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著,誰都不知道樂凡有多喜歡張以洋,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喜歡他。


    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天注定的,這個世界上就是會有這樣一個人,隻要讓你記在心裏之後就再也抹不掉了。


    十年以前,在經曆了六年的矛盾和痛苦過後,她選擇了放棄,隨即決定和曾經斷得幹幹淨淨。


    不過她以為和他斷了聯係,不在關注他的消息,十年後肯定可以將他忘掉,對他的感情就慢慢會淡掉。她也不斷地在我麵前保證,她一定會忘掉的。


    但是就在兩年前,即使身陷囹圄,她也不忘讓我給她最後一次機會,能夠讓她親眼看到張以洋幸福。


    或許那時候她才知道,我才知道,她十年的逃避都是徒勞。


    但是我在想,樂凡真的放不下嗎?


    是老天不給她機會讓她放下吧!


    張以洋對於樂凡來說,更像是一種執念,一個曾經沒有做完的美夢,我也曾經聽見過樂凡在聽到張以洋大變的性格和觀念之後的抱怨和懊惱,隻是還沒待這一切將樂凡心中的那個張以洋給徹底毀掉,我們就被打擊得措手不及。


    我看著尤媽媽,微微歎了一口氣說到:“阿姨,樂凡她,已經放下了。”


    聲音低沉,我是在說服她媽媽,同時也是在說一個事實。


    樂凡她真的已經放下了。


    尤媽媽沒有聽出我的弦外之音,隻當我是在安慰她,歎了一口氣便是說到:“十多年前,阿姨第一次知道張以洋這個人的時候,我以為樂凡對他隻是對異性一時的好奇。恰好那個時候,張以洋出現在她的生命裏,所以她會喜歡上他。”


    尤媽媽頓了一下,又是無力歎息:“可是我怎麽都沒有料到,原來樂凡並不是淺淺的喜歡上,而是真正愛上了張以洋。可是,那時候樂凡和張以洋都還那麽小,要我怎麽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


    “這些年樂凡沒有談戀愛沒有想過要再找一個男朋友,我都看在眼裏。說的好聽一點兒,她是為了工作,可是我何嚐不懂,她其實還想著要回到張以洋的身邊。”


    “雖然我和她爸爸兩個人時不時地催她結婚,但是卻也知道她心裏裝著一個人,再也放不下別人了。”


    尤媽媽說到這兒,眼眶就忍不住紅了,我隻能看著尤媽媽難過,心也跟著揪痛。


    尤媽媽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然後突然一笑,“你看我,讓你笑話了。”


    我搖搖頭,強迫自己勾起唇,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


    “我和她爸爸也知道張以洋這些年也是單身的,所以,這麽些年,我們都沒有給樂凡壓力,我們都以為張以洋和樂凡一樣,都還想著對方,所以便放任樂凡這樣過著,從來沒有想過要勉強她做什麽。”


    “我還想著,若是樂凡真的非他不可的話,我和樂凡她爸爸都不會反對的,隻要那人是真心對她好就行,若是最後他們還能走到一起,那就證明他們真的是相愛的不是麽。可是,哪知道……”


    尤媽媽說到這兒,原本還強忍著的淚水又一次忍不住順著麵頰流下。


    我想,張以洋要結婚這個消息傳來,不僅僅是讓我們這些朋友措手不及,更是讓尤爸爸尤媽媽都是一時難以接受,他若是結婚,那尤樂凡該怎麽辦?


    而這一次,樂凡突然要回家,尤媽媽其實早就猜到了是為什麽了,所以她才會逼著樂凡在這之後找一個人安定下來,而原本對此不做聲的尤爸爸也才會那麽突然地替尤媽媽說話。


    不過,我好奇的是,為什麽樂凡那麽多朋友,尤媽媽卻選擇了陳瑞豪。而尤媽媽接下來的話,給了我這個答案。


    “上一次見到陳瑞豪,雖然他並沒有說什麽,但是我看得出來,或許那個時候陳瑞豪是真的喜歡樂凡的,這樣的男人才不會讓樂凡傷心難過,會真正的關心愛護樂凡。不然的話,再怎麽著急,我和她爸爸也不會真的病急亂投醫,給樂凡安排一個男人就這樣過了。隻是我們沒有想到,陳瑞豪竟然有女朋友了。”


    我繼續沉默著,心裏卻是思緒萬千,確實,尤媽媽並沒有說錯,陳瑞豪的確喜歡樂凡,但是真的隻是曾經嗎?


    這十年來,樂凡死心地埋頭工作,然後一步步走到今天,或許每天繁複的工作讓她再也想不了其他的東西,雖然很累,但是過得很充實。


    可是,這十年來,無可否認,她真的過得很孤獨。


    我與她合租也有好幾年了,我們都沒有打算在c市買房,對於我們來說,那兒永遠不是真正屬於我們的地方。


    我總是能夠時不時地感受到她的哀傷,雖然很少很少,但是卻是真實存在的。


    她說,有些孤獨感是熱鬧彌補不了的,即使身處喧鬧的大街,卻依舊覺得隻剩自己一個。


    這十年來,我從來沒見過她向家裏抱怨過一次,但是她真的過得一點兒都不好。


    不喜歡去參加朋友間的聚會,拒絕和以前一切有關的聯係,會默默地一個人走在大街上看著那些繁華喧鬧,感受那種熱烈的氛圍,看著那些人的歡聲笑語,似乎這樣就可以偷到一點兒屬於他們的開心。


    她說參加朋友的聚會,看到朋友他們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她怕自己的突然出現會顯得那麽突兀,她怕自己變得突兀了會讓他們很輕易地就看到了她深埋的悲傷。


