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未亮江漓漓就在客棧裏邊練刀,就算是如今刀意已然明盛,可基本功終歸不能落下。


    張九齡說過一句話江漓漓是聽進去了的。


    那一日江漓漓練刀練得手軟,可還有三百多刀沒有練完,心裏賭氣將木刀往地下一扔。


    張九齡便問:“怎麽了?就這麽一會兒便練完了?”


    江漓漓哼了一聲,“接著練有什麽用?反正我已經練出刀意出來了,還練這勞什子刀作甚?”


    張九齡放肆嘲笑,“自那一日你瘋魔練刀兩日兩夜煉出刀意出來之後,我倒是驚訝得很,還以為你是一個不攀岩到頂峰不肯泄半點氣的狠人,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孬種!”


    江漓漓眯著眼睛譏諷道:“坐著說話的笑站著說話的,站著說話的笑彎腰說話的,說得這麽輕巧我也能說!有本事你跟我一起練唄,你若是能每天三刀各練兩千,總共六千刀的話那我給你做孫子!”


    張九齡哈哈笑了兩聲,也眯著眼看著江漓漓,”當真?“


    江漓漓有些看不出張九齡的眼色,遲遲沒有回答,最後冷哼了一聲逗你玩之後重新練起刀來。


    張九齡便道:“你以為謝行之每天就不練刀了麽?你以為大魔頭每天就不練拳了麽?你哪樣本事都比不過他們,你有甚麽本事在這裏說反正已經煉出刀意就不必再練刀了?若是你心裏真是這麽想,那你趁早回你的小山村裏去,借著這分刀意也能稱王稱霸,好不快活?”


    江漓漓咬緊牙關沒回話,可這句話記在了心底。


    於是,就算是張九齡離了江漓漓與素素兩人去了南朝十二國一直到現在,江漓漓就沒有落下過這份功課。


    這會兒江漓漓已經大汗淋漓,從他咬緊的牙關與有些狠厲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這三刀練得並不輕鬆。


    最後一刀落下,江漓漓呼了一口長氣,便看刀尖意氣高升,一路從一個普通人跨過第一山,跨過第二山,一路攀岩到了第三山的頂峰!


    隨後慢慢落下,重回平凡。


    煉意講究的便是如此,其實與佛家立地成佛都是一個道理。


    有傳說上淺陌洲有一個放牛的牧人,每日騎在牛背上讀《春秋》,每年如一次,這便蹉跎七十多年的時間,即將要老死之際坐在牛背上望著青色草地,仰望碧落長天,忽然心有所感,拍拍身下的青牛。


    便隻看那頭青牛一口吐出八萬裏九色純陽浩然氣,四蹄踏起四千頃十方明淨快哉風。


    牧人,立地成仙!


    何其壯哉!


    江漓漓又吸回一口長氣,隻覺得方才疲憊不堪的身體突然變得精力充沛,生生壓住了想要再砍三刀的想法,平息下身體之中澎湃的刀意,這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這時候天邊魚白。


    從旁邊傳來一聲讚歎:“大人不愧是大人,竟然有如此氣勢!”


    江漓漓撇過頭去去,說話的那人是王善。


    江漓漓對王善這人沒有多少好感,但是沒有多少惡感,便問了一句:”你什麽時候來的?做什麽?“


    王善顯然是下過苦功夫的,說起話來咬文嚼字得很,“小人來了有些時候了,隻是看大人練刀如此聚精會神便不敢打擾,隻在一旁守候,也莫叫有小人來此迫害大人!“


    江漓漓嗤笑道:“你方才不是自稱小人麽?又說怕有小人迫害我?”


    王善訕訕笑,“大人說笑了,大人說笑了。”


    江漓漓撇撇嘴,轉身去向客棧,“我這兒沒什麽要去的地方了,不需要你來帶路,你自己該幹嘛幹嘛去吧!”


    王善諂媚道:”若是大人有什麽需要呢?“


    江漓漓沒理會他,走進房間衝了一個冷水澡,換了衣裳之後走下樓,正準備要喊一碗熱豆漿再來一籠包子之時,王善就朝著他招手,“大人大人,我這兒已經給你將早飯點好了!冷熱剛剛好!”


    江漓漓有些詫異,對那跑過來的小二道了一聲無事之後來到那王善那兒,看著熱氣騰騰的餃子,捏起一個來隨意瞧了瞧,揶揄道:”莫不是在裏邊下了毒吧!“


    “小人哪裏有這兒膽量?”王善連忙解釋。


    江漓漓坐下來,未曾動筷子,就隻是微眯眼睛看著王善,盯得王善渾身有些不自然,額頭上竟然冒出冷汗來。


    江漓漓這才哼了一聲道:“就因為我揍了你一頓你就如此做派?賤得?還是想博取我的好感,到時候再給我死命一刀?”


