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茶樓之內萬般寂靜,坐在茶樓上的唐秋雅看著底下的李小二,絲毫不掩飾眼神之中的驚訝,片刻之後似乎有一些得意洋洋的意味,“這個小二如此模樣,想必是對那鬼城有些了解!嗬嗬,我倒是好奇他這一輩子隻該做雜役的料怎麽就有幸曉得鬼城的秘聞。還是說著少年本身就身懷異術,與旁人大有不同?無論怎麽說,我們有些福氣。”


    她又轉過頭來看著魏老,“你瞧吧,有時候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總能起到一些作用,若是方才我任由你將其殺了的話,這時候豈不是就難見到這秘聞了?”


    魏老沒做聲,從眼神之中可以看出來他似乎是有些不敢苟同。


    自打後梁國的這位公主殿下見識過那位腐朽卻幹練的老人的驚天手段之後,就一直將那老人的“算人心”之法當做是自己一輩子翻雲覆雨的手段!可如今看來,卻顯得十分不倫不類。而方才的無心之舉,其實就隻能算作是誤打誤撞罷了。


    魏老搖搖頭,沒將心裏話說出來,倒是仔細地打量著那少年刀客。


    他一直很納悶那少年憑著一身頂多第一山巔峰的體魄是如何能將那一百多匪類盡數斬於馬下,而且看著那些匪類的慘死之狀,實在想不出這世上有何種刀法能有這麽歹毒。


    像極了那些鬼物的手段。


    難不成這兩個少年背後還藏著一個大人物?


    他沒將江漓漓往那煉意武人方向去想,倒也不是他疏漏,這世上的煉意武人實在是太少,更是期盼越少越好,少到就隻有一個邙山謝行之的話更好!


    煉意武人,大道途中的異數。


    原本世上不該出這種一步登天的人。


    就在此時,那身著黑衣的人說話了,他說:“那兩小子是前些天遇見過的那兩個大隋人嗎?”


    唐秋雅的臉色微變,從她微微抬動的手指便能看出她對這男子說話有些驚訝的味道。


    魏老回道:“正是那兩人。”


    黑衣人盯著江漓漓與成如是看了很久,眼神隻在江漓漓身上停留片刻之後便落在了成如是身上,他看了成如是看了很久。


    “你曉得那人的底細嗎?”


    魏老眼神毒辣,自然曉得未曾點名道姓的黑衣人說的是何人,“那兩人的底細其實我們不算清楚,就隻是曉得那人喚做成如是,再不知任何。”


    黑衣人又打量了成如是半晌,“多留意他。”


    魏老微微蹙眉,難不成那天他竟然是被這個嬉皮笑臉的小子給騙了?其實那江漓漓確實沒什麽本事,反倒是這個一遇事就腿腳發軟的成如是一直在藏拙?竟然有這樣的演技與心性?


    “這兩人難道會對咱們的事兒造成阻擾?”


    黑衣人沒回話。


    魏老正欲細細朝這黑衣人打探一下消息之時就隻聽見門外傳來了說笑聲,聽其清脆如黃鸝便能曉得是一位女子。


    “怎麽這茶樓麵前有這麽多的馬車?這是將這茶樓包圓了嗎?”


    “進去看看就曉得了。”


    回答的聲音是一個穩重的男音。


    說話聲落下來之後就從門外走進來一男一女兩人,兩人身上穿著道袍,男子微微古板,女子稍顯活潑。女子身上的道袍中間繡了一朵紅海棠,或許隻是女子心性隨手而為,可那男子身上道袍中間卻寫了一個古字,筆畫繁瑣,若是熟通古籍的文士便能認出來這字念作“降”。


    黑衣男子顯然是認出來了,他嘟囔了一句,“怎麽連這些虛偽的道士也來了?”


