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熱鬧的繁華之中傳來了颯颯的風聲,不比江南古鎮,這風有些涼。


    一把將背上的虎魄刀抽了出來,便感覺周圍的溫度略微降低了三分,又隻聽見一聲尖銳的錚鳴聲,刀鋒與劍芒相向,可這清脆的金鳴聲卻為傳出多遠。


    江漓漓單手持刀,微微眯眼望著滿臉怒氣的尉遲靜,“現在我沒功夫與你瞎鬧,明日要打要罵隨你便!”


    尉遲靜咬緊了牙齒,又道了一聲賊子。


    迅速撤回長劍,尉遲靜又將劍尖飛速送來!


    江漓漓隻留有三分心思在尉遲靜的身上,其他七分全然放在而來周圍燈火之下的漆黑之處,一時之間竟然是被尉遲靜壓得節節後退。


    宋驍抱著拳在一旁冷笑,衝著嚇了一跳的素素得意地說道:“你看他就隻有這點本事,我怎麽可能會是他的手下敗將?”


    素素翻了一個白眼沒說話。


    從最開始的驚愕之中反應了過來,蘇雙焦急地喊道:”別打了,你們別打了!“


    可看著尉遲靜滿臉的瘋狂之色不像是將要罷手的模樣,蘇雙連忙又勸江漓漓,“大哥,你就給尉遲姐道個歉吧,這元宵節打架不吉利!”


    江漓漓沒空回話,一麵身形往後漸退疲於防守尉遲靜的鋒芒,一麵還要留意周圍的各種情況,壓著一肚子的火氣沒處發泄,就算是有閑心回話自然也是將尉遲靜一頓痛罵,哪裏會說三句好話來聽?


    蘇雙著急猶如熱鍋上的螞蟻,連忙又拉住了素素的手,“素素姐,你快勸勸大哥吧,快叫他別打了!”


    素素一副全然無關緊要的模樣,“要我看你去勸尉遲靜還差不多,勸江狗?我看還是算了!況且他那副性子能聽我半句話?”


    “江狗?什麽意思?”宋驍有些好奇,湊過來問道。


    素素略微嫌棄地瞥了一眼宋驍,嘟囔了一句什麽話旁人搞不清,可宋驍臉就紅了,指著江漓漓的身影跳著腳大聲喊道:”我能是他的手下敗將?你看他現在就要輸了!我再怎麽不濟也能與尉遲靜打一個平手吧!我都說了那天是有特殊情況!“


    又看著素素滿臉的不信,宋驍哇哇大叫,“江漓漓,你下來,別打了,我來跟你打過一場,看到底誰是手下敗將!”


    話音剛落宋驍的身形猛地一個踉蹌,宋大寶得意洋洋地挑著腳尖,又罵道:“哥你是蠢了是吧,這會兒你還想打架?你快去叫他們停手啊!“


    宋驍撇撇嘴,哼了一聲,”這可不關我的事兒,就算是你告我爹的話我也不怕。“末了又道:”這事兒真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宋大寶看著蘇雙滿臉的擔憂,猛地轉頭衝著宋驍大聲吼道:“要是你不勸的話我就告訴我爹,你,你,你在街上調戲良家婦女!”


    宋驍炸毛了,指著宋大寶的鼻子略微哆嗦地反駁道:“你放屁!我怎麽能做這種事兒?”


    “那我不管!”宋大寶雙手抱胸,“你看爹到底是信你還是信我!”


    宋驍的臉色一陣青白,半晌之後咬著牙齒哼道:“行啊,宋瑤你行!”說罷轉過頭來像是沒有半點力氣地衝著江漓漓與尉遲靜陰陽怪氣地哼道:“哎呀,你們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這話要是能進兩人的耳朵就已經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怪事兒了。


    又嘰歪歪地喊了幾聲,宋驍回過頭來一聳肩,“你看,我勸了,他們不聽,我能有什麽辦法?”


    宋大寶氣急。


    尉遲靜與江漓漓兩人鬧得動靜有些大,再不用說燕子與李子幾人一直在大聲勸解,這會兒想不叫旁人注目都難。


    一時之間就連花燈也引不起行人的興趣,圍了兩三圈的人看著江漓漓與尉遲靜津津樂道。又聽著尉遲靜一口一個無恥小賊,便有心思天馬行空的評論家衝著兩人指指點點。


    “誒你說著兩人到底是為了什麽打起來的?總不能是比武吧!”


