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我無聊的歎息聲中慢慢流逝。我靠著牆蹲了很久,覺得無聊就站起來在走廊上輕輕地來回踱步,卻始終沒有遠離夏樹的考室。


    一方麵是我有健忘症,害怕一離開就找不到教室了;一方麵是怕等會兒夏樹提前交卷偷偷扔下我跑了。


    我漫不經心地從走廊另一頭走過來,走到盡頭後從後門的門縫裏偷偷看著裏麵的考生,不小心瞥到了正在專心做題的夏樹完美的側臉。雖然那張臉依舊很冷漠,可是真的好帥啊,難怪他會成為學校的“萬人迷”。


    為了避免口水流下來,我收回了對他“窺視”的目光,剛轉過頭就看見從不遠處走過來兩個人。會是學校的老師嗎?他們會不會把我趕出去啊?我急忙想要找一個地方躲起來,可前後左右看了半天,走廊上空蕩蕩的,完全沒有可以隱藏的地方。


    我有些急了,兩個人也慢慢走近了。這時,我認出了其中一個穿著黑色校服的是剛才在車上看見的少年,他好像說他叫陽生吧,另一個年齡大一些的應該是老師。


    這時,正和老師說著話的陽生突然抬起了頭,看到了我,他的眼神中立刻多了一份驚異和欣喜。


    他轉過頭跟身邊的老師說了幾句話,然後提起步子朝我跑了過來,停在了我的身邊:“同學,你好,你還認識我嗎?我是陽生,今天在公交車上……”


    “嗯,我記得你哦。”我點了點頭,禮貌地回他一個笑容。


    “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我已經跟老師說了,我是因為公交車爆胎的緣故才遲到的,老師允許我參加補考。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陽生一臉崇拜地看著我,“你的幸運胸針真的很有用哦。”


    “嗬嗬,也是碰巧啦。”聽到他那麽誇我,我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還有,你是低年級的嗎?我以前沒見過你。”陽生又開始追問。


    “呃,我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啦,我隻是來幫夏樹送準考證的。還有,我叫柚葉,有點奇怪的名字。”


    的確挺奇怪的,我明明是菠蘿精靈嘛,為什麽爸媽要給我取柚子精靈的名字呢?不知道被柚子精靈知道了,會不會告我侵權啊!


    “柚葉,我可以叫你小柚嗎?原來你是夏樹的朋友啊。嗬嗬,太好了,我也是他的朋友,這樣的話,我們也就是朋友了。”陽生很自來熟地說。


    小柚?他親切的叫法讓我想到了精靈世界的朋友們,他們也喜歡叫我小柚,這讓我覺得陽生更有親切感了。


    “嗯,當然可以啦。”我笑眯眯地點點頭。


    陽光透過窗子照射在陽生亞麻色微微有些卷的短發上,讓他看起來帥氣無比。他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了兩顆可愛的小虎牙,格外有親和力。


    “太好了,小柚,今天中午我請你吃飯吧,就當對你早上幫助我的謝禮。”陽生見我點頭,興奮地握住我的手說。


    麵對異常熱情的他,我連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尷尬地幹咳了兩聲,然後幹笑著推辭,臉上還有些燙:“今天中午我還有事情,不好意思啊。”


    他怎麽每次見麵都要拉我的手啊?精靈世界可是很傳統的,初次見麵的男女怎麽能這麽親密呢?


    “是嗎?那好吧,反正你和夏樹是朋友,我們以後還有機會見麵的。”陽生有些失望地低下頭,自己安慰自己。


    他的手伸進口袋裏,拿出一個迷你記事本,撕下了一張紙,靠著牆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然後放在我的手裏,鄭重地看著我,眼裏帶著嚴肅的神色:“小柚,哪天你肚子餓了就打電話給我,我一定不會失信的!你是我的大恩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怕他再重複一遍剛才的那些話,我連忙打斷他,把小紙條折起來放進上衣的口袋裏,“其實你也不用這麽感謝我,那是因為你虔誠的祈禱感動了老天爺,所以老天爺才幫你的。”


