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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遙早在電話裏頭和同伴們報了平安,說自己在駱老板的朋友家住一夜。


    等回到客棧,男生們倒沒說什麽。


    隻有林錦炎把她拉到一邊,說:“昨天你爸爸沒聯係到你,和我通了電話,找你要數據反饋。我讓唐朵在你房間裏找了,但沒找到。你過會兒記得跟教授聯係。”


    “好嘞。”周遙笑,“我東西都裝u盤裏鎖起來了。”


    “夠謹慎的。”


    “那是當然。”nd研究項目相關的一切都要謹慎。


    林錦炎又叫她好好休息,說明天隊伍要去俄初溝。


    周遙意外:“我們的原計劃裏沒有這個行程吧?”


    林錦炎說:“臨時加的,莫陽說想去看看,剛好有多餘的時間,坐車過去路途也不遠。”


    周遙沒多說了,她快累死了,一心想回房休息。


    可三個女生沒有男生那麽好糊弄。


    一進房間,唐朵就氣勢凜然地盤了腿端坐在榻上,大聲:“關門!”


    夏韻迅速關門。


    唐朵:“放蘇琳琳!”


    蘇琳琳昂頭站唐朵跟前,如護衛一樣。


    周遙撲哧一聲笑:“蘇琳琳你是不是傻?”


    “嚴肅點兒!”唐朵佯作皺眉狀,“周遙,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你跟駱老板昨晚幹什麽去了?住哪兒?發生了什麽?”


    “……”周遙無語,“能別這麽八卦嗎?”


    “快說!有沒有親嘴,有沒有睡覺?”


    “我倒是想呢,人家不讓。”周遙翻白眼,倒床上。


    “不會吧?”三人湊過去,“什麽也沒發生?”


    “沒有。拉手都沒有。”周遙說著謊話,一副別提多失望的樣子。


    三人:“……”


    唐朵歎氣:“哎,沒拿下。”


    夏韻拿毛巾去洗臉:“失望。”


    蘇琳琳搖著頭整理衣服:“周遙技術不行。”


    三人都在那兒損,周遙難得一點兒都不氣惱,昨晚的那些驚心動魄,她才不會說出來,那是她和駱老板的秘密。


    她躺在床上偷偷笑,唇角快要揚到天上去。


    不過半分鍾,周遙想起林錦炎的叮囑,起來開電腦。


    蘇琳琳奇怪:“你幹嘛?”


    “給周教授傳點兒東西。”


    “哦nd項目是接近尾聲了嗎?”


    “回去再攻堅一兩個月。”


    “遙遙你好厲害。”夏韻羨慕道,“可以參加那麽重大的項目。”


    “是周教授和他那幾個弟子厲害。我就打打下手,跟著學習而已。”周遙吐吐舌頭。


    “我回去後也得狂啃書本了。”夏韻說,“出來這麽久,快膩死了。真想早點回學校。”


    唐朵道:“急什麽,反正也不到十天了。”


    周遙一愣,她們的旅行這麽快就接近尾聲了?


    ……


    周遙睡了一個多小時,在晚飯前醒來。她洗頭洗澡,又換了身幹淨衣服,跑去公共區找駱繹。


    晚霞斜照,樓下熱鬧非凡。


    有人彈著吉他唱著歌,新來的旅客們跟著附和。周遙卻無法被身邊的氣氛感染——吧台裏是員工們忙碌的身影,沒有駱繹。


    周遙有些失落地離開。


    吃晚飯時聽見廚房的人說給老板送飯,周遙伸著脖子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她心不在焉地吃完,回房時經過公共區,眼睛往吧台那兒瞄,還是沒有駱繹的身影。


    她忍不住跑去前台問阿敏:“駱老板還好吧?”


    “沒事啊,就是說累了要休息,不準打擾他。”


    “哦。”周遙點點頭,目光瞟過櫃子上的登記簿,看到最後一個新住客的名字是陸敘。


    奇怪的名字,不是陸陸續續,就是絡繹不絕。


    晚上,周遙下來公共區看書,一直坐到深夜。周圍人來人往,唯獨沒有她想見的那個人。


    上床睡覺時,心頭也是揮之不去的空落。


    ……


    周遙在夜裏睡得很淺,依稀聽見雨打窗子的聲音。這個季節,亞丁景區裏雨水多,下一場涼一場,山上的樹也就黃一片。


    周遙翻個身又睡了,雨打木窗的聲音越來越大,吵得她半夢半醒,突然走廊裏哐當幾聲巨響,像是窗戶砸在牆壁上,又像是有什麽東西倒了。


    周遙坐起身,問:“你們聽見了沒?”


