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隻愛揚州住,夾岸垂楊春氣薰,自摘園花閑打扮,池邊綠映水紅裙。這句詩寫的就是揚州城的岸然春色,又有儒家大家汪沆有詩雲:“垂楊不斷接殘蕪,雁齒虹橋儼畫圖,也是銷金一鍋子,故應喚作瘦西湖。”瘦西湖之名遂著。在離西湖不遠的蜀崗山,山上寺院遍布,有“江南第一靈山”之稱。這趟我們就先去這名聲顯著的瘦西湖看看。”秦淑珍給江漓漓介紹著揚州城有名的景點名園,雖然注意到了江漓漓的不耐煩的模樣,可還是樂此不疲。


    江漓漓才聽了兩三句就完全沒去管秦淑珍在說些什麽,倒是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街道兩旁的行人身上,前麵瞧著一個拿著一把折扇的文人在街上寫詩惹來了旁人的大聲叫好,江漓漓湊過去瞧了兩眼之後發現自己認不得字之後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又跑了回來。轉眼又看見街邊小鋪上買糖人,看了兩眼之後也沒說要買,卻說了一句你這糖人怎麽連衣服也不穿?屁股還生得這麽小!惹得那個賣糖人的小販惱火得很!


    秦淑珍由著江漓漓四處亂跑,也沒說嗬止一聲,倒是那個侍女有些皺眉,“夫人,就這麽由著他四處搗亂麽?”


    秦淑珍笑著說:“小孩子性子跳脫一些也好,你瞧瞧成安那幾個差不多大的小孩兒,那個不是一副正兒八經,死氣沉沉的模樣?無趣得很,小孩兒也就應當又小孩兒的做派!”


    那侍女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就是這少年可不是跳脫,可是討人厭了!


    這時候江漓漓手裏拿著一個雞腿啃得滿嘴流油,秦淑珍瞧見了便問:“漓漓,你這雞腿哪兒來的?”


    江漓漓沒回答,拿著雞腿跑到了其他地方去了。


    侍女插了一句嘴,“說不定是從那個小攤上隨手拿的。”末了又問一聲,“夫人,我去看看哪處有這種小攤,給他付了銀錢吧!”


    秦淑珍恩了一聲,就站在原地等著兩人,可是大街上人多如水龍,轉眼間兩人都是不見了身影。倒也不擔心侍女,隻是在想江漓漓又跑到哪裏去了。


    這時候江漓漓在路邊看見了一個年老的乞丐蹲在一家店鋪前麵,若說平時江漓漓是不會去留意乞丐這種人物的,實在是這個乞丐有些顯眼,竟然是留了一個光頭。腦殼上也髒兮兮的,上邊還有幾個不大不小的黑點兒,讓人想不通這個黑點兒是什麽。


    江漓漓就咬著雞腿站在這個乞丐前麵盯著他的頭看。


    這乞丐原本閉著眼睛睡覺,可實在是被瞧得不舒服了,睜開眼睛望著江漓漓說:“大人給些吃食?”


    江漓漓嗤笑了一聲,也沒說話,就瞧著這乞丐看。


    這乞丐訕訕笑著,又說:“大人既然沒有善心,為何要為難我這個乞丐呢?”


    江漓漓撇撇嘴,還是沒說話。


    半響之後這個乞丐實在是忍不了了,將手裏的破碗往地上一摔,“看你嗎呢看!神經病啊你!”


    江漓漓譏笑道:“老子看你兩眼還能讓你少一塊肉不成?況且我看你,你就不會看我?”


    兩人瞪著眼睛互相看著,可是這乞丐總感覺自己光禿禿的頭頂有些發涼,半響之後又哀求道:“大爺行行好,別看我了成嗎?”話音剛落,這乞丐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江漓漓挑挑眉,“餓了?”


    乞丐連忙點頭。


    江漓漓將手裏的雞腿三下兩下啃完,又將雞骨頭整個舔了一遍才將手裏的骨頭往哪個沒被摔壞的破碗裏邊一丟,拍拍手。


    乞丐看著自己碗裏的雞骨頭臉色陰晴不定,最後哼了一聲,撿起雞骨頭往旁邊一丟,拿著碗,甩下一句小子不得好死之後瀟灑離去。


    江漓漓呸了一聲,“好不好死不曉得,可要死也要死在你娘後邊,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在世上還掛念著自己老伴!”