    這一男一女走進來看著這賓客滿座的茶樓愣了很久,又聽著這人滿為患的茶樓裏邊竟然沒有一絲說話聲之後便皺起了眉頭。


    “小二!”男


    子喊了一聲。


    這一聲起了之後茶樓裏邊才終於開始傳出了一絲竊竊私語,接著就慢慢大了起來,多了起來,這才終於有了一絲茶樓的模樣。


    如石落湖麵,激蕩起波紋連連。


    這時候一個後知後覺的小二跑了過來,連忙引著這一男一女入座,恰好坐在了江漓漓與成如是的旁邊。


    看來這小二同樣被方才的反常弄得心神不寧,他臉上滿是冷汗,隨意擦了擦之後他俯低了身子恭敬地問道:“兩位客官想吃些什麽?”


    說話時他的眼神忍不住往旁邊還癱坐在地上的李小二看了一眼。


    隻是隨意一瞟,眼神收得很快,卻被這女子注意到了。


    女子順著這小二的視線望去,便看見一個才十多歲的孩子癱坐在地上,而旁邊坐在座位上的少年刀客一臉的怒氣,便隻以為這小二受了這少年刀客的欺負,當即就眉頭一皺,眉宇間浮現出了怒色。


    男子曉得自己師妹的性子,還未來得及提醒自己師妹在外行事要以弄清緣由為先之時,就已經看見自己師妹起身朝著那一桌走了過去。


    歎了一口氣之後男子隨意對那小二說了幾種吃食之後連忙起身也朝著那一桌走去。


    “看著你們的模樣也就隻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怎麽行事如此惹人厭煩?”女子大聲朝著江漓漓嗬斥。


    江漓漓抬起頭,看著那女子嗤笑道:“這是哪裏來的江湖好漢?也敢來管老子的事兒?喲,還是一個道士!”說著江漓漓碰了碰正埋頭吃著熟牛肉的成如是,調笑道:“看,你同行!該不會你們是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吧,還是說一同在揚州街上要過飯?”


    成如是暗罵了一聲江漓漓什麽事兒都往外提,抬起頭來看著那女子笑了笑,卻被女子狠狠地一瞪嚇住了,隻小心翼翼道了一聲姑娘好。


    女子冷哼一聲,在心裏隻將成如是當做了江漓漓的一丘之貉,俯身朝著李小二說到:“弟弟?怎麽了?沒事吧?別怕,姐姐來幫你。”


    說著女子朝著李小二伸出了手,李小二愣神之中看見了一雙秀娟小手伸到了自己麵前,便木訥地將手搭在了女子的手上,任由著那女子將自己攙扶起來,堪堪站穩。


    江漓漓望著這一幕不屑地撇撇嘴,而女子看見了江漓漓這副表情更加惱怒,“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你怎麽這麽欺負人家?也就是投胎投得好罷了,若是換做你是這個小二,你該如何自處?”


    成如是連忙解釋道:“我們可沒有欺負他,我們就隻是問了一個問題罷了,是他自己。。。。”


    成如是喉嚨裏邊的話語被江漓漓冷聲打斷了,江漓漓眯著眼睛看著這女子,“嗬嗬,若是老子是一個小二,我倒要看看這世上有誰敢對老子指手畫腳!第一次對我大呼小叫,我就要反身罵他一句。第二次對我大呼小叫,我就要趁他睡覺的時候在他飯碗裏邊撒尿。第三次對我大呼小叫,我就要尋一把柴刀捅他一個涼透!沒本事的玩意兒就活該做一個小二,就活該被人打罵,我說的還不對了?”


    李小二迷迷糊糊地聽到江漓漓這麽一番話,頓時就想起了自己被人大呼小叫是如何自處,便微微落寞。


    這才曉得原來人生下來就有三六九等之分,有人生下來就能做大事,有人生下來就隻是雜役小二,一輩子也翻不了身。


    女子未曾想到這麽一重,她隻惱怒於江漓漓這一副說辭實在是太過憎惡,“你這人怎滴如此歹。。。。”


    身後那男子走了過來,拍了拍女子的肩膀,示意莫再說話。


    “師兄!”


