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來到距離翟屯堡尚有十五裏的地方,一陣陣喊殺聲,隔著一座山頭傳了過來,令人忍不住停下腳步。


    江湖中人的好奇心可說比尋常的人強烈得多,而牟漢平不但是江湖人,而且生來就具有強烈好奇心,那陣陣呐喊殺伐災害聲不斷傳來,倒令他好奇心大起,再不猶豫,身形一轉,朝著山頭躍掠上去。


    這座山本就不高,嚴格說起來,隻能稱之為山岡,故此牟漢平很快便掠上了山頭。


    從山頂往下看,一眼便看到那邊山腳下一片平地上,有如兩軍對壘般,兩批人馬列陣對峙著,呐喊聲正是從那些人口中發出來的,大概是以壯聲威吧!


    牟漢平由於掩在一棵樹後,所以沒有暴露身形,但就算暴露身形,相信下麵對峙的雙方也沒有機會發現他,因為對峙的雙方都全神貫注著對方。


    牟漢平打量著下麵對峙的兩批人,發現那些人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


    對峙的兩批人中,左麵的人數較多,沒有一百也有八九十,全部穿灰色勁裝,隻有當中特別紮眼的八個人,穿的是錦緞長袍。


    右麵的那批人的人數就比對方少多了,隻有三、四十人,在氣勢上自然不及對方,全部穿金色勁裝,隻有三個人是例外。


    那三個人亦是在當中,遙對左麵八名錦袍人,左右兩人年紀在四十上下,穿藍緞上身,隻有中間一人穿的是鐵黑色長衫,但已束起來,年紀約三十出頭,卻手執一柄金光燦爛,足有丈二長的金戈。


    這人生得軒昂豪邁,氣宇不凡,配上那一根金戈,有如一位統軍大將,也像一位下降的天神。


    牟漢平一眼望到那人,便生出一種惺惺相惜之感,自然對他多看兩眼。


    雙方的人數這麽懸殊,照道理,人多的那一方應該毫不考慮的衝殺向人少的那一方,以排山倒海之勢,將對方擊潰才是。


    但人多的那一方盡管氣勢很盛,發出的呐喊聲蓋過了對方,但像是有所顧忌樣,就是不發動功勢,牟漢平看得有點奇怪,不明白人多的一方究竟忌憚什麽?


    但他很快就猜到了,左麵那批人可能忌憚的是那手執金戈的漢子,這時候,他的好奇心越來越重,回幫之事反倒忘了,一心想看個明白。


    左麵那八名錦袍人當中,一名年約五十上下的歪鼻漢子,驀然揮了一下手,那麵的人立時靜下來。


    對麵那批人亦隨即不再呐喊。


    呐喊聲一歇,本來是殺聲震天的,這時卻靜得像九幽地府一樣,幾乎可以聽到那些人的心跳聲。牟漢平受了感染,也不由屏息著向下觀看。


    “吠,夏仲豪,你到底交不交出玉-?”那歪鼻子氣聲宏,聞其聲已知道他內功不弱。


    牟漢平不由移目望向那歪鼻錦袍人,同時在心裏感到有點奇怪,難道雙方這樣劍拔弩張,就是為了殘-?


    據父親告知,“玉-”之震裂兩半,由“神拳無敵”邱伯起、“鐵腿裂山”朱恨天分持,他們為了賭一口氣,要各以此半塊“玉-”尋覓具最高智慧的孩子,以傳長公主衣缽。


    難道說,這手執金戈的,就是朱恨天遺言中所誤收的匪徒,否則,他又何來“玉-”?但是,很快就被他否定了,因為歪鼻子錦袍大漢明明叫對方夏仲豪。


    牟漢平此刻也想起來了,這夏仲豪乃是關外第一條好漢,由於天生神力,加上幼承一位隱世之異人傳授,其一身本領在關外允稱第一人,此人性情豪爽,嫉惡如仇,自他出道以來,關外一帶的黑道人物斂跡了很多,不少從關外流竄到關內各地找生活去了。


    夏仲豪震動關外的一戰,乃是在他出道兩年之後的一戰,那時候,牟漢平才十二歲。


    當時在關外一帶,最有勢力的一幫黑道悍賊,乃是盤踞在白山九裏寨的那幫山賊。


    九裏寨名符其實,足有九裏那樣長,九座寨子順著山勢而建,最頂也是最大的那座寨子,就是總寨,而每一座寨子皆由一位寨主把守,九座寨子的人數不下千人,聲勢異常浩大。


    九位寨主更是黑道名聲響亮的煞星,尤以總寨主“人熊”孟霸、二寨主“怒金剛”洪威最厲害,這兩人皆有萬夫難擋之勇,就連黑道上不少有名的人物,也畏懼他們三分。


    九裏寨由於勢力浩大,隱隱有領袖關外黑道之勢,當時關外白道中,勢力最大的盤龍莊,也不敢惹他們。


    但出道隻不過兩年的夏仲豪卻敢,那大概就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吧!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夏仲豪單人匹馬,手執丈二金戈,獨闖白山九裏寨。


    他闖寨的時候天才亮,但到他下山的時候,天已全黑下來,那一戰之激烈,據後來一些四散逃離九裏寨的嘍羅說,可用“驚心動魄、山崩地陷”八個字來形容。


    夏仲豪下山時全身披血,但九位寨主也全都喪生在他金戈之下,九裏寨從此土崩瓦解,不複存在,而夏仲豪自那一戰之後,聲名大噪,威鎮關外,奠定了他的地位。


    牟漢平在孩提時代,對這位一代豪傑就心儀不已,事隔十年,這一次竟然給他遇上了,他不由又將目光移到夏仲豪身上。


    那歪鼻子錦袍人厲喝道:“夏仲豪,你雖然稱雄關外,但咱們卻不怕你,這裏可不是關外!”


    夏仲豪陡地豪笑道:“那麽閣下為何還不動手?幹耗這許多時候。”


    牟漢平聽到這裏,恍然明白歪鼻子錦袍人那麵人多勢眾,卻遲遲不敢動手的原因,那大概是口中說不怕夏仲豪,實則忌憚得很。


    歪鼻子錦袍人看樣子是那批人的魁首,嘿嘿冷笑道:“老夫遲遲不動手,是體上天好生之德,不欲大開殺戒,你難道忍心為了一塊‘玉-’,而令你手下慘遭殺戮麽?別忘了,你是一位大俠!”