    這個人還真不是一般的熱情啊!如果他不是人類的話,一定可以成為很稱職的許願精靈的。


    “是嗎?或許吧,如果是的話,那這也是我第一次向老天爺許願成功。”他想了想,終於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看他點頭,我終於舒了一口氣,不過我剛輕鬆地揚起笑容,就再一次被他後麵那句話生生地阻斷。


    “老天爺一定是聽到了我的祈禱,才讓小柚天使來幫我的。”


    不至於吧……


    在被夏樹毫不留情地批判,貶低到蒼蠅級別以後,突然有人把我捧到雲端,我很不適應耶。可是看他的樣子,好像真的把我當成天使了。我的臉有些發燙,其實我沒有他說的那麽厲害啦。不過,被人表揚的感覺真好啊,嗬嗬。


    “陽生,你不是說等會兒就過來的嗎?為什麽我等了這麽久了,你還在這裏?”這時,他的身後突然傳出一個壓抑著怒氣的聲音。


    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老師像背後靈一樣出現在陽生的後麵,全身都被一股冷峻的低氣壓包圍,一副隨時都會有暴風雨降臨的表情。


    “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取消你重考的資格!”


    陽生立刻笑著央求:


    “老師,我遇見了一個朋友,多聊了幾句嘛。你千萬別取消我的考試資格啊,我還要和夏樹一起畢業呢。”


    沒想到陽生和夏樹的關係這麽好啊,就連跟老師求情他都不忘記扯上夏樹。可是他們的個性也差太多了,怎麽會成為朋友呢?我突然有點好奇。


    “快點跟我去辦手續,晚了可就來不及了。”老師的臉色終於好了一點兒。


    陽生為難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小聲地對我說了一句:“吃飯那件事你不要忘了,我還有些事情就先走了,下次見。”他向我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跟著還在不停抱怨的老師轉過身朝樓梯口走去。


    我安慰性地伸出手揮了兩下:“再見……”


    送走了像太陽一樣熱情的陽生,我的心情貌似好了很多。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親切的人類嘛,可為什麽我偏偏遇到了那麽難相處的主人呢?我忍不住轉頭望著麵前關著的教室門,在心裏默默哀歎著。


    到底還要多久才考完啊?我們精靈王國的考試就隻有30分鍾,表演一個自創的魔法就好了。人類真是麻煩,還要做試卷什麽的。


    我小小地打了一個哈欠,剛想閉上眼睛靠著牆小憩一會兒,就看見教室門在我的麵前打開了,夏樹從裏麵走了出來,輕聲關上門,然後轉過頭,烏黑的眼睛注視著我。


    我似乎還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殘餘的怒意,心裏頓時咯噔一響,看來他是真的要趕我走了……


    “夏樹,你考完了啊?”我灰心地問道。


    “我就知道你不會老實回去,幸好我提前把試卷做完了,不然等會兒那些女人出來看見你又會沒完沒了。”夏樹一開口就對我抱怨。


    “對不起,我又把事情搞砸了。我隻是想給你送準考證,沒想過會給你添麻煩的。”


    “你這個……”夏樹還想說什麽,可看見我可憐兮兮的眼神,他冷漠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複雜,聲音也緩和了下來,“算了,看在你讓我趕上了考試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了。”


    雖然他的語氣很不情願,但還是讓我無限驚喜。


    “真的?你不生氣了?太好了!夏樹,謝謝你!”我大聲向他道謝,恨不得飛到天上表演一段空中飛翔秀。


    可惜我現在是人類的樣子,飛不起來啦。


    “小聲點!你想讓所有人都聽見嗎?”夏樹的臉立刻又垮了下來,他看了看四周命令我,“你跟我來,這裏人太多了。”


    我連忙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臉色,跟在他身後,走到沒什麽人的樓梯間,準備跨下樓梯。


    “你等等!”


    我的腳剛邁出去一步,另一隻腳還懸在空中,就被他叫住了。我轉過頭望著他,惶恐地問道:“怎麽了?”


