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低暗乍如一張墨幕,緊緊地複著大地。無月亦無星,隻有怒嘯的北風不時卷起陣陣積雲,在天際遇身出一片朦朧灰暗的幽光。這時——正是登封城南五裏外的萬姓公墓。眼前是一片高低上下的荒墳,一個個隆起的墳頭,似是一望無際的白色汪洋中起伏的海浪。


    鬼火磷磷,碧瑩點點,荒煙蔓草,殘碣斷碑,令人望之矚目神傷。再加上偶爾一兩聲鬼哭犬號,蟲鳴梟嘯,更使人心驚動魄,膽落魂飛。


    這地方白日即少有人問津,更何況是此天寒風勁的深夜。可是,今夜卻怪,在萬墳之間,你如果仔細觀察,不時可看到幢幢人影屢次隱現,隻是全是飄忽不定,一眨眼,卻隱八墳堆暗影之中。在遠處又有無數條黑影疾奔而來,近了,才看清來人之中,竟有僧有道有俗,有老有少,更怪的是裏麵還夾有一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的女人。為首數人中,一個麵目清瘦,身背奇古長劍的長老將手一揮,止住眾人,並對身側一飄然有出法之態的五旬全真,道:


    “此處即萬姓公墓,微塵道友看這一片地可為適合?”道士頷首,道:


    “華掌門所見不差,這片亂墳中,恐隻有此處較為開坦開敞,平坦,我們不如就在此等待丐幫。”


    另一麵色桀傲,雙眉之上卻生兩塊黑記的黃衣老者,哈哈狂笑,接口道:


    “果然是個拚鬥的好地方,老夫久不出山,今晚倒要好好伸手估量一下丐幫的絕學,還有那孟浩天小子,看看他們到底是否徒虛名之輩。”


    原來這些人正是崆峒、五台、點蒼三大名派的掌門,及一幹名宿弟子。“五台真君”說完,妖媚的“萬變仙狐”也接道:


    “聽江湖傳聞,孟浩天那小子還真有一點真才實學,啟稟掌門師兄,這頭一陣不許搶,定要讓給師妹。”


    言畢,還帶有一串暖昧的嬌笑。


    其實這蕩婦那真有爭名好利之心,隻不過聽江湖傳言,孟浩天貌似潘安再世而動心罷了。“五台真君”那有不識他師妹毛病的道理,聞言縱聲長笑,道:


    “依你,依你,你看此處有誰還會和你搶?”兩人同時暴起一陣大笑。“微塵子”、“風火神劍”兩人總究是一派掌門,看得不由眉頭直皺。


    “風火神劍”遂微皺眉對“微塵子”道:


    “微塵道友,孟浩天果真已至丐幫?”“微塵子”平靜的臉上,現著一絲迷茫,道:


    “大概不假,今晚敝是師弟與五台幾位門下,曾在酒樓見其現身,後又見其往城隍廟方向奔去。不過,貧道卻仍懷疑,他怎能如此即下嵩山?難道少林竟……”他本想說難道整個少林寺,竟留不下一個孟浩天?但他倏想到此言對少林威望大是不敬,以他一派掌門之尊,真象未明時,確不該驟作評論。


    “風火神劍”聞言知間,亦略帶疑惑之色,道:


    “老朽亦頗為不解……是否他們會將人認錯?孟浩天雖名傳大江南北,但見過他麵目的人卻不多。“微塵子”道:


    “敝師弟與其見過數次麵,印象頗為深刻,相信不至走眼。”


    “風火神劍”道:


    “既是浮塵子道友所見,當然不會有錯,倒是老朽多慮了。”


    他一句無心之語,卻使“浮塵子”羞怒得滿臉通紅,目中凶光閃閃。他誤以“風火神劍”譏嘲他屢敗浩天之手。“風火神劍”尚未發覺其麵色有異,隻眉頭緊蹙,道:


    “這孟浩天出道未及數月,名聲之響,已大噪整個武林,盛名之下必無虛士,今日他若有再與丐幫聯合,確令人十分堪慮。”


    “浮塵子”這時卻嘿嘿接口道:


    “這孟浩天果然十分難惹,重掌門若是不信,可問令師弟華老。”


    “穿山劍”聞言,麵色不由一變。要知武林最重名聲,尤其當此三派高手相聚一堂之時,誰都怕被掀出底牌來。


    “穿山劍”麵寒麵寒若冰,心欲翻臉,幸好“五台真君”不知他們暗地互相譏嘲,隻聽他們似是對孟浩天頗為顧忌,心中大為不服,狂傲地道:


    “孟浩天有什麽了不起,老夫就不信他生有三頭六臂,待會老夫倒要好好伸手掂一掂,看看這後生晚輩是否值得被許多人抬舉。”


    這一打岔,“穿山劍”才將那一口悶氣給忍下,但臉上仍帶忿容地微微冷笑不語。


    但這冷笑不打緊,卻又被“五台真君”誤會了,“五台真君”以為“穿山劍”在譏其口出狂言,他本是狂傲成性,又加以對浩天所知也隻不過是由途中聽來,他實在不信浩天能有多麽高的武功。