    這歪鼻子錦袍人的口舌倒犀利,隻不知手底下功夫如何。


    牟漢平聽了那歪鼻子錦袍人的話,又不禁疑惑起來,原先猜想夏仲豪是朱恨天遺言中的楊姓叛徒,自然是否定了,但是,他又聯想到,莫非朱大俠發覺所傳非人,並未將那半塊“玉-”交給叛徒,夏仲豪則是在某一個機遇中偶然獲得,否則,他又何來“玉-”呢?


    不過,不管如何,隻要看下去,一定可以弄明白,這就引起了牟漢平更大的興趣。


    “閣下說得倒好聽,明明是攔途截劫的強盜,偏偏將自己說成菩薩心腸善良仁翁,我倒還未聽過這樣荒謬的理論。”夏仲豪的詞鋒也不弱,牟漢平聽了,也不禁暗處為之喝采。


    夏仲豪目注歪鼻子錦袍人,頓了一頓,道:“還未請教閣下大名,是何來曆?”


    牟漢平不由暗自好笑起來,原來雙方對峙了這麽久,敢情歪鼻子錦袍人那批人馬,竟是半路殺出來的一批神秘人物。


    那歪鼻子錦袍人傲然道:“老夫毛仁。”


    牟漢平一聽,心頭跳動了一下,“鬼手斷魂”毛仁,他是聽聞久矣,原來歪鼻子錦袍人就是他。


    提起“鬼手斷魂”毛仁這號人物,江湖武林中不知曉其人的隻怕少之又少,但見過其人的,隻怕沒有幾個,原因是毛仁一向隻在大理一帶出沒,之前沒有人見過他在中原出現,而這人行蹤詭秘,就算是大理境內的武林人,見過他的人也不多。


    他是憑著一套“鬼手百毒斷魂掌法”縱橫大理境內的,連當年大理境內第一高手的段正清也奈何不了他。


    而令到他的名聲也傳到中原武林之內,是因為在三年前,中原武林中素負盛名的“滄州大俠”錢百夫,因事到大理一行,卻遭遇上了這位鬼手斷魂毛仁,兩人一言不合之下,動起手來。


    錢百夫能夠在中原武林中享有盛名,當然有他的本事,他是以一套“虎形獅像拳法”著稱的,但結果“虎形獅像拳法”不敵“鬼手百毒斷魂掌法”,錢百夫隻有含恨命喪大理。


    據事後目擊的人說,若論武功,錢、毛兩人應該在伯仲之間,兩人激鬥到最後,錢百夫擊中毛仁左肩胸一拳,將之擊得連退數步,口噴鮮血,可見錢百夫拳勁之烈,但錢百夫也挨了毛仁一掌,隻退了一步,但卻臉泛黑藍之氣,隻不過眨眼間,便七竅流血而亡!


    很明顯,毛仁雙掌蘊有劇毒,而且是一種非常劇烈的異毒,否則,以錢百夫一身修為,又怎會中掌之後,立時毒發身亡,而來不及將毒迫出或封閉在某一處。


    就是那一戰,倒令“鬼手百毒斷魂掌”毛仁的大名,轟傳中原武林,無人不知。


    牟漢平知道了歪鼻子錦袍人就是大理第一凶人“鬼手百毒斷魂掌”毛仁之後,不禁有點為夏仲豪他們擔心起來。


    所謂人的名,樹的影,一棵細小的樹,它的影子不會很大很長,一個人若沒有真功夫,他的名又怎會大?夏仲豪的名聲雖然也很響亮,但能否是毛仁的對手,還在未知數。牟漢平既然對夏仲豪有惺惺相惜之意,自然對他關心,關心則自不免有點緊張。


    夏仲豪顯然也聽聞過毛仁其人,目光閃了閃,一聲豪笑道:“原來是凶名震大理的‘鬼手斷魂’,怪不得敢公然攔途截劫了!”


    一頓之後,接著又道:“閣下千裏迢迢追躡我來到中原,就是為那捕風捉影,人們塗說的‘玉-’?”


    毛仁嘿嘿笑道:“老夫與你素未謀麵,可說天南地北,更談不上過節,老夫端不會無端惹事,迢迢千裏趕來殺你吧?”


    夏仲豪不由露出一抹困惑訝異的表情,道:“我的確於日前在古玩商那兒購得一方玉-,雖然雕刻精細,玉質也堪稱上品,但價值不菲,也不至於令閣下這樣的人物起圖謀之心吧?”


    毛仁陰冷地道:“夏仲豪,你少在老夫麵前裝蒜!”


    夏仲豪勃然大怒道:“我裝什麽蒜,我說你才在放狗屁!”


    毛仁臉色遽變,目中凶光暴射,道:“夏仲豪,是你放屁還是老夫放屁,你倒裝得真像。”


    夏仲豪吸了口氣,冷靜的道:“就算我裝蒜好了,你可否加以說明?”


    毛仁鼻孔裏哼了一聲,道:“你那塊‘玉-’得自何人之手?”


    夏仲豪卻沒有回答,反問道:“你問這是什麽意思?”


    山頂上的牟漢平聽到這裏,知道就快可以知道玉-的真相了,不由凝神傾聽起來。


    毛仁偽笑一聲,道:“沒什麽意思,老夫隻知道你懷中那塊‘玉-’,是你最近才得到的。”


    夏仲豪點點頭,道:“閣下說得不錯,我購得的這塊‘玉-’,尚不到三個月。”


    頓一頓,又接道:“我行事素來坦蕩,也沒有什麽不可對人言的,告訴你吧,這塊‘玉-’是我在三個月前,路過賀蘭山腳,見到一群黑道人物,攔路劫奪一個大理國老人,是我一時激於義憤,伸手管了這檔閑事,痛殘惡賊,救下這位老人。老人感恩圖報,便以‘玉-’見贈,我堅辭不納,老人竟長跪不起,在無可奈何之下,才勉強收下,但亦曾以百兩紋銀饋贈,作為老人返大理國川資,這難道有什麽不對?”