    王善張張嘴沒說出什麽話來,最後才歎了一口氣道:“既然大人如此問,那小人也沒有什麽顧慮了。實不相瞞,小人真是看中了大人如此武道天賦,小人沒本事,一輩子都出不了頭,隻好願給大人做個鞍前馬後,等到大人日後名揚九洲之時小人也能跟著大人雞犬升天,光宗耀祖。”


    “我?名揚九洲?”江漓漓實在沒忍住哈哈笑了兩聲,“成,那你就跟著我。”


    王善連忙點頭致謝。


    望著王善如此做派,江漓漓嗤笑了一聲。


    一路從揚州到洛陽,路上多少事兒沒經曆過?可即便是到今天,江漓漓還是沒有想通這人情世故,想不通一個街頭的小混子對於出人頭地的渴望。他還隻道是王善這人被豬油蒙了心眼,竟然願意給自己做一個跑腿子!


    江漓漓一向都未曾想過自己有名揚九洲的那一天,他現在所想的就是一直練刀,等殺了張九齡要他殺的那個人領了張九齡的解藥之後就去找他姐,其實也沒什麽別的原因,就隻是想問他姐一句話。


    之後江漓漓想得就是回到伏龍山張家村過一輩子,憑著自己手裏這些錢財,怎麽也能叫那個收養他的江寡婦得意一輩子。


    如此而已。


    隻是現在這個王善非要跑過來給他做狗腿子他也不會拒絕,“有便宜不占,傻瓜王八蛋!”這句話江寡婦跟他說過無數次,他也樂得身邊多一個使喚人,至少在趕路之時他不必再給素素做車夫。


    吃過飯之後收回了那輛寄放在馬廊裏的馬車,王善極有心眼地坐上了車夫的位置。


    江漓漓樂的舒坦,便由著他去。隻是坐上車正準備回城東之時突然想起了昨天那個劉姓刀客給他說的話,便問王善,“你曉得一步樓麽?”


    王善連忙回話道:“若是小人連這一步樓都不曉得的話那年輕時候還怎麽做一個洛陽通?”


    稍微琢磨了一下措辭之後王善又道:“這一步樓位於洛陽城城北,原先是古洛陽的城牆。那時候大隋的大軍從北方南下,一直打到古洛陽城外,兩軍對壘一直有一個月的時間,可未曾分出勝負。後來這支大隋的軍隊被那時候的大隋皇帝逼得沒法子,而那時候古洛陽城內也少了糧食軍餉,於是雙方便各自拍派出了一個隻怕是爬到了第六山的武道高人代替兩軍分出勝負。古洛陽派出了一個刀客,而大隋來了一個劍客。這一戰便又是半個月的時間,將古洛陽北麵城牆盡數打碎,隻留下了一段殘骸。而那一戰古洛陽輸了,那位刀客血濺當場,而大隋鐵騎順勢攻下了古洛陽,這便是這一步樓的傳說故事了。“


    “而那一站之後,在古洛陽北麵那一段僅存的城牆上留下了刀痕與劍氣,旁人若是走近三分便隻感受到密密麻麻的刀意與劍意在周身交織,若是普通人當場就要被這刀痕劍意撕成碎片。即便如此,可還是有很多武人慕名而來觀摩這段城牆,隻因為若是能悟到那刀客與劍客留下的刀劍之意的話,必定要登上一層樓!這就是一步樓這個名字的由來!”


    “一步樓的名聲打得很響亮,天下武人來洛陽多數是為了這一步樓而來。可因為時間極久,外頭的傳話就隻有”一步樓“這個名字,又因為洛陽擴建將這段城牆匣藏了一段時間,因此很多武人都隻以為這一步樓真的是一座樓,不僅如此,就連很多洛陽本地人都搞不清楚。很多來洛陽的武人在這兒費盡了氣力也找不到這所謂的”一步樓“在哪裏,可他們怎麽想得到這”一步樓“竟然隻是一段斷牆呢?”


    江漓漓沉默了片刻,道:“城北?從城西到一步樓需要多久的時間?”


    “從城西到那一步樓可就遠嘍,就算是駕著馬車也需要大致四個時辰。可若是從城東,也就是咱們這兒到那一步樓就隻需要一個時辰。”


    江漓漓皺著眉頭問道:“為何兩者想出如此之大?”


    王善解釋道:“很多外來人也搞不清楚,對著洛陽城的東西南北有些分不大清。隻有對洛陽城極為熟悉的人才曉得,這城東,城西,城南,城北四個地方其實並不是洛陽城的四個方位,隻是如此叫法罷了。而這四個地方的叫法其實是從古洛陽時候傳下來的,而洛陽城擴建之後洛陽人還是習慣如此叫法。“


    似乎是害怕江漓漓有些聽不明白,王善又道:“其實這城東,城西,城南,城北對應的是古洛陽城的四個地方,大人,我這樣說你聽明白了麽?”


    “你以為我是傻瓜麽?”江漓漓冷聲道。


    王善連忙道:“大人天資聰穎,天賦異稟,就算還是給小人萬年時間小人也是萬萬不能及的!”