    這時見“穿山劍”麵含不屑之態,遂陰狠地道:


    “老夫今天才知孟浩天有如此之盛名,乃由一些不學武術而又枉具虛名之輩喧染所致,別人不敢動孟浩天,五台今日卻偏要試試,嘿嘿。”


    “微塵子”與“風火神劍”麵上均不由泛起怒容,不過,他們的修養均很高,心知此時不宜起內哄,隻有強製壓住胸中怒火。


    “風火神劍”冷淡地道:


    “久聞五台絕技冠絕武林,今日奪符卻敵,皆要靠貴派大力支撐了。”


    “五台真君”狂傲地道:


    “敝派絕不會令位失望!”“風火神劍”亦淡然冷笑不語,“微塵子”怕二人說僵,遂忙接道:


    “已近三更,丐幫既約吾等到此,如今至今尚不見來赴約!”大家均因方才那一陣不愉快,誰也不想搭腔。


    這時眾人皆陷於沉默中,四周靜得怕人,隻有北風劃過柘枝挺亞之中,偶爾帶出一兩聲尖銳刺耳的呼嘯。他們是站在一片數十丈方圓的空曠場地上,前後左右均圍著墳堆,麵對著的是通往登封之途,後麵是一望無際的墓山墳頭。因為這片場中伸入不深,故前方雖有稀落的亂墳,可是出不十餘來丈,即是能往登封之大道。


    黑壓壓一片,前立數人為“微塵子”、“絕塵”、“浮塵”崆峒三子、“風火”、“穿山”點蒼二劍、五台“五台真君”、“萬變仙狐”、“風火行”。後麵恭立著的一群,乃為三派門下弟子五六十人。


    黝暗寒冷的四周,在眾人靜寂中,益發顯得幽晦肅殺,而且隱隱尚給人一種淒愴然之威,似是末日來臨前的一種絕望無助,又似是處於無盡黑暗虛空中的那種孤獨淒槍。“微塵子”數十年參悟上乘道法,功力高深,無論遇到任何凶險亦心靈平靜寧祥,但這時竟也微覺有異樣,心中不由一驚,暗忖,今日兆頭不妙,難道會有凶險危不成?此是,“浮塵子”驀地低聲對“絕塵子”道:


    “武當門下分明今晚亦在城內現身,何以沒與我們聯絡?師兄可知是何道理?”“絕法子”煩躁地道:


    “這批武當小輩,無甚實學,卻自命清高,有無他們均在所不惜,理他作甚?”“浮塵子”碰了一鼻子灰,心頭雖然火高萬丈,對這脾氣素來急燥的大師兄,可也不敢發作,隻好幸然默不作聲。且說“微塵子”環視眾人一眼,隻見每人麵上,均顯出一股陰晦淒厲之色,在這肅殺靜寂的深夜中,更顯得猙獰陰森可怖!


    他暗念了聲無量壽佛,心忖今日是怎麽搞的,每人臉色均如此難看,活似凶魂附體,莫非此地陰煞之氣太重?他為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寂,遂道:


    “近聞風雷兩位前輩,即將出關,不知可有此事?”


    “五台真君”一掃慣常傲氣,肅然道:


    “兩位師叔十年關期,正是近日將滿。”


    “風火神劍”聞言悚然一驚,道:


    “風雷二老此次出關,想必定已將貴派絕學‘雷火真經’悟徹。”


    “五台真君”應道:


    “能否全部悟徹尚不敢說,不過,八九成是沒問題……”


    說至此,麵上現出一片傲色,又接著:“既然是八九成,相信舉世已罕逢敵手了。”


    此言過於狂妄,五台“盞火真經”雖然絕學深奧,但其他各派,能在江湖延續百年,亦有其獨到之處。其實各派均有其上乘秘訣,隻可惜這些奇書,均精深奧澀難解,非過百年難逢奇才,實難參悟透徹。他此言方畢,“絕塵子”首先不服地冷哼一聲。“微塵子”生性淡泊,修養又高,隻淡淡一笑,而“風火神劍”也自恃掌門之尊,年高輩尊,不便與之計較,可是,“穿山劍”卻不顧如此多,冷然說道:


    “風雷兩位前輩功力絕超,自然蓋世難敵,否則當年也不會在普陀僅以三人之力,便和‘宇內魔尊’那老魔頭作個旗鼓相當,平分秋色了。”


    原來在二十餘年前,“風火道人”及“雷達大師”因追門下一叛徒,在普陀與“宇內魔尊”相遇,三人數言不合,即挑起大戟,結果合風雷兩人之力,仍難敵“宇內魔尊”罕絕之武學,兩人均受重傷,被“宇內魔尊”奚落了幾句,望著別人揚長而去,此事武林得知,也是從五台一派從此閉門練功,甚少露麵江湖之故。


    “五台真君”聽“穿山劍”如此譏諷,不由大怒,狠厲喝道:


    “‘宇內魔尊’算什麽東西,昔日之失隻因兩位師叔大意所致罷了!如今神功既成,再遇老魔頭,不用再說兩位師叔,就是老夫我也叫他有來無回!”“浮塵子”在旁,嘿嘿奸笑道:


    “五台掌門既對‘宇內魔尊’亦不看在眼裏,那孟浩天小子想必更不值一提了,隻要五台掌門微動貴手,還不手到擒來?”