    毛仁一直眼也不眨一下聽著,待到夏仲豪說完,便急不及待地道:“那群劫匪之中,你該有認識的吧?”


    夏仲豪不假思索地道:“有,其中有一位外號人稱‘鐵手無情’的赫連淵,還有三人分別是‘黑豹’關寧、‘飛馬’丁旗、‘青臉煞’嚴羽平,我就隻認識這四人,其餘一個也不認識了。”


    “這就是了!”毛仁道:“‘玉-’原本就是‘飛馬’丁旗的。”


    夏仲豪雙目倏睜,問道:“你怎麽知道?”


    “因為老夫在半年前,看到‘飛馬’丁旗帶著這塊‘玉-’,從大理返回中原。”毛仁一字一字地說道:“你可知道,你所得的這方‘玉-’,本屬大理國一位業已去世三十六年的隱世高人葉真人所有,老夫窮二十多年的時間也找不到這‘玉-’,真不知那老鬼在生前將之藏在什麽地方,但卻給‘飛馬’丁旗那小子輕易就找到了。那小子的輕功真了得,老夫發現他欲將‘玉-’帶返中原,便欲將他截下,哪知丁旗鬼得很,竟然拋甩掉老夫,返回中原,老夫一直追入中原,卻怎麽也找不到他的蹤影,原在賀蘭山被你擊斃!”


    夏仲豪目光一亮,道:“你為何一定要得到這方‘玉-’,你不會說那位大理高手葉真人是你師祖或師父吧?”


    毛仁厲聲道:“恁那老鬼的身手,還不配做老夫師父,你休要口舌輕薄。”


    夏仲豪冷笑道:“你既不是那位葉真人的傳人,這‘玉-’可說是無主之物,誰都可以擁有它,你憑什麽要我將它交給你?”


    毛仁道:“因為老夫乃大理國民,而這‘玉-’是大理之物,老夫為了大理之珍物,不致流失在外,所以要取回它,將之帶返大理。”


    牟漢平聽到這裏,不由詫異不已,那塊玉-不是長公主遺留下來的嗎?怎會與大理國扯上千係?難道是這毛仁胡謅的?他不以為毛仁說的理由是真的,隻怕其中另有內情,這倒令他的好奇心更濃了。


    夏仲豪也壓根兒就不信毛仁信冠冕堂皇的理由,冷冷一笑道:“說得倒好聽,隻怕另有原因?”


    毛仁臉色一變,狠聲道:“話已說清楚,你到底交不交出來?”


    夏仲豪朗然道:“這塊玉-本就不是在下之物,我可以隨時交還給那大理國老人,隻是你卻不是,故此我不會交給你的!”


    山頂上的牟漢平聽得不由暗喝一聲,對夏仲豪更加心儀,但牟漢平明白,玉-就在他身上,對方所持有的,隻是一塊贗品,但是,他已暗作決定,若萬一雙方動起手來,他決定助夏仲豪一臂之力。


    毛仁看來也不想動武,他徐徐道:“難道你為了區區一方玉-,而忍心跟看著一場血濺五步的拚殺?你知道你所說的大理國老人是誰麽?”


    那並不表示毛仁是個仁慈的人,在山頂上觀看的牟漢平就猜到,毛仁之所以遲遲未動手,可能是沒有必勝的把握。


    毛仁雖然占了人數上的優勢,但別忘了夏仲豪敢單人匹馬獨闖九裏寨,勇戰千軍,連斃九位身手高強的黑道高手而能全身而還,與當年大戰長板坡,千軍萬馬中取曹軍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趙子龍不遑多讓,足見他不是一般的高手可比,毛仁雖然凶名震大理,又焉敢自大到不將夏仲豪放在心上。


    毛仁萬聲道:“我剛才問你,那混充大理國人的老人是誰,你為什麽不說?”


    夏仲豪道:“我管他是誰,是否混充大理國人與在下無關,我隻是見義勇為而已,對事而不對人。”


    毛仁目中凶光暴射,凶厲的道:“告訴你,那個大理國老人其實是‘南偷’章麟喬扮的,他竊取了丁旗的玉-,就偽裝大理國老人遁走,結果仍被‘飛馬’丁旗查出,想不到你盲目的一伸手,放走了章麟,反而殺害了丁旗一眾,今天,隨便你怎麽說,若不交出玉-,休想生離此地!”


    “哈哈……”夏仲豪朗笑一聲,了無懼色道:“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何不留些氣力來動手?”


    此刻毛仁再也忍不住了,厲喝一聲:“殺!”


    “殺”聲中,身形猝地一掠,撲向夏仲豪。


    他那批手下亦呐喊一聲,潮水一樣撲了過去。


    牟漢平在山頂上一看雙方動上了手,也不再將身形隱藏,從樹後轉了出來,有點緊張地望著下麵爆發的激戰。


    就在他從樹後轉出來的刹那,他的鼻子驀然嗅到一股如蘭似麝的暗得他不由悚然一驚,他在此待了這好一會,全然沒有嗅到有花香什麽的,這股香氣突然飄來,豈不是有點古怪嗎?