    江漓漓對這些諂媚的話兒絲毫不上心,正琢磨這究竟是先去這一步樓看看還是先回城西照應一下素素之時,王善又猶猶豫豫地說:“其實這洛陽還有一樁秘聞,十之八九的洛陽人都不曉得,小人也是小時候在一本古書上的看到的。大人你想聽麽?”


    說完王善偷偷轉過頭看江漓漓的臉色,看見江漓漓正欲發作之時趕緊說道:“那本書上說古洛陽的腳底下其實是一座山脈,而這洛陽城原先根本就不在此地!”覺得自己的說辭似乎有些含糊不清,就又解釋道:“據說五千年前這洛陽地界原本是一片山脈,可因為這山脈似乎是不詳,便有仙人用通天手段活生生從西楚下方地界,也就是昌都拔起一座山脈,硬生生將這片山脈砸平!;兩兩相觸,這洛陽地界被移為平地,而洛陽周圍千裏之外的則隆起了高峰!我猜想著洛陽城外大大小小的土包隻怕是五千年之前那兩座山脈的遺峰!”


    聽到這番話江漓漓有些懵,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秘聞,隻覺得心裏頭驚濤駭浪無法平息。半晌之後正準備問王善此事的真假之時,就隻感到這馬車猛地一停,江漓漓一個不穩差些要撞在車廂上,正準備要罵一句沒本事的蠢貨之時,那王善道:“大人,前邊有一個武人擋住了去路!”


    江漓漓愣了愣,挑開了簾子,站在馬車前邊的人正是昨天客棧裏邊的那個藍衣劍客。


    王善正準備罵上那劍客少不識泰山之時,江漓漓伸手拉住了他。


    王善有些納悶,難道這還真是一個狠手?轉頭看了看江漓漓臉上的凝重之後王善這才提起心來,隨後又稍稍鬆了一口氣,心道:“幸好方才沒有罵那人,否則一連兩天都一腳踢上了鐵板的話這就太倒黴了些!”


    江漓漓望著那人沒說話。


    “昨日有人說了入鄉隨俗的道理,告訴了我來洛陽就得守洛陽的規矩,我聽了。”那藍衣劍客雙手抱劍淡淡地說:“隻是昨晚卻在床上輾轉反則無法入眠,一直不曉得因為何事惱了心神。直到看見這些天洛陽城中久違的月光灑在了窗台之上才曉得所謂何事!”


    江漓漓從馬車上邊走了下來,示意王善無需擔心。


    那藍衣劍客繼續自顧自地說:“你曉得是什麽事麽?我來告訴你!”


    話音剛落,便隻看見稍稍有些陰沉的世界之中突然閃過一道劍光,那藍衣劍客做狼虎撲食之勢仗劍而來!


    江漓漓目光凝重,一聲悶喝,提起自己周身的刀意,一刀與那藍衣劍客的劍尖對上!


    “沒想到如此年紀輕輕就練出了刀意?怪不得能將蘇州攪得一團亂麻!”


    江漓漓未曾說話,隻屏住了呼吸努力將自己的氣勢拔高!


    可終歸木刀比不過寶劍,沒多久就隻看江漓漓的木刀上慢慢裂出一道碎痕。


    那藍衣劍客隻覺得江漓漓的刀意微微一滯,似有一絲瑕疵。瞥見了江漓漓木刀上的碎痕之後猛地將劍往江漓漓的刀口上送過去!


    似乎是曉得這股突然的襲擊會被江漓漓防住,這藍衣劍客又猛地撤回了氣力,借著這股反彈的力道往後飄去,落在地上未曾濺起灰塵。


    江漓漓曉得自己的木刀就處在了斷裂的邊緣,可對那劍客的“臨陣脫逃”有些迷惑。


    那劍客將劍收回劍鞘,“我以寶劍對你木刀確實是有些不磊落。“


    江漓漓哼了一聲,冷道:“對付小孩子就磊落了麽?”


    藍衣劍客毫無波瀾,“雖然你是一個小孩子,可我仍將你當做武道同仁看待,又因為這事兒是你先挑起,因此也不算是違背了洛陽且行洛陽事的意願。”


    江漓漓譏笑了一聲,卻未說話。


    “想必你也是為了洛陽那處萬兵塚而來,等到你在萬兵塚裏邊拿了一把好刀之後我再與你一戰!”


    劍客轉身離去,走到一半忽然回過頭來,“對了,我想明白的那件事兒還未告訴你。雖然對付小孩子這事兒無論怎麽說都不算光榮,可總歸不能任由你擾亂了蘇州之後我蘇州人毫無動靜,那樣就真的被人嗤笑了。因此我隻與你一戰,不分生死,隻求決意。若是你願意的話,將這當做是對練也未嚐不可!”


    雖洛陽且行洛陽事,可蘇州仍有蘇州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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