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梅思前想後,覺得這個當上得太冤枉了,自己不該心軟,以致一步錯,全盤輸了。由此,她想起自己的雙親,大哥,竹弟,是不是同樣吃了錦心紅線曾月霞的虧呢,她因不知道全部事情的緣由,是以想來想去,路路不通,隻有更添愁腸,鑽進了牛角尖。最後,她幽幽的歎了一聲,隻好認命了。


    此時,忽覺一道微風颯動,房中已靜悄悄的多了一個瀟灑俊逸的美少年,張目望去,隻覺得他麵貌好熟,卻一時想不起來。石中玉打了一個手勢,似是要方幼梅不要聲張,輕聲道:


    “梅妹妹,你不認識我了麽?”方幼梅經他一叫,立即想起他是誰來,當時鼻子一酸,掙紮著站起來道:


    “你是石中玉,石大哥麽?”石中玉點頭道:


    “正是,我們五年不見,幾乎大家都不認識了。”方幼梅忽然想起,石中玉縱是兒時舊友,也不應該跑到自己房中來,此念一生,警覺立起,不由神情一淡道:


    “石大哥,寅夜前來……”石中玉不待方幼梅把話說完。便知道有了怪責之意,立即一笑阻住方幼梅的話,道:


    “不瞞梅妹妹說,江湖上對於“四秀莊”三字,已是談虎色變,我學藝初回,不知實情,乃前來暗探一下,想不到魯莽驚動梅妹。”此話說的很是堂皇,由此看來,他之來,顯然是凜於俠義,行為磊落,立把方幼梅剛剛提起的警覺之念,衝淡了不少。


    何況,石中玉亦是嶽陽名門之後,大家兒時經常見麵,雖無深厚的感情,總非陌生之人可比,尤其,在這身受痛苦之時,不免使方幼梅大大感動,歎息一聲,道:


    “家門不幸,出了一個妖女,倒叫石大哥見笑了。”石中玉滿麵關懷之色,道:


    “梅妹妹,你剛才是不是為了家中之事,傷心哭泣了?”方幼梅一聽這話,不由柳眉一豎,道:


    “可恨錦心紅線曾月霞!剛才趁我不備,將我點倒,並用獨特手法,閉住了我的全身功力,想起來,此恨實是難消。”石中玉驚訝道:“錦心紅線曾月霞有這麽大的膽?你為什麽不告訴令尊?”方幼梅道:


    “家父家母也不知被那妖女藏到那裏去了?”石中玉既驚又怒道:


    “豈有此理!我饒她不得!”回身欲走。其實,他身形並未移動,見方幼梅並無阻止之意,又自動停身一歎,道:


    “我看還是先解除你被製的穴道要緊,然後我們二人一同去找她,這樣,便萬無一失了。”


    方幼梅也不知為何剛才沒有想到阻止石中玉前往找錦心紅線曾月霞算帳,這時,見他自動改變主意,心中卻是一寬,聽說他能夠為自己解除被製穴道,不由生起一絲希望,道:


    “錦心紅線曾月霞手法怪異,隻怕石大哥無能為力。”石中玉笑了一笑道:


    “梅妹,你且走幾步我看看。”石中玉就在房中來回走了好幾多。石中玉道:


    “錦心紅線曾月霞的手法雖奇,卻難不倒我!”方幼梅大喜道:


    “石大哥,你……你……。”忽然容色一黯,又改口道:


    “算了,石大哥的美意,小妹心領了。”原來她猛地想起自己女兒之身,豈能讓石中玉接觸。石中玉微微一笑道:


    “愚兄虛控發指,梅妹不用顧慮。”他把話說開,方幼梅自是不便再拒。


    石中玉裝得風度絕佳,正心誠意,目不斜視,雙手齊揮,指風如輪,輕而易舉的便解去了方幼梅的禁製。隻感激得方幼梅熱淚盈眶,半天說不出話來。石中玉見好就收,輕輕地道:


    “梅妹妹禁製已解,但不可露出行道,讓錦心紅線曾月霞看出了破綻,到時期,我們要一舉製住她,找出令尊令堂來。……今天,我走了,你好好的休息吧。”說完不讓方幼梅開口,人影一閃,隱身退去。


    方幼梅幼時對石中玉的印象並不太好,這時,見他功力高絕,人又守禮不阿,心想:“數年不見,他倒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了。”於是,對他的看法漸漸有了改變。


    這一晚,方幼梅思潮起伏,想得又多又亂,意未合眼入睡。直到天色破曉,才蒙蒙睡去。此後,石中玉借口和方幼梅研窮對付錦心紅線的辦法,和報告江湖上的動靜,經常半夜偷偷前來,密談一陣,然後離去。


    有時,也邀方幼梅走出方府,共作竟夜之遊。這一天,三更過後,石中玉又彈指約出了方幼梅,笑道:


    “梅妹妹,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兒時偷食人家瓜果之事啦?”方幼梅笑道:


    “怎會不記得!有一次你還被人家抓住,挨了半天罵哩!”石中玉回憶著往事笑道:


    “那一次就怪你膽小怕事,出聲驚呼驚動了物主,否則,怎會丟那大的人呢?”方幼梅也沉湎於往事中,低低的訴道:


    “幸好物主深知我們隻是頑皮惡作劇,並非偷盜之人,所以寬大的放過了我們,可是,我們已嚇得要死了。”石中玉笑道:


    “受罪的是我,你和方少鬆大哥隻是旁觀之人而已。”方幼梅道:


    “物主那會不知道我們那都是同伴,他罵你,還是就等於罵我們嗎?”石中玉笑道:


    “昨天我發現周家葡萄園裏,葡萄已熟,我們重溫兒時樂趣,去采它幾串如何?”要知,兒時趣事,最是令人懷念向往,方幼梅未表同意,卻也不反對。石中玉拉了她一把道:


    “我要選幾串最好的送給你,我們走!”不由分說,拉著方幼梅如飛而去。來到周家園外,石中玉縱身入園,不一刻便捧出一大把又大又圓的香甜葡萄,選了一串最大的送給方幼梅道:


    “梅妹妹,你嚐嚐是否仍是當年的味道?”方幼梅接過葡萄把握不住,滾落地上。


    她心中暗驚,檢視玉腕,一無異狀,並非被暗器擊中,她也不說破,又摘幾顆葡萄,向口中放去,一雙靈眸,卻全神戒備起來。


    果然,就在她葡萄將送入口中之際,發現有人用米粒打穴的手法,向她彈來一粒細小的砂石。那粒細砂來勢力量不大,卻是迅快無比,竟未發出破空之聲,以致方幼梅直到第二次手腕被擊之後,才知原委。


    由於這粒細砂來得特別古怪,隻是阻止她吞食葡萄,並無傷她之意。她乃聰慧絕頂之人,自然對這串葡萄動了疑心。她皺了一皺秀眉,摘了幾粒葡萄,送給石中玉道:


    “石大哥,這串葡萄確是最好,你也嚐嚐!”石中玉搖頭道:


    “這串葡萄是愚兄特地送給梅妹的,還是你自己吃了吧!我這裏還有哩!”方幼梅疑心更重,堅持道:


    “石大哥要是不吃,便看不起小妹了。”石中玉被逼無奈,隻得接過葡萄,但卻不願當麵誤食。方幼梅因而更確定這串葡萄其十必有古怪,一聲嬌笑,又摘了幾顆,故作親熱地親手向石中玉口中送去。道:


    “石大哥吃吃麻!”這是人人求之不得的美人殊恩,要在平時,石中玉怕不高興得忘了自己的姓名,可是,此時,卻見他臉上神色數變,閃身退出三步,忽然,一聲狂笑道:


    “方幼梅,你到底知道了我多少,用不著演戲了,幹脆明著挑開來說吧,反正你今天要逃出我的手去,勢比登天還難!”其實,方幼梅隻是心中存疑,並不能確定石玉有何不軌行為,不想石中玉竟沉不住氣,自動泄出底來。


    這時,反使方幼梅聽得一愕,引發了她許多可疑的想法,冷然道:


    “你解穴手法,與錦心線線製穴之法,源出一係,你和她到底有什麽關係?”石中玉陰陰笑道:


    “反正你今天逃不出手去,告訴你又有何妨,錦心紅線是我的師侄。”方幼梅恍然道:


    “以四秀莊的戒備,豈能任由我們自由出入,原來你們是算計好的了。”石中玉得意地笑道:


    “可惜你知道得太遲了!”他忽然身形一錯,急閃撲進,右手五指箕張,向方幼梅手臂抓去,口中大喝道:


    “你乖乖的跟我回去!”話落手到,竟用上了“五鬼幻彩”的惡毒手法。


    方幼梅有備在先,看他身法亦非正宗絕學,當時柳腰微轉,已把石中玉那招“五鬼幻形”手法讓了過去。


    石中玉獲傳百變天尊刁逢仇一身邪門玄功,雖因入門較遲,功力不及錦心紅線深厚,但和方幼梅比起來,卻超過甚多。第一招抓不住方幼梅,雖說方幼梅有備於先,身法巧妙,但石中王自高自大,未施全力,亦是原因之一。石中玉哈哈大笑道:


    “看你不出,也還有二手名堂。”“猛虎上山”,再次縱身向方幼梅撲去。


    方幼梅展開身形,連閃帶打,又回擊了一掌。二人,就在這清幽的清夜,狠鬥起來。二三十招過去,方幼梅漸逞乏力,身法出手都現遲滯。石中玉揮手蹴足間,一股陰柔掌力,逼得方幼梅香汗淋淋。方幼梅處於劣勢,卻是心神不亂,奮力而為。


    這時,石中玉大喝一聲道:


    “著!”左毫右指,一招二式,一擊前胸,一點柳腰。一方幼梅當下轉身錯步,發揮殘餘真力,幾折幾旋,終又脫出毒手。


    石中玉冷笑又起,身如鬼魅,隨身跟進,陰陰道:


    “你能逃得了麽!”方幼梅隻覺肩頭一緊,已被石中玉抓住,接著腰際一麻,便無可反抗的落入石中玉手中。


    石中玉發出一聲得意忘形的尖笑,反手扣住方幼梅腕脈,一帶一甩,將方幼梅丟出丈遠。


    他顯然是有心要折振方幼梅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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