    他雖然警覺性很高,反應也很快,可惜在他念頭還未轉過的刹那,他的腰上已被人戳了一指,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山腳下的激戰真是一觸即發,毛仁方麵雖然人多勢眾,而且用的兵器也頗為鋒利,那是一種大理境內常見的那種像初五眉月一樣的彎刀,而且各個悍勇凶殘,怎奈夏仲豪方麵雖然人少,但各個皆是由夏仲豪一手訓練了五年的手下,每一個人的身手皆不俗,而且用的都是七尺鐵戟,戟法詭奇迅猛,而且利於遠攻,雙方一接觸,夏仲豪那方麵立刻就占了上風。


    而站在夏仲豪左右的兩位錦衣人也非省油之燈,在關外,他們的名氣也很響亮,一個名熊武,外號“神刀王”,擅使一柄足有五尺長的斬馬長刀;另一個蓋天雄,外號“鬼斧”,擅使兩柄足有六十四斤重的大板斧,兩人皆是夏仲豪的生死之交。


    毛仁方麵那幾位錦袍人也不是好惹的,俱是大理國內橫行一時的黑道人物,手底下自然不弱。


    這七名黑道高手中的四人雙戰熊武、蓋天雄,隻能夠打成平手。


    另三名則殺入夏仲豪的手下中,這一來,那群金衣漢子就有點抵擋不住了。


    尚幸他們皆是訓練有素,立刻分出十人來纏住那三名錦袍人,其餘的則全力抵擋住那百數名灰衣漢子的進攻,暫時說來,還能夠支持下去。


    夏仲豪自然也看到一切,無奈他已被毛仁纏住了,一時間脫身不得。


    毛仁確實不是浪得虛名之輩,一出手就是十七、八掌,刹時間掌影飛舞,罩向夏仲豪上身各大要穴。


    掌風絲絲中,挾著腥膻之味,夏仲豪早就知道毛仁的雙掌蘊有異毒,故此不敢硬接,身形一閃退出丈遠,接著一聲沉喝,金光閃耀中,以橫掃千軍之勢,掃擊毛仁。


    毛仁亦不敢攖其鋒銳,而根本上他就不敢以一雙肉掌封擋對方的金戈,金戈從他身上掃過,他卻陡地翻躍起來,一掌疾拍而下,拍向夏仲豪肩頭。


    夏仲豪道:“果然有兩下子。”身形驀地一挫,金戈順著掃空之勢,斜戳而起,戳向毛仁腰脅!


    毛仁怪叫一聲,身形硬生生一擰,堪堪避過那金光燦爛的戈尖,左腳橫蹬而出,恰好蹬在戈杆上,身形箭一樣橫掠出去。


    夏仲豪叱喝一聲,身形橫裏飄出,追撲向毛仁。


    毛仁掠起三丈,飄墜落地時乘機雙掌連發,拍在兩名金衣漢子身上,那兩條漢子立時慘叫出聲,飛掠出丈外,落地時已七孔流出藍藍黑黑的血,臉色黑藍一片,動也不動了。


    “鬼手百毒斷魂掌”,確實歹毒異常,毛仁一掌擊殺兩名金衣人,厲嘯一聲,身形一閃,雙掌飛舞,拍向另外三名正全力抗拒他的手下,浪潮似撲攻的金衣人。


    而這時有一批灰衣人,已乘著那兩名中掌斃命的金衣人所露出來的間隙,突破了對方的防守,殺聲震天中,從那缺口突了進去。


    那些金衣人人數本就少於對方,如今防守被突破,立時亂了陣腳,卻就在這時,驀地響起一聲獅吼熊哮般的叱喝,這一聲吼喝將喊殺聲音蓋過了。


    但見金光縱橫飛舞,上下閃擊,那些突破對方防守的灰衣人像冰雪投爐般,慘叫哀嚎聲連接響起,紛紛濺血飛摔撲跌在地上。


    那些金衣人一見,立時歡呼一聲,精神振奮,將亂了的陣腳穩定下來,隻是,又有三名金衣漢子倒斃在毛仁的掌毒之下,才穩住的陣腳又亂了。


    “弟兄們,全力圍住那老賊!”夏仲豪有如天神下降般,金戈揮舞閃擊,殺入了那些灰衣漢子中,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那些灰衣人在他金戈的之處,莫不像砍倒的樹草般,慘叫倒地。


    而那些金衣人雖然隻剩下二十多人,有十個還纏著三名錦袍人拚殺,剩下的十多人,卻已將毛仁圍了起來,配合得很好地向毛仁進攻著。


    毛仁雖然掌法詭奇變幻歹毒,但一時間卻奈何不了那些金衣漢子,兀自左衝右突,怪吼連聲,就是突不出去。


    原來那十多名金衣人很會利用自己的長處,配合以長戟刺戳砍掃向毛仁,一味遠攻而不讓毛仁接近,這就今毛仁那雙毒掌無法發揮威力,擊不到他們。而他們在毛仁衝向左邊時,左邊的立即退下,另三麵則長戟猛戳疾刺,牽製住毛仁,倒令他不得不轉而應付那些攻擊,而退下的金衣人又乘機衝上攻擊,這種配合巧妙的合擊之術,竟然將這位縱橫大理國內的黑道第一凶人困住了。


    更有甚者,一名金衣人還在毛仁右腿外側劃出一道血口,倒令他掛了彩。


    那一邊的夏仲豪繼續在那些灰衣人中衝殺不已,他金戈所到之處,血濺屍橫,那些灰衣人被他這一衝殺,起碼死了二、三十人。加上先前進攻金衣人時又傷亡了十多人,算起來差不多傷亡了一半。


    那些灰衣人雖然凶悍狠勇,但與夏仲豪比起來,實在差得太遠了,雖然悍不畏死,但依然阻擋不住夏仲豪的衝殺,又死了七、八人,終於,他們心寒了,發一聲呐喊,四散奔逃開去。


    那些灰衣人這一著,確實令夏仲豪一時之間不知怎樣應付才好,因為那些灰衣人四散逃走,他真不知追殺哪一個才好,何況,以他的身份,也不好意思去追殺那些放棄抵抗逃命的灰衣人。


    故此他刹時怔住了,但仍在激鬥的幾撥人,卻使他立刻撲向發出慘叫的地方。


    發出慘叫的地方,原來是將毛仁圍起來的那十多名金衣漢子發出的。


    毛仁在衝突不出的情形下,就像瘋了一樣,有如一頭困獸,兀自衝突不已,並且還不時露出破綻。


    一名金衣漢子覷準了毛仁露出的破綻,一戟疾向他脅下撲去,哪知這卻是毛仁的詭計,那幾次露出的破綻,皆是他故意使出來的,目的就是讓對方那些人貪功冒進,他就有反擊的機會了。