    “你這樣出去不方便,還是變小了躲在我的書包裏吧。”夏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皺著眉頭說。


    “哦,知道了。”隻要他不生氣,讓我做什麽都好。我連忙閉上雙眼,將手放在唇邊,小聲念了一個咒語。


    一陣白煙包圍了我,我在白煙之中慢慢地睜開雙眼,模模糊糊能夠看見站在我麵前的夏樹。漸漸地白煙散去了,我又變回了精靈的模樣,夏樹陡然變得好高大。


    夏樹取下書包,打開旁邊的小口袋,我聽話地朝著小口袋飛了過去,在鑽進去的時候還特意強調了一句:“等會兒我進去後,你不要把拉鏈拉上,不然會悶死我的。”


    原本我以為這麽一說就很保險了,可惜,我很光榮地失策了。我還沒有看見他點頭就已經飛了進去,然後,隻感覺到他的手在我的背上戳來戳去。好不容易把我塞進了小口袋裏,他竟然立刻就拉上了拉鏈。我的頭抵住了黑色的書包裏硬邦邦的書,疼得咬牙切齒,臉扭曲成了方便麵!


    我能夠感覺到夏樹以一種“甩”的姿勢把書包瀟灑地背在了背上,然後一步一步穩穩當當地往樓下走去,卻留下我一個人在書包裏晃呀晃的,差點沒晃出腦震蕩……


    嗚嗚,我這輩子就沒有受過這種非人的待遇,我要上訴,我要抗議!


    在漆黑的書包裏不得不蜷縮著身子用手護著頭的我,癟著嘴巴期待著光明的到來。


    就在這個時候,書包的晃蕩慢慢變小,最終停了下來。我正在想夏樹走到什麽地方來了,怎麽這麽快就到了,就聽見夏樹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接著是另一個陌生的聲音。


    不會吧……


    我的下巴差點脫臼。


    老天爺,明明知道我在這裏麵都要悶死了,為什麽中途還要殺出一個程咬金?我到底還要在這個黑漆漆又缺氧的地方待多久啊?


    想到這裏,我不屈服地用腿踢了踢夏樹的背,表示自己的不滿。


    夏樹似乎領悟到了我的想法,和那個人說了聲“再見”,又繼續往前走起來。於是,書包再一次像公交車一樣搖搖晃晃地“上路”了。


    終於,曆經九九八十一難,比唐僧還要悲慘的我在黑暗之中重新見到了光明。隻可惜剛從書包裏出來的時候,刺眼的光芒讓我睜不開眼,隻能夠半閉著打量著周圍。


    似乎已經到了學校餐廳,旁邊那個有些娘娘腔的服務生剛拿著菜單離開。我漸漸適應了周圍的燈光,才完全睜開雙眼,目光又回到了夏樹的身上。隻見他以一種探究性的神情望著我,眼裏帶著思考的神情。


    “喂,還沒死吧?”夏樹戳了戳我的身體問道。


    “你!你是故意的!”我甩了甩缺氧的腦袋控訴他。


    “我是故意的又怎樣?誰讓你這麽笨,老是給我惹麻煩,我隻能把你藏起來不見人啊。”


    “你不可以侮辱我的專業能力!我是精靈世界最聰明的菠蘿精靈,怎麽會笨呢!”我氣呼呼地瞪著他。


    不過我越生氣他好像越高興耶,隻聽到夏樹放聲笑了起來:


    “哈哈,我剛剛突然有個想法,其實養一隻可以隨時欺壓的寵物也不錯。”


    “什麽?寵物?你把我當成寵物了?”我站起來大聲吼道。


    而且,他還說會隨時欺負我耶!我怎麽會遇到這麽惡劣的主人?


    “噓,小聲點,你想被人發現你的身份嗎?笨蒼蠅!”夏樹捂住我的嘴巴,我又喘不過氣來了。


    可惡啊!


    在我快要缺氧暈倒的時候,他終於鬆開手,一臉嘲諷的表情。我咬著牙齒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舉起拳頭在嘴邊嗬了一口氣,往他身上用力地敲去。


    “我要報複你剛才把我關在書包裏!”