    那乞丐一個踉蹌,轉頭罵道:“你給我等著!“


    江漓漓又吐了一口痰,沒理他,轉過頭來看見一老一小盯著自己看,皺著眉頭,“看你嗎呢看?神經病啊!老不死的狗玩意兒!“


    說完江漓漓擠進了人群中,身影消失了。


    沒多久,那個乞丐又偷偷摸摸地跑了過來,左右瞧了瞧,終於找到自己剛才丟下的那塊雞骨頭,連忙撿起來聞了一口,滿臉陶醉,放進自己的破碗裏邊正準備走的時候,轉頭看見一老一小盯著自己看。原先有些羞愧,覺得失了顏麵,可是又一想,反正自己是個叫花子,撿個骨頭啃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麽?腰板立即挺直了,罵罵咧咧道:“看你嗎呢看?神經病啊!狗*娘養的老玩意兒!“


    這老頭有些懵,老子看看你身後的招牌找誰惹誰了?


    這會兒江漓漓手裏頭又拿著一串糖葫蘆走到了秦淑珍的身邊,“你們怎麽還在這兒?”


    秦淑珍笑著說:“這不是等你麽?”


    那侍女又無奈地問:“你這糖葫蘆哪兒來的?”


    江漓漓摔了一個白眼,“關你屁事兒!“


    侍女一陣氣短,最後無可奈何望著街上密密麻麻的賣糖葫蘆的小販,臉色微苦,最後歎了一口氣鑽進了人群中去了。


    江漓漓斜著眼睛看著那個侍女四處給賣糖葫蘆的小販搭話,頓時覺得有些好笑,這會兒秦淑珍稍稍冷了一下語氣,“漓漓啊,以後拿了別人家的東西要曉得付錢,白拿人家的東西總歸是不好的。“


    江漓漓冷笑了一聲,“這事兒我娘在我三歲的時候就給我說過了。”沒理會秦淑珍的臉色,江漓漓又從懷裏邊拿出一袋碎銀子晃了晃,“我有錢,跟船上那些老油條打牌的時候贏來的!“


    秦淑珍啞然,抬頭沒看見侍女的影子,最後卻笑了,伸出手指按了按江漓漓的腦袋,“你呀,也不說清楚,害的綠蟻好一頓忙活!”


    江漓漓哼了一聲,“多此一舉。”


    ——————


    隻是在瘦西湖上逛了一圈,見到江漓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興致之後秦淑珍也沒在西湖上久呆,就帶著江漓漓來到了自己在揚州的一處院落。


    坐在院子裏邊的春花亭上吃過一些糕點,秦淑珍倒了兩杯茶,輕聲問:“漓漓,吃茶麽?”


    江漓漓撇撇嘴,沒說話。


    這會兒站在亭子外邊的綠蟻突然看著花叢上一灘水跡疑惑道,“這哪裏來的水?下雨了麽?”


    江漓漓嗤笑了一聲。


    秦淑珍愣了愣,啞然失笑,埋怨了一聲你呀,伸出手指正準備要點一點江漓漓的額頭的時候,江漓漓向後仰了一下頭。


    秦淑珍臉上的笑容終於散去。


    歎了一口氣,秦淑珍問:“你不跟我回成安麽?哪裏可比揚州城還要繁華得多!”


    江漓漓搖搖頭,“不去。”


    秦淑珍皺著眉頭說:“你一個人在這邊無親無故的,說不得要遭受什麽罪,為什麽還要留在這兒?”


    江漓漓回答說:“我得去找我姐。”


    “你姐?”秦淑珍問道:“你曉得你姐在哪兒麽?”


    江漓漓眼神裏邊有些昏暗,“不曉得。”


    秦淑珍笑了笑,反問道:“反正你也不曉得你姐在哪兒,為什麽不跟我去成安?到時候我也能幫你找一找!”


    江漓漓舔舔嘴唇,突然退開了兩步,冷笑道:“你憑什麽幫我?”


    秦淑珍啞然。


    江漓漓轉身走了,沒有忘記從綠蟻手裏拿過他那個破舊行囊。


    秦淑珍有些失措,張了張嘴突然歎了一口氣,嘴唇微微顫抖,最後竟然是像失了魂一樣無力。


    綠蟻連忙說:“夫人,讓他走了也好!你瞧瞧他那副尖酸的模樣!夫人這麽替他好他竟然半點都不領情!”


    半響之後秦淑珍才回了一句,“你不曉得。”突然又說:“你沒注意到他左手手腕上的三條血線麽?”


    綠蟻滿不在乎,可突然就驚愕了,“夫人,你是說那,可能是小公子?“


    秦淑珍又說:“越是看見他涼薄尖酸的模樣,越是看見別人對他好也滿是警惕的模樣,我就不免想到,這些年,他活在了什麽樣的一個地方?”


    綠蟻神色焦急,“夫人,若那人真是小公子的話,要不要我去。。”


    還沒有說完秦淑珍擺擺手,“回成安!現在就回!”


