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莫名淵郿塢露情,客棧裏各有心思


    莫名淵,濃霧彌漫,伸手不見五指。


    寧煜神魂展開,探向四周。他現在突破煉體境進入培元境,神魂能夠探測的範圍比之前大了許多。


    神魂之中並未發現郿塢的蹤跡,不過這已在寧煜預料之中。作為地鴻安排到自己身邊的眼線,郿塢醒來後肯定會第一時間向上麵報告,怎麽會一直等在這裏?


    寧煜深入迷霧之中,來到自己和祝曠跌落深淵的地方。


    地麵之上有一堆篝火殘渣,這倒讓寧煜稍感意外。


    郿塢醒來後竟然沒有立刻離開!


    看來她是在這等了幾天之後,確定自己是真的死了才離開的。如此說來,她對自己這個同僚還算有點情義。


    不過既然郿塢已經離開,自己也沒有必要在此地逗留,還是進城中找枳棘,請他幫忙向總部遞送消息。


    想到這裏,寧煜轉身向著雙陀城方向走去。


    可就在這時,寧煜的神魂之中突然進入一道人影,寧煜凝神看去,不由一愣。


    這人赫然便是郿塢。


    二十多天沒見,郿塢此刻憔悴了很多,衣衫也沾染了許多汙穢,發絲淩亂,麵目蒼白,顯然是吃了不少苦頭。


    寧煜心神莫名一顫,可是隨即隱去,他再去體會剛才那種感覺,卻無跡可尋。寧煜隨即醒悟,擁有神魂的他,可謂道心堅固,能夠自斬心魔。心中隻要多出一絲欲念,神魂便會祭出慧劍,斬情滅欲。


    寧煜深吸口氣,迎著郿塢走去。


    大霧彌漫,郿塢一介凡人,自然不知道自己對麵有人。她此刻手中提著一隻山雞,正準備回去。


    昏迷了七天後,郿塢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深淵邊上張望,可是深淵中濃霧重重,可見不過數米,郿塢大聲喊叫蟻垤的化名,也沒有任何回應。


    郿塢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幹什麽。蟻垤落下深淵,按理說絕無幸理。自己本應該立刻離開白澤,將蟻垤的死訊報給房主。


    可是,郿塢卻沒有這樣做。


    她留了下來,每天餓了就去打點野味,吃完了就傻傻等在這裏。她也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麽意義,可是每當想到蟻垤推開自己,撲向那名道門妖人的那一幕,郿塢便呆呆發愣,腦海裏全是蟻垤的身影。


    就這麽十幾天過去了,風餐露宿,郿塢一直等到了今天。


    十幾天的折磨,已經讓郿塢身心俱疲,恍恍惚惚中,郿塢絲毫沒有察覺自己身前的濃霧中漸漸浮現出一道身影。


    “師姐。”


    一道輕聲的呼喚,郿塢頓時愣在那裏。


    郿塢輕搖臻首,讓自己清醒一些,目光癡癡看去。寧煜的麵孔漸漸清晰起來。


    郿塢的身子一歪,這些天的心酸忽然間湧上心頭,淚水刹那間模糊了雙眼。


    不等寧煜反應過來,郿塢已經一把扔下山雞,撲進了自己的懷抱,失聲痛哭。


    寧煜頓時明白過來,眉頭微皺,心中暗道:這算怎麽回事?


    前世身為散修,寧煜經常為了尋求資源東奔西跑,為生計為修煉忙碌,倒是也曾與許多女修相識,不過修真者一心求道,很少有人涉及男女之情,是以修真界中雙修道侶極為稀少。不過這並不妨礙寧煜知曉人間情欲,郿塢此刻的表現,分明是喜歡上了自己。


    自己和郿塢從相識到如今不過兩個月左右,在寧煜的印象中,自己和郿塢一直處於暗戰之中,也就是最近關係才稍微緩和,他也不知道郿塢從什麽時候開始對自己有了這種念頭。


    寧煜可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兩手舉在半空中,頗有些不知所措。


    郿塢本就身心疲憊,突然看到寧煜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緊繃的心弦突然鬆開,竟然就這樣在寧煜懷中沉沉睡去。


    寧煜看著近在咫尺的絕美麵容,此刻頗有幾分淒婉,罕見的心頭一軟,雙手扶住了郿塢,輕輕坐在地上,任由她摟著自己的腰肢,側躺在自己身上。


    郿塢這一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待郿塢張開眼時,寧煜已經不在身邊。


    她恍然坐起,才看到寧煜正在不遠處拾掇她昨天獵取的那隻山雞。


    寧煜看到她醒了,開口笑道:“師姐,你醒了?”


