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江漓漓一陣神色恍惚,龐德便也沒再搭話,隻坐在了江漓漓旁麵望著這富麗堂皇的閣樓,目光卻沒有在這閣樓之內多做留意。


    不多時,便聽見這閣樓內的一處小通道之中傳來了有些急促的腳步聲,正是管事老頭,而與管事老頭一齊走來的是一個麵目儒雅的中年男子。


    這中年男子頭上豎著發冠,濃眉大眼,炯炯有神,鼻梁高挺,玉麵朱唇,眼角稀微的皺紋也沒能將其的風雅遮掩,反倒是平添了一抹穩重之感,想必此人年輕時候也是一位玉樹臨風的美男子。


    身穿三色祥雲大長袍,腳踏白地黑麵雲紋勾尖長靴,這中年男子快步走上前來,一臉笑意,“龐德老兄,許久未見,老兄仍舊是如此精神!”


    龐德也連忙站起身來,哈哈笑道:“我無非就是一個鄙陋武夫罷了,再精神也隻憑著身上這幾塊腱子肉,哪裏能比得過莊主之風流?”


    風流不是一個貶義詞,反倒是對文人書生、墨客雅士的褒義話。


    “哪裏哪裏,鄙人如今年過半百,已經將人間煙火看過一半,哪裏還能稱得上是風流?龐老兄讚煞我了!”


    江漓漓仍舊是有些惚恍,看見龐德站起身來與那中年男子熱情交談之後也跟著站起身來,一語不發。


    中年男子注意到了江漓漓,衝著龐德微笑示意之後轉頭對江漓漓說道:“想必這一位就是從大隋而來的貴公子吧,在下姓陸,名景同,乃是這鄙陋山莊的一個小莊主罷了。”


    江漓漓此時微微回過神來,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禮儀,“我是江漓漓。”


    陸景同點頭微笑,又問道:“方才賈老先生不是說有兩位大隋而來的公子哥兒嗎?怎麽。。。。”


    江漓漓這時候才曉得那管事老頭原來是姓賈。


    “他出去如廁去了,指不定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江漓漓“如實”回道。


    “這是我的失職,”姓賈的管事老頭連忙道:“我應當要想到這一重事的,原本就在這如歸閣之中就有廁所,也免得貴公子出去尋找。”


    江漓漓沒再回話,可陸景同注意到了江漓漓一直背在背上的那把用油紙包裹起來的虎魄刀,笑問道:“公子也是習武之人嗎?”


    江漓漓嗯了一聲。


    似乎是看出了江漓漓“不善言辭”,陸景同沒再繼續寒暄客套,隻苦笑道:“想必兩位也曉得鄙莊這些天發生的事兒吧,說起來還真是丟人,到時候還得仰仗龐老兄了。”


    “這有什麽丟人不丟人的?”龐德回道:“山精鬼魅最為害人,此事也不是頭一遭見。”


    陸景同笑著搖搖頭,“不過如今還算得上是準備充足了罷,還請龐老兄與我一道來,同另外幾個俠客之士會會麵,到時候那狐妖若是來作祟的話也叫老兄能夠得心應手一些。”


    “哦?莊主大人還請了不少的能人異士?”


    “有備無患罷了。”


    正走了兩步,陸景同回過頭來衝著江漓漓笑道:“江公子既然也是習武之人,倒不如也與我們一道去見見一些江湖人士,就算是相互之間切磋切磋都是好的。你放心,我請的這些武人個個都是好漢,絕不會有作奸犯科之流!”


    龐德在一旁附和道:“莊主之德名響徹四方,這點還是可以保證的。”


    “若是江公子還想去賞賞景的話也不無不可,隻是在下這邊尚有要事在身,就不能多陪公子了。”


    江漓漓想了想,“我跟著你們去看看。”


    “如此甚好!”陸景同笑了一聲,隨即轉過頭來看著賈老頭,“還請賈老先生在此等候另一位公子,就說我要事在身,無法見過公子。等到此事一過,必定大擺筵席,宴請滿座豪賓以作賠禮!”


