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儒已然是瘋魔姿態,朝著這青色的光罩瘋狂亂砸法術,臉麵之上的猙獰叫蘇慕看著有些犯怵。


    唐儒癲狂大笑,“我不眠不休,便要看這青色光罩能夠撐到幾時!待我將這光罩打破之後,便是你們為我浩兒陪葬之時!浩兒啊!有這幾個天之驕子為你陪葬,你死得不冤,死得不冤啊!”


    江漓漓盯著這唐儒看了許久,忍不住道:“他難不成就不用休息的嘛?你看看他如今已經朝著這光罩打了多久了?就算是那升玄境的陰獸也扛不住的啊!”


    蘇慕回道:“原本龍象境就在丹田之中蘊養一絲先天之氣,能夠借天地大勢為己用,靈氣源源不斷,這便是龍象境強悍的原因,而這升玄境的修士則更甚,如今他丟了這麽多法術,但也隻是耗費了自己小半的靈氣罷了!更不用說這人隻怕是曉得那青年是死於他自己之手,滿心怨恨,滿心懊惱,便變相將這股氣撒在了我們頭上,以彌補自己心中的悔恨之意,倒也是一個可憐人。”


    江漓漓嗤笑了一聲,“他可憐?你可得了吧,難不成就因為他這副瘋魔做派咱們便要同情他不成?”


    蘇慕笑道:“自然不是,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們大可以同情他,但隻在這一個方麵。但在另一個方麵來說,殺他兩次也不算是解恨。”


    江漓漓撇撇嘴,“你們還真是能說一些大道理,有本事你將他說服不要叫他再纏著我們了啊!難不成咱們這些天還一直呆在這破地方不成?”


    “其實也不無不可,這秘境之中的陰氣倒是要比冥地之中要對我有好處許多。冥地之中得意陰氣雖然濃密,可終歸是含有一絲煞氣,與我並不兼容。而這秘境之中的陰氣卻是要‘幹淨’許多,用以打磨我的靈氣乃是天造地設一般!”蘇慕看了一眼地上的燈芯,又道:“這秘境應當是還有十天的時間才會關閉,這段時間便足夠我打磨靈氣了。”


    江漓漓不以為然,“你也說了,這秘境咱們也就隻能呆十來天了,就這段時間你還能修煉出什麽結果來不成?”


    蘇慕眼中含笑,望著江漓漓卻不語。


    江漓漓愣了愣,忽而一臉驚訝,“難不成你要突破龍象境了不成?”


    蘇慕眼神之中透出一絲歡喜,卻不得意,“果然戰鬥是打磨境界的最好法門。我入冥地有半年的時間,大大小小的戰鬥至少有七八十場。原本我便是大真一,剛入真一境便已經圓滿,這些戰鬥過後底子早就已經打得無比篤實。前些時日又在那地牢之中遇上那楊三郎前輩,與其談話一番之後便心中有所悟,隱隱約約找到了突破口。如今又遇上了這等對於打磨靈氣最為合適的秘境之中,就又經過了幾場大戰,終於已經半隻腳踏入了龍象境之內。如今就隻需要磨煉出一絲先天靈氣將其引入丹田之中變好了,找到了法門之後便不算難,頂多也就是七八天的功夫!”


    江漓漓極為羨慕,蘇慕真一境已經圓滿了如此之久,他又何嚐不是在第四山之中打了一年多的底子呢?原先一煉出刀意之後他便是第三山的武人突破第四山也是水到渠成,一抬手,一握刀,心中明悟,便是順理成章。可如今在這第四山巔峰之中他完全就沒有半點突破龍象境的契機,就像是已經走到了一條死路之上,再往前走就隻能撞破頭。


    說完那麽一番話之後蘇慕便入定了下來,周圍氣機浮動,呼吸綿長。而旁邊早先就說自己要突破龍象境的羅十六也已經是沉沉入定,雙腿之上盤的龍雀刀緩緩發光。


    江漓漓心中浮現出一絲不平,先前蘇慕說戰鬥果然是打磨境界的最好法門,可是這一路來他打的架還算是少了?又都說站在山頂的人表麵上風光,可暗地裏做了山下之人數百倍的苦功,可他下的苦功也還算是少了?從大隋回龍江南下踏上南朝的那一天直到現在,他的吞鬼刀意愈加嫻熟,那三刀的刀意也是已經到了信手捏來的地步,更是在那山村之中領悟了一招新的刀意方圓,可為何就不能悟到龍象境的契機呢?