    “砰——”


    上天作證,這一聲絕對不是我的拳頭打在他身上發出的聲音。因為他隻是微微往後側了側身子,輕鬆地避開了我的拳頭。而正好站在桌子邊沿的我身子一個不穩,掉在了椅子上,頭上重重地撞出了一個包。


    “好痛……”摔得眼冒金星的我齜牙咧嘴、氣呼呼地瞪著他,“你被我打一下會怎麽樣啊?”我扇著翅膀飛到了他麵前,看著他那張麵癱臉,舉起拳頭抗議。


    “不會怎麽樣,但是我不願意。”他挑了挑眉,露出一個很欠扁的笑容,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望著我,“你給我乖乖地坐在桌子上,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桌子……


    我低下頭看了看桌子上幹淨的桌布,這下就想不明白了。明明在家裏的時候還嫌我會把桌布踩髒,怎麽在外麵就這麽隨意了?難道是因為外麵的踩髒了也不用自己洗的緣故?


    我帶著疑惑慢慢地停在了桌子上,坐了下來和他麵對著麵。我雙手撐著下巴,笑眯眯地望著他:“有什麽事情你說吧。”


    “看在你幫了我的份上,以後你就住在我家裏了,但是我有一些規定。如果你觸犯了,就立刻離開。”


    咦,等等,我沒有聽錯吧?他願意讓我留下來了?他真的願意讓我留下來了?我就像突然中了500萬的彩票,明明應該高興,卻因為太不現實而嚇呆了。


    “怎麽?你改變主意,不想留下來了?”夏樹對我的反應很不滿。


    “怎麽會!我很高興,很高興啊。嗚嗚,你終於被我感動了,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我柚葉做不到的事情。”我沉浸在自我滿足的世界裏。


    “笨蒼蠅,你別高興得太早!我說了,你必須遵守我的規定,不然我還是會把你趕出去。”夏樹惡狠狠地瞪著我,衝我搖了搖手指。


    “你說吧,我一定會遵守規定的!”我點了點頭,卻還是心裏帶著警惕,狐疑地望了望他,見他眼裏沒有狡黠的神情,才放下心來。


    “第一條,以後我上學的時候,你不準私自離開家,不然我把你賣到馬戲團裏讓人參觀!”他臉上又一次出現了警告的神情。


    “那個……”麵對他的警告,我隻是吸了吸鼻子,然後傻乎乎地笑著指著他,“夏樹,讓人參觀的地方不是馬戲團,是動物園……”


    “在我說話的時候不允許插嘴!”被我一下子說到弱處的夏樹臉上立刻出現了一抹紅暈,他一下子急了,連忙威脅著我,想要掩飾自己的窘態。


    “行啊。但是前提是你說完後要記得說一個‘完’字,不然我怎麽知道你有沒有說完?而且哪天你耍賴怎麽辦?”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賣給馬戲團?”夏樹的臉突然湊近了我,一字一字從齒縫裏慢慢說出來,帶著一絲怒火,如浮雲一般淡淡地環繞在我的身上。


    看著他的眼神,我嚇得往後挪了一步,離他遠了一些,嘴巴嘟了起來,一臉苦相。


    又嚇我!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總是要這樣對我……


    我委屈地低下頭,兩隻手交握著,手指扯著衣服的蕾絲花邊,不敢抬頭看他。


    這時,娘娘腔服務生端著盤子朝我們走了過來,他把盤子裏的東西一樣一樣放在了夏樹的麵前,然後恭敬地欠了欠身:“同學,你要的黑胡椒牛排、一對烤翅和藍莓聖代齊了。”


    “好了好了,我答應你。”見他表情臭臭的,我點了點頭,心裏雖然還有些不屈服,卻也沒敢說出來。


    我才不想變成馬戲團裏隻會做“1+1=2”的笨小狗。


    見我乖乖地答應了,夏樹滿意地笑著對我點了點頭,然後優雅地拿起一旁的叉子緩慢地切著牛排。


    牛排的香味通過空氣傳到了我的鼻子裏,我可憐地眨巴著眼睛抬起頭望著他,一步一步地朝他跳了過去。跳到旁邊的空餐盤裏時,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把牛排切成一小塊,慢慢地咽下去,不禁吞了吞口水。