    綠蟻點點頭,趕緊跑去安排相關事宜,僅留下秦淑珍一個人站在這春花亭上。


    天色昏暗,周邊的街道上張燈結彩,揚州歌舞升平的夜晚就要到來。可是秦淑珍站在春花亭之上,心裏有些焦躁就想一掌將這片有些昏暗的天拍碎了才好!


    ——————


    在張家寨長大的江漓漓向來就不相信這世上還有無緣無故幫助你的人,除了江寡婦之外,就算是彭老九他也難完完全全相信他。


    況且自己與彭老九還有那麽多年的交情,也算是臭味相投,若是給自己幫助也是有緣由的。可是這女子自己與她素不相識,她這麽費心費力地幫助自己,憑什麽?


    江漓漓不敢相信她。


    離開了那個女人之後江漓漓來到了一處小麵館,叫了一碗麵條之後坐了下來。


    這時候旁邊來了一對老小,老人留著一束山羊胡子,小的是一個女孩兒,留著兩角山羊鞭,鼻梁兩側長著稀微的雀斑,眼睛倒是生得明亮得很。


    這不就是剛才看著自己的那老頭麽?


    江漓漓嘿了一聲,“你這死老頭,怎麽跑到這兒來了?難道我是你爹?”


    老頭不惱,那女孩兒倒是氣得很,“你這人曉得說話麽?怎麽嘴裏邊噴出來的全是臭屁?”


    江漓漓撇了那女孩兒一眼,“你這沒屁股沒胸的貨色也好意思跟我說話?”


    “你!”女孩氣急,哼了一聲仰起頭看著那老頭,意思是我罵不過他,你給我報仇!


    老頭兒一臉笑嗬嗬的模樣,“你這孩子嘴皮子損得很!天性涼薄,沒心沒肺還是誇獎你了!”


    江漓漓皺著眉頭,“關你屁事兒?”


    老頭還是嗬嗬笑,你叫江漓漓?別惱,我可不是跟蹤調查你,隻是方才我也在那處集賢亭上聽到了一些你們的說話聲。江是大江的江吧,漓是哪個漓?離開?狸貓?淋漓?”


    江漓漓沒說話,老頭卻恍然大悟,“那就是淋漓的漓嘍!三個字兒帶水,漓又做淺薄,怪不得生性如此,怪不得!”


    江漓漓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些陰毒。


    老頭也還是笑,“你莫生氣,我就是解個字兒罷了,沒甚麽大不了的。”


    江漓漓譏諷道:“那您老叫什麽名字?我也給你解一個?”


    老頭正色答道:“張九齡,弓長張,齒令齡,天下第九。”


    江漓漓冷笑一聲:“你這名字難解得很,聽起來倒像是我兒子!”


    女孩兒又有些惱火,咬緊了牙齒瞪大了眼睛,可張九齡還是不溫不火,“其實我找你有事兒。”


    江漓漓笑了一聲,“你這老頭不是能耐大得很麽?怎麽還找我有事兒?”


    張九齡道:”人非完人,自然是有些事兒做的來做不來,就像我,天生就比不了你的陰損勁兒。誒誒,別火成不?好好說話。這件事兒吧其實也沒那麽難,很簡單,我教你兩招刀法,你幫我殺個人成不成?先別急著拒絕,其實殺個人對你這種性子的人來說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況且我現在也不是一定要說個人讓你去殺,就隻是先欠著,什麽時候哪個惹了我這個老頭,可我偏偏沒有辦法的時候你再幫我成不成?“


    江漓漓沒說話,眯著眼睛看著那老頭的顏色。


    “也就不用著急這時候回答,這不?麵條上來了麽?先將麵條吃完再說話成不成?”


    熱氣騰騰的揚州麵還沒有端上來,張九齡就猛地吸了一口香氣,哈哈笑了兩聲,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頤,嘴裏邊含糊著說著些什麽反正一個字兒也聽不清。


    江漓漓有些心不在焉,手裏拿著筷子可覺得有些沒胃口,最後叫了一碗涼水之後才勉強吃下去半碗。


    張九齡拿起袖口隨意擦擦嘴,望著江漓漓碗裏邊還有一大半的麵條,笑嗬嗬地說:“年輕小子胃口不好可不行,你瞧瞧我孫女兒,若不是有你在場的話說不定她還能再吃一碗!“


    那女孩兒聽到這話從碗裏邊抬出頭來瞪了張九齡一眼,張九齡連忙不敢再笑,噤若寒蟬。


    江漓漓嘴唇微微張了張,可是話還沒有出喉嚨張九齡就擺了擺手,“我說先別急,想清楚再說。反正現在你也是一個人是吧,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一看這瘦西湖的夜景?十國時候可沒有這麽繁華的景象!”


    應了下來,就往瘦西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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