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天為丐幫幫主探脈視病,眾丐緊張的待了約一盞茶時刻,才見浩天轉過身,目光朝眾人麵上一一掃過,才肅然道:


    “貴幫主,似是……”他說至此處,倏然一頓,目中神光暴射,隨即平複,仍緩緩道:


    “貴幫主似是誤食毒藥,不知昨日病發時,可曾吃了何物?”白麵化子急忙道:


    “平時均由我們文武二執畫侍候恩師,昨日事發前並未吃什麽,隻是三長老送來一杖百年老參,恩師與長老分食,弟子也蒙恩賜分得一片,除此之外,便沒再吃什麽東西。”


    浩天點頭道:


    “這倒奇怪,若這百年老參有毛病,那大家均應中毒才對……”接著又笑道:


    “貴幫主得有奇珍異寶,即分你們一份,想必兩位平服侍體貼深得幫主的喜愛。”


    白麵化子聽浩天說百年老參不可能有毒時,目中閃過一絲喜色。此時聞言,才忙接道:


    “恩師平日起居飲食,均由我二人照顧,其實這也沒什麽,是我們三弟子應盡的義務罷了。”


    浩天目中閃出一絲奇異神色,麵上似笑非笑地道:


    “難得、難得。”


    其他丐幫諸人見浩天撇開正題不說,反與二小談家常,不由均奇異萬分。


    “笑麵乞”正欲開口問及,浩天已道:


    “在下已探知貴幫主所中為何毒!”這一句如晴天霹靂似的那麽突然,群丐均為之了震,各現一片既驚喜又懷疑的神色,其中隻有兩人例外。浩天俊目朝文武二執事一掃,隻見他二人一付驚駭疑惑之色。


    浩天微微一笑,肅容道:


    “各位不知可曉得,昔日江湖上有一種歹毒暗器名叫‘魂飛七步’?”“笑麵乞”點頭道:


    “老化子年輕時曾聞及,及三十年前黃山毒天翁的三大歹毒暗器之一。”


    浩天道:


    “正是,如不是方才鐵扇書生易兄提及,在下一時也不會想到,那暗器號稱魂飛七步是因其上淬有一種驟毒‘七步追魂散’。”


    浩天說到此,目光掃向眾人,見眾人均十分注意在聽,唯文武執事二人麵色大變。浩天接道:


    “此種毒物歹毒異常,無色無臭,用少量則潛伏體內。過量時,七步之內立即血凝心蝕,倒地而亡,縱大羅金仙,亦欲救無術。”


    “笑麵乞”聞言,不由急得冷汗直流,急說道:


    “那幫主……”浩天從容不迫的笑了一下,緩緩道:


    “貴幫主情形尚有致如此惡劣,在下倒願一試。”


    說罷,剛欲上前至床旁,驀然——


    白麵化子叱喝道:


    “你簡直是一派胡言,誰知你安什麽鬼心?還不替我站住!”浩天故作訝然道:


    “方才在下替貴幫主診斷時,少師傅不攔阻,何以現在已看出所中何毒時,少師傅反而要攔阻在下了?”白麵化子一怔,遂強辯道:


    “誰知是否為真的‘七步斷魂散’?!現在你要對症下藥,誰知你下的不是毒藥呢?!”


    “難道少師傅考慮得周到,在下如有暗算貴幫主,方才診斷的時候隨進皆可下手,還用等到現在嗎?倒是少師傅聽到在下說出毒藥,反擔心顧慮,若在下查不出是何毒,少師傅大概就安心吧!”白麵化子麵色又是一變。“笑麵乞”一直低著頭,此時,他驀地抬起頭,臉色難看已極,沉喝道:


    “尚文,滾開!”