    “這哪兒能是比武?你看兩人的臉色都青了,想必都是一心想致對方於死地的血恨仇家!”


    “那可不一定,若是仇家的話怎麽會有人勸和呢?我猜肯定是這小子壞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你看這姑娘都氣成什麽樣兒了?”


    “那壞了人家姑娘清白的淫賊也不能有人勸和吧?”


    “有道理,兄台如何看?”


    那人微微沉吟,胸有成竹地回道:“我看啊,想必是這姑娘洗澡的時候被這小子一不小心給瞥見了,因此這姑娘才會氣得要殺人!可這也是這小子的無心之舉不是?自然就會有人勸和唄!”


    “有道理,有道理!”


    這話兒落在江漓漓與尉遲靜的耳中自然是有如霹靂驚雷,江漓漓火得很,若不是沒有閑心出聲的話就隻想罵難道老子有這麽瞎眼能看上這玩意兒?你們少在這裏給老子瞎叨叨!而尉遲靜則更是滿臉羞憤,自己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子竟然被旁人如此指點,以後該如何自處?


    眼看著江漓漓與尉遲靜兩人的麵色愈加難看,蘇雙突然猛地將懷裏的玉墜砸在地上,清脆的破碎聲也引起了大多數人的注意。蘇雙冷聲道:“我是南陽王府的郡主!”


    眾人皆驚,各自商量了幾句之後做鳥獸而散。


    旁人沒能聽出什麽門道,宋驍卻是有些驚奇,心想這南陽王府的郡主竟然有如此的手段與心思?


    拿玉墜來引起旁人的注意自然是沒什麽好講的,妙就妙在蘇雙說的那一句話上。


    蘇雙就隻是說自己是南陽王府的郡主,再沒說其他。頓時南陽王府的威名鎮住了這些看客,就算是這事兒以後傳出去也沒有多大的波瀾,你看,我就說我是郡主怎麽了?又沒借著郡主的名聲欺壓百姓不是。還有一個關鍵,大多數人在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基本上都會說:“這打架的兩位,一人是南陽王府的殿下,一人是尉遲將軍的千金!”


    若是這樣說的話震懾旁人的效果能更好,畢竟是當事人。可如果這樣說的話,落在一些大嘴巴的耳朵裏之後難免不會講此事往外傳播。就例如茶餘飯後,“元宵節那天你們是不曉得,南陽王府的殿下與尉遲將軍的千金就在街頭打起來了。,不死不休的那種!好像是因為那殿下奪了那尉遲千金的清白。你可別不信,這是他們兩人的朋友親口說的,我看那人也是一個貴家小姐,這還能有假?誰敢扯南陽王府與尉遲將軍的名聲呢?”


    如此而已。


    而此時這些看客都走了之後江漓漓的臉色愈加凝重,少了圍觀人群也自然就少了天然的甲胄。少了談話聲那遠處細細傳來的金器聲也就更加清脆,江漓漓愈加感覺自己的背後涼意縱深,猛地咬緊牙關一刀將尉遲靜震退了兩三步之後低聲道:”小娘皮,老子今日不想與你打,你也沒本事奈何得了我!趁早滾蛋!“


    尉遲靜目呲欲裂,“賊子!你說不打就不打?今日我偏偏要打!”


    原本聽著那些看客的評論之後尉遲靜盡管羞惱,可也是起了脫身的心思,正準備猛打猛攻將江漓漓打退幾步之後就找個借口收劍。可江漓漓說的這番話極為難聽,一想若是自己收劍的話豈不是句代表自己怕了他麽,那自己以後還在這成安城中怎麽過活?


    於是江漓漓的那一番話起了反作用,尉遲靜的攻勢愈加猛烈!


    江漓漓臉色漆黑,又喝道:“你少不知死活,若是真真惹火了老子,定然要叫你吃一番足足的苦頭!”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尉遲靜冷笑道:“我看你這本事也就是嘴上說說罷了,就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比你來的有氣力!”


