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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錦炎他們得知隻是小衝突,並無大事,安慰了周遙幾句,而周遙三人對事件起因緘口不提,等三個男生離開後,女生們才開始商量。


    事到如今,之前夏韻發生的事也瞞不住蘇琳琳和唐朵,可三人認為,未避免夏韻尷尬,當做什麽都不知道比較好。


    周遙揉蘇琳琳的頭:“還氣不?”


    蘇琳琳搖頭:“不氣了。遙遙,謝謝你啊。”


    周遙無奈地一笑:“我隻希望世界和平。”


    唐朵戳戳她的腦們:“你也是拽,打人前還叫蘇琳琳一聲。”


    “蘇琳琳不看著,就白打了。”


    “所以我眼睛都沒眨一下。”


    “駱老板呢,剛叫你去幹嗎?訓你了?”


    “是啊。”周遙翻了個白眼。


    剛才,她情緒穩定後,駱繹告誡她:“下次碰到這種事,別衝動。”


    而周遙終究意難平:“她實在太可惡。”


    “她是個無賴,”駱繹說,“所以你跟她較真,有沒有想過他們再玩陰的來對付你?真要兩敗俱傷,人家爛命一條,你呢?”


    唐朵和蘇琳琳聽言,同時一愣,這才後怕起來:“那現在——”


    “他說後麵的事他會處理。”


    蘇琳琳鬆了口氣,接著感慨:“這次出門才發現我們社會經驗太少了。你看看駱老板,心思好深呐,又能忍。”


    周遙搖頭:“不,是人家的忍比我們高了一級。”


    駱老板並不是和稀泥的性格,他原打算先放著,安生過完這幾天,等那群人退房時把一千四的押金扣下給蘇琳琳。如果他們不同意,就讓蘇琳琳打一巴掌換一千四。沒想到計劃被周遙攪得稀巴爛。


    “什麽?!”蘇琳琳和唐朵同時張大嘴巴,“一千四?!”


    周遙攤開手掌:“但我已經打了人家,一千四沒了——”


    蘇琳琳:“……”


    唐朵:“……”


    半晌,蘇琳琳說:“還是謝謝你啊遙遙。”


    周遙嗬嗬兩下,道:“別謝了,我挺後悔的。”


    駱繹說的沒錯,報複有很多種方法,她選了最廉價的一種。


    唐朵邊歎氣邊搖頭:“薑還是老的辣,駱老板這個人——”


    周遙:“幹嘛?”


    “你那點小瀟灑小霸氣,在他跟前,嗬嗬,周遙,如果你以後真跟他在一起,你會被他吃得骨頭都不剩。”


    ……


    回到房間,夏韻縮在被窩裏似乎在睡覺。三人輕手輕腳準備洗漱,卻聽見抽泣聲。


    三人互看一眼,湊到夏韻床邊:“夏韻?”


    夏韻悶著腦袋不出來,嗚咽:“對不起。”


    得,不用瞞了。


    “有什麽對不起的。”蘇琳琳道,“我們剛都把氣撒完了。”


    “琳琳,謝你維護我。我不該撒謊說那天去散步,我沒臉麵說。就覺得自己很蠢,很丟臉。”


    “夏韻,”周遙坐在榻邊拍她的肩,“雖然我們四個很親,但人都有自己的*,你不願意說,是你的自由。不過呢,如果你想說又害怕丟臉,你就記住一點,我們幾個是不會笑話你的,隻會幫你。”


    夏韻嗚嗚哭:“對不起,是我太蠢。”


    “人都有犯蠢的時候嘛。”唐朵安慰道,“你看蘇琳琳天天都在犯蠢。”


    “噗。”氣氛突然一變,哭笑不得。


    “好了,都快點洗了睡,明天還要早起。”


    ……


    天剛亮,周遙他們就出發了。


    亞丁國家自然保護區地處青藏高原和雲貴高原的落差過渡帶,在曆史上曾是一片汪洋大海,自三疊紀末開始從大海,到陸地,到高原的滄桑巨變。


    保護區地質地貌複雜,海拔落差大,既有高山峽穀、湖泊森林,又有冰川雪嶺、瀑布草原,加上山脈綿延,地質斷裂層眾多,是科考人員的天堂。


    秋天的風景更是人間仙境。


    周遙一行人坐車加徒步過去,路旁景色千變萬化,像走過千山萬裏:青翠的草甸上馬兒悠閑地吃草——藏族寺廟掩映青山中,彩色經幡隨風飄揚——杜鵑花開得漫山遍野——針鬆林遮天蔽日直衝雲霄——冰川在陽光下晃人眼,像一塊塊巨大的鑽石——高原海子湛藍欲滴,仿佛裝著最深處的海洋——地獄穀中怪石林立,壁立千仞——蛇頭泉附近,彩色的小池塘像珍珠落在地表。


    林錦炎定下考察點,眾人分散各自行動。


    周遙正拿著小錘子對一塊鞋盒大小的石頭敲敲打打,想取一塊邊角下來。


    “周遙?”蘇琳琳蹲在不遠處的斷壁之下,小聲叫她。


    “嗯?”