    白麵化子見“笑麵乞”麵色不善,隻好訕訕讓開三尺。浩天灑然地望他一眼,大搖大擺地走至榻前,伸手由懷中掏出幾個小玉瓶,他挑了一個,慎重地打開瓶塞,立時滿室飄散出一股清涼異香。


    浩天緩緩倒下,並口滴下一滴翠綠色的液體,那液體竟似長著翅膀般,斜斜飛入丐幫幫主鼻中。浩天才對“笑麵乞”道:“請代為護法。”


    “笑麵乞”遂往石床邊一站雙掌微揚胸前,誰也看得出他已凝聚全身功力,立掌待敵,諸長老不由十分奇怪,皆忖道:石室中,何須如此。


    浩天盤膝坐至石床上,雙堂合十,麵上神光隱隱,寶相莊嚴,緩緩伸出雙掌,一抵老丐頭頂合門穴上,一抵其心嵌大穴上。如此一坐,便是一個多時辰。眾人在等待中莫不焦急異常,尤其文武二執事,麵上更是時白時青,坐立不安。


    又過了一刻,浩天玉麵竟泛起一層紅暈,嬌豔鮮麗,將浩天清秀的麵孔,襯得更為俊俏。“笑麵乞”此時神情更為緊張,雙目注定在浩天及幫主身上,一眨也不眨。浩天麵色愈來愈紅。似是喝過量的酒,周身也散漫出一層薄薄的煙氣,如雲似霧。笑麵乞等均不由暗歎,暗忖,難怪江湖上一提魔手冰心冰雄潘莫不大驚失色,除了因他手段毒辣外,主要乃是因他一身罕絕武功,今日一見,果然不虛,想不到他小小的年紀,內功竟達凝氣化珠,勁遏體外之境。


    其實他們那裏知道,浩天運功療傷,真力耗去大半,所以才如此,否則他已練達化有相為無相,剛開始時,一點跡象也沒有,不過,他們不會想像得到浩天已達那麽高的境界罷了。


    浩天周身白霧,愈來愈濃、最後終至凝成一塊渾白固體,如一麵大罩似地將他與“白麵神乞”齊齊罩入。由表麵看來,情況似較為鬆馳。但“笑麵乞”卻知此為最緊要關頭,一個不巧,二人均將走火人魔,毀在當地。就在大家心神全注在石床土時,白麵化子目中閃過一絲詭異陰毒之色,用手輕拉尚武,二人互使一下眼色,尚文輕悄悄地由懷中掏出一圓柱形小筒。


    尚武則緩緩將身體移至眾乞之側,正好與尚文遙遙相對,尚文等他站定後,遂暗暗一點頭。驀頭,尚武一聲暴喝:“大事不好!”四周沉靜於緊張中,這一聲旋喝恍若九天上突打下一記幹雷,“笑麵乞”等均愕然回顧!“笑麵乞”忙道:


    “什麽事!?”


    尚武此時反而慢吞吞道:


    “這小子現在弄得一身煙身,看也看不見,萬一他在裏麵弄鬼,我們怎麽知道呢?”“笑麵乞”不悅地道:


    “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值得如此大呼小叫!你隨幫主多年,武功閱曆均已不差.難道你認為一個身具凝氣化珠上乘神功的人,在此探手可及之情形下,要暗算一個人還須這樣費事嗎?幸好今日室中皆是幫中兄弟,否則豈不讓外人見笑?隻是方才你這聲大喝,希望不會影響療傷人運功才好,不過,以孟少俠功力看來,如不是外力侵擾,隻是一聲喊叫,還不致分心神的。”


    此時,尚文也走過來道:


    “師弟的確太小心了,據為兄看,這位孟少俠並不如傳言般狠惡,至少這次倒像是誠心為幫主驅毒的。”


    說著,向尚武用充滿喜悅的目光一視。笑麵乞一時沒注意到尚文奇特的神色,搖頭低喂道:


    “賢侄說得有理,老化子亦有同感,孟少俠不但不如傳言似的邪惡,而且人若仙露靈芝,內功更是驚人,涵養本性也善良,若老化子老眼不花,一切屬實,而江湖流言委實太可怕了。”


    尚武似是自知冒失,則默立一旁。


    就在此時,隻見圍繞浩天周身的白霧,如開鍋汽壺一樣白色的煙霧,不停地翻騰滾躍,四下散射。眾人見狀不禁驚駭莫明地望著。


    不一刻,翻湧地白煙愈來愈少,浩天身形已漸漸露出,倏然剩餘的煙氣,齊化一股粗若海碗的玉柱,如長鯨吸水般,飛投至浩天鼻孔中。浩天酡紅的麵色已恢複寶白,他緩緩張開雙目,其中暴射一道精光,灑然地站起身來,走下石床。