    所以她選擇回家,不僅僅是因為對父母的想念,還因為在父母身邊,她的那種孤獨感才會減淡,才能感受到溫暖。


    她不太喜歡與人交流,偶爾和我說上幾句,就像是一個快要遲暮的老人,述說著那些十分有道理的大道理,可是最後無奈的是,她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尤媽媽淚光閃爍:“其實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錯了?若是不是我當初極力製止的話,也許樂凡就能夠和張以洋在一起了。”


    就在我不知該怎麽安慰尤媽媽的時候,樂凡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洗完澡出來了,她走到尤媽媽麵前,蹲下身子將臉放進尤媽媽的手中。


    “媽,你幹嘛這樣說,我真的已經放下了。”


    尤媽媽卻是不相信她的話的,隻一個勁兒地盯著她。


    樂凡抬起頭看著尤媽媽的眼睛,微微一笑,“媽,即使不是你,後來我和他也可能會因為其他的原因分開,是我自己沒有堅持下去,怪我自己,媽,您別自責,這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隻是怕我受傷怕我委屈罷了,是我自己當初對我們的愛情沒有信心,經曆不了風雨的愛情怎麽可能走完這一生。”


    樂凡伸手抱著尤媽媽,“媽,你不知道我有多麽慶幸自己是你的女兒,是你給了我全部的包容我關心,教會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讓我感受到了別人給不了的溫暖。媽,真的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自責,不要悲傷,我隻想看到你和爸爸兩個人臉上永遠都是開心幸福的笑容。不然我也會難過。”


    尤媽媽眼裏的哀傷更重,我也止不住情緒波動,這就是樂凡,我認識的那個善良的樂凡,寧願自己痛著也不願意讓在意的人為了她難過。


    “樂凡,可是他已經要結婚了。”尤媽媽再怎麽不願意,但是還是對樂凡再次說起這件事,即使樂凡再怎麽不能接受,也隻能接受。


    樂凡垂眸,十分平靜的開口,“媽,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隨即,兩個人便都沉默下來,許久,知道樂凡已經不想再多說了,尤媽媽才無奈地歎息一聲,“那你們早點兒休息,今日你們也累了。”


    尤樂凡點點頭,沒說話。


    尤媽媽滿帶擔憂地看著她,然後又看了看我,歎了一口氣說到:“我先走了。”


    尤媽媽說著,便朝著屋外而去,我站起身,“阿姨,我送你出去吧!”說完便隨著尤媽媽出門,尤媽媽最後的那一眼,我知道,她有話對我說。


    出了房門,尤媽媽才對著我說到:“洛素,你是樂凡的好朋友,樂凡她心直,認定一件事便不容易回頭了,我和他爸爸都不在她身邊,希望你以後能夠在她身邊多幫幫她,阿姨謝謝你了。”


    我看著尤媽媽,歎息一聲:“阿姨,您都說了,我是樂凡的朋友,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說到這兒,我都想抽自己兩巴掌,若是自己細心一點兒,早一點兒發現,或許就不會……


    尤媽媽終於是微微放心地點點頭,“好…好…好…”


    其實尤媽媽極力製止當初的樂凡和張以洋在一起,我也能理解。


    當初樂凡和張以洋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的年齡都太小了。


    那一年張以洋才十五歲,而樂凡才十三歲,他們從小就在一起念書,從小學到初中,到他們彼此表明心跡的時候已經是七年了。


    那個年齡段,都還在是那種懵懵懂懂的孩子,誰又能真的明白什麽是真正的感情,哪個父母會放心自己的孩子在這個年齡段裏發展什麽愛情?


    男孩子還好說,若是女孩子,萬一在這個階段還發生了什麽不該發生的事情,那該讓誰負責,誰又能付得起這個責任?去找那個男孩子嗎?就算當時他們彼此喜歡,但是誰又能保證漫漫時光過後,他還能始終如一。


    雖然不是說年齡大一點兒了,從男孩兒變成一個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男人了,就徹底的安全了,但是同樣的那個時候同樣成長了的女孩兒,卻能夠真正懂得考慮問題,思考利弊了。


    這個年齡段是最純潔的同樣也是最敏感的,一個受傷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隻是或許他們沒有想到,他們已經很小心翼翼了,但是樂凡最終還是沒能踏過一個情字。


    目送尤媽媽離開,我開門回了樂凡的臥室,就見著她正愣愣地坐在床沿。一個人安靜地在床上坐了很久,久到她都覺得有些四肢僵硬了,她才動了動有些麻木的身體,臉上一片漠然。


    她幾乎是有些機械化地完成著她還沒有完成的事情,再次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著自己已經完全幹透的頭發。


    看著她這模樣,我心疼地皺起眉頭,然後走到她身邊,抽出她手中的毛巾。


    感覺到自己手上的東西被抽離了,她有些遲鈍地看向我,好一會兒,似乎才反應過來,然後試探地問到:“洛素?”


    我勾著笑點點頭,“我在。”


    ……


    看著床上已經熟睡了的樂凡,我盯著她的臉看了許久,心中已不知是何滋味。許久才收回目光,下樓去拿落在客廳的包。


    剛拿起包,包中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我打開包拿出手機,看著那個熟悉的名字,皺了皺眉,也沒心思接聽電話,直接就掛掉了。


    我掛掉電話之後,剛剛回了樂凡的臥室,一條短信就又來了。


    拿起手機,打開短信,‘她還好嗎?’


    原本還忍得住的淚水,不知道為什麽,就在這一刻突然間土崩瓦解,我衝進洗手間,任由自己小聲低泣,即使咬破了唇也不敢發出聲,就怕驚擾了那個已在夢中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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