    賈老頭笑了笑,點頭應了下來。


    幾人便緩緩順著如歸閣內的一處隔道緩緩走去。


    隻穿過了幾處流水小園便到了一處高樓之前,此樓坐立在一塊巨大青岩之上,周圍雖有綠蔭圍繞,更多的是料峭的山岩,再配上這高樓八角飛簷,頓時便平添了三分莊重之色。


    “這樓名作陸角樓,這個‘陸’字倒是沒有多少含意,隻不過是在這高樓建立之後請人提名之時那人稍稍喝醉了酒,便取名做陸角樓。可誤打誤撞,眾人隻覺得這名字郎朗上口,便定了下來。”


    這巨大的青岩規整異常,更像是人工開鑿而出。而陸角樓樓坐立在這青岩之上,距離地麵有數十丈的高度,若是常人必定是難以攀岩而上,於是便在這青岩之上開鑿了一截台階,行走在其上竟然有一絲懸崖邊漫步的險峻感。


    “這陸角樓原先建造的目的就是為了宴請賓客,便尋了一個機會將所有的豪俠都請到此,來討論明日招婿大會上若是狐妖前來作祟該如何行事。若是想切磋切磋武藝的話在這青岩之上有大塊空地,足以叫諸位展示手腳,”一麵朝著那陸角樓走陸景同一麵介紹道,講著講著他忽而一笑,轉頭看著江漓漓道:“還不曉得江公子年方幾何?”


    江漓漓愣了愣,“十六。”


    “十六?”龐德笑道:“應當是滿了十六吃十七歲的飯了吧。”


    江漓漓不知道兩者之間的差異,他對這些事兒向來不上心。


    “那便是十七了,”陸景同揶揄道:“若是江公子年歲再大一些的話說不定也能參加這招婿大會。”


    “怎麽?這麽快就要給自己物色一個金龜女婿了嗎?”龐德打趣道。


    陸景同絲毫沒有掩藏自己心中的想法,“江公子生得秀氣,又是大隋而來的貴客,我又如何不心動呢?”


    江漓漓咂咂嘴,使勁忍住了喉嚨裏邊的一句話,以免惹得眾人都不痛快。


    他想說的是,“你家女兒生得什麽模樣?當真配得上我?”


    果然是長大了許多,也開始學著照顧起他人的顏麵了。


    。。。。。。


    陸角樓之中滿是熱鬧的交談聲,喧囂聲極大,推門進去之後便望見許多武人坐在大堂之中吃酒猜拳,好不熱鬧。


    “應當是沒有打擾諸位壯士的興致吧!”陸景同大聲笑道:“若真是打攪了還請諸位莫要說出來,也給在下留一些薄麵。”


    而聽到說話聲之後陸角樓之中的交談之聲安靜了許多,一位腰佩長劍的年輕武人迎了過來,“翠雲莊主這是說的什麽話?哪裏會有打擾不打擾一說呢?”


    “沒錯,”一位身姿極好的女子也站起身來,“莊主這話說的確實是不該,莊主義薄雲天,名震八方,就算是打攪我們,我們也不敢說出來是不是?”


    陸角樓之內便傳出了一陣哄堂大笑。


    就又有一個肩挑長槍的中年武人走上前來,望著龐德道:“想必這一位就是東勝武院的鐵拳龐德壯士吧,久仰久仰。”


    龐德抱拳行禮,“原先我還在納悶這敢手持長槍的武人是誰,如今聽聞你這套言辭,便不用再想,必定就是破軍子張遠帆了吧!”


    “此話何意?”


    “都說破軍子張遠帆一杆長槍可戰千軍,一身豪氣莫敢不服。可就是極愛飲酒,一頓十斤乃是小數。”


    張遠帆仍舊是有些迷糊,“這你就能看出來了?”


    原先那身姿極好的女子嬌笑道:“遠帆兄,龐老哥可是在取笑你一身酒氣難聞得很呢!”


    張遠帆愣了愣之後猛地一拍龐德的肩膀,哈哈大笑,“何時咱們這些武人也學著那文人書生繞彎子了?等會可要多罰你幾杯!”


    那女子又笑道:“龐老哥,你可是惹上麻煩了。這遠帆兄找上你吃酒,今日你若是不吐個三四次可別想回到床上睡覺!”


