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遠說的對, 沒過多久,便見著國公夫人領著一群人進了四月居。


    國公夫人站在院子裏瞧了半晌, 才對平夏娘子道:“去叫三爺和三少夫人出來。”


    平夏娘子知道國公夫人這次來沒有好事,自己心裏還堵著上次的那口氣, 不免挺直了腰板就走了進去。


    寶蘭站在內院見著平夏娘子也不通傳一聲就走了進來,忙在門口堵著,笑道:“嬤嬤,少夫人正在屋裏休息呢,不如等奴婢先去通報一聲。”


    平夏娘子輕輕哼了一聲,道:“夫人在外麵等著呢,還不快點。”


    寶蘭應了聲“是”, 正要轉身朝屋子裏去的時候, 平夏娘子低頭正見著地上有塊圓滾滾的石頭,趁著寶蘭沒注意,一腳踢到了寶蘭的腳下。


    寶蘭踩在了石頭上,一個踉蹌朝前撲去。平夏娘子躲避不及, 竟然被寶蘭壓在了身下。隻聽撲通一聲, 兩人一起向地上摔去。


    平夏娘子被寶蘭壓著,寶蘭自然是沒有什麽大礙了,三兩下就爬了起來,見著平夏娘子一臉痛苦的躺著,忙上前要去拉她。


    平夏娘子卻甩開寶蘭的手,一邊吆喝著一邊說道:“你這個賤丫頭,竟然故意推我使我摔倒, 仔細我跟夫人告狀去。哎喲,我這把老骨頭,是要毀在你這賤蹄子的手裏了。”


    寶蘭掩嘴輕笑一聲,平夏娘子想在地上躺著,那她也不攔著了。寶蘭委屈道:“嬤嬤這是說的哪裏話,奴婢哪裏敢推嬤嬤,不過是地上有塊小石子擋著,奴婢的腳才滑了。”


    陸曉霜這時聞聲走了出來,見著平夏娘子躺在地上,麵上帶著驚訝跑到她身邊,道:“寶蘭,還不趕緊將平夏娘子扶起來!”


    寶蘭卻朝後退了一步,道:“少夫人,平夏娘子不讓奴婢碰她。”


    平夏娘子還在不停吆喝著,陸曉霜頗有些無奈的歎口氣,對跟著她一起出來的秦嬤嬤道:“秦嬤嬤,勞煩你扶一下平夏娘子。”


    “是。”秦嬤嬤二話不說上前就拉著平夏娘子的胳膊,平夏娘子雖與秦嬤嬤一般大,但是她素日裏沒有做過什麽粗重活,秦嬤嬤這手捏的她胳膊都要散了似的。


    她忙推開秦嬤嬤,自個兒爬了起來。


    陸曉霜笑了兩聲,道:“不知平夏娘子來是有何事?”


    平夏娘子哼了聲,道:“聽說三少夫人身子不適,夫人特來看看三少夫人,正在外麵等著。”


    “還請平夏娘子帶路。”陸曉霜假意恭敬道。


    平夏娘子手扶著腰,看似艱難的朝外走著。秦嬤嬤欲上前去扶著,陸曉霜卻攔住了她,倘若一會平夏娘子又說秦嬤嬤扶壞了她,那可使不得。


    剛剛走進花廳,便見著國公夫人已經坐在了主位上,沈初曼坐在她的下首位置,還有二夫人,而四房夫人前兩日也回來了,今兒也一同來了。


    陸曉霜正欲上前行禮,平夏娘子卻忽然一個箭步奔到國公夫人的麵前跪著哭道:“夫人,您要給老奴做主啊,老奴在謝家伺候了大半輩子還未受過這樣的委屈,今兒……今兒老奴是沒有臉麵再留下去了。”


    寶蘭一聽平夏娘子惡人先告狀,心裏一急,上前就要辯解。陸曉霜卻拉住了寶蘭,這種事情越描越黑,再說不過是個下人罷了,她還真不信國公夫人會為了一個下人處置她。


    更何況,國公夫人在府裏其他幾位夫人麵前向來要麵子。這平夏娘子始終是她帶出來的人,怎麽說也是府裏的一個管事娘子,如今在這裏大吵大鬧,像個什麽話!


    國公夫人看了眼陸曉霜,才蹙著眉問平夏娘子道:“你這是怎麽回事?”


    平夏娘子哭道:“奴婢進去見三少夫人的時候,寶蘭那丫頭竟然攔著奴婢,還將奴婢推倒在地上,夫人您不能放任這丫頭啊,一定要給奴婢做主。”


    國公夫人滿臉的不高興,今兒她來可是有大事的,豈能被這點小事給耽誤了,忙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曹嬤嬤,帶著平夏娘子下去看大夫。”


    國公夫人說著看向寶蘭,道:“寶蘭這丫頭,就罰去……”


    話音未落,隻見謝明遠忽然從後院走了進來,接話道:“母親,依兒子看,就罰一個月例銀好了。方才兒子在那裏看見了,寶蘭也是不小心才將平夏娘子推倒的。”


    國公夫人“恩”了一聲,沒關係,等這件大事辦成,別說一個月的例銀,這一輩子的例銀這丫鬟都別想拿了。


    大家都以為謝明遠要走的時候,他在二夫人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還對陸曉霜道:“娘子,在那站著幹嘛?”


    陸曉霜“哦”了一聲,朝國公夫人行了禮,就到謝明遠的身邊坐下。


    謝明遠呷了口茶,這麽多人,看來夫人還真是有備而來。陸曉霜看著謝明遠,話說這滿滿一屋子裏就他一個男的,他也不難為情!


