鬆子之味。


    此刻,他緩緩睜開雙目,看向北玄泉海的方向,許久,他麵色平靜,緩緩收回目光。


    “心動了麽……”


    與此同時,北玄宗內一道道散發著雄渾氣息的身影飛上天際,朝著北玄泉海而去。


    就在青色身影消失不到半息後,老嫗突然出現,她眉頭緊皺,看著韓石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語。


    “那兩個字你袖上也有,是你的弟子麽?”老嫗自語間目光越來越亮,那枯槁麵容上漸漸浮現笑意。


    “一百一十六息……竟能突破第二重大封印,若真是你的弟子,你我或許還有再見之時!”


    直到此刻,老嫗有如死水之心開始砰砰砰地跳動起來,她麵色漲紅間,終於意識到此事的重要性,那青色身影天資之高絕無僅有,一旦此人在試煉中脫穎而出,拜入北玄宗,必會重蹈覆轍,她即便拚了性命不要也絕不能讓此事發生。


    老嫗目光閃動,雙手合十間憑空一翻,右手迎著水流的方向虛空一抓,在她下方,一道道泉流在她一抓之下,突然化作無數條狂龍,咆哮間朝著上方轟擊而去。


    狂龍所到之處頓時引發無數波紋,波紋疊加之下,形成密密麻麻的波紋之網,頓時一股共振之力瞬間爆發,此力強絕,若是轟擊在山脈上能將山脈生生衝毀。


    一道道共振之力,朝著上方衝擊而去,所經之地封印之力紛紛消融,第二重大封印,整整十萬丈泉水封印之力,在這共振之力下完全瓦解,衝擊之勢,更是直接透進第一重大封印,讓分布在泉海中的一道道試煉投影,在這衝擊之下,頓時消散。


    老嫗麵色蒼白之下,閉目掐訣,隻見那一道道水龍,朝著那些投影消失之地,咆哮間衝擊而去,崩滅之下化作一股股極強之力消失不見。


    此力並非消失,而同樣是投影之術,追溯那些試煉投影而去,這其中自然也包括韓石在內。


    那天地二關試煉的大門,具備投影之效,更是會將試煉的結果一一記錄,老嫗所要做的,便是要將這一次試煉的痕跡,完全抹去,這也是為何她不顧傷勢加重,強行衝破封印的緣由。


    此舉極耗元力,更是令她傷上加傷,老嫗連吐數口鮮血,目露決然之色,再度一揮之下,泉海表麵,頓時緩緩旋轉起來,不過數息,旋轉的速度便達到一個驚人的程度,更是蘊含無窮無盡的毀滅之力。


    漩渦的範圍越來越大,最終幾乎形成一個方圓數萬裏的巨大漩渦,那旋轉之力已然波及整個北玄泉海,漩渦的中心處,也在這種旋轉中憑空陷落三千裏,如此一來,所有試煉的痕跡都在漩渦中化為烏有。


    這般浩大的聲勢,更是令無數趕來的北玄宗修士麵色大變,站在漩渦外神色凝重。


    ......


    ......


    北玄宗,宗門深處一處花圃中,一位灰布衫的老者光著腿坐在田埂邊,腳上沾滿泥土,他身前是一方泥壇,旁邊散落著許多剛剛折斷的花枝。


    灰衫老者神態從容,撚起薔薇一支,頗似隨意地插在壇中,那原本雜亂不堪之勢,在這薔薇加入後突然披上一道淡輝,讓整個花壇光彩奪目。


    老者看了一眼旁邊的紫衣青年,說道:“亂花漸欲迷人眼,花非亂則無以迷人,但這亂中亦有跡可循,花之美欲蓋彌彰,知否?”


    紫衣青年麵容俊美,嘴角帶著淡淡微笑,此刻他目露奇異之色,對老者的話好似置若罔聞,隻是盯著那花壇。


    許久,紫衣青年收回目光,對著灰衫老者躬身道:“大司,可是有不妥之處?”


    灰衫老者笑了笑,胡亂地插了幾隻花,說道:“郭牧,花開堪折直須折,帶刺的花,折不好會紮手的。”


    紫衣青年眉頭微皺,隨即麵色恢複平靜,朝著灰衫老者微一低頭,轉身走出花圃。


    他在這花圃中的行走,便如凡人一般不疾不徐,直到走出花圃範圍,紫衣青年和煦的麵色突然一冷,大袖一揮之下,突然從原地消失。


    灰衫老者眼中透出玩味之意,輕聲自語道:“北玄子,你將她封在泉海之底,又能如何?”