    他抬起虎魄刀來,一刀抬起一刀落下,一刀抬起一刀落下,最後勃然大怒,胡亂朝著那光罩揮出了數十刀之後將這虎魄刀砸在了地上!


    那麵已經是沉沉入定的羅十六與蘇慕二人未曾察覺到江漓漓的動作,仍舊是堅守心神。


    氣息極有韻律地起伏,龍雀刀極有玄妙地閃光。


    而江漓漓大口喘氣,氣機紊亂,虎魄刀雖刀身透亮,卻精氣全無,猶如廢鐵!


    原先在那翠雲山莊中之時馬卿來就同他說過,他練刀之時心緒不定,隻有完完全全沉下心浸淫在刀法之中開可能有找到突破的時機。可他如何能夠定下心緒?如今才入冥地隻半年多的時間,就已經遇上了何等的人物了?


    邊陲那偏遠圖獰城的城主便已經是龍象境巔峰的實力了,若不是因為圖獰城與那血凶城大戰在即,而又依


    賴於鬼母龍象境的實力的話,自己隻怕早就在那圖獰城之中殞命。又往前走,見識過那腹內自成空間的介禍,著實叫人膽戰心驚。若不是因為遇上了蘇小九的話,隻怕自己一輩子都難從那介禍的腹中走出來。


    接著便入了那小幽城,小幽城城主華采的實力雖然隻是第四山,可手底下卻多有龍象境的鬼修。而在那地牢之中又遇上了楊三郎那扶搖棄徒,盡但那楊三郎已經是被死死囚禁在那山下,渾身動彈不得,甚至是修為全失,可仍舊是一張嘴吞吐而出的狂風就險險要了他的性命!管江漓漓萬般對楊三郎冷嘲熱諷,盡管他萬般對楊三郎冷嘲熱諷,可楊三郎一劍將那囚禁他的大山劈成兩半的威勢仍舊是叫他膽戰心驚!


    六彩娘娘神通境三轉,那鬼王城城主更是活生生的第八山。


    江漓漓那日雖然對鬼王城城主破口大罵,可字裏行間之中哪裏敢提及鬼王城城主這幾個字?哪裏敢提及馬伯庸這三個字兒?隻敢指桑罵槐道馬屁他爹,這何嚐又不是一種敬畏?


    雖然馬卿來乃是這鬼王城的小殿下,待他們一行人極好,叫他們在這中府之地橫著走也無事,可始終這馬卿來隻是中府之地的小王爺,隻能在這中府之地覆手翻雲。


    而他這秘境之行離開之後便要以馬王爺的消息再次趕路,說不定要去那廣煞之地,說不定要去那森羅之地,更是說不定還要去那無間之地!


    聽人說,在這冥地之中,唯有中府之地乃是最為和睦的地方,可就是這冥地之中最為“和睦”的地方,一路上所見的打打殺殺還少了?別的不說,就連自幼喜好江南風情的華采也是殺伐果斷!


    “良善之輩”尚且如此,那“凶惡之徒”的手段又該如何殺人?!


    他隻是第四山的修為,吳舟乃是第三山的戰力,鬼母龍象境巔峰,成如是更是一個沒有半寸用的二流子,就這麽一夥人在這中府之地隻怕連建立一個小城的資格都沒有,又如何在這冥地之中走四方?!如何憑著自己的兩條腿去尋趙嫻芝?!


    他又如何不著急?


    又拿起虎魄刀胡亂砍殺了一陣,就隻覺得自己周身疼痛難耐,而右手的經絡也重新斷裂,滿頭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掉。


    手中的虎魄刀終於再也握不住叮當掉在了地上,江漓漓一眼怨毒。


    先前江漓漓還與蘇小九談笑風生,此刻便是渾身煞氣,猶如一隻從地獄之中爬出來的惡鬼!