    “母親若是有事,傳兒子去主屋便是,怎麽還專程來四月居?”謝明遠恭敬道。


    國公夫人清了清嗓子,道:“這事便得問你媳婦了,宴會上怎麽好好的人就不見了?”


    陸曉霜正喝著茶,她也不急,慢吞吞把這一口咽了下去才道:“回母親的話,兒媳突然覺得身子不大舒服,就提早回了四月居。”


    “是麽?”國公夫人笑了笑,卻讓人覺得寒意四起。


    謝明遠回道:“自然是這樣的,母親。”


    “是啊,大嫂,曉霜先前也與我說了身體不適要回來歇息歇息。”二夫人道。


    國公夫人冷笑一聲,對站在門口的護院道:“帶上來。”


    未及片刻,便有兩個護院將一個蓬頭垢麵,渾身哆嗦的男子拖了上來。陸曉霜一看那眼睛便認出了這人正是先前在抱廈裏的那個男的。


    “你將你方才的話再說一遍給大家聽。”國公夫人道。


    那男子顫顫巍巍的對國公夫人磕了一個頭,道:“回夫人的話,小的叫李寺,是城隍廟前擺小攤的。今兒闖進府,就是為了見三少夫人一麵。”


    李寺說著,還偷偷瞄了一眼陸曉霜。


    陸曉霜一怔,捉奸不成,現在又要端著屎盆子往她腦袋上扣。她看了看謝明遠,謝明遠卻好似根本沒有什麽事似的,一邊喝著茶一邊聽那個李寺說著。


    屋裏的眾人眼光都一起看向謝明遠,這下好了,這麽大頂綠帽子在頭上戴著,三爺這病非得更厲害才行。


    謝明遠知自己這會不能當做局外人,問道:“你見三少夫人是有何事?”


    李寺一看謝明遠,目光卻怔的一下又收了回來,道:“三少夫人說……說……想小的了,要與小的在林子裏的抱廈一聚。”


    陸曉霜的臉一下就紅了,倘若謝明遠沒有在這裏或許她還能問的下去。可是這李寺當著謝明遠的麵說出這麽不害臊的話,真叫她臊的緊。


    屋裏的其他女人也都小聲討論了起來,這話一傳出去還得了。


    二夫人目光一怔,道:“你話可說清楚了,誣陷謝家三少夫人可不是小罪!”都怪自己,怎麽一點警惕都沒有,若是早點讓人通知陸曉霜和謝明遠,或者他們還能有解決的辦法。


    李寺在地上磕了兩個頭,道:“小的沒有說謊,一年前三少夫人出來上香,在城隍廟外遇見小的就與小的好上了。如果不信,大家肯定都知道半年前三少夫人投湖自盡,那就是因為不想嫁來謝家。”


    “你別胡說!”陸曉霜突然怒道,再這樣下去,豈非連謝明遠都要信這人的胡言亂語了。


    謝明遠卻道:“讓他說下去。”


    屋裏的其他人暗自發笑,平兒這三少夫人在府裏囂張,今後不知又是何下場了。


    “明遠,你若身子不舒服,就進去歇著吧!”國公夫人關心道。


    謝明遠卻道:“沒事,這個人誣陷的畢竟是兒子的娘子,無論如何,我都該陪著我娘子一起聽下去,看看他是如何造謠的。”


    國公夫人一怔,本以為謝明遠已經信了,不過沒關係,還有下麵的。


    謝明遠伸手握上陸曉霜扶著椅欄的手,道:“娘子你說是不是?”


    陸曉霜咬了咬唇,道:“我沒有。”


    謝明遠笑了笑,絲毫不顧還有一屋子的其他人,伸手將陸曉霜額前的秀發縷到她耳後,道:“為夫心裏自然是相信娘子的。倘若誰要害娘子,為夫一定不會放過她!”


    一直坐在一邊的沈初曼心裏一沉,慌張的抬眼看了看謝明遠和陸曉霜,道:“三嫂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我都是不信的。李寺,你還有什麽便說出來吧,倒讓我們大家看看,你是要如何來陷害我三嫂。”


    李寺得了沈初曼的命令,忙接著道:“三少夫人嫁來謝家後,一直不滿意三少爺,還常常跟小的抱怨說他們兩人感情不好,至今都未圓房。今兒捎人來給小的帶話,說府裏的人都在正院裏賞花,要小的來這裏跟她一聚。小的來謝府已是家常的事,昨晚便偷偷的摸進來了。一直在林子裏等著。可是今兒下午三少夫人來了不久,好似聽到什麽風聲,怕人將她逮著,與小的親熱了一會就走了。正巧這個時候那個丫鬟來了,小的的情趣又上來,才與那丫鬟……”


    李寺低著頭,說不下去了。


    “胡言亂語,如何讓大家信服。母親,這人明顯就是汙蔑兒媳,難不成母親也會信他的話?”陸曉霜問道。


    國公夫人見陸曉霜已經有些急了,心裏不免得意,麵上卻鎮定自若道:“你莫急,我也是不信才將他帶來與你問清楚。”


    陸曉霜心裏冷笑一聲,問清楚需要將府裏的女眷都帶過來麽?


    嗬!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夫人若是不信,陸家的姑奶奶也知道這事,當初在陸家,便是姑奶奶為我們傳信。這會姑奶奶還在謝府外麵等著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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