    那名金衣漢子滿以為那一戟準能刺中毛仁的脅下,哪知卻刺了個空,戟尖從毛仁脅下刺過,這一驚非同小可,他也立時醒悟上了大當,全力往回將鐵戟抽回。


    毛仁既是全心布下的陷阱,既然有踩中了,又焉能讓其走脫?張起的手臂猛然一夾,硬生生將鐵戟夾住,一任那藍衣漢子拚盡全力,也抽不脫。


    那金衣漢子不可謂不機警,應變不可謂不快,一抽不脫,他立刻鬆手後退,可惜他遇上的是毛仁,而且有心讓他上當,他才鬆手,那柄夾在毛仁脅下的鐵戟卻驀然倒射而回,戟柄在他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時,已“噗”的一聲急響,倒插入他的胸腔中。


    那金衣人慘叫一聲,整個人竟被震飛了出去。


    這一切,隻不過發生在一瞬間,故此另外那些金衣人,根本來不及出手搶救那死去的同伴。


    而毛仁在以戟柄倒撞入那金衣人胸腔的刹那,整個人陡地疾向後翻了起來,起碼有五、六柄鐵戟以毫厘之差,從他身底下刺了個空。


    毛仁借著身體倒翻之勢,拔出了插在金衣人胸腔上的鐵戟,怪叫聲中,以戟柄向地上一點,借力翻掠出去,手中鐵戟亦力擲向一個挺戟追刺的金衣人。


    毛仁這一擲之力,足足運足了七成勁力,鐵戟比離弦急矢還要勁疾,那金衣漢子雖然眼看到電射而來的鐵戟,亦急急閃避,但奈何那柄鐵戟去勢實在太快了,快到不是那金衣漢子這種身手的人可以閃避得了的,所以他的身形才閃動,那柄鐵戟就“奪”地射入他的胸腹中,透體而出,而他亦被鐵的勁道撞飛出二丈之外,慘叫聲中,曳著一溜血雨飛摔在地上。


    金衣人雖然勇猛,也經曆過很多慘烈的場麵,但在眼見同伴死得如此慘烈,仍不免驚心動魄,驚怔了一下。


    這正好給毛仁下手的機會,這種機會,他是絕不會錯過的,雙掌橫劈直拍中,又有兩名金衣人在他身形掠過的刹那,被他的毒掌劈中,立時七孔流血而亡。


    毛仁連斃四人,身形亦掠出了金衣人的圍困之中,他立刻像餓虎一樣,撲向追擊過來的金衣人。


    首當其衝的兩名金衣人鐵戟並未刺中毛仁,驀覺眼前一花,毛仁已閃電般,從兩人的鐵戟之間欺到兩人身前,左麵的一個臉上挨了一掌,右邊的一個閃得快,避過了胸腹要害,隻是左臂挨了一掌,但依然未逃過死亡的厄運,身形旋撲出七、八尺外,忽然仆倒在地上,七孔流血,臉泛黑藍之氣,毒發身亡。


    這一瞬間,毛仁接連殺了六名金衣人,剩下來的五名金衣人雖然心驚,但仍然悍不畏死,暴嘯聲中,五根鐵戟一齊急刺向毛仁左右脅胸腹。


    “找死!”毛仁厲喝一聲,雙手一陣揮舞,待到他停下之時,那五根鐵戟竟然被他全數攫在雙手中。


    那五名金衣人,幾曾見過這等詭奇的手法,臉色俱不由一變,同時暴喝一聲,奮力倒抽。


    “去!”毛仁的雙手,就在那刹那向前一送一鬆,那五名金衣漢子料不到毛仁竟然會鬆手,並乘勢向前一送,俱不由立腳不住,向後飛跌出去。


    毛仁的目的,正是要對方五人如此,厲笑一聲,身形一閃掠前,撲向那五名飛跌出丈外,在地上打滾的金衣人。


    若是讓毛仁撲到那五人身前,那五人肯定會死在毛仁的掌下。


    但是,那五人跌滾在地上,仍然瞥到毛仁飛撲過來,其中一人咬著牙,也顧不了掙紮起來,脫手將鐵戟飛擲向毛仁。


    在他的意識中,他根本就不以為那一戟可以刺中毛仁,他隻是想將毛仁的身形阻滯一下,那他們就有機會從地上躍起來,不至於在地上挨打。


    擲出的那一戟,果然射不中毛仁,毛仁隻是隨意一撥,就將鐵戟撥歪出去,但他撲掠的身形自不免滯了一滯。


    這一滯,也就挽回那五人的一命。


    一道金燦燦的光芒,有如烈陽照耀一樣,驀然從側麵閃射而至,直射向毛仁的頭頸。


    毛仁陡覺頭側銳風急襲而至,不禁心頭一凜,身形借著向前撲掠之勢,猝然向前傾撲出去。


    “嗖”地一響,饒是毛仁反應迅捷,驀覺頸後頭皮一涼,緊接著是火辣辣般痛,怪叫一聲,身形半擰,抖手一掌斜拍出去。


    但他那一掌卻拍了個空,因為他的手隻有兩尺多,不到三尺長,而夏仲豪的金戈卻足有丈二長,加上手臂,怕不有丈半長,故此,他那一掌焉能擊倒夏仲豪。


    橫裏殺到的確是夏仲豪,他眼見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與自己出生入死的手下弟兄竟然折損了一半有多,不由目眥欲裂,怒發如雷,恨不得一戈將毛仁戳個透明對穿。


    毛仁一掌拍空,本就不以為能夠擊中夏仲豪,他隻是想嚇阻一下夏仲豪,哪知他卻一時間忘了前麵那五名金衣人。


    那五名金衣人在毛仁身形前傾的刹那,已各自從地上挺躍起來,悶聲不響地,挺戟猛刺毛仁。


    待到毛仁一掌拍空,才驀然驚覺到銳風急襲而至,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厲吼一聲,雙手急忙抓住,身形斜衝而起。


    急刺而至的鐵戟竟在他一陣急抓之下,居然有三杆鐵戟被他攫住,而他騰起的身形變成了倒豎之勢。


    但另一根鐵戟仍然在毛仁的大腿上戳出了一個血洞。


    那三名鐵戟被抓住的金衣人像有默契般,就在毛仁抓住三根鐵杆的刹那,一齊鬆手飛退開去,他們這樣做,乃是配合夏仲豪的動作的。


    那三名金衣人鬆手後退,毛仁倒豎在空中的身形便驟然失去支撐,疾向下沉,而夏仲豪的金戈恰好向上斜刺而出,一招三式,暴刺向毛仁的左右胸及腹部。


    毛仁那一墜,變成墜向夏仲豪的戈尖,這一驚驚得他魂飛魄散,發出一聲怪吼,左右手抓住的鐵戟交錯急封,“叮叮叮”三下急激的脆響連續響起,夏仲豪那剛猛奇詭的一招三式,竟被毛仁封擋住。


    夏仲豪倏地大喝一聲,有如平地響起一聲旱雷,被封擋的金戈竟然神奇地奪隙而入,飛刺向毛仁的咽喉!