    男子搖搖頭,衝著江漓漓與成如是行了一個道士禮,一手置於胸前豎起,一手置於腰部,微微躬


    身。


    “在下毛子衿,這位是我的師妹苗小妹,若是師妹叨擾了兩位,在下先在此給兩位賠禮了。”


    江漓漓哼了一聲,“老子耗子精!”


    成如是連連站起身來,既然對方示出好意,那他也不該與對方交惡,畢竟這一整個客棧都能算作是他們兩人的“仇家”,若是再多兩位來曆不明的道士的話,那豈不是更遭?


    於是他道:“無事,無事。難免,難免。在下成如是,這位是江漓漓。其實方才我們並未欺負這小二,隻是詢問他一個問題罷了,隻是這小二不知為何,竟然是那麽一副神態。”


    “誰信呐!”苗小妹冷笑。


    成如是急了,“不信你自個問他!來來來,你這小二說說看,方才我們有沒有欺負你?”


    “別怕!”苗小妹鼓勵道,“若是他們兩個欺負了你的話隻管說,姐姐為你撐腰!”


    李小二猶豫了一會兒,“這兩位客官並未欺負我,隻是小人自己的原因罷了。”


    苗小妹有些失望,好像李小二該是被江漓漓與成如是欺負了才算是好事。


    若是沒有了惹人同情的苦難人,這世上也就沒了惹人憎惡的惡人,那天下行俠仗義也就沒有半點意義。


    “聽見了吧師妹,還不快給人家道歉?”毛子衿衝著苗小妹道。


    苗小妹人就不服氣,倔強地又問道:“可怎麽會如此驚慌?想必是他們要挾了你!我實在是想不出這世上有什麽問題能叫一個人嚇得癱軟在地!”


    “就真隻是問了一個問題罷了。”成如是道。


    “什麽問題?”


    江漓漓還未來得及阻止成如是,就隻聽成如是回道鬼城。


    毛子衿眼裏閃過一絲精光,苗小妹猛地轉過頭來盯著李小二。


    江漓漓微微眯眼。


    成如是不明所以,“就隻是打聽一下地點罷了,你說說看,是不是十分尋常?其實我也不曉得為何打聽一個地方就叫這小二如此慌神,我還以為他犯病了呢,哈哈。”


    喋喋不休的成如是隻覺得腳背一陣痛,轉過頭來就看見江漓漓的怒目,連忙閉口不言。


    “孩子,你曉得鬼城的下落?”毛子衿衝著李小二問道。


    經曆過最先前的恐懼之後李小二有了一些膽氣,點點頭。


    “在哪兒?”江漓漓問道。


    “南邊,就隻記得是南邊。”


    另一個小二已經將菜端上了桌子,毛子衿與苗小妹卻未再落座,相互對視一眼之後轉身出了茶樓。


    江漓漓望著毛子衿與苗小妹的背影,舔了舔嘴唇,從桌上拿起一塊牛肉放進嘴裏,轉頭又鄙夷地罵了一聲李小二“廢物”之後丟下了一塊碎銀子跟著毛子衿與苗小妹離去。


    成如是看著周圍的侍衛,當然是覺得走的越遠越好,小走做跑。


    樓上有人笑,說咱們也走吧。


    李小二慢慢蹲下身伸手拾起那枚碎銀子,心裏十分複雜。


    一雙白嫩的手伸在了他麵前,。


    抬起頭看見的是唐秋雅。


    “人不是身來就分三六九等的,就像你如今是雜役,隻要你肯拚命,說不得會成為人上人!”


    他狠狠一把拽住那雙手。


    “我曉得你不甘心的,”唐秋雅笑道:“想不想有遭一日將那兩個人踩在腳下?”


    李小二拚命點頭。


    “來來來,跟我走,我教你怎麽將那兩個人踩在腳下!”


    唐秋雅與魏老以及黑衣人三人率先走出茶樓。


    李小二丟下那塊碎銀子,跟了上去。


    其實比起那兩個人來,他更想將眼前那身影壓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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