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三日, 衙門竟派了人來謝家要人了。


    萬花樓雖是青樓,但是架不住人多。加上死了的那幾口子的家眷在衙門裏鬧了一天, 知府大人也沒辦法。畢竟這裏是京城,他這個官實在是不好做。反正他橫也是死豎也是死, 還不如為民請命,做一個好官好名垂青史。


    國公爺這日在家,竟親自將不孝子謝明峰抓了出來,雖然謝明峰嘴裏一直喊冤,但是萬花樓那麽多雙眼睛看見了,也由不得他不承認了。


    謝家一時間又成了京城裏熱議的焦點,沒多久之前, 謝家剛剛將五少夫人休出了家門, 今日他家二少爺又在青樓殺人放火。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殺人償命,隻怕謝家二少爺難以保的住了。


    不論老太君平兒是有多冷靜,今日這事也急的她心口痛。雖說謝明峰是庶出, 但是好歹是她的孫子, 她怎麽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孫子死!


    陸曉霜不停給老太君順著氣,心裏雖然恨極了謝明峰,但是見著老太君這樣也不免生出了幾絲愧意,希望謝明峰能保住一條命也好。


    “祖母急壞了身子就不好了。”陸曉霜輕輕替老太君拍著背,道。


    老太君歎了口氣,道:“也就你和明遠讓我省心了,這二房五房日日都有事。”


    “父親在京城中極有威望, 或者讓父親去替二叔疏通一下這事也就不難辦了。”


    老太君手裏的拐杖敲了敲地,道:“你們父親為人我豈會不知,若是他認定了這事是明峰所為,那便萬萬不會再替他做什麽事了。”


    陸曉霜的麵色看起來有些沮喪,心中卻鬆了口氣。她雖沒有惡毒到要謝明峰的命,但是至少要讓謝明峰好好的在監牢受苦,不能讓他的夫君白白的挨了那一劍。


    陸曉霜又陪了老太君一會,便就告辭出來了。


    走至月亮門時,見著謝明玨正要去給老太君請安。


    “三嫂。”


    陸曉霜點點頭,道:“你與我來,我有事問你。”


    說著便讓寶蘭在此守著,自己跟謝明玨去了旁邊的一片小竹林。


    陸曉霜見著四處無人,問道:“前日萬花樓死傷如何?”


    謝明玨道:“大家都跑的及時,隻有一個人燒傷了,並無人死亡。”


    陸曉霜一怔,京城裏傳出來的消息明明是死傷無數,這兩日京城衙門裏還有死了那幾口子人的家人來哭靈。


    莫非,這一切都是假的?


    見著陸曉霜神色不對,謝明玨道:“三嫂猜的不錯,那些人正是我花錢雇來的。萬花樓裏找到的屍體也是我從義莊買來的。屍體已經燒焦,官府也不會有人去查他們的死因。”


    “你可知這是大罪?”陸曉霜有些驚慌,倘若讓別人知道了,那死的就不是謝明峰而是謝明玨了。


    “我知道。”謝明玨低下頭,沉著嗓子道、


    “你既明白,又如何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陸曉霜壓低聲音,眉頭蹙著,有些驚慌失措,“謝明峰無論如何也是你的哥哥,其實放火燒屋已經足夠判他好幾年,再說,監牢裏的日子他必定能受苦的。”


    “那三哥更是他的親弟弟,他也狠心派人去暗殺他!”謝明玨脫口而出,“倘若不是三哥命大,如今早已命喪黃泉了。不止三哥,他當初為了爭奪爵位還打小郡主的主意。如此極惡之徒,死了活該。你不知,當日見著三哥受傷我心中是恨毒了謝明峰,我恨不得親手殺死他。”


    見著陸曉霜被他的模樣嚇的麵色慘白,謝明玨沉下嗓子道:“三嫂,事情並非你所想的那麽簡單,他是國公爺的兒子,大不了關一段日子就出來了,倘若到時候他還要找你和三哥尋仇那又怎麽辦?謝明峰陰險狠毒根本不是我們所能了解到的,倘若不一次將他置於死地,我隻怕他翻身後會更囂張。雖說他已經投靠了太子,但是放火燒死人這件事也不是太子能夠隻手遮天的。”


    陸曉霜心裏明白,但是對謝明玨做出這種事還是不大能接受。雖說謝明玨比她現在的身體還大一兩歲,但是在她眼裏,謝明玨始終是第一次見著時那個風風火火的少年。


    形勢所迫,誰都會變。


    陸曉霜無話可說,隻道:“我知道了,你自己記得處理的幹幹淨淨,莫要東窗事發,不然,誰都保不住你。”


    謝明玨點點頭。


    陸曉霜深吸口氣,便朝林子外走去。


    “三嫂!”謝明玨忽然叫住了她。


    陸曉霜頓住步子,隻聽謝明玨道:“莫要讓三哥知道。”


    陸曉霜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寶蘭見著自家少夫人與七少爺談過話之後一直悶悶不樂,欲逗少夫人開心,她卻也不笑。心中以為少夫人是思念三爺,便偷偷捂嘴笑著。


    陸曉霜一直想著謝明玨的變化和他剛剛說的那些話,沒有注意麵前過來的一位丫鬟,兩人竟撞在了一起。


    那丫鬟手裏端著茶點,嘩啦啦掉了一地。


    寶蘭一件急了,忙道:“你是哪裏的丫鬟,見著三少夫人來了也不知道退讓?”