    毛仁這一次連臉色都變了,怪吼聲中,身形硬生生錯開半尺左右。


    “嗤”地一下急響,耀烈的金芒從毛仁的頸側擦過,跟著見紅,他雖然閃開了咽喉要害,但頸側皮膚已被劃開一道足有兩分深淺的血口。


    毛仁簡直是亡魂皆冒,身形滾墜在地上,一滾挺站起來,伸手一摸頸側,摸了一手血,痛得他直吸氣。


    隨著夏仲豪的停止,所有的拚鬥皆隨之停頓下來,一齊望向夏仲豪望過去的方向。


    毛仁原本準備與夏仲豪拚命的,但在瞥到眾人的表情時,不由感到奇怪地扭轉頭向側麵望去。


    這一看,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不獨是他,夏仲豪他們的臉色早就很難看了。


    也不知在什麽時候,山口那麵忽然出現了一批人,這批人為數不多,隻有七個人。


    這七個人皆穿窄窄的翠綠勁裝,一個個蜂腰梟臂,柳眉粉臉,卻原來是七位紅粉嬌娥。


    這七個嬌娥領頭的一位年約二十上下年紀,七人中數她年齡最大,其餘六人皆隻有十七、八歲。


    這七位姑娘皆腰佩長劍,粉臉罩煞,一字排開,將山口那麵堵住了。


    “紅粉七煞!”夏仲豪終於從齒縫中迸出這四個字,也就是由於這七位姑娘的這個外號,而使夏仲豪忽然變了臉色。


    “哈哈,想不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毛仁的臉色變得更難看,語聲也有點不大自然。


    “哼!化外凶人,竟然也膽敢到中原來撒野,難道你以為中原武林沒有能人?”紅粉七煞中那位年紀最大的臉罩寒霜,逼視著毛仁。


    別看輕了這七位年紀輕輕的姑娘,她們出現在江湖才隻不過一年多一點時間,但卻闖出了“紅粉七煞”這個既美麗又感到可怕的外號,可想而知,自有她們可怕的地方。在那弱肉強食的險惡江湖中,七位年紀輕輕的姑娘在江湖上闖蕩,若不是有其真本領,隻怕早就給那些武林(大惡)吞噬了。


    “紅粉七煞”自出道以來,隻憑一己之意行事,黑白兩道皆不賣賬,每與人動手,皆趕盡殺絕,不留活口,曾經有不少黑白道上的朋友欲想打她們主意,皆遭受到她們無情的懲罰——血濺屍橫,故此,得了“紅粉七煞”這個名號。


    對於這七位姑娘的來曆,至今在江湖武林中,還是一個謎,因此她們的身分顯得很神秘。


    毛仁雖僻處大理境內,很少到中原走動,但他是武林人,自然對天下武林動態很注意,而中原武林亦有不少因事到大理的,他自然就聽聞到“紅粉七煞”的大名。


    他雖然是個凶狂霸道的人物,但卻不是一個毫無心機的人,他實在不想在這傷亡慘重的時候,樹下一個大敵,變成兩麵受敵,那時,隻怕“玉-”不但得不到手,連命也丟在這裏。


    所以他忍下了那口氣,口吻不軟不硬的道:“老夫雖然是化外之人,但既然敢到中原行走,自有老夫可恃之道,那位姑娘言重了,老夫焉敢來中原撒野,不過欲將屬於敝國之物奪回,帶回大理罷了!”


    夏仲豪卻乘毛仁與“紅粉七煞”對答的空隙,迅速的掃視了一下自己那麵的情形,這一看,令他感到驚怒不已。


    那近四十人,經他一手訓練出來的金衣漢子,這時候隻剩不到十人,熊武身上傷了兩處,血濕衣衫,看來傷得不輕,但那兩個圍攻他的錦袍人亦死在他的斬馬長刀之下,死狀很慘,皆肢體斷殘。


    蓋天雄沒有熊武那樣幸運,他那兩柄板斧躺在地上,斧刃上染滿了鮮血,有一柄板斧就嵌在一名錦袍人後腦勺內,另一個錦袍人則被他連肩帶臂卸了下來,躺在地上不知是昏過去,還是一命嗚呼,總之是不會動了。而蓋天雄亦一身是血,躺在地上,雙眼大睜,瞳孔定定地望著天,不用說也是死了。


    至於圍攻另三名錦袍人的十名金衣漢子,隻剩下五人,有四個身上還受了傷,但他們也撂倒了兩個錦袍人,隻剩下一名形態異常狼狽的錦袍人。


    夏仲豪見自己方麵折損得這樣慘重,不禁痛心不已,尤其是蓋天雄力戰而死,更令他怒火高燒。


    但是,他不是個莽撞的人,在目前這險惡的情形下,他決定先弄清楚“紅粉七煞”的來意再打算。


    “紅粉七煞”的大姊名蘇紅鳳,俏目一瞪,嬌笑道:“閣下幾時轉了性,說話這樣客氣,你要取回什麽物?”


    毛仁的口氣,強忍著,打了個哈哈,手指夏仲豪道:“此人身上的一方‘玉-’,本是大理之物,故而向他討還帶回敝國!”


    蘇紅鳳道:“這麽說,那方‘玉-’你不是物主了?”


    毛仁點點頭,道:“但老夫乃大理國人……”


    蘇紅鳳截斷毛仁的話,冷冷地道:“難道你是大理一國之主?”