    很多時候人總是這樣,別人一個漫不經心的話就如同刺痛了他內心最深處的傷疤,尤其是對於江漓漓這種人,這種心中有執念的人。


    而如今原本同他在同一個起跑線的羅十六與蘇慕二人齊齊邁入龍象,他如何不恨?


    崎嶇不平的前路總難消壯誌酬!


    人生在世,總是又不順心意,不合道理之事發生。有人是一笑置之,來日再求;有人是強作輕鬆,孤獨抹淚;有人是懸梁刺股,發憤圖強;有人是轉走他路,另辟別途;有人是甘願平庸,毫無作為;有人是自暴自棄,自欺欺人。


    江漓漓不是那種甘願沉淪的人,也從來就沒有那種一笑而過的灑脫,更是不會在背地裏邊落淚,而是會成一條惡犬,就要從身邊無論是誰的身上撕咬下一塊肉來!若是沒有,便又如同一條惡犬一般瘋狂超前衝,一條路走到黑,一麵牆撞到死!


    不是將牆撞破,就是將自己撞死!


    就如同在揚州初識張九齡,張九齡初教他三招刀法之時曾道:“以素素的資質,或許兩三年方可得此刀法三分真意,若是你,少說也有十年,或許一輩子沾染不得半分!”


    那次江漓漓沒日沒夜、不眠不休整整練了三天的刀法,將自己整個人練成了瘋魔。對於一個才十三歲的孩子來說,這根本就不比被壓在那地牢大山之下的楊三郎要簡單多少!


    世上或許就隻有一個甘願被囚禁一千年的楊三郎,也從來也沒有多少在十三歲之時能夠憑著自己一心的戾氣不眠不休三日練刀的少年!


    大狗大狗,原本他的賤名便是大狗,毫無分歧。


    咬著牙齒喚了一聲吳舟,吳舟飛快從養鬼囊之中出來,並未留意這青色光罩,也未曾留意在那光罩之外麵目猙獰的唐儒,隻望向了江漓漓齜牙咧嘴的表情,連忙上前拿捏住了江漓漓的雙手,麵色大驚,“這,如何使得?”


    江漓漓咬著牙齒一字一句道:“如何能治?”


    吳舟麵色凝重,“原本你手臂之中的經絡就已經是斷裂,正是需要靜養之時,可你執意要入這宮殿之中爭奪那浮羅寒紗衣,我便勉強將你的經絡接合在一起,可如今。。”


    話還沒有說完,江漓漓便滿臉戾氣打斷了吳舟的話,“老子問的是如何能治?!少給我扯那些有的沒的,信不信我一刀斬了你!”


    吳舟歎息一聲,“沒有治了,已經徹底斷了。你


    這條手臂必定日夜疼痛難忍,必定握不住刀,拿不起筷子,撿不起往後餘生。”


    江漓漓衝著吳舟大吼一聲,“你這隻會嘴上花花的庸醫,哪裏有半點本事?!你說治不好便是治不好了!我看你純粹是在放屁!”


    末了江漓漓眼神之中透著一絲殺意,“莫不是因為我先前對你百般怒罵,你便在此道上報複於我?!好好好,你果然是隱忍得好,竟然叫我先前沒有看出半點異常!好好好!”


    望著江漓漓這一副嘴臉,吳舟默不作聲,未曾惱怒,未曾同情,未曾忿忿不平,未曾心灰意冷,隻是看著,靜靜看著。


    卻不是因為對於一個死了有五百年的人來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多少東西能夠引起他心境波動的東西,而是因為慈。


    一個長輩看著自己小輩在南牆之上撞到頭破血流,不該惱怒,不該同情,不該忿忿不平也不該心灰意冷,隻是感覺到心疼。


    江漓漓跳著腳指著吳舟言語極為尖酸地罵了有數十句,最後右手觸碰到石頭,入骨髓的刺痛叫他喉嚨裏邊的一句話未曾破口而出,最後整個人癱軟了下來,就這樣靠著石頭躺著,精神潰散,閉口無言。