    眾人不由露出欣喜之色,尚文尚武卻麵色煞白,駭然中帶有迷惑地互望一眼。“笑麵乞”首先急道:


    “恭喜少俠無恙,想必……大功告成了吧?”立時,數十隻眼睛,均緊張急切地望著他,等候著他的回音。浩天朝眾人環視一下,始默然地搖了搖頭。


    眾人眼光隨他這一搖頭,皆露出一片悲憤絕望之色,但卻有兩雙是例外的。笑麵乞滿麵惶急地道:


    “難道幫主……”未及浩天回答,尚文卻冷笑一聲道:


    “我早知這小子不可靠,什麽療傷!鬼才知道,萬一幫主有個三長兩短,今日非拿你抵命不可!”


    尚武也一揚雙掌,蓄勢待發,同時高聲喝道:


    “各位長老趕緊守住出路,小心被這小子溜掉!”果然,人影晃動之下,“鐵麵乞”與進來的二、四兩位長老,各占一有利地位,雙掌作勢,虎視眈眈地望著浩天。一時,劍拔弩張,情勢煞是緊張。


    “笑麵乞”急得頭上汗珠並落,大聲喝道:


    “諸位切不可造次,事情弄明白再……”尚文卻嘿嘿冷笑.打斷笑麵乞的話道:


    “事情已再清楚不過,這小子來曆不明,無緣無故跑來替幫主醫療,天下那有這般事,分明是存心來的!”眾丐麵色均為之一沉,顯然尚文的話,已發生了很大的作用。“笑麵乞”急得雙手直搖,話都說不出。


    可是,這時浩天反倒負著雙手,麵色泰然的緩緩說道:


    “諸位何必如何緊張?在下又沒說貴幫主一定無救!”尚文哈哈一陣狂笑,道:


    “鬼話連篇,誰再聽你的!”浩天淡然道:


    “在下說中幫主有救,閣下認為是鬼話,那在下如說貴幫主沒救,閣下想必認為理所當然了吧?!”說到此,麵色驀地一沉,厲聲道:


    “貴幫主若真的無救,你們這兩個小人首先得負責!”


    聲色俱厲,尚文尚武二執事心中不由一顫。尚文不愧為陰狠毒辣,麵色絲毫不變,道:


    “閣下話要說清楚些,誰不知咱兄弟倆小追隨幫主,你要栽贓可也得先弄清行情對象!”浩天則冷然說道:


    “任你狡猾如狐,今日本人也要讓你們露出尾馬不可!”尚文故作傲然道:


    “在下倒要看看閣下如何使我露出尾馬!你以為滿口胡言就可騙得了眾人嗎?”


    浩天則冷惻惻的一笑,道:


    “空說無憑,我自有道理。”


    這時,群丐均不由愕然地望著三人,目中一片迷茫困惑之色。尚文偷掃一下四周情勢,硬著頭皮道:


    “在下倒願一聞其詳。”


    浩天微頓一下,目中精光暴射,道:


    “別以為你作的手腳天衣無縫,可惜今天你碰到我……首先我要說的,便是貴幫主所中之七步追魂是由內緣而入,而昨日貴幫主一人遭害,所以可斷言除了與眾長老及二位分食一枝老參外,便未再食任何東西,如是老參有毒,則不會隻有幫主一人遭害,所以可斷言,老參中無毒,換言之,幫主所中的毒,是早幾日便被人下了,而且下毒手法很高明,份量不多也不少,一時不會發作,卻都伏在體內,隻到那老參引發,才將藥力勾勒出來。”


    尚文臉色不由一變,強說道:


    “這也不能認定下毒的就是我倆。”


    浩天淡然說道:


    “平日照顧幫主飲食起居的除了你倆,還有哪個?這且不說,你千不該萬不該先前對話時,一再指明昨日幫主沒吃什麽,的確,在你們安排下,幫主昨日的確沒吃什麽,而且事實上毒也不是在昨日下的,你們以為‘七步追魂散’已絕傳江湖,知道此藥性的人,更是少而又少,可惜偏偏讓你們遇到了我,看來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惡人絕不會得好報。”


    尚文尚武聞言,麵色變得發青,群丐驚疑地看著他倆人。尚文又硬著頭皮道:


    “欲陷人於罪,何患無辭?!閣下憑空說得有聲有色,恍若目睹,想必這一套話,早已想好了的吧?”