    江漓漓的眼神再冷一分,周圍的殺機愈加明顯,如針刺在懷。望著依舊不依不饒的尉遲靜,他生了殺心。


    ——————


    可就在尉遲靜一劍揮下激起了刺耳的破空聲響起之時,江漓漓聽見了隱藏在這聲破空尖鳴之後冰冷的嘯聲!


    左右兩側!身後一方!


    細微的錚鳴聲,猶如蒼蠅的振翅輕音,從江漓漓身側身後各處黑暗的角落之中傳來!


    陰寒!


    當即再沒心思顧忌尉遲靜,江漓漓猛地將虎魄刀丟上天空,一手伸出五指抓住尉遲靜的劍尖,絞痛!


    另一隻手迅速放入懷中,拿出一個不大的錦囊,一拍,就有一縷白煙飛速從錦囊之中鑽了出來,又飛速朝著黑暗之中竄去!


    直接由著那錦囊掉在地上,江漓漓伸出手接住虎魄刀柄,想也不想直接朝身後一刀劈去!


    一頭猙獰的白虎從刀身之上衝出,疾馳而去!


    鮮血殷紅。


    滴答滴答。


    尉遲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手裏握著長劍不知所措。


    其他人更是一臉的震驚。


    片刻之後,就聽見齊整整的乒乓聲,是弩箭從空中墜落到青石地板上激起的響聲。


    極為清脆,如同落雨。


    一支弩箭就插在江漓漓的肩膀上,箭尖透體,白鐵明亮,未有血跡。


    宋驍瞳孔猛縮,“也敢有混賬在成安城中放肆?!”


    猛地抽出腰間的繡春刀,宋驍身形一晃朝著前方撲去。


    “東南西北八方路,萬裏乾坤一刀挑!“


    便有幾道刀光亮起,伴隨的是壓抑沉悶的響聲,是刀刃在血肉之中劃過的聲音。


    江漓漓冷笑一聲,鬆開了尉遲靜所配長劍的劍尖,猛地將肩頭的那支弩箭拔出,沒多做觀摩,不屑地丟在地上。


    叮當響。


    就又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從半空中飛速劃過,停在了江漓漓的麵前。


    吳舟拾起那支弩箭看了看,“無毒。”


    “殺完了?”江漓漓問道。


    “左右兩麵六人已盡數殺光,前方暗處有四人,如今已經沒了半點生命跡象。”


    “哥你沒事吧!”蘇雙連忙跑了過來,滿臉焦急。


    江漓漓撇撇嘴,”死不了!“


    蘇雙臉色滿是冷意,從懷裏掏出一個口哨“支吾”一聲,便有一隻白鴿飛來落在了蘇雙的手上,又細細對白鴿輕語了兩聲,白鴿將頭在蘇雙手上摩挲了片刻之後一聲輕鳴,舒展雙翅,身形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既然有膽犯我南陽王府,便一絲一毫也不能輕慢!”


    蘇雙這話兒聲音極冷,極重,從未想過避諱誰。


    “雙兒~“燕子勸了一句。


    蘇雙冷聲,道“我說的不該麽?”


    歎了一口氣,燕子看了看手足無措的尉遲靜兩眼,衝宋大寶與李子使了一個眼色之後連忙跑道蘇雙的身邊低低安慰她。


    可蘇雙的臉色依舊冷。


    “哈哈,老子殺了四個!老子厲不厲害!還敢說我是你的手下敗將?!”此時宋驍扛著刀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笑意濃鬱,刀口上的殷紅同樣濃鬱。


    江漓漓冷哼一聲,“老子的手下都能殺六個,你還說你不是我的手下敗將?!”


    宋驍這時候才看見正在給江漓漓包紮傷口的吳舟,喲了一聲,“厲害啊,鬼修你都能弄到?看樣子像是龍象境的鬼修吧,雖然實力上下有些起伏,但是也極為難得了。“又微微歎了一口氣,”就是模樣生得磕磣了一些。”


    吳舟身形一頓。


    “不過這可不算,這又不是你的本事,是這鬼修的。雖然說你那刀意像是有些本事,可要想比過我還差得遠!”


    江漓漓嗤笑道:“別吹了你,手下敗將就是一輩子的手下敗將。”


    宋驍臉色就青了,“你曉得什麽?你一個都沒殺我都殺了四個!這還不能說明老子本事比你高麽?我方才就說過叫你不要與尉遲靜打,與我打一場,看看到底是誰勝誰負!”