    “五台真君”怒哼道:


    “孟浩天那小子本來就不值一提,隻有那些欺世盜名之徒才畏其如虎,今日孟浩天不來則罷,否則,便為我們五台獨負奪符首責!”言下之意,將崆峒、點蒼均指為欺世之徒,這時,連“微塵子”那麽多涵養的人亦覺微微動怒,更何況其他之人?尤其是“絕塵子”氣得須發皆張,正欲出言大罵,“浮塵子”卻暗拉他一把,接道:


    “孟浩天固然名滿江湖,但如何堪得起五台掌門這種身負實學的人之一擊?今晚如孟浩天與丐幫一同赴約,那全靠掌門大發神威了,像在下這種身無實學的人,隻能搖旗呐喊,到時卻無能為力了!嘿嘿!”“五台真君”哈哈狂笑道:


    “浮塵道友不必掛慮,到時決不要各位出手,僅五台一派應付兩三個像盂浩天那種貨色,尚綽綽有餘罷!”“浮塵子”嘿嘿冷笑不語,心忖:“好小子!你真狂,待會碰到那小殺星,看你再如何狂法!”


    “穿山劍”本欲出言斥其狂妄,但見浮塵與絕塵二子暗使眼色,心中恍然有悟,心知孟浩天神功蓋世,如今目前來,就算合三派這力,亦必花相當代價始能使其擒或傷,既有五台這批狂妄之徒自願打前鋒送死,何不讓五台吃點苦心,待浩天銳氣已挫,才合力而上,必收事半功倍之效,遂亦冷笑不語。


    “微塵子”及“風火神劍”冷然旁觀,豈有不知“浮塵子”之意的,可是方才“五台真君”出言太狂,傷及二派,而此事又幹二派有利,何樂不為?隻有五台諸人,個人怒氣飛揚,靡拳擦掌,一副傲然得意之色。“風火神劍”雙眉微皺,道:


    “三更已至,何以丐幫人還未來,難道……”“微塵子”道:


    “他們不會不來的,丐幫素來重信諾,絕不會以此事留人口實。”


    言方畢,隻聽——遠遠傳來一陣龍吟長笑,道:


    “到底微塵牛鼻子對丐幫知之較深,讚譽之言,老花子僅代幫主謝過。”


    語落處,數十條黑影已由前方飛葉而至。三派諸位均心內一凜,緊張地朝前望去,隻見為首一位是高大威武,紅光白發的老丐,巨目精光四射,盼顧間,自然生成一股攝人之威儀。


    另一位為白衫飄拂,麵目俊美的少年儒士,舉止間洋溢著另一種高貴的氣質,令人不敢逼視。“浮塵子”二子及“穿山劍”見到這少年,均不由瞿勢色變。在此兩人身後,賈立七名老丐,再後則是三十名精神拌擻的花子。“風火神劍”幹咳一聲,大聲道:


    “僅奉幫主相約,吾等在此已恭候多時了。”


    “白麵神乞”冷冷一笑,朗聲道:


    “不敢,老朽臨時因遇貴賓,故而來遲,有勞諸掌門久等,倒是深覺不安。”


    “風火神劍”向白衣少年望了一眼,啟口笑道:


    “幫主看重了,嘿嘿!這位少俠恕老朽眼生,不知高姓大名?”“白麵神乞”答道:


    “此非外人,乃老化子盟弟,骷髏幫幫主孟浩天孟少俠。”


    雖然三派諸人一見便已猜出白衣少年為孟浩天,但這時,由丐幫幫主口中說出,仍不免心內一震。“風火神劍”聞言,哈哈笑道:


    “幫主,數十年不見,不知何時攀上如此年輕的盟弟?哈哈,今日何幸,竟遇江湖兩大幫幫主。”


    “白麵神乞”麵色一沉,正欲答話,“笑麵乞”已接口道:


    “彼此,彼此,江湖大名鼎鼎的三大六派掌門,能會聚一堂,丐幫也算萬分榮幸了。”“五台真君”在一旁朝浩天深深注視了一陣,遂傲然對“白麵神乞”道:


    “幫主對三派之要求,想必已有所答複?”


