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鷗滿心歡心道:“一字千金,願聞其詳!”


    玉賓和盤托出了其所知:


    “雌雄劍並沒有獻給暴戾的吳王。莫邪、幹將約定,在他們倆老死後,雌雄劍將由其世居甌越古國,尤其是浙南閩北這一帶的道家弟子,也即‘守真人’,傳與世間對愛忠貞不渝、愛得驚天地泣鬼神的戀愛中人。寧缺毋濫,守真人須代代守約。”


    “也就是說,能受傳雌雄劍,必須符合兩個條件:絕對忠於愛情!絕對轟轟烈烈!前輩是這樣嗎?”


    “嗯,兩個絕對,缺一不可!”


    “人世間如此摯愛原本鮮見,古時候消息又難遠播,所以,守真人贈出雌雄劍的機會必然極少!加上守真人世居浙南閩北,所以……”


    “所以,雌雄劍的傳承或遺落範圍,就拘囿甌越一帶!最重要的是,瓷界有一個極其神秘的傳說:雌雄劍第一傳,就是傳與我們龍泉青瓷之祖——葉青姬!”


    “葉青姬?她在哪?我能求見嗎?”希望就在眼前,風流劍似呼之即出,雲鷗不禁狂喜!


    “哈哈哈,少俠,這回你可就糊塗了,千年青瓷,葉青姬可是生活在漢朝啊!”玉賓大笑道,雲鷗聽罷尷尬地撓了撓頭。


    “不過,你抬抬頭,還是可以看到她身影的……”玉賓指了指貨架上一尊青瓷,表情突然變得莊重肅穆起來。


    但見這尊青瓷,造型玲瓏,其儀高雅,其顏為雨過天青色,其容流釉,恰似斑斑淚痕,令人揪心憐憫。


    雲鷗恍然大悟,說道:“莫非,這青瓷就是葉青姬祭窯而成?莫非,葉青姬為戀人而犧牲自我,感動莫邪、幹將弟子的後代,獲贈雌雄劍?”


    玉賓凝重地點了點頭。


    *********


    世居龍泉的葉青姬,其父是為漢代楚王宮室燒製瓷器的工匠——葉子窯。其時,楚王責成葉子窯必須在一年內燒製出“雨過天青”那種最為完美的青瓷,否則便要誅其全家。


    一批瓷器的生產周期,從采土、練泥、成型、修坯、嗮坯、裝飾、素燒、上釉,到最後燒窯、出窯等環節,至少需要三個月時間。三三九個月過去了,三批瓷器皆以失敗而告終!


    自然,最後的賭注,唯有押在最後一批的燒製上!


    最後的三個月,必須創造奇跡!


    而奇跡的創造,必須要派用最奇絕的技藝——必須要有合適的人犧牲自我,以身祭窯!


    青衫子——青姬的未婚郎君,自告奮勇!


    青姬也自告奮勇!


    摯愛的倆人,誰都想把生的希望留給對方,誰也說服不了誰。


    由於在祭窯前,須沐浴更衣、齋戒焚香三天,是以,葉青姬、青衫子最終相約,祭窯前三天,雙方抓鬮,抓中者當義無反顧,落鬮者也須忍痛割愛!


    守真人獲悉這對戀人感人至深的事跡後,決定向他們贈出雌雄雙劍。


    但是,但是!一旦擁有雌雄雙劍,青姬、青衫子極有可能抵禦不住雌雄劍風流魔力的誘惑而圓房行男女之事,因此也必將破了齋戒,褻瀆神靈,終至祭窯完全失效!


    “讓我們接受雌雄雙劍吧,因為這是對我們摯愛的一種最好的見證!


    但是,同時也讓我們封存雌雄雙劍吧!因為真愛,重要的不在於擁有對方,而在於能為對方犧牲自我!”


    青姬向青衫子發出提議。


    青衫子點頭,毅然接受。


    “黃道吉日”到來。


    鬮,被青衫子抓中!


    “男人能為摯愛的女人而付出生命,這是最好的結局了!”青衫子悲喜交加。


    “郎君,這一次,你錯了!我們的最好結局,該是確保祭窯成功,保證燒製出‘雨過天青色’的青瓷,從而拯救對方,拯救全家!”青姬握著青衫子的手,溫柔而又剛毅。


    “但是……”


    “但是,唯以青純、溫婉的女子祭窯,方能賦予瓷器以恬似天青、溫潤如玉的氣質!”


    邊上,青姬的老父葉子窯痛苦地點了點頭,愴然涕下。


    青衫子悲愴難忍,熱淚橫流,為青姬長跪不起。


    三天後,青姬毅然決然地投身到窯火之中!


    再過兩天,青瓷燒製出窯,雨過天青,芙蓉出水,超凡脫俗!


    一直長跪著的青衫子,從窯中抱出一尊特別的青瓷,青瓷上淚痕隱隱,楚楚可憐……


    *********


    “人們說,她,就是青姬的化身。”玉賓從回憶中轉歸現實,麵對這尊有特殊流釉痕跡的青瓷說道。


    “這真所謂:


    浴火重生化淚奔,斑斑真切攝心魂。


    梨花帶雨一時寵,流釉素顏得永貞!”


    雲鷗感慨萬分道。


    “流釉素顏,卻得永貞——青姬的確獲得了永生!後來青瓷就是以青姬的名字命名。我們龍泉話,青姬、青瓷是同音的。”


    “前輩,那你可知雌雄劍後來的下落?”


    玉賓回答道:“後來,青衫子獨守雌雄雙劍,孤老而終。去世前,將雌雄劍送還守真人。”


    “為什麽要送還?是原有的約定嗎?”


    “不!沒有約定,但據說後來成了慣例。因為摯愛中人,也都是惺惺惜惺惺,他們也都希望在自己百年後,雌雄劍能通過守真人繼續傳與別的摯愛中人。”


    “感動!理解!那後來呢?”


    玉賓說道:


    “最後,我隻聽說,東漢末年,孫吳大都督周瑜為其妻小喬在甌越某個偏僻處修築一座神秘的‘她之城’,以避戰亂與曹操的覬覦。


    後來,小喬為能跨越洪水而與郎君見上最後一麵,不懈努力,在工匠幫助之下架構起曆史上第一座廊橋。


    如此,感天動地,守真人向小喬贈出了雌雄劍。其後,雌雄劍不知所終。”


    “前輩,太感謝了!有關守真人、她之城的所在,您還有其他確切消息嗎?”


    “非常遺憾,我已知無不言。我相信以少俠的聰明才智與吉人天相、機緣巧合,一定能從中進一步發現更多的蛛絲馬跡,從而揭開雌雄雙劍下落的千年之謎!”


    ……


    終於有了風流劍的下落——由守真人,先傳與龍泉葉青姬,後傳與隱居在她之城的小喬!盡管這所謂的下落,還是很模糊,但留下了守真人、她之城、廊橋等這些線索,順藤摸瓜,必有結果!念此,雲鷗快馬加鞭,奔向七星井。


    玉賓沒提到過七星井,但七星井是雲甌自己既定的方向。一方麵,龍泉七星井,應該留有歐冶子家族鑄劍的許多玄機;另一方麵,須踐行與劍夫人會於七星井的三天之約。


    當七星井已奔至眼底的時候,雲鷗的神情又為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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