    聽到這話站在尉遲靜旁邊的宋大寶狠狠地朝著宋驍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別說話。


    宋驍愣了愣,隨即反應了過來,打著哈哈訕訕笑道:“成了成了,反正你就隻會說這一句,我也懶得與你比了,自己心裏有數就成!”


    尉遲靜已經將長劍收回道了劍鞘,伸手示意宋大寶與李子兩人無事,走到了江漓漓的麵前,低頭道:“抱歉!我先前並不曉得會有這種事兒發生。“


    蘇雙冷眼盯著尉遲靜,沒吭聲。


    江漓漓向來是不會那種順著台階往下走的本事,斜著眼睛看著尉遲靜,未曾正色,“你不曉得?我就說你是一個無頭無腦的蠢蛋,還習武?你耍著玩呢吧!”


    尉遲靜臉微微冷,抬起頭“這便隻能算是無心之過,我已經是道歉了,你還要我怎樣?”


    江漓漓對這番話不屑一顧,“世上從來就沒有隻道歉能解決的事兒,這個道理在我五歲那年就已經曉得了。”


    尉遲靜咬緊牙齒,“那你還要我怎樣?”


    “沒怎樣,這次你沒死是你運氣好,下次記得要離我遠一點兒!“


    尉遲靜猛地一提劍,哐當一聲,“好!”


    說罷尉遲靜轉身就往後走,可走了幾步之後又頓住腳,嘴唇被牙齒咬得蒼白。


    “無心之過,無妄之災嘛!哈哈不是。”宋驍哈哈笑,可看著幾人的臉色卻未見緩和,臉就苦了,心想老子難得做一次和事佬,麵子也不給半點的麽?正想著找一個由頭緩和一下氣氛,宋驍便轉頭掃視了一下四周,突然皺起了眉頭,疑惑道:“咦?還一人呢?怎麽少了一個人?沒受傷吧!”


    此時眾人才發現素素已然不見了蹤跡。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正當眾人焦急之時一個聲音傳來,就隻見素素咬著一串不曉得從哪裏弄來的糖葫蘆朝著眾人招手。


    蘇雙連忙迎了上去,“素素姐你跑哪兒去了?我們還以為。。”


    素素不知所以,反問道:“這都動真刀真槍了難道我還不躲起來?給他們做活靶子是吧?得虧我跑得快,我看著那箭就滲人,要是一不小心插在我身上的話那我豈不是要被痛死?“末了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會兒打完了吧?”


    素素說的是“箭”,而落在尉遲靜的耳中便成了“劍”,臉色就愈加苦澀,看了看江漓漓的手掌一眼,什麽也沒說。


    江漓漓嗤笑道:“就你跑得快,千年王八萬年龜,活該你活一萬年!”


    素素故作吃驚得喲了一聲,咬著糖葫蘆大搖大擺地走到了江漓漓的麵前,“成啊,進步了啊,這次竟然剩下這麽多命,怎麽就不像在洛陽一樣弄得半死不活呢?“


    江漓漓冷笑道:“再薄命也得死在你後頭!”


    素素咯咯笑,回頭望著蘇雙,“咯咯,你看你這哥,就是死鴨子嘴硬!”說著伸出秀氣的食指一戳江漓漓肩膀上的傷口,看著江漓漓齜牙咧嘴的模樣更樂了,“咯咯,看你還敢不敢再凶我!你再說一個試試?”


    “瘋丫頭你要死啊!”


    蘇雙也樂了,可看著素素就又要伸出手指頭連忙上前拉住了素素,“素素姐,大哥還傷著呢!”


    素素撇撇嘴,“也就你心疼他。”末了又道,“也就你受他欺負,處處給他說話也難怪他敢欺負你。你看看我,這麽欺負他一頓之後他還敢凶我麽?”


    說著素素朝著江漓漓使了一個得意的眼色之後咯咯笑。


    蘇雙同樣捂住了嘴。


    江漓漓臉色鐵青。


    尉遲靜看著這三人怔怔無言,覺得自己似乎是做錯了什麽,又或者說是失去了什麽,再是想要道歉卻無從開口。


    其實也無需道歉,也無談失去。


    從未擁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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