    “白麵神乞”斷然道:


    “正是!”“五台真君”傲然一笑,道:


    “幫主想必接受吾等所提,退出登封百裏之外,不幹八大門派之私事?”“笑麵乞”冷冷自說道:


    “真是自我陶醉,恬不知恥!”“五台真君”聞言大怒,目中凶光大盛,正欲喝問,“白麵神乞”已哈哈一陣震耳欲聾的狂笑,麵色驀然一沉,道:


    “恐怕令諸位十分失望,丐幫不能答應諸位所求。”


    “風火神劍”亦麵色一沉,道:


    “幫主之意,丐幫將不退出登封,硬要幹預八大門派之事?”“白麵神乞”尚未言極,“微塵子”已接口道:


    “尚請幫主三思,八大門派向與丐幫和睦共處,何苦為一時之忿,彼此弄得拉破臉麵,丐幫雖然名滿江湖,可是八大門派……”“白麵神乞”不等其說完,便冷冷打斷道:


    “丐幫雖為江湖無名小卒,可決不是憑威脅即怕懼之徒,今日老朽前來,一為答複三派諸位,登封八派私事,丐幫既已至此,決不無故退出百裏外之理,至於八大門共同處理之私事,諸位還未說明究為何事,該管便管,不該管的,任何人休想請動。其次,便是對三派今午所傷丐幫諸弟子之事,盼望諸位能有個交待。”


    三派均想不到丐幫能度會如此強硬,不由大怒,“五台真君”首先吼道:


    “不識抬舉的東西!敬酒不吃,偏吃罰酒,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三派諸人亦鼓噪不已,大有動手一擁而上之意。


    丐幫諸人亦甚緊張,“笑麵乞”及“鐵麵”雙雙往“白麵神乞”身側兩旁一站,緊緊護法。這時,浩天驀地往前踏出三步,神目朝幫派諸人微一環視,奇怪的人,正在激動情緒中的三派諸人,竟被他懾人之威儀,全場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浩天這才緩緩朗聲道:


    “諸位不是意欲尋找在下嗎?在下既已在此,正主人不找卻找丐幫麻煩幹什麽?”“五台真君”哈哈狂笑,道:


    “小子,既然你已知道,那最好不過……”說著,將手一伸,接道:


    “拿來!”浩天不由一怔,道:


    “什麽?”“五台真君”傲然道:


    “把玉符拿來!”浩天始恍悟,仰天一陣長笑,不屑地道:


    “閣下憑什麽?”“五台真君”狂傲地道:


    “就憑這個!”說罷他倏然伸出雙手。


    浩天目中殺氣畢露,冷冷道:


    “冰雄潘所至之處,尚無敢如此之不敬……”微一頓道:


    “看在你這份狂傲上,今日是讓你個痛快,要你十招之內,失去要在下贖命的雙手!”“五台真君”怒極道:


    “待死之囚,尚敢胡作狂言!”浩天嘴角一撇,帶有一絲陰冷的微笑,道:


    “不信你不妨試試!”


    “五台真君”倏的暴喝一聲,身形縱勢射出,天搖地地動地劈出了十三掌。浩天然一哂,身形連閃,輕靈已極地轉出數步。雖隻一轉,並未還攻出手,已使諸人看得麵色大變。“風火神劍”雙目微蹙對“微塵子”道:


    “這孟浩天果真不可輕視!”“微塵子”雙目緊盯著浩天,默然地點了點頭。“五台真君”更大震,心知念日遇到勁敵,對方既誇海口,定有幾分實學,千萬不能大意,著了他的道兒,他遂暗暗提足了五成真氣,護起全身,並一收狂念,凝神一誌對敵。


    “五台真君”一招落空,倏地一個大甩手,身形飛旋之下,雙掌失起一座園弧,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劈向浩天胸前腹際。一時——狂風狂嘯,恍若江河倒瀉,萬馬奔騰。浩天心人暗歎,一代掌門,功力果然不同凡響。身形不退不進,雙掌連拂,直揮逼擊一道道銳如刃的氣勁,由漫天掌影山中,穿射而出。


    那知“五台真君”果然身懷絕學,攻向浩天的左掌,如怪蛇般驀而彎回,閃電也似戳向對方身軀左側十大重穴,掌微偏,強拍向浩天腰際。這招快若電光火石,浩天身形已至,眼看掌均將落實。


    浩天驀然一聲長笑,白影倏閃中,身形已生硬地橫飄數尺,恰恰閃過對方雙掌,灑然落於一丈之處。“五台真君”一招落空,對方竟未還手,不由怒叱道:


    “小子,為何不敢還手?可是想乞饒一命?”浩天哈哈笑道:


    “小爺對狂妄之輩,出手向來讓三招,以憐其虛妄無知,有目無珠!”說著,麵色一沉,煞氣騰騰接道:


    “現在三招已過,在下動手將不再存憐憫之心,閣下好好留神那雙狗爪。”


    “五台真君”如何能忍下這口烏氣?狂喝一聲,正欲衝出,那知一陣香氣過處,人影一閃,麵前俏立著徐娘半老的師妹“萬變仙狐”。“萬變仙狐”對“五台真君”妖裏妖氣地道:


    “掌門師兄方才你不是答應將頭一陣讓給小妹的嗎?”“五台真君”被浩天激怒得性發欲狂,一雙凶目一盯,“萬變仙狐”已知他要說什麽,連忙直朝他暗眼色。“五台真君”素知師妹鬼主意最多,不過,從未吃過虧,不知如今她又要耍什麽花招?隻有哼一聲。“萬變仙狐”這才轉首對浩天妖裏妖氣地道:


    “久聞少俠神功蓋世,今日一見果不虛傳,做姐姐的一時看了技癢,不知能否賜教幾招絕學?”浩天最討厭這種妖裏妖氣的醜態,雙眉不由微蹙,冷然道:


    “在下不慣與女子打交道,何況你根本不是對手,乘早請回吧!”“萬變仙狐”咯咯媚笑,道:


    “長得又俊又俏,姐姐就不信你不和女人打交道,更不信不是你的對手。”


    說畢還咯咯一陣放浪的淫笑,她故意將話說歪,暗含挑逗之意。浩天劍眉一豎,殺氣隱現,冷冷道:


    “你如果定要找死,在下亦不便相攔。”


    “萬變仙狐”媚笑道:


    “哎喲!何必如此凶巴巴的,不過,你生氣的時候,可也一樣俊俏可愛,咯咯……”浩天怒哼一聲,他對這不要臉的蕩婦確無法可想,暗暗決定,可會定要狠狠的整她一頓。


    眾人看兩人情形,那像是將近拚命搏鬥的模樣?活似一對調笑的情侶。“笑麵乞”哈哈笑道:


    “老妖婦,你不要挑逗我孟兄弟,他已是妻賢美妾一大堆,決看不上你這半老妖精,如果你實在寂寞,不妨找我老化子好了,老化子我雖然又老又醜,可還是不折不扣的童子哩!”“鐵麵判官”朝他白了一眼,“白麵神乞”亦接口道:


    “三派名門正派,怎會抬出一個丟人現眼的活寶?”他聲音雖不大,可是在場諸人,均是一時之選,那有聽不見之理!“微塵子”及“風火神劍”到底一代掌門,聞言均不老臉微紅,別過頭去,佯作沒有聽見。“萬變仙狐”臉皮也真厚,聞言不但不怒,反而嬌聲對“笑麵乞”道:


    “死老鬼可還敢吃老娘豆腐!”說著,身形一轉,由腰際摘下了一根約丈餘,寬約五指的絲帶,轉向浩天道:


    “姐姐想以一條如意五色絲帶,討教少俠的兵器。”


    浩天雙眉一掀,傲然道:


    “在下自出江湖來,尚未動過兵器,對你似還無此必要破例!”“萬變仙狐”聞言,目中閃過一絲喜色,道:


    “既然孟少俠如此堅持,姐姐就不再客氣了。”


    說罷,素手微抬,一道匹練怒擲而起,像是一頭怪蟒,朝浩天腰身纏去。浩天冷冷一笑,身形飄處,已後退一丈,讓過帶梢,臨空微頓,倏又閃電飛回,雙掌虛脫拍出五掌。


    浩天心厭這妖婦的無心,決意要給她一點顏色看,所以一開始便下殺手,虛拍的五掌中均暗蘊無窮的內勁。“萬變仙狐”不料浩天會回得如此之快,等發覺時,已讓浩天欺身進身前三尺之內,線帶長有丈二,利於遠敵,拙戟。如今被浩天欺近三尺之內,絲帶不僅絲毫施展不出,反而礙手礙腳的。


    她不由粉麵失色,總算她功力高絕,臨危不亂,反手邊搗出七肘,肘下倒踩蓮步,慌不迭斜退丈餘,才勉強躲過浩天這一擊。浩天淡淡一笑,身形一變,疾如鬼魅,跟蹤而上,雙掌蘊滿內力,無聲無息地幻起千重掌影,如一幕天網般,朝“萬變仙狐”估不到連封躲都擺脫不了浩天的雙掌,心中又驚、又怒,隻好一咬牙,使出看家絕技“浮柳擺”,身軀東搖西晃之下,暴移丈許。


    浩天哈哈一陣狂笑,反手斜迫,驀然凝聚雙掌之內力,一齊並發,風雷之聲大作,轟轟發發,一股狂飄托地而起,疾朝“萬變仙狐”湧去。


    “萬變仙狐”不由亡魂皆冒,避已不及,倉促間,提起全身功力,推掌迎上。“五台真君”等皆驚駭出聲,身形暴起……但一切均已太遲,隻聞——轟的一聲大震!人形翻飛中,傳出一聲慘呼!


    “萬變仙狐”倉促間提起全身功力,亦隻八成左右,那堪得住浩天十成功力蓄意的一擊?當時,隻覺口鼻皆空,胸中如受萬鈞大錘一擊!五內如焚,金星亂並!身形被震飛十尺!落地後踉蹌兩步,血氣一陣翻湧,張口吐出大量鮮血!“五台真君”與“風火行”一步來遲,讓“萬變仙狐”落得如此下場,不由皆暴怒欲狂。“五台真君”陰狠凶厲的對浩天喝道:


    “小子!竟敢出手傷人!今日不把你生抽活剝,誓不為人!”“風火行”卻趕緊奔至“萬變仙狐”身旁,視察傷情。浩天冷冷地望著“五台真君”,不屑地掃了那麵色黯淡如紙,口鼻皆滲出血水的“萬變仙狐”一眼,雙肩微聳,淡淡道:


    “雙方對敵,難免有所傷亡,閣下又何如此緊張?”“五台真君”被浩天那種不溫不火而又微帶輕蔑的態度,激得須發皆張,雙目瞪若明燈,凶光四射地狠狠道:


    “好個難免有所傷亡!老夫今晚要你這小畜牲償命!”浩天聽他謾罵,目中不由殺氣一現,便遂即恢複漠然,冷冷地道:


    “隻看閣下有無這份能耐了!”“五台真君”嘿嘿冷笑著,麵色獰厲如惡鬼一步步朝浩天走來,沉重的腳步聲,有如一柄千斤重的錘,一記記地敲在每人的心中。“風火神劍”及“微塵子”雖對“五台真君”不滿,但如今真正麵對共同外敵,仍不免有唇亡齒寒之威。“微塵子”微聲對“風火神劍”道:


    “這少年,果真挾有驚世駭俗的功力,五台掌門恐非其敵。”


    “風火神劍”蹙眉道:


    “這孟浩天確是一名勁敵,今日奪符恐尚不易,微塵道友,咱們還得多注意,五台掌門雖然可憎,卻不能讓他失於孟浩天之手。”


    “微塵子”沉疑地點點頭,道:


    “此事貧道知道。”


    兩人均不由往場中靠近了幾步,暗暗提足了內力,準備隨時搶救出擊。“浮塵子”、“絕塵子”見兩位掌門一動,便察知兩人心思,亦各個暗聚神功,準備應變。


    “笑麵乞”心思最密,這時,看到三派鬼崇的行動,不由暗哼一聲,對“白麵神乞”低聲道:


    “幫主,這批東西要鬧鬼了。”


    “白麵神乞”與“鐵麵乞”均不由冷哼一聲,麵色沉疑地注視著三派的變化。這時,“五台真君”與浩天相距不及一丈。


    “五台真君”仍是一步步沉緩有力地朝浩天迫近。目中凶光閃射。麵色獰厲可怕,嘴角帶著邪惡而陰冷的厲笑,四周諸人,均屏氣凝神地緊張注視著。浩天雙手下垂,腳下不丁不八地站著,麵色淡然,恍似悠閑已極,毫無半點緊張之色,隻有嘴角微帶一絲冷冷的笑意。“白麵神乞”不禁埋怨道:


    “孟賢弟也太大意了,‘五台真君’為一代掌門,武藝高精,尤其在此勢欲拚命時,怎可……”“笑麵乞”道:


    “孟老弟武功蓋世,心智尤稱絕甚,絕不會大意蹈險的,他這份緣勁,也確實顯得相當可愛。”


    “鐵麵乞”聞他白了一眼,這時——


    場中兩人相距愈來愈近,驀然——“五台真君”倏而掠進,雙手屏指如戟,略一伸縮,已奇快無比地點上浩天上盤九大要穴。浩天冷哼一聲,就在餘音蕩漾之際,身形如風擺殘荷,左晃右閃,疾若狂飆也似地反攻出十二掌。“五台真君”足立如椿,上軀微晃中,在微微的間隙中閃過浩天之掌影,雙臂連轉發風,倏地化點為拿,分抓浩天各大穴。浩天清奇中,不進不退,雙腳釘立於地,雙臂顫若怪蟒,伸縮層由間,或抓或拿,或拂或拍!


    兩人均靜立不動,相距兩尺之近雙手各幻出奇異詭絕的招式,互相近身相搏。兩人因相距太近,均不敢挾勁出招,隻暗蘊推山裂石的內力,以精奧的招式,互爭長短。隻見,兩人身前,不時湧起如山指影掌痕,倏而將兩人身形全掩去,倏而又形影皆視,但卻一絲聲息皆無。兩人之一回拚鬥,看似十分輕鬆好看,實際上卻凶險無比,因兩人貼身太近,大都是功力高絕的頂尖人物,一個失著,均全落得個創重傷亡。


    雙方之首腦人物,均不由凝息而緊張地注視著。“笑麵乞”低聲對“白麵神乞”道:


    “這一套精詭的近身搏鬥奇招,似乎未見過他在江湖上現過。”


    “白麵神乞”凝注場中兩人,頷首歎道:


    “五台老兒近搏奇招,委實不易對付,若換旁人,當難硬接三十招。”


    “鐵麵乞”接口道:


    “孟幫主守多攻少,看來如僅憑此種別扭打法,實難獲勝!”“白麵神乞”道:


    “左護法,你看走眼了,孟賢弟初時雖有些慌亂,但如今已穩定多了,你看,他所用的招式,均由普通招式演化而來,可卻用得妙到隱峰,我敢保險,不再出二十招,攻少守多的,將不是孟賢弟了。”


    “笑麵乞”亦道:


    “孟賢弟真是曠世奇才,任何普通的招式經他使出,都脫胎換骨了。原來——“五台真君”由雷火真經上參悟了一套近身相搏的奇招“飛雷二十四打”。近身相搏,各派甚少有固定的一套招式,是固互相拚命相搏中,功力高的根本不讓對方欺身而人,即偶爾大意失著,也隻限於一兩招便脫身而出,如功力低的,對方不必犯險,用近身戰法,便可及早解決了。