    紫衣青年的身影,一晃之下憑空挪移十萬裏,出現在北玄泉海之上。


    他一出現,四周無數修士無不麵色一變,後退數步,神色恭敬說道:“見過聖子。”


    紫衣青年不以為意,右手虛按之下,神態透出威嚴。


    北玄聖子,權柄極重,在整個北玄宗中地位僅在北玄子和北玄大司之下,這是第一代北玄子留下的規矩,聖子,便是未來的北玄子。


    聖子之位並非一塵不變,每百年,當代聖子便需要接受一次挑戰,若勝,便能再度持續聖子之位百年,直到接任下一代北玄子之位。


    紫衣青年看著下方那數萬裏範圍的漩渦,麵色一冷,目光直接落在那漩渦最中心處,那裏站著一道身影,正是泉底老嫗。


    他冷聲道:“林秋竹,你發什麽瘋?”


    老嫗麵色平靜,右手掐訣,憑空一畫之下頓時生出一個奇特印訣,這印訣剛一出現,她腳下之水便好似有了生機,翻滾間憑空再度陷落百丈,隨後卻以極快的速度回彈,便好似一道弓弦,老嫗借助這一彈之力,便如射出之箭,直奔紫衣青年而去,速度快如雷霆。


    這是老嫗第一次離開北玄泉海,而她的容貌也在離開後有了奇異的變化。


    枯槁麵容漸漸有了青春的痕跡,隨著與泉海的距離越來越遠,她的容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著,直到距離紫衣青年不足百丈之時,才不再變化。


    一個燦若紅霞的女子,披著沒有束起的長發,飄逸間透著一股靈動之氣。


    這一刹那,她真好似秋時之竹,不僅沒有暮氣叢生,反而多了一縷不屈之意,在秋日中舒展的是春之意,隻是,這女子似乎完全沒有因為容顏的變化而展現笑容,反倒是透出一股刻骨的恨。


    幾乎是眨眼間,女子的身影已出現在紫衣青年眼中。


    “漩!”


    女子眼中寒芒一閃,一掌拍出,帶著一股奇異之力,仿佛那巨大漩渦的旋轉之力,此刻憑空被女子借來,以一種毀天滅地之勢,直撲紫衣青年而去。


    紫衣青年麵色陰沉,低聲喝道:“你離開泉海封印,十息不回,便身死道消,難道你到如今還想不明白?”


    女子無言,麵色依然平靜,但這平靜間卻透出一股誓死之心,這令紫衣青年目光也隨之變得冰寒至極。


    “凝!”


    他右手在空中一轉之下,掐了一個訣印,迎上那旋轉之力。


    若說這林秋竹被封印前,紫衣青年還有幾分忌憚之意,此刻,此女更是重傷之身,對他已是毫無威脅,若不是他另有所圖,這一擊之下,便足以讓此女當場身殞。


    兩股巨力接觸之下,詭異地沒有發出絲毫聲響,無聲間的較量,令兩人之間的虛空,被憑空撕開一個大口子,露出破碎虛空。


    女子目露悲色,身影疾速朝著泉海墜落,她的麵容,在墜落的過程中,緩緩恢複成老嫗的模樣,似乎那如紅霞一般的青春時光,隻能停留在回憶中。


    隨著老嫗的消失,那波及整個北玄泉海的巨大漩渦,也隨之緩緩停止了旋轉,隻是那尚未平息的大浪,仍顯示著,此地不久之前,曾有過一場激戰。


    巨大的反震之力,令紫衣青年連連後退,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中透出一絲凝重,“又有突破……”


    許久,紫衣青年神色恢複平靜,無人看到其目光深處,冰冷徹骨的寒芒,這北玄宗,令他忌憚的,隻有兩人,第一個自然是北玄子。


    這一代北玄子,已是第十四代,是除第一代北玄子之外,曆代北玄子中最強的一位,此人之強,即便是以紫衣青年的桀驁,卻絲毫不敢越雷池一步,露出覬覦北玄子之位的野心。


    除此之外,便是那灰衫老者,亦是北玄大司,此人掌北玄宗祭祀之職,修為深不可測,而且言語間,似乎有看透人心的力量,是故以紫衣青年聖子之位,亦不敢對那灰衫老者有放肆之舉。


    “待到我成為第十五代北玄子,那一天,便是你解封之時,亦是我得到你之時,那個時候,這北玄星上,我說一不二。”紫衣青年眼中的寒芒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溫潤如玉的笑容。


    “傳令下去,此事不得外傳,違者死。”


    紫衣青年的聲音,回蕩在北玄泉海上,令許多修士心頭一緊,拱手稱是。


    此事,在紫衣青年的命令下,消弭於無形,沒有傳出北玄宗外。


    “欲蓋彌彰……”


    紫衣青年目光一閃,身影在北玄泉海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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