    “怎麽,你也想吃?”夏樹瞥見了一旁的我,於是放下叉子湊近我,眼裏帶著嘲諷的神色,戲謔地說,“我看你在人類世界這麽辛苦,不如就不要工作了,回家算了吧!小心等你完成工作,就瘦得隻剩下骨頭了!”


    “我才不要!”我堅決地搖了搖頭,為了表明自己的意誌力夠強,還特意抬起胳膊讓他看看我手上的肌肉,“我再怎麽也不回去!工作第一,吃飯第二。你可不能小瞧我!一天不吃餓不死的。”


    “哼,真是個死腦筋的笨蒼蠅。”看我一臉堅決的神情,他皺了皺眉,臉上出現了一絲怒色,冷哼了一聲,再一次拿起叉子,切下牛排大口大口地往嘴裏送。


    回去當然好,可是回去被扣工資就不好了。我扇了扇背後的翅膀,垂下頭坐在桌子上,兩隻腳蹂躪著桌布。


    好餓……


    我看著他吃得很香的樣子,肚子不由自主地“咕嚕咕嚕”響了起來,不禁委屈地摸了摸,然後可憐兮兮地看著夏樹。


    真的好餓……


    加上牛排的香味連綿不斷地傳到我的鼻子裏,更刺激了我的味覺,嘴裏分泌出來的口水量不斷增加。


    我咬著下唇,看著盤子裏的牛排在他的手下漸漸變小,內心都在流口水……


    “你是不是餓了,想吃?”夏樹再一次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過頭看著我,眼裏閃過了一絲不忍,語氣也放柔和了一些。


    我本想點頭,卻不想被他嘲笑,又連忙改變了自己的動作,轉而搖了搖頭,倔強地回答道:“我不餓!”


    “真的不餓?”他好笑地看著我,一副能夠看得出我心裏想什麽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當然餓啊……


    蒼天作證,我不是故意說謊的!


    看他的目光裏沒有了調侃,我終於完全垮了下來,點了點頭,然後抬起眼睛看著他,聲音細得像蚊子一般:“再餓一會兒估計就隻剩下屍體了……”


    夏樹的目光一頓,表情也變得溫和起來:“等一等。”他低下頭,用小刀把牛排切成小小的幾塊,然後放在了我麵前的盤子裏,隻是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又繼續切著盤子裏的牛排。


    見他突然良心發現,決定大發慈悲賜東西給我吃,我很是受寵若驚,不過馬上就揚起高興的笑容,跳到旁邊拿起了一根牙簽,叉著盤子裏的牛排,像在家裏吃飯一樣香噴噴地吃了起來。


    夏樹又切了幾塊放在我的盤子裏,然後他自己也繼續吃了起來。


    “增耗呲(真好吃)……”我嘴裏一邊嚼著牛排,一邊轉過頭一臉幸福地望著他,眼裏冒起了彩色的泡泡。而動作紳士優雅的夏樹在我眼裏,此刻就像一個從天而降的天使,閃耀著耀眼的光芒。


    “謝謝你……”終於咽了下去,我舔了舔嘴唇對他點了點頭。


    接著,我又叉起了盤子裏的牛排,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夏樹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我,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滿意笑容,伸出手戳了戳我的背,手上的動作帶著寵愛的意味:“吃慢一點兒,小心別噎住了。不夠的話還可以再點。”


    我點了點頭,繼續大口大口地解決麵前的美食。


    這時,窗子外麵不遠處的教學樓裏響起了鈴聲,宣告著考試的結束。不一會兒,就聽見外麵傳來很多嘈雜的聲音,餐廳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就在我剛吃完盤子裏的牛排時,門口走來一個少女。少女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窗邊的夏樹,連忙揚起一絲美麗的笑容,扭動著妖嬈的腰肢、提著lv的包包朝我們走了過來,長長的卷發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飄揚。


