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陽驅趕著闖入祖屋的野山貓,這些半夜出動的動物總是讓人討厭,是讓人心驚肉跳的討厭。


    “喵嗚!”


    一隻山貓總是圍著院牆在低聲嗚叫,無論龍陽怎麽追趕,它就是圍著祖屋轉圈。龍陽傷透了腦筋,本來月夜人寂,空曠無聲,偏偏這隻夜貓總是不走。


    龍陽實在無計可施,隻能放棄。


    一隻夜貓而已,亂不了自己的心神。


    龍陽重新來到祖屋內,木床上還是平靜,安靜,寂靜,孤靜。


    “狗娃,你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死掉呢?”龍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理慢慢靠近木床。白布下的身軀不大,布上的皺褶顯露出身軀的大致形狀,一頭是頭,一頭是腳。頭朝西,昭示著人已西去,腳朝東意味著早登極樂。


    龍陽感覺自己的手有些顫抖,雖然不恐懼,但是有點膽顫。狗娃以前和自己朝夕相處,一點一滴都在心間。相若的年紀,相似的性格,相同的家庭,相互的照顧,這些讓他們比別人相處的更好。


    我是怎麽了?怎麽還害怕起來,還有什麽我沒有見過的!龍陽一咬牙,伸手揭開木床西頭的白布。


    “啊!”


    龍陽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在地上。


    雙手一撐地,龍陽又趕緊爬了起來,再次望向狗娃的屍體。


    一張驚恐的臉,雙眼瞪圓,嘴張的老大。


    蒼白的臉孔沒有一絲血液,瞪大的眼睛隱藏無盡的恐懼,張大的嘴好像要呼喊著什麽。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龍陽蒙了,好一陣沒有回過神來。


    恐懼和疑惑同時占據他的腦海,狗娃!無聲的眼淚順勢而下,你這是怎麽了?聽到的和看到的總是不一樣,龍陽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龍陽慢慢的靠近狗娃的屍體,狗娃的眼神一直盯著屋頂看,直直的,一動不動。


    龍陽伸出手慢慢的撫向狗娃的麵孔,蓋上他的眼睛,緩緩而下。


    “你怎麽能不閉眼呢?”龍陽好像大人一樣,撫下狗娃的雙眼。


    手而下,眼沒閉。龍陽的全身已經僵住,他已經再也做不出任何的動作,自己的嘴也不禁的張開,就這樣,注視著狗娃的麵孔,一動不動。


    狗娃瞪直的雙眼,緩緩轉動,也望向了龍陽。


    龍陽的頭腦已經一片空白,不能動,也不能言語。


    時間過的好慢,一秒猶如一年。雖天已冷,龍陽已經汗水直流,汗珠順著龍陽的頭發稍不住的往下滴。


    時間過去了多久,龍陽沒有感知。一滴汗珠流落到龍陽的眼睛裏,鹹澀的汗水滲入眼孔,龍陽實在受不了,忍不住眨了眼睛。


    一睜一眨一瞬,一眨一睜一世。


    龍陽恍若如夢中驚醒,全身已被汗水濕透。


    龍陽再次注視著狗娃的麵孔,看著他那充滿恐懼與冤屈的眼神。


    “狗娃,我一定幫你查出你的死因,你瞑目吧!”龍陽顫抖著對看著狗娃說。


    瞪大的雙眼漸漸閉上,仿若從沒有睜開過。


    龍陽長籲一聲,晃了晃已經僵固的頭腦,伸出雙手用力搓了搓自己僵化的臉。


    “啊,不對!”


    狗娃的屍體還是被白布蓋住,一絲也沒有動過。


    木床還是那張木床,白布還是白布,白布下的屍體還是那個形狀。剛才自己不是已經掀開了白布看見狗娃了嗎?


    好不容易緩和的身體再次緊繃了起來,龍陽一時手足無措。


    無法解釋,沒有人和他解釋;無法理解,沒有人讓他理解;無法言語,沒有人聽他說話。


    龍陽再次呆住了。


    “我這是什麽鬼眼,怎麽這麽不靠譜,連白布掀開沒掀開都看錯。”龍陽心裏剛嘀咕完就突然發覺不對,自己的身上突發寒意。原來自己的身上早已經濕透,難道剛才的一切是真的?


    “喵嗚!喵嗚!”


    龍陽回頭看向屋外,祖屋院牆上無數的綠眼睛。


    怎麽這麽多的山貓?月光下的山貓眼更瘮人,怎麽來了那麽多?


    本來想看完狗娃屍體後離開的龍陽再不敢離去!


    一是怕山貓害人,二是怕山貓食屍。


    人已經離去,難道還不能留全屍?狗娃到底見到的是什麽?龍陽已經不敢再想下去,無論怎樣,他不能離開。


    也許屋內還有燭光,也許龍陽這個大活人在,院牆上的野山貓一直在院牆上徘徊,沒有敢衝鋒的樣子。


    蠟燭有限,燈光微弱。


    龍陽順手抄起屋內的門栓,攥在手裏,死死的和山貓對峙,手心內全是汗。


    “汪汪!”


    實在沒轍,龍陽學起了狗叫。希望這樣能嚇走山貓。不知道是學的不像,還是山貓的膽大,根本沒有理會龍陽。


    狗娃學狗叫最像的了。記得兩個頑皮的孩子,龍陽和狗娃,兩人打賭誰學的狗叫像,兩人就相約半夜學狗叫,看誰能引得村內的狗一起叫。


    龍陽學了,嚷了半天沒有動靜。


    輪到狗娃,一張嘴,全村的狗都跟著叫喚,不愧叫狗娃。後來兩個人都被打了屁股,摸著第二天還通紅的屁股,兩人一通大笑,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除了坐在教室的石頭板凳上。


    一根蠟燭熄滅了。


    還有三根,可是那三根也堅持不了多久。


    龍陽再也想不出任何辦法,不知道這時候還有沒有人來這裏,狗娃的父親會不會連夜趕回來,龍陽隻能寄希望來人。


    又熄滅了兩根蠟燭,第四根雖然最粗,也剩不下多少。


    屋內已經非常昏暗,幸好十六的月亮比十五的圓,更明亮。


    隨著燭光的減弱,圍牆上的山貓越來越躁動,不停的在牆上遊走,叫聲也越來也頻繁,越來越沙啞淒慘。


    偶有一兩隻還躥下院牆,不停的向屋內試探。當看見龍陽揮舞著門栓時,又利索的竄上院牆,示威的叫上幾聲。


    搖曳的燭火經不住時間的考驗,撲閃著,忽強忽弱,已經剩不下多少的時間。


    龍陽靠近狗娃躺著的木床,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們這些畜生傷害到狗娃的屍體。龍陽心中生出一種豪氣,他要戰鬥,哪怕與這些山貓戰上一夜,拚的你死我活。


    正想著。


    “噗!”


    最後一根蠟燭終於完成它的使命,掙紮著熄滅。


    “喵嗚!”


    一陣響動,院牆上的山貓一個個如夜裏的索命者,紛紛從牆頭上飛竄而下,直奔祖屋而來。


    “嗚汪,嗚汪汪!嗚汪汪汪!”


    幾聲粗壯高昂的狗叫聲,響徹全院。


    “喵嗚!”


    所有的山貓如聽到天敵的聲音,驚恐著四散而逃,瞬間消失。


    聲音就響動在龍陽的耳際,聲音就出現在他的身邊,他就在狗娃屍體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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