    郿塢點點頭,起身走到寧煜身邊,無聲坐下,仿佛有回歸了之前那副清冷模樣。可寧煜卻能從她眼中看出一種不同往日的柔和目光。


    寧煜麻利的將山雞處理好,點起火,開始烤雞。郿塢就在那裏靜靜的看著,一時間久違的沉默再次上演,不過卻已沒有了之前那種尷尬。


    兩人吃了早飯,相對而坐。


    寧煜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自己的遭遇,首先開口道:“師姐,這次我可謂是福大命大,跌下深淵後,萬幸峭壁上的樹藤纏住,這才沒有隨那道門妖人一起葬身深淵。不過,這次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又斷了。”


    郿塢輕輕“嗯”了一聲。


    寧煜不由有些無語。他出秘境之前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以應對郿塢可能會提出的疑問。可是這才開了個頭,便被郿塢輕輕一個“嗯”給終止了。一時間寧煜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好。


    “世俗的女人都這般奇怪嗎?”寧煜心中暗道。


    過了片刻,寧煜又試著道:“師姐,我們在白澤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現在線索全無,你看咱們是不是先去取回行李馬匹,再重做打算?”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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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白澤邊緣的一家小旅館中。院門一響,走進了一對提著包裹的年輕男女。


    兩個人的衣衫破舊不堪,發絲也有些淩亂,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


    店夥計仔細觀瞧了一陣,哎呀一聲,趕緊上前招呼起來:“兩位客官,你們回來啦?進山這麽久,你們二位一直也沒回來,小的還以為你們在山裏出事了呢。”


    “呸呸呸。”那夥計說完便扇了自己一巴掌,告罪道:“小的口無遮攔,真真欠揍,兩位洪福齊天,怎麽會出事,該打該打。”


    這一男一女正是寧煜和郿塢,這家旅館便是兩人進山之前居住的旅館,兩人的行李馬匹便是寄放在此處。


    寧煜嗬嗬一笑道:“小二哥說的也不算錯,進山確實出了點事,差點就回不來了。”


    他將包裹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問道:“我們的行李馬匹可還在?”


    店夥計趕緊道:“在的在的。兩位的馬匹騾子,小的一直都精心喂著。當初大爺給的銀子足夠包倆月的,房間一直給你們二位留著,行李也還在您二位的房中。”


    寧煜伸手掏出一塊碎銀,賞給夥計道:“那就多謝了。我們先回房中。麻煩燒幾盆熱水給我們,我們要沐浴梳洗一下。”


    夥計得了賞錢,高興地合不攏嘴,連聲道:“謝謝大爺,熱水小的馬上就送去。”說完便奔後麵燒水去了。


    寧煜提著手中的包裹,和郿塢回到了各自的房間,兩人的房間和之前一樣,還是對門。


    進屋時,郿塢回頭看了一眼寧煜,眼神躲閃了一下,快步進了房間。


    寧煜暗暗皺眉,他實在不習慣這麽古怪的郿塢,感覺還是之前那個冷冰冰的郿塢要好對付許多。


    搖搖頭,寧煜推門進了房間。


    房間內幹淨整潔,想來是夥計一直都有打掃。寧煜先是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確定未被翻動過,接著打開了自己一直提在手中的那個包裹。


    包裹裏便是上次從巨蟒身上得到的那些寶貝,寧煜和郿塢此番下山路上特意去取了回來。寧煜將東西重新分門別類,整理了一番,他取出想要敬獻給風揚的蛇皮和蛇鱗,單獨打成一個包裹。另外的一塊蛇皮和蛇眼則與他懷中的蛇膽一起放了起來。


    剛收拾好東西,外麵便響起敲門聲,接著夥計的聲音響起:“大爺,小姐,熱水送來了。”


    寧煜打開門,夥計正從郿塢房中出來,顯是已經將熱水送了進去。看到寧煜出來,夥計哈哈腰,提著一大桶熱水走了進來。


    寧煜謝過,夥計客氣兩句便下樓了。


    寧煜除去衣衫,坐入木桶之中,雙目微閉,緩緩思慮起下一步的計劃。


    對麵,郿塢的房間裏,此刻熱氣彌漫,木桶中,高高揚起一條白藕般的手臂,撩起水花,順著雪白的香肩流下。


    郿塢坐在浴桶中,一邊沐浴,一邊呆呆走神。


    此刻她的腦海中滿是蟻垤的影子。從初見相識的互相提防到出手斬殺蟒蛇救下自己,再到賭坊中的英姿勃發,黃家的旖旎探秘,最後是舍棄生命的縱身一躍,點點滴滴,所有片段,如同走馬燈般轉個不停。


    風家家教甚嚴,風家子弟從小便被教育要以家族為重,所以風家子弟成年後大多會進入軍隊或各郡城衙門做事。郿塢身為女子本來可以不用這樣,可是她性格要強,向來不服輸。在風家這一輩中,郿塢比許多男性子弟還要優秀,自然不願像其他姐妹一樣,隻能安安分分待字閨中,成為家族聯姻結盟的工具。她自小便受族中長輩的喜愛,軟磨硬泡,終於讓他們點頭答應自己出來做事。不過身為女人,自然不方便拋頭露麵,郿塢便申請調入了五行密部這樣一個身處黑暗的地方。


    入部多年,郿塢憑借自己出色的能力完成了一次次任務,成為一名土部精英。不過部裏的人大多都受過暗示,知道郿塢身份特殊,大多對她敬而遠之,這也就漸漸養成了郿塢冰冷孤傲的性格。


    郿塢的高貴身份,讓她一直身處在一個相對密閉的環境中,身邊接觸的同齡人除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再就是那幫對她敬而遠之的同僚,和蟻垤這次出來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觸一名正常的異性。


    以前不管遇到什麽危險,都是自己獨自麵對,可是這次有了一個人,他肯舍棄生命來守護自己,這讓郿塢孤獨冰冷的心瞬間融化。


    郿塢摸著自己的胸口,輕吐口氣,緩緩站起,水汽彌漫中,一道妖嬈的身姿時隱時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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