    毛仁就算大膽,也不敢狂妄到自認為大理之主,急急道:“你胡說什麽?”


    蘇紅鳳嬌笑連聲道:“這不就是了?你既不是大理一國之主,就算是,難道國內所有的財物皆是你的不成?那方‘玉-’既然不是你的,那麽,誰得到它,誰就可以擁有它,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隻有真正擁有那方‘玉-’的人,才有權取回它,對不對?”


    蘇紅鳳這話倒是說得很有道理,毛仁這樣老奸巨滑之人,想不到卻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用話“吃”住了。


    一時之間,毛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羞怒之下,不由凶性大發,惡狠狠的道:“總之,老夫有權奪回那方‘玉-’!”


    蘇紅鳳不由“嗤”地一笑,道:“簡直是強詞奪理,強盜本色!”


    夏仲豪一直在旁冷眼旁觀,思忖著這突然殺出來的“紅粉七煞”,到底打的什麽主意,也有心想靜觀事態的發展,伺況,“紅粉七煞”與毛仁針鋒相對,對他這方麵來說,可說是也有利無害的。


    毛仁雙目凶光閃射,厲聲道:“隨便你怎麽說,老夫也要奪回那方‘玉-’,臭丫頭,你若存心架梁,隻需劃下道來!”


    蘇紅鳳俏臉一寒,沉聲道:“毛仁,別人怕你‘兜手斷魂’,咱們可不怕。”


    毛仁一聽,真是孰不可忍,厲吼一聲,雙掌一錯,鬼魅般飛拍向蘇紅鳳上身。


    蘇紅鳳哼了一聲,大概也知道毛仁的雙掌有異毒,沾觸不得,所以她身形一閃,很輕巧的閃過了毛仁的雙掌。


    毛仁“嘿”地悶喝了一聲,身形飛旋,雙掌飛舞,一片掌影如影隨形般罩向蘇紅鳳。


    蘇紅鳳這一次卻沒有閃躲,竟然俏生生地站住了,一雙眼甚至看也不看那大片飛罩過來的掌影。


    毛仁看到對方這樣托大,一副不將自己看在眼內的狂態,不由怒火中燒,殺機更熾,心裏暗喝一聲:“找死!”雙掌加急拍落蘇紅鳳前胸。


    蘇紅鳳依然沒有動,但兩道飛虹一樣的劍光,卻橫裏像剪刀一樣疾截而至。


    毛仁眼看得手,一眼瞥到橫裏飛射而至的劍光,不由暗吃一驚,雙掌硬生生向後一挫。


    他若是不縮臂收掌,隻怕他不一定能夠擊中蘇紅鳳,雙手已被那兩道交錯飛來的劍光絞斷了。


    “雙飛虹!”毛仁脫口叫出。


    雙劍絞空,兩條嬌俏的人影亦橫擋在毛仁麵前,這兩人正是“紅粉七煞”中的兩煞,身穿黃衣的叫黃菊,穿白衣者叫白霜,這兩人在七煞中,年歲僅次於蘇紅鳳,身分地位也是。


    在“紅粉七煞”中,其身分地位是以年歲的大小來排行的。


    黃菊又比白霜年紀稍大,地位自然在白霜年紀稍大,地位自然在白霜之上,當下她一撇嘴,道:“想不到你這化外凶人,也識得咱們這招‘雙飛虹’!”


    毛仁這刹那臉色變幻不定,語聲有點驚疑地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黃菊裝著詫異的樣子,道:“咱們不就是江湖朋友稱的‘紅粉七煞’麽?難道還有另外一種稱呼?”


    毛仁沒有回答黃菊的話,陡地雙掌揮動,疾拍黃菊、白霜兩人。


    別小看他兩掌,這兩掌無論在迅捷奇詭上,當稱得上武林罕見,相信有不少人閃避封擋不了他這兩掌。


    但黃菊、白霜卻將他這迅疾奇詭的兩掌封擋住了,身形微閃中,雙劍似驚虹般一展,飛刺毛仁掌心!


    毛仁雙掌拍出,看似一掌,實則一共拍出了十八掌,十八掌中虛實互有,令人難測,但黃菊、白霜的兩支長劍就像具有慧眼一般,準確無誤的刺向他實實在在的那一掌,使得毛仁再次吃驚不已,急忙滑步旋身,錯開雙掌,攻向兩女的腰脅。


    兩女瑤鼻冷哼一聲,身形輕靈曼妙的飄閃開去,長劍一回,反撇向毛仁的腰脅腿。


    毛仁這時的臉色已變得很凝重,而且殺機彌布,身形倏地向後一挫,堪堪閃過兩女的劍鋒,說險真是險到極點,驀地身形一俯,幾乎是貼地掠出,雙手反爪般抓向兩女的腳踝。


    兩女不虞毛仁動作如此快捷,齊齊嬌呼一聲,雙雙騰躍起來。


    毛仁卻像早就料到兩女有此一著,貼地掠出的身形,陡地拔挺起來,雙手依然抓向兩女腳踝。


    兩女這次也像早就預料到一般,拔起的身形靈捷地驀然一番,長劍急削而下,毛仁若不縮手,肯定的被削斷雙手,所以他不得不縮手急墜落地。


    兩女亦似飛燕一樣翻掠在地上,腳甫沾地,雙劍再展,殺向毛仁。


    毛仁悶聲不響,身形直欺向兩女,雙掌奇招樣著迭出,與兩女激戰在一起,一時間,旁觀的人誰也看不出那邊占上風。


    一直冷眼旁觀的夏仲豪看到兩女居然跟毛仁打得難解難分,有攻有守,不由暗暗心驚不已,自忖自己這邊傷亡慘重,萬一與“紅粉七煞”衝突起來,隻怕占不到便宜,還會吃虧,但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豪傑,輕生死,重情義,他是為死剩的九名手下及身受重傷的生死交“神刀王”熊武擔心。


