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石凝視著手中的莫羅丹,心中掠過一絲不解,按照煉丹玉簡中的說法,丹藥隻有到了三品之後,才會產生那麽一絲靈性,在丹成之時會四散逃逸,故而必須提前準備,將其捕獲。


    若是準備不妥,則有可能煉製許久的一爐丹藥,全部失去。


    丹藥逃離後,會悄然斂去氣息,藏匿於人跡罕至之地,久而久之,丹藥便會融入天地,徹底消散。


    丹藥的品級越高,靈性就越足,若是煉製七品丹藥的話,有的煉丹師則需要提前布置大陣,以防萬一。


    而丹藥練成之後,則需要用純淨的玉盒或者玉瓶裝起來,以防藥效流逝。


    韓石眉頭微微皺起,他手中並無成品莫羅丹,無法對比,而關於此丹的記載之中,亦沒有提到翠綠色的等級。


    此外,莫羅丹乃二品丹藥,這靈性從何而來?


    僅憑這兩點異象,還不足以讓韓石為之皺眉,真正讓他心中為之一驚的,乃是這十六之數。


    玉簡中所述,煉製莫羅丹者,一爐六粒為尋常之數,九粒則非百年以上功力不能為,而十二粒則為至極之數。


    無論是幾品丹師,從未出現過一爐超過十二粒莫羅丹的先例。


    這十六粒莫羅丹,一爐所成,卻並非如玉簡所述,以十二為極。


    曾經有許多才華橫溢的丹師,對於煉丹時數量的桎梏,無不做出各種嚐試,意圖打破這無形的枷鎖,隻是最終無一人做到過。


    煉丹時,藥力之間的混合,其實是無法做到完全均勻的,始終都有微不可察的瑕疵,遺留在內,這細小瑕疵的存在,正是這桎梏存在的根源。


    而對韓石而言,則完全不同。


    藥力融合時所產生的細小瑕疵,在他細致入微的靈識麵前,纖毫畢現,一清二楚,再以靈識探入其中,將那些瑕疵無聲無息中抹去,如此一來,最終出爐的丹藥,可以說,每一粒的品質,都已經超過了極品丹藥的質地,無限地接近丹藥所能夠達到的巔峰。


    這樣的丹藥,稱之為絕品!


    在修真界中,獨有一道,名丹道,此道中人,便為丹師。


    十三品丹師,乃是每一個丹師心中至高無上的目標。


    十三品,代表著的,是對丹道達到了極致,可以在丹道之上,觸摸到那神秘至極的天道。


    十三品,便不再是丹師,而是------丹神!


    傳說上古之時,曾有十三品神丹,煉於星河虛無之炎,三千年方成。


    丹成之時,猶如焚界之陽,光華之盛,璀璨星河亦為之黯然失色。


    此丹之中,隱隱自成一界。


    丹成後,驀然而動,三息之內,連破六十三重鎖星大陣,潰圍而入虛空之中,從此杳無蹤影。


    星辰為之破滅者,數以千計,死傷者更是無算。


    這是一個駭人聽聞的傳說,真假不知,但從此,十三品丹師,便成了每一個丹師,心目中最高的目標,窮其一生,為之追尋。


    隻是,這個目標太過遙遠,難以企及。


    不過,還有另外一個極為吸引丹師之事,而且此事,並非遙不可及,此事便是煉製一枚絕丹!


    極品之上,唯有絕。


    韓石手心之丹,正是絕丹。


    無數丹師,終其一生,所追求之事,此時,已然出現在韓石掌握之中。


    哪怕,這絕丹隻是二品而已。


    驀然間,一股極為細微晦澀的波動一閃而過,這波動極為隱秘,若不是韓石的靈識一直保持著外放之態,根本不可能發覺。


    韓石眼中寒光隱現,如雲雀般輕巧地騰空飛起,沒有帶起絲毫的風聲,貼在丹室大門邊的石壁上,一動不動。


    靈識大範圍的散出,青石訣隨心而生,一旦有不對之處,便石遁而走。


    “師兄,今日怎麽有空來此?”一個蒼老的聲音,出現在羅雲峰上,這聲音韓石很熟悉,不是周逸卻又是誰。


    “七師弟,師兄我閑來無事,來羅雲峰走走。”玄陽子的身影,從虛空中浮現,一步邁出,來到周逸閉關的洞穴之前,眼光從不遠處的丹室外掃過,嘴角有淡淡笑意。


    “我今日正要出關,師兄便來了,真乃有心人。”