    “五台真君”心知浩天功力罕絕。故欲以這套詭絕的奇材,誘使浩天上當。浩天天生傲骨,雖然,他尚無與人近身搏鬥之經驗,卻也不願退步服輸,但近身相搏,許多招式均不能用。


    所以,一上手,浩天被對方逼得微見慌亂,可是,過不一刻,浩天已抓住貼身相搏之訣竅,而且,“五台真君”所用之奇招,已使完一遍,浩天大致已記全,封閉反擊,浩天漸漸駕輕就熟。


    這時——兩人之間,又飛灑出一片掌山指海,臂影連連波動閃爍中,驀然——光影皆斂,露出兩人的麵孔。隻見,“五台真君”雙目大張,怒瞪浩天,頭上汗漬淋漓,胸口亦微有些喘息。浩天仍然麵色冷漠,雙目微瞌,真似沒有那回事一樣。


    “風火神劍”及“微塵子”等,麵上先前之喜色,均換上了愕然驚駭之色。“風火神劍”低聲對“微塵子”道:


    “五台掌門已落下風,道友,我們該多注意。”


    “微塵子”點頭道:“貧道知道,隻是丐幫人恐將出手阻……”


    “風火神劍”斷然道:


    “須用迅雷不及掩耳之法。”


    兩人暗暗又往場中接近數步。這時——果然主易客位,“五台真君”不僅守多攻少,而且還冷汗進流,氣喘籲籲,數丈外均可聽見。而浩天仍是麵色漠然,看不出喜怒哀樂,隻是,出手如風,而且愈來愈快,大有使對方招架不住之勢。


    浩天這時,以掌倏而交叉拂出,朝對方手臂陽池、甲諸、玉枕等大穴,掌出一半,又化為一招“推窗望月”,化拂為推,左掌閃電劈向對方胸腹,右掌反絞而上,用一招“金絲韁腕”,反鎖對方左臂。“五台真君”目中射出驚駭之色,雙掌連封帶合,化去了浩天拂穴手及“推窗望月”,但以毫米之差,卻被浩天那招“金絲韁腕”沾住了衣袖。


    他急怒之下,倏在雙掌平胸推出,欲與浩天拚個同歸於盡。浩天微皺的雙目,倏地暴睜,射出兩道駭人的冷電,怒叱一聲,一個大旋身,隻聞“哧”的一聲,讓過“五台真君”的雙掌,反手朝後拍去,一股狂飆洶湧而出這時——隻聽——數聲叱喝之聲響於四周,數條人影亂閃。浩天身後,正有一片彩霸翩然飛至,浩天反拍的一掌恰好擊在當中。


    “撲”的一聲輕響,彩聲被擊,飛朝浩天兜夾而至,浩天冷笑一聲,正欲運掌劈出——一股異香,頭腦微昏,心知不好!快屏氣凝息,就在他精神微分之際——一股銳風由他背後疾射而至,他因頭腦昏暈,反應較遲,一閃竟未完全讓過,左肩被擊中,幸好他功力精純,隻覺被擊處,麻辣火燙,眼睛如黑,不由大怒,目中殺氣騰騰,正欲回首尋找暗算之人,驀聞——身後“咕冬”一聲巨響,原來正是一人與“萬變仙狐”的五色如意帶躺在地上,由衣著上看出正是崆峒“浮塵子”。


    浩天冷笑一聲,心忖,要便宜了你這無恥小人,下次遇上,定要你加倍償還!原來,當浩天被“五台真君”逼入險境時,“萬變仙狐”乘眾人注意集中場中的兩人,便鼓起全身功力,將如意帶貫足內勁,朝浩天擲出,本來這條絲帶,平時就傷不了浩天,加之“萬變仙狐”又已身負重傷,但這條如意帶另有妙用,內藏極厲害的迷藥“醉仙桃花散”,隻要聞到少許,不僅昏迷,而且功力亦將暫時消失。


    她首先與浩天動手時,便沒有存好心眼,那知,天上不從人願,碰上浩天一上來便下殺手,使她不及施展。這時擲出,正好浩天一拍,絲帶將迷藥拌落,幸好浩天機警,立知不妙,立時屏氣運功,才不致大害,隻受了“浮塵子”偷襲的一掌。


    也算“浮塵子”惡有惡報,當他見“五台真君”涉險時,便同微塵等三子及點蒼二劍一同撲出,其他人皆被丐幫諸人截下,隻有他能撲向浩天,並順利地擊了一掌,誰知卻在此時,鼻間飄來一陣異香,心靈迷糊,倒地不起。浩天抬眼望去,隻見滿場人影翻飛,劍刀霍霍,勁風嘶號,呼喝叱叫之聲不絕。


    “白麵神乞”正與“風火神劍”打得不相上下。“笑麵乞”亦嘻笑輕罵的與“穿山劍”戰在一起。丐幫大、三長老合鬥“微塵子”,“微塵子”功力深厚,招勢渾厚精博,雖合兩人之力,仍相形見拙,不時被逼得隻有招架之功,三十名丐幫舵主與四五六三位長老、“鐵麵乞”則與三派弟殺成一堆。