    “你來幫我看看這裏,是構造變形麽?”蘇琳琳指著岩石上卷曲的褶皺紋路。


    “不是,這是一般的包卷層理。表麵看像滑塌堆積。但你看這裏——”周遙指給她看,“雖然揉皺強烈,但層仍然連續,不涉及相鄰層。是沉積物液化,側向流動造成的。”說完話音一轉,嚴厲道,“我說蘇琳琳,這是最基本的常識,大一大二學生都會,你幹嘛呢?越學越回去了是吧。”


    蘇琳琳吐舌頭,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忘了。”


    周遙皺眉,毫不含糊:“下次再這樣,扣一百塊錢。”


    “保證!”蘇琳琳握拳。


    周遙要走,回頭又蹲下問:“蘇琳,你當初為什麽學地質?”


    “分數低,別的係考不上。”


    周遙忍不住笑了:“嗯,這很蘇琳琳。”


    蘇琳琳白她一眼,又道:“不過,後來學了發現還蠻有興趣,就考研了咯。——你呢?”


    “我啊,我覺得地球很美,我很喜歡。石頭啊,金屬啊,山體斷層啊,在我眼裏全是blingbling的,美死了。”


    “色女,你果然顏控,沒得救了。”蘇琳琳吐槽。


    周遙哈哈大笑。


    蘇琳琳又問:“你以後會一直做科研nd項目完成以後也會繼續?”


    “應該會。”


    “那你媽媽的公司怎麽辦?”


    周遙的父親是教授,母親卻是個女強人,經營著國內頭號的珠寶玉石公司。隻不過周教授醉心研究,不修邊幅;周遙也沒半點富家千金的架子。同宿舍的三人一開始都不知道,直到有次中秋,家不在本地的三人被周遙帶回去過節,一見到帶有庭院遊泳池的大別墅都驚呆了,周遙這才想起來:“哦,忘了說了,歐婭珠寶是我媽開的。”


    三人後來把周遙抓去下館子狠狠宰了一頓,這事就算翻頁了。


    “沒想。”周遙說,“我對管理公司沒興趣啊,再說,那是她的公司,又不是我的。”


    蘇琳琳想一想,傻傻地說:“也是哦。”


    一行人忙碌到下午,收拾好各類樣本、儀器、器材器械,準備啟程返回時,下雨了。


    周遙忙碌一天,這時才想起駱繹。看見如他所言,真的下雨,她竟有一絲隱秘的高興。


    仿佛一場悄悄的約定最終實現。


    七個人披著藍色的雨衣,穿著藍色的塑料雨靴,在雨中往回走,他們自然而然排成一隊,像一串藍色的珠子,緩慢而堅定地在山脈間穿梭。


    爬坡或走絕壁時會叮囑一聲小心,會互相拉扶,其餘時候都各自沉默地行走在雨中。


    沒有人談理想,也沒有人談未來,每個人都安靜而平和。


    ……


    夜裏,雨下得大了。


    駱繹撐著傘走過庭院去關客棧大門,碰巧林錦炎他們回來,一個個臉色蒼白,靴子上雨衣上全是泥水。


    周遙走在最後邊,拎著一個被雨水打濕的塑料袋。


    駱繹問:“拿的什麽?”


    周遙說:“路上撿的垃圾。”她慢慢走進來,有氣無力地說:“撿了一路,一些人沒公德心——不知道野生小動物吃到垃圾或者被垃圾纏住,會死的麽。”


    周遙把塑料袋扔進門口的垃圾桶,駱繹關上大門,回頭看她:“你衣服穿少了。”


    “沒啊。”周遙莫名其妙,搖搖頭,“我不覺得冷。”


    駱繹說:“你嘴唇是白的。”


    “有嗎?”周遙條件反射地去摸嘴巴。


    駱繹伸手準備攔她,來不及,他好笑,說:“你手不是剛撿過垃圾?”


    周遙:“呸——”


    吃完晚飯,周遙照例去了吧台,坐上高腳凳,要了一杯熱牛奶。他還是不緊不慢給她溫牛奶,而她還是在嘴唇上沾了牛奶,但他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樣,沒看見似的。


    電視劇都怎麽演的啊,就算不親自幫她把嘴角的牛奶抹下來,也該提醒她一下,讓她好把臉湊到他跟前,問:哪裏?