    浩天冷叱道:“尚文,你難道還不肯認罪嗎?”尚文一橫心,索性道:


    “話誰都會編,謊誰都會說,可是閣下不要忘了口說無憑。”


    浩天重重的哼了一聲,道:


    “好,今日無論如何,一定要你口服心服,俯首認罪不可,你不是要證據嗎?我可以拿給你們看。”


    眾丐均露出渴望而又懷疑的神色,連尚文尚武也不例外。浩天將衣袖一擺,隻見——衣袖下方呈三角形釘了三根細若牛毛,金光閃閃的小針。尚武一見,麵色大變。浩天道:


    “如果你們是清白的,何以方才在我療傷之際,你倆商量好,在尚武暴喝時,偷偷打出這三根‘藍什金芒’?”


    “笑麵乞”不由一聲驚呼道:


    “藍什金芒!”浩天接道:


    “藍什金芒與魂飛亡步同為毒天翁三大歹毒暗器之一,尚文,你還有何話說?”尚文滿麵驚悸,隱聲回答:“這三根破針,不知你由哪裏弄來,我根本連見也沒有見過這種東西。”


    浩天冷峻的一哂,道:


    “你沒見過!我說它的射筒還仍在你的懷中呢!你有膽可讓我一搜嗎?”尚文尚武臉色均變得蒼白,尚文向尚武遞一眼色,雙雙暴喝一聲,轉身浩天撲去,並喝道:


    “你是什麽東西?!憑何要搜咱兄弟之身。”


    就在群丐驚駭迷惘中,尚文尚武二條身形已挾著排山倒海之氣勁,朝浩天撲至,滿天重重掌影,如兩片密密麻麻的天網,往浩天身上罩去。尚文尚武追隨丐幫幫主多年,功力之深厚,招式之奇奧,已盡得丐幫真傳,更是威猛狠辣。浩天冷然一哂,雙掌疾揚,迎空一圈,倏地五指微張,朝漫天掌影中飄忽莫測的拂下。


    二人驚覺自己的氣勁在浩天一圈之下,消滅無影,心頭不覺大驚,方道不妙之際,浩天那神妙的一拂,已將穿過重重掌影拂向他們手“背列”穴上。總算兩人武功不弱,驚嘿一聲,雙雙手掌一翻,四指暴張,反扣浩天脈門,這招奇詭之極,又是近身拍撲之招,但這二人內家高手中施來更具威力。


    “笑麵乞”及眾丐不由均露詫異之色。浩天驀然嘿了一擊,雙掌一沉,立掌一如刃,飛劈二人飛扣而來之手掌。“拍拍”二聲脆響,尚文尚武二人敵不住浩天如海般深厚內力,被震得倒飛三尺,落地後又連退一步,方穩住身形。


    浩天怡然地立地當地,望著滿麵驚駭的尚文及尚武,冷然說道:


    “方才那招分明不是丐幫武功,你們若不私通外敵,又從何學來的?”尚文尚武麵色又是一變,心忖,今天真是遇到活鬼了,這小子,怎麽什麽都知道。“笑麵乞”亦麵色一沉,道:


    “是非現在也分不清,隻是方才的招式,似非丐幫所傳,尚望二執事解說明白。”


    由口氣的生冷,及稱呼中直呼二人為執事,雖然可知這僅次於幫主的右護法,已對兩人起疑。尚文眼珠亂轉,強笑道:


    “師叔怎地也對小侄起疑,方才那招……乃恩師親傳,說是為幫主秘傳手法。”


    “笑麵乞”聞言不由一怔,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


    浩天見狀,不暗歎歎,心忖,這尚文果然機警狡猾,若用之正途,豈非丐幫之福。這一著果然厲害,各派之幫主掌門,均有幾手秘奧手法,向不為外人所知,除了幫主或掌門繼承人之外。他想著遂冷笑道:


    “幫主秘傳手法,外人雖然不知,但閣下方才那招,在下倒是知道。”


