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除夕那火災,那麽大火還派人往裏衝,這不送死是什麽?你國就這樣,根本做不到以人為本。看人美國……”


    那人巴拉巴拉說一堆,聽上去特牛逼。


    他同桌一人似乎聽不下去,道:“火災現場突發情況多,哪能事事預判準確,別嘴炮了。你網上抨擊體製的文章看多了吧,那些人為了點擊,什麽都講。你說職業化,那我問一句,給你開工資,這大火你進不進?進了你是躲其他人身後還是衝最前邊?可以有合同製,但完全不靠全勤軍人,也是萬萬不行的。”


    一桌子人就這話題爭論起來,可分明誰都是局外人。


    許沁心裏有些不舒服,看看宋焰,他倒無所謂的樣子。


    但他喝了幾勺湯後,還是平淡開口了:


    “這次火災,有很多人批評消防指揮部門。但是……如果消防部門沒有錯,可火災就是發生了,怎麽辦?


    如果火情大到控製不了,危險係數極大,但放任不管後果更嚴重,怎麽辦?


    不能怎麽辦。


    沒有辦法,硬著頭皮也隻能派人往裏衝。這一點,無論在國內國外,放眼全球哪個國家都一樣。


    很多時候,火勢不會等指揮部門去判斷裏頭的情況,更多的時候不進去就沒法判斷情況。


    而一些連旁觀者都算不上的人,說的那些自以為有見地卻不負責任的話,除了二次傷害,沒有任何意義。”


    許沁安靜聽完,不知如何安慰。


    良久,手伸過去,摸摸他的手。


    他抬眸,她歪頭看他:“宋隊長,以後你就是指揮部門裏頭的一員了,革命尚未成功,同誌好好努力!”


    宋焰噗地一笑:“是。”


    ……


    一天一天,天空越來越藍,氣溫也慢慢回升。


    假期的日子過得閑適而甜蜜,轉眼就到了情人節。


    可節日那天,許沁接到肖亦驍的電話,說節後孟宴臣要特派出國去維和部隊,大夥兒晚上聚一聚,叫她也過去,還加了句:“帶你男朋友來。”


    許沁放下電話便頭皮發麻。


    孟宴臣出國,她怎麽也得見上一見,大夥兒一起聚也比單獨見麵好一點。可宋焰不會吃醋吧?


    她硬著頭皮把這消息給宋焰轉達:“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行。”


    宋焰:“去啊,為什麽不去?”


    “……哦。”


    意外的順利。


    她不知道的是,宋焰的想法很簡單,她的朋友們,他自然是要認識的。


    至於孟宴臣,他在國內的時候,他就不擔心;他這會兒要出國了,他介意個毛線球球。


    宋焰下午消失了一段時間,說朋友有急事,出去幫了個忙。但晚上的約沒有遲到,兩人到魅色酒吧時,其他人都到了。


    兩人落了座,服務員過來點酒。


    宋焰:“伏特加。”


    許沁:“威士忌。”


    宋焰看了她一眼,她聳聳肩:“多喝幾杯不要緊,有你在,怕什麽?”


    他佯白她一眼。


    孟宴臣收入眼底,又見許沁無名指上閃爍的鑽石。幾十萬的心意,宋焰是待她真好。他放手也算放得心安了些。


    此刻心裏雖有一絲悵然,但也有一絲釋然。應該說,那天在審訊室和許沁講完那番話,便開始放下了。


    那天,清清楚楚地認識到,雖有萬人阻擋,但沒有走出那一步的是他,他再無怨言。


    既已無怨,糾結便自會散開,隻是時日罷了。


    許沁掃一眼在座的肖亦驍孟宴臣和詹小嬈,又看向蔣裕,對宋焰說:“其他人你都認識,就不介紹了。這一位,蔣裕,蔣裕,這宋焰。”


    兩人對視一眼,互相點了個頭,就算打過招呼。


    許沁看向孟宴臣,想問點什麽,沒開口,反而是宋焰問他:“去哪個國家?”


    孟宴臣:“黎巴嫩。”


    “什麽時候走?”


    “下周。”


    “這麽急?”


    “說是那邊任務重。”孟宴臣答,兩人就那邊的工作和局勢聊了好一會兒。


    許沁沒事兒地坐在一旁喝酒。


    詹小嬈聽這兩人對話越來越深,開始講戰爭了,插了句嘴問宋焰:“我天,你不會是想跟著去吧?去吧去吧都去吧,我跟沁沁留下攪基好了。”


    肖亦驍:“詹小嬈你這就不懂了,男人都有想當兵打仗的憧憬。骨子裏的,沒辦法。”


    蔣裕:“你這商人就閉嘴吧。當年你爸讓你當兵你死活不肯,有臉講?”


    許沁不管他們鬧,問孟宴臣:“爸媽同意了?”