    怎麽到了生活裏,就全都不按套路出牌了。


    之後的幾個星期,周遙他們每天早出晚歸。晚上到公共區,也是一行人坐在角落的沙發裏或地毯上,圍著桌子討論,記筆記,做記錄,找資料,計算和分析數據;把資料及時反饋給學校的師兄們。


    其他的客人好奇,會過來問他們是幹嘛的,一聽說地質勘查便問是來挖礦找寶的麽,弄得他們哭笑不得。


    九月中,客棧爆滿,公共區也人滿為患。


    之前那七個男女早就結束假期,回去到各自的大城市,客棧來來去去住進了新的人,一撥人來了,一撥人走。


    周遙也在有意無意間見到各種各樣的客人,來徒步的白領,結伴遊的學生,轉神山的教徒,結隊的旅行團,中年的夫妻,孤獨的獨行者……


    而她和駱繹的見麵,隻有一杯牛奶的時間。


    這寂靜山中小小的客棧,每一天來來往往的人和事都在變換流逝,隻有他拿木勺攪動溫牛奶時安靜的側臉沒變。


    總有一杯熱牛奶會被放在吧台上,成了流動客棧裏的唯一永恒。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緩慢而快速,變化而穩定地走過。


    一個星期過去了,兩個星期過去了,


    有時周遙在忙碌的間隙會想,駱繹會不會偶爾往她所在的角落看一眼,在她埋頭認真的時候。


    或許不會。


    又一次萌生這種想法的時候,周遙正歪著腦袋喝著牛奶,吧台邊坐了一對夫妻,在跟駱繹聊天。


    男客人問:“老板,這客棧開了多久?”


    “一兩年。”


    女客人憧憬地問:“在這邊過日子是不是很愜意?”


    “還行。”


    女客人顯然更浪漫,說:“很好才對吧?——這裏太美了,開窗就能看見雪山,在這裏住一年我也願意。”


    男客人笑她傻:“住在這裏的本地人過得愜意,但我們這些大城市來的,待久了就不行,會覺得悶的。”


    女客人不同意:“怎麽會?”


    男客人求助:“駱老板,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駱繹淡笑一下:“人骨子裏親近自己習慣的人和環境,不契合的容易擦出火花,但往往隻是一時的新鮮和驚喜,處久了會難以忍受。”


    周遙聽見,覺得駱繹似乎往自己這裏看了一眼,可她看過去時,卻沒碰見他在看她。


    女客人仍不相信,求證:“駱老板,你待在店裏會悶?”


    駱繹說:“我不常在店裏。”


    周遙喝完一整杯,始終也沒有和他說話的機會。她滑下高腳凳,背過身軀,有些不爽地拿手背擦掉嘴唇上的奶漬,想一想又回頭,趁他不注意瞪了他一眼。這才走開。


    在她看不到的身後,他瞥一眼她離開的方向,極淡地彎了下嘴角。


    ……


    九月下旬,周遙他們此次的勘查活動已接近尾聲。


    臨走洛克線之前,林錦炎認為找個向導更保險,便問客棧裏的人有無當地的好向導推薦。


    阿敏說:“我們老板啊,他沒事兒就一個人進山。路線天氣環境什麽的都很熟,就是——”


    “就是什麽?”


    “得看他心情。心情不錯就帶你走走,心情不對給多少錢也不幹。”


    林錦炎住了這些天,多少感覺到這家老板與眾不同的秉性,但還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問了問,沒想駱繹居然答應,價格很快談攏,其餘細節也迅速敲定。


    周遙得知這件事,高興地跑去問駱繹:“你會做我們的向導?”


    “嗯。”駱繹正蹲在院子裏給花圃除草,頭都不抬。


    “為什麽呀?”周遙蹲在一旁問。


    “掙錢。”駱繹瞥她一眼,“不然你以為為什麽?”


    周遙在心裏頭曖昧地笑一笑,要說點什麽,院子大門外突然闖進四五個彪形大漢。


    “吳迪在哪兒?!敢拿假石頭騙錢,叫那小子出來!”


    周遙一愣,這才想起上個月吳記的那塊假石,真賣出去了?


    “吳迪那小子在哪兒?!”


    吳迪正從客棧走出,腳剛邁過門檻,一見院裏的人,撒腿就往回跑。大漢們追進去,屋內公共區頓時一片桌椅摔倒聲,客人們的尖叫聲,扭打聲。


    駱繹似乎毫不意外,還有閑功夫拍拍手上的灰塵。


    他起身往裏走,想起什麽,又停下,一回頭,周遙緊隨其後,他門兒清地看她一眼:“你站在外邊別動。”


    周遙立刻站好,咚咚點頭:“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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