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底驚雷一般,王元寶心湖之內的蟄龍陰神陡然躍出湖麵,蟄龍雖是陰神,但也是真龍之姿,誰人也不能蔑視,怪狗利爪還未落下,本來就不甚穩固的心境,驟然如同墜入無盡深淵,陰冷的殺機縈繞在已經枯竭的金丹之上,利爪之上的光芒陡然一顫,繼而散去。


    蟄龍乃是真龍死後之驪珠與其陰神交融,雖不能與真龍相提並論,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是春秋亂世之前的森羅天下之主宰,怪狗雖有真龍血脈,但在蟄龍陰神威壓之下竟絲毫無法生起任何抵觸之心。


    在睡夢之中的王元寶根本無法察覺此時心湖之內的動靜,而心竅氣府內的十一境武運,驟然如鼎器鎮壓,浩浩蕩蕩的武運力壓於怪狗心湖之上,莫說是真龍血裔,就是上五境修士,在蟄龍陰神威壓與十一境武運的鎮壓之下,也隻怕是無法提起一絲抵抗之心。


    怪狗此時後悔莫及,若不是它的貪婪,隻怕也不會如此,武運與蟄龍威壓,它這是剛出了牢籠又入了虎穴,玄黃龍氣不僅沒有得手,反倒給鎮壓,當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好在這傻小子不是修士,若是修士,此時自己的精魂早就給抽去,本命精魂掌握在別人手中,生死皆在他人一念之間,這還隻是稍好的,旁門左道的散修,捕了精魅,收了其本命精魂之外,精魅吐納練氣的積累,隻怕也會給收個一幹二淨,都說兵過如篦,匪過如梳,修士過境,刮地三尺隻怕還是不夠,所以山水精魅皆怕修士過境,不僅精魂拘禁,辛辛苦苦積累百十年年的山水氣運也得給抖落的幹幹淨淨,好在王元寶不是修士,怪狗不由得放下心來,隻要本命精魂沒給禁錮,那這鎮壓也就算不得什麽。


    隻是蟄龍威壓是血脈之中的恐懼,那十一境武運的鎮壓才是實打實的驚恐,國運鼎盛的一國武運,於十一境武運之前,也不過如同九牛一毛,王朝鎮壓氣運的鼎器,也大抵與十一境武運差不離。


    就在怪狗沾沾自喜時,蟄龍陰神長吟一聲,直入心湖,怪狗古井無波的心湖之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心湖之中的那座“小龍宮”給心湖的浪濤衝擊的搖搖欲墜,怪狗大駭,若是心湖之上的那座“小龍宮”坍塌,隻怕它就是汲取本命精魂裏的玄黃龍氣也無法再有躋身上五境,重現巔峰光彩的機會,構建一座“小龍宮”它可是足足用了五百年,血脈之中的玄黃龍氣給汲取得絲毫不剩,才將這座“小龍宮”構建而起,其中的艱辛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隻將血脈之中的玄黃龍氣汲取出來,那便如挫骨抽筋一般,龍生九子,各自不同,雖有相同血脈,但卻無法與真龍相比,頂多隻算是“雜種”,想要褪去鉛華,成就真龍身,不僅要承受挫骨抽筋的磨礪,還須得時時忍受天地罡風的吹拂,此時蟄龍陰神的目的就是為了怪狗心湖之上“小龍宮”裏的玄黃龍氣,老和尚顧兩禪與方兩鎮壓蟄龍陰神,防止其反噬的辦法,就是禁錮其本源驪珠之內的玄黃龍氣,蟄龍陰神雖有真龍之威,但老和尚顧兩禪的十一境武運足可以鎮壓王朝氣運,而方兩又是比之七十二賢之首的存在,自然不會懼怕蟄龍陰神的威壓,但怪狗就不同了,血脈深處的恐懼,永遠不會隨著境界的提升而消除,反而越發深刻,因為,登臨越高,所見到的溝壑,就越大。


    蟄龍陰神之所以為此,就是為了解開本源驪珠的封印,屈居於一方心湖絕不是蟄龍陰神所想,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蟄龍所需要的就是怪狗心湖之上“小龍宮”裏的玄黃龍氣,造就風雲。


    怪狗心神俱灰,它根本就無力抵禦蟄龍陰神的攫取,失去“小龍宮”比之給拘禁本命精魂更痛苦萬倍,莫說人世間,隻怕這天地之間,最為恐怖的,不是失去自由與生命,而是失去希望的無盡絕望。


    就在這時,本鎮壓在怪狗心湖之上的,鼎器一般的十一境武運驟然撤去,潮水般湧向王元寶心湖之內,蟄龍陰神若是攫取“小龍宮”內的玄黃龍氣脫困,王元寶隻怕就再無生還的希望,誰人見過,卵生的精魅活物出了殼,本來相當於禁錮的殼安能完整?