    陸角樓裏邊就又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先前那佩劍的男子將幾人迎入了樓內之後望著江漓漓道:“這位小公子是?”


    陸景同笑著解釋道:“這位小公子可不是尋常人,乃是遠道從大隋而來的武人,諸位可莫要看他年紀小就為難他!”


    聽聞江漓漓是來自大隋之後在場的諸位武夫盡皆臉色一變,若有所思。


    “這位小公子生得如此秀氣,我等喜愛還來不及,哪裏會為難他?”那女子扭著水蛇腰緩緩走上前來,一手搭在江漓漓的肩膀上,朝著江漓漓的臉頰嗬了一口熱氣,“還不曉得小哥兒叫什麽名字?”


    江漓漓眉頭緊皺,肩膀微微往下一縮,便掙脫了那女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


    女子眼底露出一絲驚訝,要知道,雖然她隻是隨意將手搭在江漓漓的肩膀上,可心中存了一絲試探的心思,便悄悄運起了一絲綿力,就算是在武道一途有些心得的人沒注意之下根本就不那個掙脫掉。


    可江漓漓就隻是隨意一縮肩膀就扯開了這一絲綿勁,這如何叫她不驚訝。


    可驚訝之色也隻是一瞬即逝,她又捂著嘴咯咯笑,“難不成小女子我身上還有毒不成?還是小哥兒見慣了國色天香,對小女子根本就看不上眼?”


    說著這女子又緩緩將自己的臉往江漓漓的跟前湊近了幾分,江漓漓麵色有些不自然,不自覺地跟著這女子的節奏朝後仰身。


    這女子模樣雖然不叫人驚豔,可是極為耐看,一言一語,一顰一笑之間都流露出一絲風情,身上更是緩緩飄散出一絲幽香,叫江漓漓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是沒有察覺到江漓漓臉上的難堪之色,這女子仍舊是緩緩湊近江漓漓。


    不知不覺之中,江漓漓的身子已經被這女子逼得呈現出極大的弧度。身子朝後倒仰之下,江漓漓目光的角度便“饒有趣味”起來,不敢看著女子的臉,江漓漓將眼神微微往下瞥,卻望見了這女子胸前的一抹白皙,頓時血脈起伏,腳步一個不穩,朝後踉蹌了一步。


    站穩之後隻覺得自己丟了臉,便極為惱火地喝道:“你再敢湊過來莫怪老子不客氣!”


    女子咯咯嬌笑,“我就說老娘怎麽會到了人老珠黃的年紀,莫不是這位小哥兒還是一個雛兒?”


    江漓漓微微眯眼,舔了舔嘴唇。


    若是成如是在一旁,必定曉得這是江漓漓就要發作的前奏。


    “好了風四娘,”龐德稍稍往前站了一步,“尋常時候你怎麽鬧都沒有事兒,這會兒與一個年輕後生說這種話做什麽?”


    被稱作風四娘的女子聳了聳肩,微微側身朝著


    身影被龐德若有若無擋在身後的江漓漓扯出了一個笑臉,“開個不大的玩笑罷了,小哥兒別惱哦。”


    說著風四娘扭著步子慢慢走回了原地。


    江漓漓冷哼一聲,卻是將放在背後虎魄刀上的手拿了下來。


    龐德笑了笑,低聲給江漓漓道:“這位名叫風四娘,這一向是她行事的風格,不過人是極好的,是一位重情重義的奇女子。”


    此時陸景同走到了大堂上座的位置上,輕咳了兩聲,樓中便安靜了下來,由此可知,這陸景同果然是有些威嚴的。


    “想必諸位壯士都已經知道鄙人請諸位來此的原因,不知道諸位對此事有何看法?”


    張雲帆一把將長槍砸在地麵上,拍著胸脯喝道:“管他什麽鬼魅魍魎,他若是明日膽敢作怪,我們必定要一舉將其斬殺,不容他半點放肆!”


    “沒錯,”一武夫應和道:“竟然敢在翠雲山莊之內大放厥詞,若是聞風而逃也就罷了,若是膽敢作妖,必定要將其斬首示眾!否則丟臉的就不獨獨是莊主一人,而是我們整個楚國的江湖名聲!”