    隻“五台真君”愕然地注視著浩天,目中燃著熾熱的怒火,左袖被撕裂尺許長一道裂口,“絕塵子”則立在他身後一丈許,狠狠地盯住浩天。“風火行”卻焦急的守在“萬變仙狐”之側,大概她方才用力過度,引起創傷,此時已麵白若紙,目光黯然。浩天心中飛快地轉念忖道:


    如今表麵是一個勢均力敵之勢,但終究丐幫會吃虧的,“風火神劍”和“白麵神乞”功力相當,“笑麵乞”與“穿山劍”亦一時難分勝負,但大三兩位長老決非“微塵子”之敵,遲早必敗。嗯!可能還得相當快,倒是三派弟中,竟尚有能力,那三名崆峒的道士,竟能合力抵住“鐵麵乞”,而另兩位中年文士更不差,也與丐幫長老不遑多讓,看來今天局勢不利,隻有用速戰速決之法。


    他思忖一定,便朝“五台真君”走去,口中嘲笑道:


    “方才,蒙令師妹手下留情,敝人感激不盡,現在,不知掌門是否還有意賜教在下幾招?”“五台真君”怒目一瞪,嘿聲道:


    “小子!你別賣乖!這次你可沒有那麽好的運氣!”浩天狂笑道:


    “這話該由本人說才對!”“五台真君”怒哼一聲,晃身撲上,一輪快攻,劈掌十二肘。


    浩天椿立在地,不避不閃,大馬金刀地硬封硬架,刹時,還攻了十二掌。口中同時喝聲:“絕塵牛鼻子,你別站在後麵看得眼紅,要上快上!少爺時間不多,打發了你們,還另有別的主顧要照應。”


    “絕塵子”聞言,哼了一聲,怒道:


    “好小子!看你能狂到何時!”


    言畢,身形飄然拔起,疾若鷹隼,狂撲而落,右掌幻出千百掌影,直靖浩天胸前,左掌豎立如刀,急碎地朝浩天左脅砍下。浩天一聲狂笑中。身形輕靈地滴溜了半個旋轉,左掌朝“絕塵子”猛推三式九掌,右掌曲立如鉤,朝“五台真君”左臂“腋門穴”疾戳而至。


    “絕塵子”怒喝一聲,沉氣凝神,提足內力,傾力迎上七掌,勁風如浪,隨著掌勢洋溢四周。“五台真君”側身閃入,雙掌急抖,幻出一片掌影,朝浩天背後砍下。浩天身形微晃中,陡然升起三丈有餘,臨空一個盤旋,如一頭巨鷹般急衝而下,一片狂飆壓體而至。


    “絕塵子”、“五台真君”雙雙拉椿立馬,叱氣開聲,奮推雙掌朝空迎去。轟然一聲巨響,勁氣嘶號,刺身椎心,漫天沙霧迷漫中,一條白影衝天而起,約一丈餘高,隨即頭下腳上,再次俯衝而下。這次來勢又急又猛,隻見——“絕塵子”、“五台真君”兩人均滿麵緊張地瞪著浩天下降之軀體,足下已陷入地中三寸,待浩天降至距兩人頭頂三尺時,兩人同時又狂推出掌。


    這次浩天身形似臨空微微一頓,雙掌臨虛下接,不聞任何聲響,借兩人狂推之力,又斜飛而起。疾如閃電,直長四丈餘,一聲龍吟長嘯,飛瀉而下,尚未及體,已令人感到勁風迫體,窒息難受,隱隱風濤呼嘯,晃若山洪奔至巨瀑下瀉。


    “絕塵子”及“五台真君”雙雙眼睛瞪得更大,雙頰皆冷汗迸流。驀然——兩人雙掌狂推中,轟然一聲巨響。沙石亂飛中,“五台真君”踉蹌退後兩步,但,“絕塵子”卻連連退了三四步。灰霧迷朦中,一道白影跟蹤而入,就在“絕塵子”尚未站穩前,已迫至身前。


    “絕塵子”隻覺眼前一道道如幻的白影晃動,左腕驀地一緊,心知不好,大驚失色。他天性狂傲暴躁,索性一橫心,拚在犧牲左腕,左掌蓄足功力,由肋間反穿而出,直拍浩天胸前。那知——浩天豈是易與之輩,他方一動,浩天已將他右手一帶,身不由主跟著一轉,驀覺頭後一麻,手腕亦被拉鬆,隻聽一冷峻的聲音道:


    “念你無甚大惡,暫時廢去你一身武功,三月之內切忌妄動真氣,否則,後悔莫及!”


    “絕塵子”一聽大驚失色,忙暗運太陰“血海穴”,果已阻礙不通,他嚇得亡魂皆冒,武人寧願失去性命,也不願失去功力,他遂仰天哀歎一聲,舉掌往天靈拍去——隻聞一聲大喝道:


    “不可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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