    另外三人睡得死沉。


    外頭還是乒乒乓乓地響,周遙套上衣服去開門,冷風頓時吹得臉疼。


    走廊上一處木窗大開,兩扇窗戶頁搖晃如風中的紙片。


    冷風大作,吹倒廊裏的木架和花盆;頭頂上,畫著藏族花紋的紙糊吊燈在風中跟蕩秋千似的,快被扯下來。


    周遙跑過去關窗,卻發現插銷壞了。狂風倒灌,周遙摁不住,窗戶再度被推撞到牆上,玻璃震碎。


    風雨撲了周遙一臉。


    窗戶廢了。她擔心走廊裏的東西被吹壞,又怕那幾盞吊燈扯斷電線著火,跑下樓去駱繹的房間敲門:


    “駱老板?!”


    “駱老板?!”


    叫了好幾聲沒人應,或許風雨遮蓋了她的聲音,周遙吸一口氣,放大了聲音嚷:


    “駱老——”


    “有事?”


    門被拉開,駱繹頭發淩亂,眯著眼睛不太愉悅地看向她,似乎有不小的起床氣;可見她披頭散發,小臉發白,臉上頭發上全是雨水,他愣了一愣,清醒了,眼神迅速變得冷肅,問:“出什麽事了?”


    周遙喘了口氣,趕忙說:“樓上走廊的窗戶破了,玻璃都碎了。——哦,走廊裏的東西都倒了。”


    他麵色稍緩,說:“你等我一下。”


    他關了門。


    周遙站在門口等,不到一分鍾,門再次打開,他罩了件風衣,又去雜物室取了工具箱,拿上幾塊玻璃。


    上到二樓,木窗在風中搖搖欲墜。


    風雨太大,駱繹套上風衣背後的帽子,過去把木窗上殘留的碎玻璃拔下來。周遙也幫忙,駱繹皺眉,打開她的手,說:“你站著別動。”


    “噢。”周遙乖乖答一聲,就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看。


    大雨撲進來灑在他衣服上,走廊的吊燈在風中搖擺,照得他的臉一會兒明,一會兒暗。


    很快,碎玻璃被清理幹淨。


    “過來幫忙。”他開口叫她了。


    周遙趕緊上前扶住窗棱,駱繹從工具箱裏拿出錘子和釘子,敲敲打打,很快修好插銷。


    周遙訝異於他的熟練和迅速,笑著說:“看來,男人是天生的修理工。”


    他簡短地笑了一下算是回應,又拿出一塊玻璃,按在空空的窗戶上,說:“扶住。”


    周遙一手抓著窗棱,空出的一隻手扶住玻璃。


    駱繹站在玻璃這頭,見她的手掌摁在玻璃上,無意多看一眼,第一次發現女人的手竟那麽小隻,又白又細,掌心還有一顆小小的痣。


    他記得她耳朵上也有一顆小痣,在耳垂上,他好幾次見了以為是灰塵。昨晚就真的揉了一下,結果把她耳朵都捏紅了,那小黑點也沒落來他手裏。


    駱繹不經意轉眸,瞥一眼她白白軟軟的耳朵,下一秒便移開目光。


    他彎腰從工具箱裏又拿出幾顆釘子。窗戶有點矮,他稍稍下蹲,沿著玻璃的邊緣把釘子釘進窗棱,固定玻璃。


    燈光投下的陰影在他臉上來回擺動。


    周遙隔著一麵玻璃,無聲地看他。她忽然就感到恍惚,分明才幾小時不見,她卻覺得像過了一整年。


    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所感應,他緩緩抬眸,眼神穿過玻璃,和她的輕輕觸碰到一起。紙糊吊燈依舊在晃,他的眼睛又黑又亮,


    彼此呼出的熱氣罩在玻璃上,模糊了視線,風一吹,霧又散去,再度清晰。


    明暗交替間,他平靜地收回目光,說:“修好了。”


    “哦。”周遙條件反射地鬆了手,卻沒想駱繹先一步鬆了手準備放下手裏的工具。


    大風吹,周遙瞪眼看著窗棱朝她的臉砸來。


    他抬手一擋,窗棱砸向他手心,他手背撞在她額頭前。


    周遙腦門一磕,心跳砰砰。


    “想什麽呢?”駱繹淡淡問,大手握住窗子,逆著風推回去,插上插銷,風雨一瞬間被擋在外邊。


    周遙微微喘息,說:“沒想什麽,剛見鬼了。”


    駱繹歪頭,認真地看一眼玻璃上薄薄一層人影,問:“看到你自己了?”