    一直以來,他就沒把那些手下視為從屬,而視之為手足兄弟般,隻是那些手下雖然知道,但屬於名分,不敢稍有逾越。


    這時候,已經又有一位身穿紫衣的姑娘欺掠向那位死剩下來,身上受傷的錦袍中年人,而另外又有兩位穿綠衣、黑衣的姑娘,分別監視那些驚魂未定的灰衣人,剩下一位藍衣姑娘為黃菊、白霜兩女掠陣。


    至於那位“紅粉七煞”之首蘇紅鳳,則徑向夏仲豪走過去,夏仲豪不由深吸一口氣,一雙威淩四射的目光直視著輕靈地走過來的蘇紅鳳。


    蘇紅鳳也在瞟著夏仲豪,嘴角唇邊含著一抹淺淺笑意,看不出含有絲毫敵意,但夏仲豪仍是暗自戒備著。


    熊武亦強撐著手提斬馬長刀,來到夏仲豪的身旁,他那剩餘的九名部下亦一字排開,緊執鐵戟,虎視眈眈。


    蘇紅鳳卻視而不見,含笑走到夏仲豪麵前八尺外停下來,居然向夏仲豪施了一禮,嬌聲道:“夏兄果然神武非凡,小妹今日一見,足慰生平。”


    別人這樣有禮貌,自己總不能繃著臉,那太沒有氣度了。夏仲豪外表雖然生得神武粗暴,實則內涵極深,當下放寬了臉容,抱拳一禮道:“姑娘過獎了,夏某愧不敢當,請教姑娘貴姓芳名?”


    蘇紅鳳姑娘脆聲道:“有勞夏兄動問,小妹蘇紅鳳。”


    夏仲豪忙再抱拳道:“原來是紅粉之首蘇姑娘。”


    兩人這樣文質彬彬地一問一答,與那邊鬥得凶險萬分的毛仁及黃菊、白霜兩女的情形,實在很不協調。


    而這時那位穿紫衣的卓紫君姑娘已與那位錦袍人動上了手,可能是由於受了傷的關係,那位錦袍人交手不到十招,已是敗象,被那位叫卓紫君的紫衣姑娘逼得險象環生,看樣子支持不了多久了。


    毛仁不愧是縱橫大理境內的第一凶人,身手確實有過人之處,這時已占了上風,黃、白兩位姑娘雖然還未落敗,但已攻少守多。


    在一旁掠陣的藍衣姑娘,仍然沒有上前加以援手,那可能表示黃、白兩女雖然勝不了毛仁,但短時間尚不致落敗。


    蘇紅鳳依然含著那抹淺淺的笑意,目光卻在打量著夏仲豪手上那柄金燦燦的金戈。


    蘇紅鳳突然道:“夏兄,若是小妹亦是來打那方‘玉-’主意的,你不會感到驚奇吧?”


    夏仲豪卻一點也不吃驚,徐徐地道:“夏某早就想到了,所以一點也不驚奇。”


    蘇紅鳳妙目一轉,道:“小妹妹來這裏的目的,不但欲得那方‘玉-’,順便也來告知夏兄你一個不利的消息。”


    夏仲豪心頭一跳,但卻神色不動的道:“蘇姑娘可否說明?”


    “當然可以。”蘇紅鳳脆聲道:“你所得的這方‘玉-’,已變成江湖武林中黑、白兩道爭奪的東西,而你現在也可以說成了眾矢之的,黑、白兩道武林中人的獵物,隻怕你走出這山口之後,便無一刻安寧了!”


    夏仲豪臉色微變了一下,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夏某頂天立地,從來沒有怕過誰來,這方‘玉-’原本就不是在下之物,隻是一時出於義憤,伸手救下一位老人,蒙他慨贈,現在已是在下之物,那就有權擁有它,除非此-的真主人米向我索討回去,否則,任誰也休想從我手中奪走!”


    “夏兄果然不愧豪俠本色,錚錚鐵漢,小妹佩服。”繼之臉色一整,蘇紅鳳道:“但夏兄別忘了,誌在必得此-的黑、白兩道知名人物,計有淩雲崖崖主‘黑狐’馮禹、‘鐵狼堡’堡主‘鐵甲潛龍’鐵叔同、‘金獅堡’堡主金振丕、‘大漠雙雕’秦鵬、向雲忠。除了這些人物之外,尚有‘祁連山君’萬寧、四川‘唐門’掌門唐智、‘鐵掌飛輪’莫紹遷……小妹一時也記不了那麽多,隻有揀幾個名氣響亮的說給你聽。”


    頓了頓,又道:“夏兄雖然神武非凡,但總不至於自大到與黑、白兩道的人物為敵吧?”


    夏仲豪聽了那一連串的名字,不由臉色數變,那不是表示他怕了這些人,而是……若那些一批接著一批找上他,他如何應付得了?這確是使他擔憂的,何況……


    蘇紅鳳像猜透了夏仲豪的心事般,替他說了出來,道:“以夏兄一身功力,相信可以應付黑、白兩道的人物而有餘,但你這些手下呢?”


    蘇紅鳳這一說,可謂說中了夏仲豪的顧慮。


    “你難道忍心讓一手訓練出來的手下,為了一方偶爾得來的‘玉-’而折損清淨?你這位生死之交因你而被殺?”蘇紅鳳的話像尖針一樣刺向夏仲豪的心,令他感到滴血。


    夏仲豪在刹那間臉色變得很難看,久久一聲不出。


    驀地,一聲慘厲的吼叫聲倏然響起,震得夏仲豪與熊武及幾名手下心頭猛震了一下,霍然循聲望去。


    蘇紅鳳卻很鎮定,甚至嘴角又露出了一抹笑意,亦向發出吼叫聲的方向望了過去。


    發出吼叫的是與卓紫君打鬥的那名錦袍人,這時已倒在地上,胸腹間穿了一個大血洞,正突突地噴出大股大股鮮血,背後的地上,也染濕了一大片。


    卓紫君仗劍嬌喘著,劍刃染滿了血。


    “夏兄,你大概不會忍心讓手下及這位熊兄遭到像那位朋友一樣的下場吧?”蘇紅鳳笑盈盈地望著夏仲豪。


    夏仲豪霍地變色怒道:“蘇姑娘,你這是在恫嚇我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斷劍寒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東方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東方英並收藏斷劍寒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