    哇,哪裏來的美女啊,氣質真好。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幹癟身材,在心裏痛扁著造物主,埋怨著他的不公。


    見她越走越近了,我連忙丟下牙簽,也顧不上看美女了,直直地躺在了桌子上裝成一個玩偶,然後睜大眼睛靜靜地看著形勢。


    不一會兒,少女走到了我們這張桌子,拉開椅子在夏樹的對麵坐了下來,然後微笑地看著他:“夏樹,你一個人在吃飯嗎?”


    “嗯。”夏樹隻是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埋下了頭,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冷冷地回了一個字。


    “那我陪你好了。”


    少女伸出手就要喊旁邊的服務生,卻被他攔住了:“不用了,我馬上就吃完了。”


    “噢,是這樣啊。咦,你旁邊這個盤子是誰用的?”她失望地垂下眼,目光卻立刻落在了一旁我剛才用的盤子上,稍微訝異了幾秒後問道。


    “沒人用。”他的語氣還是冷冰冰的,像機器一般。


    “是嗎?可是我覺得不太像。你是不是在騙我?”雖然對他的語氣有些不滿,但是少女還是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緒。


    “我隻是多要了一份而已。”為了解釋盤子裏遺留下來的黑胡椒醬,夏樹輕輕掃了一眼盤子,輕描淡寫地回答道,一點兒也不像在撒謊。


    她隻是有些疑惑地移動了一下目光,雖然還是不相信,卻也沒有說出來。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桌子上“裝死”的我。


    我連忙屏住了呼吸,目光也不敢再亂動了,隻能直直地看著天花板。


    請無視我吧,無視我……


    我在心裏祈禱著,感覺到嘴角的弧度也變得僵硬起來,眼角的餘光不斷往夏樹那邊瞟著,希望他能幫我說說話。


    被她盯了半分鍾,一直不敢眨眼睛的我眼裏一陣酸澀,差點落下淚來。我的眼球隻能望著上空,後悔剛才沒有選擇閉上雙眼。


    夏樹的目光也順著少女的眼光朝我望了過來,眼裏帶著一絲緊張。


    “這個是……”她的魔爪開始緩緩地朝我伸來,嚇得我想要馬上閉上眼睛,卻又害怕被她發現自己是“活物”,隻好眼睜睜地看著魔爪向我靠近,靠近,然後緊緊地把我捏住,拽起來抓在手裏,放在眼前研究。


    麵對著少女細致得塗了厚厚的粉底的臉,我差點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但是我現在卻隻能夠愣愣地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害怕稍不注意就露餡兒了。


    “夏樹,上午那個女生是你的女朋友嗎?”少女看了我一會兒,忽然抬起頭望著夏樹,小心翼翼地提出問題。


    “她是不是我的女朋友好像和你沒有關係吧。”夏樹沒有明確地回答她,但是一句話卻把她打入了冰冷的地獄,“我們之間甚至連朋友都不是,所以我有什麽事情為什麽要告訴你?”


    “夏樹!”聽見他冷淡的回答,少女的臉上出現了怒色。她嬌聲叫著他的名字,手上加大力道捏住我,宣泄著心中的憤怒。


    敢情是真把我當成玩偶了!


    趁她不注意,我用腳輕輕地踢了她一下,來發泄心中的不滿,然後怒視著她,眼角的餘光還帶著求助的神情往夏樹那邊偷瞟著。


    當我的目光回到少女臉上的時候時,我不得不承認她變臉的速度之快。原本怒氣衝衝的臉上竟然在幾秒鍾的時間之後,變得十分平靜,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她的語氣又變得嬌滴滴的,頓時讓我肉麻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夏樹,這個玩偶真可愛,不如你就送給我吧!”