    群丐皆不由瞿然注視著浩天,似是想聽聽他說些什麽尚文呐呐道:


    “你知是何招?”浩天道:


    “那招分明是‘黃山毒天翁’絕技‘金絞手’。”


    群丐聞之不由驚啊出聲。尚文麵色微變,忙又鎮定道:


    “毒天翁三十年前便隱跡江湖,現在世上還有見過他絕技的人真如鳳毛麟角,像閣下這謊言真是高明,反正此地無人真正見過毒天翁的‘金絞手’,既然閣下欲將丐幫秘傳稱為‘金絞手’在下也沒辦法……”


    浩天怒叱道:


    “我還從未見過像閣下如此狡賴無恥的人!大丈夫敢作敢當!難道你們真無一點人性嗎!”尚文亦怒道:


    “閣下齒口檢點些,莫忘了你是對丐幫子弟說話,丐幫再不行,也不容人當麵辱及門下弟子!”從丐聞言惶恐不安,他們由雙方言語中,聽說似是尚文二人理虧,但他們真不敢相信從小追隨幫主的二執事,會背師叛幫。“笑麵乞”跨前數步,製住雙方,肅然道:


    “你們都不用說了!一切等幫主醒來再待分曉。”


    遂轉頭對浩天道:


    “聽方才少俠言中之意,幫主似是有救,不知可是真的?”


    驀聽,浩天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道:


    “一絲不假。”


    群丐聞言均為之一怔,遂即又露出驚喜之容。這時,驀聞一聲道:


    “你們哪裏走!還不與我回去!”白影閃處,狂風頓起,蓬蓬二聲巨響,二條人影倏地翻射而因,落地後,一看赫然是尚文尚武,隻見兩人麵色驚駭獰猙,厲嘯一聲,複又朝門外撲去。


    浩天這時凜然站在門前,見兩人不知死活地又撲了回來,不由大怒,刹時麵上浮起一片殺機,雙掌倏地揚起,在胸前斜劃了兩個連接鬥圓,頓時,如平地起了一陣咫風,勁風怒號,挾著圈圈銀光與點點寒星,飛灑而出。正在此時,隻聽那花老的聲音急道:


    “少俠掌下留人!”


    浩天悶嘿一聲,硬生生地將掌力收回兩成。“蓬蓬”巨響聲中,夾著兩聲悶哼,兩條人影電射而回。落地後踉蹌後退兩步,定眼看出正是尚文尚武兩人,隻見他倆衣衫零亂,嘴角掛著一絲血漬,將那原已夠猙獰的臉,變得更為邪惡可怕。


    兩人似猶有未甘,從以作勢欲起。“孽障敢動?”兩人心神不由一顫,似知脫不了,齊齊轉身,俯身跪下,顫聲呼道:


    “恩師……”這時,隻見石床上盤坐著一個白發蒼蒼,麵方耳大,眉目清秀的葛衣老丐,他見兩人跪下,遂暗然歎息一聲,道:


    “想不到自己一手事大的孩子,竟會反過來害自己,唉!是我平日虧徒了你們?!還是為師虐待了你們?!”


    尚武似是良心發現,嚎啕伏地大哭,尚文卻故作驚訝道:


    “師父,這話從何說起?難道師父也信了那小子的詭言嗎?”老丐麵色驀然一凜,立時顯出一股威嚴令人不敢逼視之色,道:


    “尚文!你的心機也太惡毒了,這一日來,你倆暗中所說之話,以為我都沒聽到嗎?”尚文不由麵色大變,不過,他也不信“閉穴截脈龜息大法”五官全閉,如一個少死人般,不要說他倆僅低聲悄談幾句,就是打雷,怕也聽不到。


    丐幫幫主似是看穿他的心理,接道:


    “你們未免將為師看小了些,的確,頭兩天,為師不防服下了毒,但到第三天,為師便發覺不對了,好在中毒未深,為師一麵用功力逼毒出體,一麵留神查看何人下毒,汝等所下之毒,果然狠辣,連日外逼,已除去一半,昨日因老參引發,竟使我吃敵不住,我謊言用‘閉穴截脈龜息大法’禁閉血脈,以緩毒性,實乃暗用三味真火煉滅其毒,汝等不察,以為為師已如活死人一般,鬼使神差,竟不打自招,當麵吐實。”