    周逸的身影從洞穴中慢慢出現,麵色平靜,微微低頭道:“稍許閉關,勞師兄掛念了。”


    玄陽子笑道:“你我多年的師兄弟,何必說這等見外的話,最近師兄心情有些煩悶,今日你我二人手談一局如何?”


    周逸聞言道:“便如師兄所言,師弟恭敬不如從命。”


    言罷,大袖一拂,一副棋具瞬間出現,二人盤膝麵對而坐,玄陽子手握黑子,沉思片刻,落於右上角三三位。


    玄陽子抬頭看著周逸,笑道:“這棋盤棋子當年可是師父的寶貝,玄武背殼磨平後製成棋盤,地心黑曜石作為黑子,萬年寒玉雕成白子,師父也不常舍得用,後來卻傳與了師弟。”


    周逸默然半響,落下一粒白子,乃是中心天元旁邊一路的位置,淡淡地說道:“師兄有事盡可直言,往昔隻剩追憶,不提也罷。”


    “就棋而言,師兄這步棋偏於一隅,頗失豪情,氣勢上倒是先輸了一分,若是師弟沒有猜錯,師兄此來,當是宗門之事。”


    玄陽子靜靜地看著周逸,許久也沒有落子,沉聲道:“師弟心思機敏過人,如今宗門之內,早已不同當年,師父身為玄陽子,宗門無人不服,上下一心,即使是驚雷宗和晉國皇室,也對我玄陽門十分忌憚。”


    “時過境遷,如今的玄陽門,表麵看去平靜如常,但百年之內,必有內亂。”


    周逸聞言,眉頭微微皺起:“師兄所言,可是指大師兄楊非?”


    “不錯,正是大師兄。”


    “這數百年來,飛天峰上下所行之事,越來越過分,大師兄與多位長老私下裏串聯一氣,以為能夠瞞過我。”


    “宗門之中,已有數峰對玄陽令陽奉陰違,而那楊非之令卻能暢行無阻,飛天峰上下,已經完全屬於楊非,不把我這個玄陽子放在眼中。”


    “長此以往,內亂必生,師兄我並不在乎個人得失,隻是擔心這玄陽門的基業。”


    “當年師尊將玄陽子之位交付與我,為的,便是保全玄陽門的傳承,若是為奸人所乘,我葉晨即便粉身碎骨以謝罪,也無顏麵對玄陽門的列祖列宗。”


    周逸正色道:“師兄有何計策?”


    玄陽子沉思半響,再度落下一子,卻是天元位,緊貼著周逸的白子。


    “這一批新招入門的弟子,其中靈根出色之人不少,將來這些人都會是宗門的柱石,我們這一輩的修士,若是不能突破元嬰邁入靈動期,數百年後,便是壽終之時。”


    “故師兄打算全力培養齊雲峰新入門的弟子,爭取早日突破,壓製住飛天峰的這一批弟子。”


    “而宗門的長老方麵,師兄會盡全力拉攏過來,隻是------隻是若真的有一天,大師兄挑動內亂,師弟可願助為兄一臂之力?”


    周逸淡然道:“師兄言重了,師尊傳我羅雲峰,其意便是希望我能夠一生守護玄陽門,雖然我不是玄陽子,但守護宗門之心可不在師兄之下。”


    周逸右手微抬,朝著玄陽子輕輕拍去。


    玄陽子眼前一亮,也一掌拍出,與周逸手掌撞擊的刹那,一股無比劇烈的波動狂湧而出,這波動化作光團,聚集在兩人手掌四周一尺之內。


    那震蕩愈發激烈,大有嘯天而起之感,隻是這本該有的聲響,卻被這一尺空間完全封住,


    羅雲峰上,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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