    “不行。”見她抓住了我,夏樹的臉色變得陰沉,他沉下氣,死死地盯住她緊緊捏住我的手,為了拯救我,他也試圖讓語氣放柔和一些,不再那麽咄咄逼人,“美月,如果你喜歡,下次我再買一個更好看的給你。可是這個玩偶不可以。”


    我眨巴著眼睛感激地看著夏樹,可是下一秒鍾抓住我的手更加用力了,緊緊的力道讓我喘不過氣來。


    瘋子,瘋子!我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美月,在心裏咒罵道。


    虧我之前還覺得她很有氣質,真是看走眼了,人類真是可怕的生物啊!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聽到了我心裏的想法,竟然兩隻手一起捏緊了我,把我死死地抓在手上,還不停地揉著我的腦袋和亂糟糟的頭發。


    “嗚哇哇……”我從喉嚨裏溢出了一個聲音,差點無法呼吸了,兩眼向上一翻,陷入了暈眩狀態。


    還要多久才能解脫啊?


    “美月!”夏樹猛地一拍桌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大聲叫著她的名字,“放下她!”


    “你……你竟然這樣對我說話!”美月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她一副柔柔弱弱被人欺負得快要哭了的樣子,委屈地嘟起嘴巴看著夏樹,好半晌都沒有再發出聲音。


    “我再說一遍,放下她——”此刻,夏樹的聲音更加冰冷了,像塵封了千年的玄冰,在空氣中散發著懾人的威力。


    美月的手微微鬆了鬆,剛才還是一副林妹妹的樣子,現在表情卻變得萬分陰沉,像快要下雨的天空。


    “夏樹,你在這裏啊,我找了你好半天了。”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我用最後一點兒力氣望向了聲音的主人。


    原來是陽生,還好是熟人。


    我舒了一口氣,卻還是呼吸極其不順暢。


    陽生一看見夏樹,就朝他走了過來。他似乎也感覺到了這邊氣氛的不對勁,樂嗬嗬地笑了一聲,然後站在美月的身邊:“美月,怎麽你也在啊?”


    陽生似乎很驚訝,他好像也不太喜歡美月的樣子,沒有繼續跟她說話。


    似乎因為有外人過來了,美月終於放棄了和夏樹的對峙。她冷冷地哼了一聲,生氣地把我用力地放在桌子上,直愣愣地盯著夏樹,良久才從齒縫中憋出幾個字,帶著濃濃的強迫和威脅意味,讓我渾身發抖:“夏樹,你這樣對我,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她重重地強調著“一定”兩個字,沒有管夏樹冷得快要結冰的表情,直接站起來拿起一旁的lv包包,看也沒看陽生一眼,繞過他憤然離開了。


    躺在桌子上的我揉了揉差點被壓扁的屁股,捂住嘴巴咳了咳,嘟起了唇正準備朝夏樹嚷嚷幾聲,就看見站在一旁的陽生睜大眼睛直直地看著我,眼裏出現了一抹濃濃的驚恐。


    陽生?


    我一怔,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一係列動作可能嚇到他了,連忙不敢再亂動。


    這個世界真小啊,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我想要關心地問一句,卻又不敢開口,怕他被嚇傻了。嗚嗚,不過看來我還是好人啊,剛才自己被嚇得不輕還關心別人。


    我們兩個四目相對了好半晌,空氣中靜得都可以聽見針落地的聲音。


    終於,在我犯困地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過後,一個尖叫聲響徹了整個餐廳。


    “啊!妖怪!”


    陽生這一叫,把周圍人的目光都引來了。大家不約而同地轉過頭望著我們這邊,讓坐在桌子中間的我光榮地成為了馬戲團裏的小醜。


    夏樹連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拿起餐布一把捂住陽生的嘴巴,把他按到了座位上。


    我正想扇著翅膀飛到夏樹的書包裏躲起來,卻感覺到我的眼前越來越黑,眼睛也迷迷糊糊地往上翻著白眼,手腳慢慢地失去了力氣。又打了一個哈欠後,我再也支撐不了疲勞的雙眼,悠悠地向後倒去。


    在我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間,聽見了“砰”的一聲,疼痛襲來,然後眼前變成了徹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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