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 正卓眉毛上麵的傷口挺深的――”達巴帶到那道傷口深的很, 不由自主的提醒起來,言下之意希望小五擦拭的動作能輕柔點,他說完後又疾步跑到裏屋去, 沒一會手上拿了好幾根蠟燭出來,放在靠近蘇正卓身邊的長凳上點著, 估計是希望能讓小五看得更清楚點。


    “小五,正卓的傷沒有大礙吧?”程宜寧喝完一滿杯的紅糖水, 混沌的大腦才清明了許多。她想起好幾年前的婚禮上是見過麵前的小五的, 伴郎之一,那時蘇正卓替她介紹過的,不過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看到過小五。


    屋裏就靠手電筒和蠟燭的光亮照著, 被照到的一隅倒是昏黃可見的, 然而整個屋裏還是暗沉沉的不太亮堂。


    小五側身站在蘇正卓麵前,為了查看蘇正卓的傷勢身子略彎, 不過絲毫不掩挺拔的身姿。大門並沒有關的嚴實, 偶有灌進來一絲風口,達巴剛點著不久的蠟燭火苗止不住的搖曳起來,小五投射到後麵泥牆上的背影也跟著細微挪動起來。


    都說醫者仁心,程宜寧醒來後就看到小五不顧風雨險阻趕到這裏,心頭隻覺得緩鈍的熱乎起來, 連著原本驚悸的情緒也緩和了不少。


    若不是性命相交的朋友,除卻組織派遣進來的救援人員,誰會逆行來到這片隱患危險的災區?


    程宜寧想到這時, 欽佩感激之下不由得抬頭朝小五多望了一眼,正好看到他抬手在蘇正卓的臉上利索的擦洗著,她這樣的角度斜望過去,隻帶到他骨節分明的雙手而已,雖然光影暗沉,沒有仔細看到他的臉麵,然而被那樣修長好看的雙手帶到,她腦海裏忽然不合時宜的冒出驚鴻一瞥的詞語,下一秒便已收回了視線。


    “有我這樣的妙手仁醫在,嫂子你就放心吧。”小五頭也不抬的應道。


    “作為一個婦科醫生,不吹牛會死嗎?”蘇正卓剛才被小五沒輕沒重的擦到傷處,那凜冽酸爽的痛覺隻有他自己知道,眼下他便沒好氣的吱了一聲。


    “婦科醫生?”程宜寧心頭一驚,好奇心一上來又不由自主的抬頭往小五看去,話說她還第一次知道小五居然是個婦科醫生,結果就好巧不巧的撞上了蘇正卓的視線,帶著點若有若無的笑意,似乎――還有點不可捉摸的微慍,總之,被他這樣抓了個現行,她條件反射下居然立馬做賊心虛的低頭縮回了視線,臉上還有點後知後覺的熱意冒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蘇正卓的視線似乎就一動不動的長在她身上了。


    話說她明明沒做什麽,偏偏被蘇正卓火辣辣而且頗有含義的視線盯的渾身不自在起來。


    “會!”小五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老大,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對婦科男醫生帶有偏見,你這是赤。裸。裸的歧視――”他一邊說著,一邊又轉身走到他自己帶過來的醫藥箱那邊,拎到蘇正卓麵前麻利的打開,之後從裏麵的其中一個瓶子裏夾出棉球浸了下雙氧水,麵不改色的往蘇正卓眉上血淋淋的傷處一路帶過,手腳利索的一氣嗬成,安靜的屋裏立馬響起雙氧水沾了傷口後呲呲的冒泡聲。


    程宜寧心頭緊繃的壓根不敢去看蘇正卓的傷處,視線裏隻帶到蘇正卓放在藤椅上的手背一瞬間青筋暴起,連著他自己躺著的座椅都被他自己的大力抓的晃動起來。


    “咳――小五,你的力道會不會太重了――”程宜寧心頭揪成一團,不太自然的開口說道。


    “嫂子,我已經夠輕了!”小五把夾棉球的鑷子放回到旁邊的醫藥箱上,又繼續麵帶淺笑的提醒起來,“大老爺們,清理下傷口而已,用不著這麽嚴肅,放輕鬆點――”他話音剛落,閑著的左手不偏不倚的輕拍了下蘇正卓左胳膊上的肱二頭肌處,那裏有個好幾公分的擦傷深及皮肉,剛才他給蘇正卓檢查時就留意到了的,這個位置沒有傷及要害,卻是正好見疼。