    “……”周遙拿眼睛斜他。


    他沒繼續逗她了,蹲下收拾工具。


    周遙過去撿花盆,駱繹抬頭,說:“你回去休息。這裏我處理。”


    周遙笑:“不要緊,我幫你。”


    駱繹看著她的手,眯了一下眼睛,說:“你手上有血。”


    周遙低頭一看,虎口處破了皮,她抬起手看,恍然大悟:“扶窗戶的時候,小木屑紮進去了。”


    說著,她埋頭瞄準,小心揪緊那根小木屑;突然一下,迅速拔了出來。


    “嘶——”周遙沒忍住,原地跳腳。


    駱繹:“……”


    “你是喜劇演員麽?”他說,“下去塗點藥。”


    他拎著工具箱站起身,看一眼窗外,忽然問:“那是你師兄?”


    周遙過去看,一個黑色衝鋒衣的男子冒雨跑進樓梯:“是誒。這麽晚在幹嘛?”周遙狐疑,難道和唐朵約會?


    駱繹沒興趣,下樓去了。


    ……


    公共區裏一片昏暗,隻有吧台內懸著兩三盞吊燈,


    周遙坐在吧台邊,駱繹拿了藥水,說:“手伸出來。”


    周遙意外極了,還以為他會把藥水扔給她就不管了呢。她趕緊把手伸過去,笑眯眯地說:“你輕點啊。”


    說了等於沒說,他下手不輕不重的。


    不過反正傷口小,周遙也不怕疼。


    他很快塗完藥,擰上藥水蓋子,有些應付,說:“好了。回去吧。”


    周遙不走,趴在吧台上,屁股扭高腳凳:“駱老板,我要喝牛奶。”


    駱繹抬手敲了敲寫著當日特色酒水的黑板,說:“打烊了。”


    周遙歪頭:“誰讓你的窗戶吵醒我睡眠?我已經睡不著,需要牛奶安眠。”


    駱繹看著她,


    她也看著他,


    他抿著嘴唇,舔了一下牙齒,最終說:“等著。”


    他從貨架上拿下一盒牛奶,剪開包裝盒,倒進小奶鍋,又點燃酒精燈,把小奶鍋放上去,時不時拿木勺攪動鍋裏的牛奶。


    屋外風雨呼嘯,


    周遙坐在高腳凳上晃蕩著腳,趴著看他,他這套動作她看了無數遍,依然看不厭。


    他目光專注於平底小鍋中的牛奶,知道她在凝望,卻目不斜視。


    或許夜太深,有些危險,他沒什麽心情開口說話。


    牛奶溫好了,他倒入玻璃杯裏遞給她。她喝一大口,嘴上沾了牛奶。他熟視無睹,蓋上酒精燈,轉身去水池邊清洗奶鍋。周遙凶巴巴地瞪了他背影一眼,自己擦掉了嘴上的牛奶。


    他清洗完畢再過來,她牛奶才喝完四分之一,雙手抱著玻璃杯,像一隻小浣熊。


    他低頭咬了一根煙在嘴裏,周遙皺眉:“過兩天再抽不行麽?”


    他抬眸,目光銳利看著她,沒答話,點燃了煙。


    周遙癟癟嘴,不說什麽了,低頭喝牛奶。


    她哪裏有心思喝牛奶,咬著玻璃杯杯沿,每一口喝一點點。


    屋外風雨,屋內溫馨,


    他抽掉半根煙了,她還在磨蹭時間,咬玻璃杯。


    隔著青白的煙霧,他看見她嘴唇貼在玻璃杯上,一排牙細細小小的,輕輕咬來咬去,不知那玻璃杯被那細小的牙齒咬著是作何感想。


    正看著,她抬起眼眸,剛好撞進他眼底。


    他並沒有移開眼神,直視著她,說:“咬壞了要賠錢的。”


    “我咬得很輕。”周遙輕笑著說,咧嘴笑的時候露出了粉粉的舌尖。


    駱繹移開目光,一口煙在胸中千回百轉了,緩緩吐出。


    他問:“你睡眠很淺?”


    “嗯。”周遙說,“聽到走廊外邊有聲音,就出來看看。”


    他手搭在煙灰缸邊點一下,交代:“下次如果再遇到類似的情況,不要輕易跑出門。”


    她抬起下巴:“為什麽?”


    他皺眉,說:“你有沒有基本的防範意識?如果是歹徒呢?”


    周遙一愣。


    “以後不管住酒店還是客棧,別聽外頭有聲響就乖乖開門,有事打電話叫前台。”


    周遙小雞啄米般點點頭:“噢。我記住了。”


    她如此受教,他反而一時無話可說。


    她終於喝完了牛奶。


    駱繹收掉杯子,又找了吹風機放在吧台上,說:“你頭發濕了,回去吹幹了睡覺。”


    周遙眼見他要走,抓著吹風機站起身,嚷:“駱老板,我肚子餓了。”


    駱繹回頭看她,咬起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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