    正如他自己先前同吳舟說過的那一句話一般,他說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曉得。如今也是,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也曉得,他曉得自己右手已經是斷了,已經是廢了,再也握不住虎魄刀了。


    吳舟長歎一聲,抬頭望著火光之外的碧空藍天,隻歎息道這世上果然少有一帆風順的人生,果然越是胸懷大誌的人就越是容易死在半路上,不是身死,而是心死。


    一如當年他在梁國以一人之力研製出指腹的解藥之後的意氣風華,欲想憑自己一人之力救天下陷於病痛之萬人離苦海,卻終於為人嫉恨,殺於藥閣。


    一如江漓漓。


    江漓漓良久之後抬起頭,望著蘇慕,望著羅十六,又終於抬起頭來望著吳舟,未曾道一聲抱歉,隻道:“今日本就是殺羅十六的最好機會,他應當布下了後手,但是如今根本就擋不住你,他不曉得你的存在。但是我不殺他,他此後突破龍象境之後與蘇小九一起便能將那唐儒斬殺,便能取得浮羅寒紗衣,便能得消息。他要人頭,我要衣裳,極好的買賣。隻不過在往後,我便隻能跟在你與鬼母的身後了。我原本就說過,要將你帶入到冥地之中任你逍遙。如今已經在冥地了,你境界如此之低,就算是我手斷了你也不是我的對手,跟著我也隻是一個累贅。倒不如就跟在馬卿來那廝的身後,在這鬼王城之中做一個逍遙鬼修便好,也沒人能夠欺負你!”


    吳舟張張嘴,未曾做聲。


    江漓漓掏出養鬼囊,又從養鬼囊之中放出了原先在那鬼城之中收作小護法的八隻鬼魅。這八隻鬼魅一出來便衝著江漓漓恭敬行禮,竟然是各自都有了靈智。


    江漓漓倒也沒有想到這幾隻鬼魅都已經修煉到了第二山第三山的修為,微微驚訝之後道:“這幾隻小鬼倒也忠心,隻不過跟著我也隻是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倒不如叫他們跟著你,也叫你過一把使喚人的癮!”


    吳舟忽而心中一動,“你那羊皮卷軸是否帶在了身上?”


    “家底都在我身上,都帶著的,怎麽?你要用?給你也無妨,反正我用不上。”


    吳舟目光之中閃現過一道精光,“說不定你的手臂還有得救。”


    江漓漓猛地跳起來,“如何說?”


    “這羊皮卷軸記載著鬼修生白骨活血肉的法門,這法子,說不定能夠用在你身上!”


    江漓漓連忙掏出那羊皮卷軸,又衝著一隻在哭哭咧咧的鬼魅踹了一腳,罵道:“你這沒眼力見兒的狗奴才,見不得老子好嗎?老子還沒死呢就開始幸災樂禍?!你且等著,老子隻要還活著,就沒有你們的出頭之日!”


    那幾隻鬼魅聽著江漓漓這番話之後心中一喜,吱吱直叫,像是在恭賀。


    江漓漓一臉嫌棄,“這沒眼力見兒的狗奴才,原來還是不會說話的啞巴,果然是扶不上牆的破爛!”


    轉頭正欲朝吳舟請教,卻瞥見了吳舟臉上的笑意,以為是嘲笑,勃然大怒,“老子幹你娘的,你笑個屁!老子還沒死呢!老子先前那番話是不是給你臉了?你且等著,這輩子也同樣沒有你的出頭之日了!老子還想著叫你跟馬卿來那廝過一過好日子,得,你也別過了,跟著老子去出生入死去吧!運氣好說不定能活下半條命,運氣不好就直接魂飛魄散去吧你!”


    吳舟隻是笑。


    “笑你大爺,快給老子說說看這上邊的字兒啊!老子看不懂這根鳥屎一樣的冥文!”


    “還有,你若是敢將老子方才那番話說出去的話,老子直接叫你魂飛魄散,聽見沒得。。。。。。你們幾個沒張嘴的鬼奴才笑個屁啊,聽見沒得?要是你們敢說出去也叫你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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