    陸曉霜忙製止了寶蘭,見著那丫鬟麵色慌張的樣子,問道:“你這是給誰送去的?”


    那丫鬟將碎了的碗碟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捐帕包了起來,聽見陸曉霜發問忙站起身福了福身道:“這是給夫人送的。”


    陸曉霜朝後看了看,道:“胡說,母親的院子明明在你背後,你這條路根本不是往正院裏去的!”


    那丫鬟急的麵上漲滿了汗,道:“這是老太君讓奴婢給夫人送去的,夫人用不完奴婢又拿回來了。”


    這條路的確是往老太君那裏去的無疑,但是陸曉霜心中疑惑,便道:“你可莫要唬我,你是不是偷了夫人房裏的茶點要拿去藏著?”


    那丫鬟忙道:“真的不是這樣,是老太君每日都會送給夫人的,說夫人生病身體不好,便送了夫人最喜歡的茶點給她。但是又怕夫人吃的不新鮮,所以夫人用不完的話就會撤回來。”


    陸曉霜見那丫鬟雖說動作有些驚慌失措,但是說話時那表情誠懇極了,完全不像是說謊的,便道:“那你便去吧!打碎的這套碗碟記在我的名下。”


    那丫鬟本以為自己這幾個月的例銀又要用來賠這套碗碟了,聽陸曉霜這麽一說忙朝她鞠了個躬,斷了碎了的碗碟和掉在地上的茶點就往老太君那邊走去。


    等她走遠了,陸曉霜才轉過身子,在她方才掉了茶點的地方找著什麽。


    沒過一會,便見著一塊石頭後麵正藏著一小塊豆糕,陸曉霜將自己的捐帕交給寶蘭,寶蘭小心翼翼將豆糕拾起包好之後收了起來。


    話說國公爺今日為了謝明峰一事一日未進宮,午後還專程去了一趟衙門看望謝明峰。等到日落之後,他便去了自己母親的屋子。


    老太君好似早就知道他要來,老早就將自己身邊的人遣了出去,獨自坐在榻上等著她兒子。


    就要到冬至了,屋外冷的很,老太君屋裏早就燒了地龍,將屋子熏的暖暖的。


    國公爺進了屋後便在老太君對麵坐著,自他坐上國公爺這個位置後便是這樣,倘若家裏遇到了什麽事,總要與自己的母親商量商量。


    “我下午去看了明峰。”


    老太君“恩”了一聲,道:“他如何了?”


    國公爺吸了口氣,道:“明峰說他是被冤枉的,是另個小□□打翻了油燈,這才使得青樓裏著了火。”


    老太君冷哼了一聲,道:“你自己的兒子你還不清楚嗎?”


    “兒子心裏明白。”


    “你心中明白就好,他打的什麽主意莫要以為我這個老太婆心裏不知道。不管怎麽樣先得關著,至少等到聖旨下來之後再想辦法將他放出來。”老太君道,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孫子死,但是更不能看著自己最疼的孫子被這個孫子給害死。救他出來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國公爺深色有些凝重,道:“萬花樓發現了幾具屍體,我隻怕是有人栽贓陷害,便找人驗了屍。那些人並非被火燒死,更非被濃煙嗆死。我昨日又去義莊查探了一番,萬花樓著火那日,義莊正好被人買走了幾個屍體。”


    老太君一怔,近日府裏這些內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時期了。而且她勉強能接受謝明峰殺人的事實,卻不願意接受另外幾個孫子做出這種事,畢竟謝明峰是庶出,在她心中的地位就矮了很多。


    “你可還查出其他的?”


    國公爺搖了搖頭。


    老太君深吸口氣,道:“不用我說,這事你自然知道該如何做。你是做父親的,哪個兒子好哪個兒子壞你心裏比我這個祖母清楚多了。就算是他們做的,那他們為何要如此你心底是透亮的。你要是拿這些疑點去救了明峰出來我無話可說,可是你若是害了我其他孫子,我就此就沒有你這個兒子了!”


    老太君說著冷哼了一聲,“若不是你對明遠有意見,這件事早就塵埃落定了,又何苦等到今日惹這麽多麻煩!”


    國公爺低著頭,他心中早就想好該如何做,否則也不會來告訴自己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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