    尚文聞言,不由悔恨交加,他知昨日與尚武背人所談,竟被師父聽去,心知丐幫戒律森嚴,自己絕無法幸免,遂連念俯首拜跪在地,顫聲道:


    “弟子該死,恩師恕罪……”尚武仍跪伏一旁,嚎哭不止。“白麵神乞”虎目竟也泛淚光,黯然道:


    “文武二兒,自四歲起被為師收到門下,三十餘年來為師待你們一直如己出,除將一身絕學悉數相傳外,並暗決定將丐幫大位交與汝等,你們如何下得了手?!其中一定有原因,看在數十年的養育之恩,你們可願說給為師聽?”


    尚文道:


    “弟子罪該萬死,但絕無傷害恩師之心,隻望能迫使恩師歸附鬼府而已。”


    “白麵神乞”厲聲喝道:


    “汝等將為師看作何許人!為師豈會因威逼而忘義!”接著又道:


    “左護法何在?還不與我拿下這兩個孽徒!”尚文知無法幸免,遂目中凶光一閃,暗一咬牙,嗥喝道:


    “假仁假義的老賊,少爺與你拚了!”


    語音未斷,人已頓時,朝“白麵神乞”撲去,右手揚處,“哧哧”細響連聲,一蓬金光閃們的光雨,閃電般地朝“白麵神乞”罩去。眾丐均大驚,暴喝連連中,隻聽“白麵神乞”怒叱道:


    “孽畜敢爾!”遂雙掌一按,盤坐在石床上的身體,斜飛起丈許,迎著金色光雨,雙掌揮處,帶起一片強勁無比的氣道,往下壓去,狂飄過去,那金色光芒僅微微一窒,仍方向不變地直射而至。


    “白麵神乞”心中大驚,雙掌連環閃電劈出六掌,身軀借那反震之力,一曲一拱,如一條遊龍般滑移五尺,險險避過金色光雨。


    可是,尚文的身軀,已跟蹤而上,左手揚處,隻見手中握有一具烏黑色小圓筒,正欲再射……原來尚文已得幫主真傳,功力深厚無比,而且有所傳,在丐幫中除幫主外,已可與右護法“笑麵乞”一爭長短,尤其這時拚命而上,群丐竟沒能攔截得下。


    “白麵神乞”不由暗歎一聲,身在空中,無法借力,看來今日難逃金芒透體之危。浩天因站在門口,第一次救援不及,此時情形危急,不由暗一咬牙,麵上神光湛然,左手閃電朝前一指,一股銳利無比的勁風,疾若奔矢,朝尚文身後射去。


    尚文在空中驀然一聲悶哼,身軀微抖,如一隻斷線風箏,直直由空中摔下,“撲”的一聲,平平落在地上,手中圓筒亦轆轆翻滾而出。“白麵神乞”這才驚魂乍定落地,臉上如罩了一層寒霜,對左護法“鐵麵乞”道:


    “速將二叛徒拿下,以正幫規!”“鐵麵乞”唯諾了一聲,大步踏過去,一把將尚文提起,因尚文是平摔在地上,麵朝地,這時提起,隻見他七孔流血,麵色烏青,顯然是中了驟毒。


    “鐵麵乞”心知不好,慌忙和那跪伏一旁,現也聲息毫無的尚武抓去,果不出所料,竟也是七孔流血,麵色烏青,早已斷氣。“鐵麵乞”恨聲對白麵神乞道:


    “稟告幫主,二叛徒已畏罪服毒身亡。”


    “白麵神乞”黯然歎息道:


    “人死不記仇,給他們落個全屍安埋去罷!”


    “鐵麵乞”恨恨不已地道:


    “真是太便宜這二個小畜牲了!”說著,遂提起二具屍體步出門外。“白麵神乞”遂肅容對浩天道:


    “今日多虧少俠仗相助,不僅救了老朽一命,並挽救丐幫於風雨危急中,大恩盛德沒世難忘,請先受老朽一拜。”


    說畢,便朝浩天恭身一揖,浩天本待運功阻擋,但怕人誤會他有炫耀,如避開的話,對“白麵神乞”這種爽朗大落的漢子,似顯得太拘泥小氣,好在他此,時亦為一幫之主,遂以平輩之禮還了一揖道:


    “這些小事何足掛齒,此乃我輩份內之事,久聞前輩以正直豪爽聞名,此番後輩身受了,相貴知心,以後免得再將什麽知恩感遇之言掛在口上,如何?”