    果然,好不容易想舒口氣的蘇正卓一時不備下立馬疼得齜牙利嘴起來,而且他這樣毫無思想準備下,被小五揀著傷口拍了一下,居然還發出一點嘶嘶的冷氣倒抽聲,在寂靜的屋裏聽起來顯得格外的違和詭異。


    “正卓,你沒事吧?”程宜寧留意到蘇正卓原本放在藤椅上的雙手不知何時緊握成拳頭了,而且臉色繃的肅殺,看著有幾分嚇人,而站他麵前的小五不知為何心情大好的麵帶笑意,她雖然清楚著應該用不著懷疑小五的醫術,不過還是不由自主的問出聲了。


    “沒事。”蘇正卓好幾秒過後,才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順帶著頗有內涵的朝小五看了一眼。


    “我現在要把你眉毛上麵嵌進去的木屑夾出來,然後縫個幾針回去,你悠著點。”小五卻像是絲毫沒有接收到蘇正卓的目光,無事人般的說完後從醫藥箱裏拿了個一次性的羊腸線出來,繼而用鑷子把羊腸線的鉤子夾住就往蘇正卓麵前走回去,程宜寧剛看到羊腸線上麵鋒利的鉤子就覺得心頭發怵起來。


    “醫生,這邊條件簡陋,正卓的傷口要不要到醫院裏處理?”一直沉默的達巴忽然出聲提醒起來,大概是蘇正卓剛才不備之下的悶哼吃痛聲也讓他著實嚇了一跳。


    “要是不介意他再多流幾百cc的血還有增加傷口感染的風險,也可以等到市裏的醫院處理的。”小五慢條斯理的應道,說完後一臉狹促的看著痛得臉色發白的蘇正卓。


    話說,和醫生什麽的抬杠,這不是自找的現世報麽?


    他想到這時,臉上不厚道的浮起了一絲笑意。


    “那――還是現在及時處理下吧。”程宜寧搶在達巴前麵窘迫的應道。


    小五先前看到剛醒過來的蘇正卓和程宜寧兩人都還不太自然,他想著多半是蘇正卓這廝實在是沒用到家了,把自己弄成這個狼狽樣居然還沒搞定嫂子,加上蘇正卓這貨還是改不了對他職業的偏見,他也就懶得心疼那貨了,於是舉手之勞下毫不客氣的慰問了蘇正卓一把。


    眼下見著時候差不多了,小五上前示意蘇正卓也坐起來,他自己身子繼續彎下去,手上的鑷子無比靈巧的把蘇正卓嵌入眉間的木屑夾出來,之後夾著羊腸線的勾頭,靈巧的在蘇正卓的傷處穿針引線著。


    不到半分鍾,小五就把蘇正卓的傷口縫好了,剛才他動手夾出木屑的時候,蘇正卓傷口上的鮮血一度狂流起來。


    小五把蘇正卓的傷口處理好後,他自己手背上也是沾了不少血跡。達巴心頭感激著,早已遞過去臉盆給他洗手。


    “傷口這麽長,不知道會不會留疤?”達巴不無擔憂的問道。


    “肯定會留――”小五剛洗好手,回身時見著邊上的程宜寧也跟著眸光一黯,他腦海裏不自覺的浮起小白的高談闊論,便又接著說道,“我聽人說現在不流行偽娘了,流行man點的男人味,嫂子,帶疤的男人最有男人味了!”他說完後又無比狹促的看了一眼變身獨眼龍的蘇正卓,再次接收到蘇正卓剩餘那隻眼裏的警告後他臉上的笑意倒是愈發明顯起來。


    畢竟他自己這陣子因為小白的私事纏身頭痛不已,他已經許久沒有樂子了。


    “小白最近怎麽樣了?”一直沉默著的蘇正卓等傷處包紮好了,也起來舒展了下手腳,順帶著關切了一下小五的私生活。


    “咳――大部隊應該都撤離了,我們也趕緊走吧,免得掉隊。”一戳到小五的痛處,他果然忙著轉移話題,手腳麻利的收拾好醫藥箱就往外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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