    王元寶就如同禁錮這蟄龍的容器,一旦蟄龍破開封印,王元寶這個禁錮蟄龍的“容器”就再沒有存在的意義。


    怪狗自然不知道其中的關竅,驟然輕鬆,但蟄龍陰神仍在攫取它心湖之上“小龍宮”之內的玄黃龍氣。


    “老虎不發威,你還真當我是狗嗎?!”


    心湖之上本搖搖欲墜的“小龍宮”驟然穩固,如同磐石一般,任他明月下西樓,任他浪濤浩蕩,我自巍然不動,心湖之上的“小龍宮”猶如定海針,蟄龍陰神掀起的驚濤駭浪,再無法撼動“小龍宮”。


    這時,十一境武運嶽峙淵臨一般,鎮壓在王元寶心湖之上,蟄龍陰神長吟,隻是心湖之上卻絲毫沒有掀起波瀾,雖仍是霧滿攔江,但竟也有了滄海般的穩固。


    不甘長吟,蟄龍陰神重新盤踞回心湖深處。


    怪狗長舒一口氣,“小龍宮”總是保住了,躋身上五境的希望終究還是有的,見蟄龍陰神被鎮壓,怪狗不由得又動了心思,此時蟄龍陰神被鎮壓,一時半會那滔天武運也顧不得我,莫不如幹脆直接攫取了這傻小子心湖裏的玄黃龍氣,就當是給我的補償。


    剛才被血脈壓製,武運鎮壓的滋味,怪狗轉頭就給忘了,畢竟能躋身上五境的機緣擺在眼前,若是不抓住,豈不是對自己不起?


    怪狗慢慢靠近王元寶心口處。


    好了傷疤忘了疼,能忘記的都是不堪的回憶,能從教訓中得到的教訓就是,誰也不會得到教訓。


    就在怪狗動手之際,“小龍宮”驟然顫抖起來,幽幽一縷青煙自“小龍宮”嫋嫋飄出,怪狗心神大驚,那縷飄入王元寶口中的,正是它的本命精魂!!


    這當真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


    北陽王朝西南的一方小城,荒廢許多年的東神洲太白劍宗下宗的宗門遺址就在這座小城之下,光陰流水不停,曾經在南瞻洲與皎皎洲沒有分離之前,威名赫赫的太白劍宗,如今已經成了小城裏吃食最多的街巷。


    光陰不留情,任他明月下西樓,也留不住曾經的一星半點痕跡,就像是南瞻洲與皎皎洲的分離,還有大晉王朝的滅亡,誰人也料不到,但還是發生了,隻是與小城裏的人又有什麽關係呢?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日食三餐,夜眠七尺。


    什麽王朝的興衰,都抵不過飯碗裏的糧食少了許多大,興亡百姓苦,隻要能吃飽喝足,沒有戰亂,就是盛世,隻要有太平日子,市井小民才不會去關心朝堂寶座上坐的是誰,賦稅徭役減免,與民修養生息,才是聖明君主,還是那句話,隻要讓百姓吃飽喝足,有七尺夜眠之地,這便是大同之世,什麽聖人說,什麽聖賢書大抵都可以當做是個屁放了,又不能讓自己飯碗裏的糧食多一星半點,也不能減免賦稅徭役,到底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書呆子。


    讀書人讀的聖賢書就是再多,倒也不如在這市井裏好好看看,他們眼中的刁民到底需要的是什麽,到底是聖賢書管用,還是糧食與銅錢管用,讀書人看不起事功學問,但能安穩天下的,正是事功學問。


    趙謙之所學的,就是事功學問。


    北陽王朝西南的氣候山水,倒與北方與南方完全不同,北方雖然凜冽,但卻不多雨,南方多雨,卻不潮濕;西南的氣候山水潮濕多雨,若是不進補些能祛濕除寒的吃食,隻怕在這潮濕多雨的西南是待不下去的。


    小城的名字單名個“雅”,青衣江從雅城穿過,眉峰山撐起山峰的秀麗,青衣江的靈韻滋養著雅城,倒是這多雨潮濕的西南頗為秀麗的景致。


    雅城有三雅,雅魚,雅雨,雅女。


    不過此時的天氣,是下不了雨的,不過雅雨和雅女倒是可以大飽口福眼福,一者絕味,一者秀色可餐,這雅城當真是最適合辭官致仕的好去處。


    隻是此時趙謙之可不想辭官致仕,這大好河山僅僅隻描繪出了小半,宏圖不曾一成,辭官致仕,這豈不是讓旁人笑掉大牙?


