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時間五月初,馬車剛剛駛出陳國,進入了一座山脈之中,就隻覺得炎熱的空氣頓時就清涼了下來。江漓漓脫下了自己的外衣,隻穿著一件粗布背心在林子裏邊練刀。


    成如是心情仍然是有些低落,這會兒正被江漓漓使喚去摸魚了。盡管有些心不在焉,可從海邊來的漁家子弟的摸魚本事仍舊是極好,正摸了有五六條肥美的大鯉魚之後江漓漓堪堪練完刀。


    瞥了成如是一眼,江漓漓道:“怎麽?這都出了陳國你還是這副模樣?不曉得這世上悲悲戚戚的人就隻有書生與娘們兒麽?你說說看你是娘們還是書生?”


    “書生,書生!”成如是大聲回道。


    “屁的書生,”江漓漓一臉不屑,“你就是一個光頭和尚,還能做書生?”


    說到這裏成如是連忙將頭上有些歪斜的帽子戴正,方才摸魚確實是有些受累,如今他的頭上已經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生了一堆篝火,在溪邊將魚清理幹淨之後用木棍插上放在火堆上烤,沒有多長的時間就聞見了香氣,惹得腹內早就中空的兩人口水連連。


    不緊不慢地在魚上撒上了香料,成如是道:“瞧見了沒有?烤魚就是要手穩,也要看好火候,若不然一麵烤焦,一麵沒熟那可叫人怎麽吃?”


    味蕾的大方叫成如是低落的心情微微高漲了起來,他賣弄著自己的本事,得意洋洋。


    隻是不得不說,成如是烤魚的本事還是極好的,比起江漓漓手中的那一條,不說味道,就隻單單說賣相就已經將江漓漓甩了幾條街。


    江漓漓從鼻子裏邊哼出聲來,“哎喲,看把你給能的,不就是會烤魚麽?算得了什麽本事?”


    成如是嘿嘿笑,“說話能不能別這麽酸?我曉得你是嫉妒!你看看你手裏那條,怎麽吃?”


    “我嫉妒?”江漓漓惱了,一把將成如是的烤魚奪了過來,又將自己手裏的往成如是手裏一丟。成如是手忙腳亂地接住,還未來得及說話就隻見江漓漓咬了一大口,又道:“既然你本事這麽高,那以後的魚都叫你來烤!”


    成如是臉就苦了,心裏暗暗編排江漓漓這人真是好不講道理,卻也沒有法子,隻得唉聲歎氣地接著幹自己應當是已經做完的活計。


    一連考了了兩條都被江漓漓搶了過去,成如是腹內空蕩蕩,看著地上的魚骨頭欲哭無淚。


    幸好江漓漓還算是有些“義氣”,大手一揮,“我吃飽了,剩下的全都給你了!可莫要說我小氣,小心我打你!”


    得,也算是倒黴,否則哪裏能攤上這人?


    如今剛過晌午,正是一天之中最為炎熱的時候。一連在篝火旁邊蹲了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成如是被烤得渾身滾燙,身上的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脫了外套,又脫了長衫,最後連靴子也脫了,就是舍不得將頭頂上那頂棉帽子摘下去。


    可真謂是滿頭大汗!


    江漓漓大聲嘲笑道:“成叫花你腦子裏邊還真是有病,你怎麽就那麽稀罕你那頂帽子呢?你要將你的腦袋當做


    蒸籠來烤饅頭嗎?這山林裏邊就隻有咱們兩個人,你還怕你的光頭被別人瞧見了?”


    成如是微微將帽子扶正,訕笑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萬一有人呢?”


    “若是有人也隻能是鬼物!”江漓漓躺在馬車上邊微微眯著眼,“我懶得管你,不過可說好,若是你被熱昏了的話我是不會管你的,就教你在這兒被熊把子和野狼吞得臉骨頭渣子都不剩!”


    成如是撇撇嘴,沒回話,不過左右看了很久之後慢慢摘下了帽子。


    光頭格外亮眼,江漓漓頓時就笑出聲來了。


    “別笑!有甚麽好笑的?”成如是一臉慍怒,從懷裏掏出一條汗巾擦了擦腦袋,光頭上的九個戒疤就各位顯眼。


    江漓漓很少見地沒生氣,他擺了擺手,拍了拍馬兒的屁股,又將包裹拿過來放在了自己的腦袋下枕著,“算了算了,我也見得不少,不笑了,不笑了。你且快些烤魚,等會咱們還要趕路呢!若是耽誤了時間我可是饒不了你!”