    孟宴臣:“爸爸同意,媽還在生氣。”


    許沁點一下頭算是了解。


    一群人玩玩聊聊到深夜,許沁起身去上廁所,宋焰跟上她一道離開。


    從小的習慣,保持至今。


    許沁好笑:“這酒吧是肖亦驍的,很安全的啦。”


    宋焰彎彎唇,摸摸她的腰,攬著她穿過昏暗的走廊往洗手間方向走。這回沒碰上擁吻勾搭的男女。


    許沁進了洗手間。宋焰在走廊上等,他背靠牆壁點了根煙,剛呼出一口,蔣裕來了。兩人看對方一眼,頭一秒都沒說話。


    宋焰顯然穩沉很多,蔣裕則手腳稍稍無處安放,半晌了,晃一晃手裏的煙,解釋:“我過來抽根煙,裏邊,禁煙。”


    宋焰點一下頭。


    蔣裕也跟他一樣背靠牆,上上下下的口袋摸了個遍,扭頭看他,剛要開口,宋焰扔了樣東西過來,蔣裕接住,是打火機。


    “謝了。”他點燃煙,又把火機拋還給他。


    宋焰單手接住,塞回兜裏。


    兩人都不講話,各自抽煙。


    過了好一會兒,蔣裕說:“上次好像在公安部碰見你了。”


    “嗯,去辦點事兒。”


    “會去那頭工作?”


    “暫時不會。先去支隊。”


    蔣裕讚同地點頭:“嗯,這會兒去隻能打雜,不如等兩三年升個實職進去。”


    宋焰扭頭看他一眼。


    蔣裕扯扯嘴角:“我們以後工作中可能會經常碰麵,多多關照。”說著一時沒控製住,朝他伸出手。


    宋焰沒有即刻作出回應,蔣裕也愣了愣。


    但下一秒,宋焰手伸過去,在他手掌心打了一下,算是握手了。


    到了深夜,聚會散了。


    回家的路上,許沁靠在宋焰肩上,望著車窗外流散的燈光,心裏很平靜。看到孟宴臣狀態不壞,她放心了。


    還沒到五芳街,宋焰叫了停車。


    許沁歪頭望窗外:“還沒到呢。”


    “走一會兒。”


    “也行。”


    她下了車,挽住他的手,穿過樹影斑駁的道路。


    深夜,路燈昏黃。


    兩人相伴前行,什麽也不說,感覺卻也是分外甜蜜。


    許沁抬頭看,天空中有星星,不多,卻是極易識別的獵戶座和天狼星。她仰著頭走路,絲毫不怕會摔倒,有他扶著她呢。


    走了一會兒,她想到什麽,視線落下來:“情人節沒有單獨和你過,會不會不高興?”


    “沒有。”


    相反,他今晚過得挺開心。


    況且,


    “和你在一起,哪天不是情人節?”


    許沁撲哧一笑,朝他伸手:“呐,是不是要送我禮物?快變出來吧,我隻要一支玫瑰。”


    她又故意折騰了,還有些得逞地看他笑話,“快,今天情人節,送我玫瑰啊!隻要一支就夠。”


    宋焰微勾唇,盯著她,路燈光映在他眼底燦燦的。他說:


    “一支會不會太少了?”


    他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扭轉過身去。


    路邊停著一輛嶄新的白色寶馬。


    許沁還沒反應過來,正奇怪這誰的車怎麽和我之前的一樣,卻透過擋風玻璃看見鋪滿車內的玫瑰花瓣。


    她的心開始一下一下狂烈地跳動起來,


    他從身後輕摟她的腰,車鑰匙塞進她手心。毫無緣由的,她渾身戰栗了一下。


    “這……給我的?”


    “給我老婆的。”


    “那不就是我了!”她輕聲嚷。不知為何,她控製不住,身體細細微微地發抖。或許是深夜氣溫低,一定是這樣。


    他將她摟緊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道:“以後一起上下班,好不好?”


    她乖乖點頭:“好呀。”


    他忍不住笑起來。


    她也忍不住咯咯笑。突然覺得上班也會很快樂了。


    “對了,”他吻一吻她的耳垂,嗓音低啞,問,“上次抓娃娃的獎勵,現在是不是該兌現了?”


    舅媽皺眉:“怎麽就不要呢。這錢是我和他舅留著給他娶媳婦的。”


    許沁還是搖頭:“宋焰說是給你們的,那就是給你們的。我不要。”


    “這孩子,怎麽跟他一樣倔。你就算不用這裏頭的錢,也先拿著。”說著就往她手裏塞。


    許沁躲過,起身就跑:“我上班了。”


    “哎——”


    人影已閃去屋外。


    上班路上,許沁透過出租車窗口朝外望。


    二月初,帝城最冷的時節已經過去。再過一個月,便會春暖花開了。


    途中接到孟懷瑾的電話,問她除夕是否回家。孟家有爺爺在,過年都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


    許沁說回不去了,除夕那天要值班。


    孟懷瑾歎口氣,叫她記得抽空去給爺爺拜年。


    放下電話,許沁也是良久無言,慶幸除夕值班,不用做選擇。她不想回孟家過年,可這關口若是和舅舅家其樂融融,也有些為難。


    醫院反而是最平靜的去處。


    那天宋焰也回不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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