    趙謙之此來雅城自然不會隻是僅僅來遊曆景致,一方王朝須得定下的造冊山嶽,不止是五嶽,每一方山水氣運孕育的山嶽,都得造冊封正,別的都還好說,隻是這太白劍宗舊地的山水,不同尋常山嶽,可以直接讓禮部那些老學究去封正造冊,從眉峰山出去的,自然須得請回來,但卻絕不是還在眉峰山開宗立派,北陽王朝鐵騎南下,飲馬煙川江,疆土擴大是遲早的事,西南的山嶽自然不能作為五嶽鎮壓王朝氣運,但是這太白故地,終究還是需要留下的,畢竟還是需要留下些香火情誼的,皎皎洲若是沒有分離出去,西南這片龍興地,可要比龍場鎮那方強行截留氣運的“養龍地”要強上許多。


    “唉,我可是餓了好幾天了,若是沒有火鍋,這活別想讓我去幹,不僅跌麵皮,還被人戳脊梁骨,快點上菜!”


    一個市井痞子般的年輕人走了過來,見到淡然自若的趙謙之大大咧咧道:“莫不是讓我去跟太白劍宗那些個眼高於頂的不成器的東西,把這眉峰山給要回來不是?”


    趙謙之放下手裏把玩的雅城官窯燒製的青天色茶盞道:“你的後輩裏不成器?上五境不成器倒也隻有你能說出來,混跡市井的白頭翁,現在倒是成了少年郎,有趣有趣。”


    那痞子般的年輕人也不惱,笑道:“莫不是看我這般瀟灑,嫉妒了不是,快點,火鍋,你可別打算賴掉欠的債!”


    雅城除了“三雅”之外,最有名的卻還是火鍋,這原來由市井小民撿來便宜解饞的吃食,,如今倒是在這西南流傳開來,紅白鴛鴦鍋,最適合趙謙之,他是吃不得辣的。


    那痞子般的年輕人吃辣吃的酣暢淋漓,肚片黃喉,沾滿底料,蘸著紅油辣醬,配著雅城特有的小刀燒,總是讓人吃得酣暢。


    要按著痞子般年輕人的話說,這天下的事,沒有什麽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如果不能,那就兩頓。


    趙謙之卻沒有痞子般年輕人那樣的吃相,雪白的湯水翻滾著嫩綠色的青菜,青白之間,看來倒也頗有趣味。


    喝完杯中酒,痞子般的年輕人道:“我就頂看不慣你這樣的吃法,沒點豪爽氣概,反倒像個女人,扭扭捏捏的,讓人好是不爽……”


    還未等痞子般的年輕人說完,話頭就被小謙之給瞪回去,訕訕地笑了笑,痞子般的年輕人道:“當真隻是把眉峰山給收回來?那還有幾十年沒有收的山水錢呢,總不能便宜了那幫子吝嗇鬼不是?”


    趙謙之道:“封正眉峰山,讓你做個造冊山水正神,還抵不過那山水錢嗎?稷下學宮能拿到手的封正敕令可不是好得的,畢竟坐鎮天下的聖人是稷下學宮出來的,你幹的那些事,若是給知道了,別說山水神祗,隻怕你得回祖堂挨家法。”


    想起了自己那個不苟言笑的兄長,痞子般的年輕人,不禁縮了縮脖子,也是,剛才得話若是給聽了去,自己隻怕真得挨家法。


    “唉,親兄弟明算賬的話,不能信……”


    痞子般的年輕人歎息一聲,那足有上萬顆的山水錢,怕是給自己那個兄長給黑了去,給個山水神祗的封正敕令,真是有夠小氣的。


    趙謙之笑罵道:“怎麽,得了便宜還賣乖,這敕令,你還要不要?”


    “要,怎麽不要,一份價錢,要我幹兩份活,也就隻有你們兩個老狐狸能想做出來,想讓馬兒跑,還不給馬兒吃草,小二,再來一百盤肚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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