    驀聞“笑麵乞”狂笑一聲,道:


    “好個相貴知心,老弟不僅武功絕世,文采風流,連性情也是如此爽朗,痛快!痛快!”“白麵神乞”亦不禁笑道:


    “老弟……不知可允許老朽如此稱呼你?”浩天惶急地道:


    “這……”“白麵神乞”麵色一沉,道:


    “可是咱們丐幫無能,高攀不上?”浩天心知這種江湖怪傑,性情寧折不彎,隻好恭謹地道:


    “小弟謹尊大哥吩咐。”


    “白麵神乞”這才一把握住浩天的手,高聲笑道:


    “能得如此人中龍鳳的佳弟,人生亦得何憾?!老朽今日一連三喜,非好好痛飲一頓不可,走!咱們到前麵吃喝去!”“笑麵乞”亦嗬嗬笑道:


    “幫主真有一手,這就請將不如激將。”


    群丐見幫主康複,丐幫根本之危已解,又複得一如此強硬的助手,莫不喜形於色。


    “白麵神乞”與浩天把臂而行,走出石室。這時,甬道中已大放光明,每隔幾步便高燃著一支火炬,將甬道照耀得恍若白晝。浩天走至拐角處,隻見一瘦長的老丐立在一側,見“白麵神乞”來到,立即恭身道:


    “恭喜幫主洪福齊天,貴體得已康複。”


    “白麵神乞”頷首道:


    “這兩日有勞大長老了。”


    浩天等人一直到甬道出口處,“白麵神乞”往甬道邊一個按鈕上一拍,一陣軋軋聲後,露出一個石門,眾人魚貫而入。浩天望去,隻見裏麵十分寬敞,正中放著一張大石桌。“白麵神乞”拱手欲讓浩天上座,浩天連道:


    “不敢,不敢,大哥如此豈非要煞殺小弟了嗎?”


    “白麵神乞”大笑道:


    “為兄隻好有偕了。”


    浩天與“笑麵乞”分左右而坐其餘諸長老依次坐下,三五六長老亦派人通知,不一刻,齊集石室。一會兒,酒菜端上,“白麵神乞”滿滿斟了一杯酒,起立對浩天道:


    “為兄首先向賢弟也就是本幫大恩人,聊借水酒,謹敬一杯。”


    浩天連忙起立,道:


    “大哥怎地又如此客氣,自己人何必如此!”一人相視一笑,互舉杯仰首幹杯。


    “白麵神乞”虎目朝眾人麵上一掃,遂沉重地說道:


    “丐幫七老會幾何時,如何隻剩六位,七長老盡忠為幫壯烈殉身,凡我丐幫弟子,務心將其忠義之節永銘在心,我相信七長老身雖亡,但他的精神靈魂卻將與日月同存,永垂千古,同時……”他麵色一沉,凜然接道:


    “我們將不忘懷那魅魑鬼魈,我決心傾全幫之力與之周旋到底,為七長老英靈複仇,為丐幫已死之弟子複仇!”


    群丐聞言,臉色均現悲憤昂之色。“笑麵乞”驀然咦道:


    “幫主如何得知七長老被害之事?”“白麵神乞”手指浩天,哈哈笑道:


    “還是他告訴我的。”


    “長老乞”更為疑惑不解。浩天道:


    “方才傷時,小弟已與大哥談有多時了。”


    原來,浩天頭一次把脈便知“白麵神乞”用的不是閉穴截脈龜息大法,正想問“笑麵乞”時,“白麵神乞”已用傳音入密,請他不要說破,浩天知其必有隱情,便先用靈藥用本身罕絕的內功,將“白麵神乞”的餘毒煉化。


    後來浩天故意借凝氣化珠之障,與“白麵神乞”交談,二人用的均是傳音入密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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