    “知道啦,知道啦!”成如是擺擺手,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瞧見沒人直走嘿嘿一笑,心想這光頭別的不說,還算是涼快,若是這全天下人都是光頭那就好了,自己也不必藏著掖著。


    這個念頭在成如是腦海之中一晃而過之後他便馬上否定了,不成不成,紀姑娘那滿頭青絲那麽好看,怎麽能是光頭呢?還是叫我一個人做一個光頭好了。


    想著想著成如是就笑了,想著想著成如是就惱了,想著想著成如是就歎了一口氣,想著想著成如是手裏的烤魚就糊了。


    江漓漓微微睡了過去,周遭就隻聽見空曠悠長的鳥鳴以及火焰燃燒的聲音。


    靜下心來之後成如是覺得周圍竟然涼了一些,剛準備將外套披上的時候就隻聽見周圍身後忽而想起了草木鼓動的聲音,可沒風啊!


    成如是提起了心,他隻以為身後來了一隻熊把子或者是一頭老虎。又不敢做聲叫醒江漓漓,生怕那東西一把撲到自己身上又一口咬下了自己的半個腦袋!


    “刷刷”的響聲愈來愈清晰,愈來愈近,成如是雙手微微顫抖,他握緊了手裏的木棍,想著若是那玩意兒敢再走進一步的話那自己就轉身將木棍敲在它的腦袋上!


    那時候江漓漓應當聽見了動靜,也要醒來了吧!


    就是可惜這木棍前端的烤魚,又白烤了!


    聲音近了,近到了成如是背後十步之內的距離,成如是猛吸了一口氣,提起木棍哇呀呀地吼了一聲,轉身正準備將木棍當頭劈下的時候才看見身後站著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


    成如是愣了。


    那男子穿著一件灰色的外衣,身上滿是因為在樹林裏邊穿行而留下的劃痕,這時候他目瞪口呆,想必也是被成如是嚇得不輕。


    江漓漓被成如是一嗓子喊醒來了,剛準備開罵就看見了那中年男子。他倒是沒有起床氣,隻是想罵上成如是兩句長長精神。可望見來人之後便皺起了眉頭,拿上了擺在旁邊的虎魄刀,一把從馬車上跳了


    下來,冷眼看著那人。


    “別動手,別動手,我是人,我是好人!”那中年男子手足無措地解釋著。


    江漓漓撇撇嘴,察覺到這男子沒有半分威脅之後坐了下來,隻是眼神沒有從這男子身上移開。


    成如是這會兒忽而又大喊了一聲,彎腰將地上的帽子拾起來戴好,又發現烤魚已經是掉在了地上,臉就又苦了。


    “這位大師,”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衝著成如是行了一個佛禮。


    “瞎了你的狗眼?老子不是和尚!”


    “好好好,施主!”中年男子被成如是吼了一嗓子有些慌神,竟然從嘴裏冒出了“施主”這個詞兒來。


    成如是臉青了。


    江漓漓吃吃笑。


    經由這男子一番解釋之後才曉得這男子其實真沒有多少惡意,他本是後梁人,是後梁一個大家族裏邊的打雜,這趟是跟著家族裏的商隊一起去向韓國做買賣。隻是在這裏遇上了一些強盜,打鬥之後雖然保住了貨物,卻不曉得是哪個不長眼的將戰鬥引到了儲水的馬車邊,一番亂戰下來大多數的水都流進了大山裏邊。沒辦法,就隻好派人去周圍找水源,於是這老實憨厚,不會講話的中年男子便被派了出去。原本看見成如是的時候就隻是打算向成如是打聽一番水源的消息,可哪裏曉得成如是如此做派,將他嚇傻了。


    成如是一臉不信,“你說你是來找我打聽消息的?那你怎麽不叫我呢?非要小心翼翼地走到我背後?我看你就是一個刺客,你就是來刺殺我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刺客。。。不是。。”中年男子連忙解釋。


    “那你怎麽不做聲?”成如是冷著聲音問道。


    男子臉就紅了,支支吾吾地回道:“我不敢。。。怕驚擾到你們。。。”


    成如是頭疼。


    正盤問著這人之時,忽而聽見身後又來了動靜,江漓漓握緊了刀盯緊了來處。


    成如是連忙躲在了江漓漓身後,那中年男子考慮了很久,慢悠悠地也跟著躲了過去。


    成如是罵道:“你來做什麽?”


    “我怕。。。”中年男子怯弱地回道。


    “老子又不認識你,滾一邊去!”


    中年男子這時候倒是很硬氣地搖了搖頭。


    草木被扯開,走過來的是一支極為龐大的車隊,領頭的是數十個手裏拿著開山刀的武人。江漓漓舔了舔嘴唇,微微眯眼。


    可身後卻突兀傳來了一聲喊,江漓漓耳朵被震得有些厲害,轉過頭去瞪著成如是,卻看見成如是正瞪著那中年男子。


    原來走來的車隊是這中年男子所屬的商隊,或許是因為中年男子久久未歸,又或許是因為另有人發現了這裏的水源,於是這商隊徑直地朝著這裏趕了過來。


    江漓漓沒想著要理會這些人,可是那支商隊派人前去河邊打水之後走來了一個侍衛模樣的武人。這武人徑直走到了成如是麵前,皺著眉頭問道:“你不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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