    此言一出,陸角樓內便又喧鬧了起來,眾人七嘴八舌地談論著究竟要給狐妖如何一個死法才合時宜。


    江漓漓被這嘈雜的聲音弄得有些煩悶,忽而想起了一件事,低聲問那龐德,“這裏邊的人都是莊主請來的嗎?”


    “應當不會有錯。”


    江漓漓嗯了一聲,又道:“你曉得那狐妖是如何的境界嗎?”


    龐德愣了愣,“聽翠雲莊主說那狐妖不過是龍象境的實力,隻不過一身詭術實在難纏。你問這事兒做什麽?莫不是你也想獻一把力氣?”


    江漓漓搖搖頭,“我隻是奇怪就一個狐妖,為何要請這麽多人來防守,便在想著狐妖莫不是有什麽厲害之處。”


    聽聞這話之後龐德同樣有些皺眉,“翠雲莊主名聲是頭號響亮的,應當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之上欺瞞我等。想必是明日招婿大會實在是太過重要,前又有那狐妖的厥詞,生怕那妖狐會搗亂,若是無法將其捉拿的話便顏麵有損,這才未雨綢繆,總歸要萬無一失才好。”


    江漓漓點點頭,便不再多想。


    陸景同朝下壓了壓手,示意安靜之後笑道:“各位能夠來鄙莊相助在下是萬分感激,必定要銘記在心。但,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們還是來商量一下具體的事宜如何?”


    “莊主隻管吩咐,我等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可不需要諸位赴湯蹈火,”陸景同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了一份卷宗,展開來,“這上邊便是我翠雲山莊的地圖,而其中畫的紅圈便是那狐妖最容易混入的地點,因此,鄙人需要諸位明日清早看守在這幾處地方。若是遇上了狐妖,也不必與其拚命,隻需拉響這穿雲箭便可。”


    說著陸景同又拿出來了一個物件,形同炮仗,擺在眾人麵前。


    眾人盡數點頭,兩人一組各自分配好看守地點之後仔細地看著地圖的風四娘忽而道:“這一處地方為何無人看守?”


    風四娘指的是翠雲山莊頭頂上的一處懸崖上。


    “這裏我已經安排了自己人在此看守。”


    風四娘點點頭,又仔細看了看地圖之後又道:“這地圖之上的紅圈盡數在山莊之外,可山莊之內該如何呢?若是不小心有人疏忽將狐妖放入了山莊之內該怎麽辦?”


    “我等怎會如此粗心大意?風四娘莫不是在說我們沒有本事?”


    陸景同招手將那聲音壓下,“女子果然是要比男子細致一些,不過我已經想到了這一重,那狐妖若是潛入山莊之後必定是要直奔這招婿大會而來。你們看,這幾個位置離明日招婿大會不遠,若是望見信箭之後隻需半刻時便能趕到。”


    “可來得極嗎?”龐德問道。


    “諸位不用擔心,我自然是在招婿大會之上設了手腳。”


    “機關?”


    陸景同搖搖頭,“不是,機關這種事兒太過難辦,招婿大會上必定是人潮擁擠,若是有人不小心觸動了機關該如何是好?”


    “有道理,”風四娘點頭道,“那莊主究竟是做了何等的手腳,可能防得住那狐妖半刻鍾時間?”


    話音剛落,就隻聽身後的大門被轟開,眾人以為有人襲擊,連忙轉過身來,才看見走進來的是一個身著白衫的男子。


    這男子冷笑一聲,“能否防得住那狐妖半刻鍾?”


    說著這男子一抬手,便見一聲輕鳴,數道白亮在空中急速穿梭,飛劍!


    “隻希望你們最好是疏忽一些,將那狐妖放到山莊之中,我便能隨意取那狐妖首級!”


    末了這男子一招手,飛劍盡數回到了劍鞘之中,負手而立,目光所及,滿滿都是鄙夷之色,“我早就說過,有我一人便可,請這麽多無關痛癢的閑人來做甚?”


    大堂之內,眾人默不作聲。


    江漓漓舔了舔嘴唇,“你們這麽多武人就任由一個煉氣士在你們的地盤上放肆?”


    龐德苦笑一聲,“不是任何一個國家都叫大隋。”


    江漓漓張張嘴,沒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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