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莒一見此情,全身微微一震,記得在“梵淨山莊”時聽人說過;早年“七煞神君”煉


    有一種“九幽絕魂掌”,這種掌法,不僅掌力怪異,虛實相生,而且更內蘊劇毒,中人化骨


    形消,厲害至極。


    當年“七煞神君”練此掌力,隻有七成火候,在中原道上便已難有敵手,如今看史威掌


    色綠中透黃,分明已達化境。


    史莒連忙向後疾退三步,雙掌合十,靜立不動,星目生威,神光如電,凝注在史威麵


    上,史威臉上掠過一抹獰笑,緩步走向前來,道:“本公子就用你的狗命,來祭我啟用神掌


    吧!”話聲一落,身形閃動,右掌呼的一聲,猛劈而下。


    但見一片綠影,接著腥風,廣被兩丈,把交官全身罩在“九幽絕魂掌”掌風之下。


    史莒大喝一聲,縱身而起,右手一伸,單指直立如劍,迎著史威的掌勢疾點而出。兩條


    人影乍合即分,史威悶哼一聲,向後連退了四五步,才拿樁站住。史莒也往後退了一步。卻


    是神色不就,顯然,毫發未傷。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不了一言,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史威才長長籲了一口氣,道:


    “你敢再接本公子一掌?”


    史莒哈哈大笑道:“你真有再戰之力麽?哈哈!放心!本公子今天還不準備要你的


    命!”也不待史威答話,轉身便走。


    史威暗呼運氣,覺得內腑已受重傷,實無再戰之力。但他陰險成性,哪能放棄史莒掉頭


    相向的大好機會,臉上泛出一抹毒笑,猝然發難,迸集全力,向史它背心擊出一掌陰柔之


    力。


    史莒雖說放過史威,看似漫不經心,轉身自去,其實,他並不如史威想象般粗心大意,


    暗中並未鬆弛戒備。


    史威的偷襲自是瞞不了他那銳敏的感覺,大喝一聲,回身又是一指,硬接了史威的掌


    勢,同時左手甩袖擊出一股袖風,道:“你給本公子下湖吧!”


    兩人掌勢接實,史威的身子頓如斷線風箏,淩空飛了起來,但聽‘葉通!“一聲,果真


    跌落潭水之中。


    史莒連番出手,勝來輕鬆愉快,不出意外,覺得史威遠不如當日對掌時可怕,他怔了一


    怔,想不出其中道理,回頭隻見另兩個蒙麵人癡癡的站在那裏,竟也似呆了。


    他輕喝一聲,道:“本公子寄語北劍程中和,有我史莒存在一天,最好少生妄念,不要


    再作出賣中原武林的美夢了。”說罷,掉頭而去。他把史威的這一筆帳,也掛在北劍程中和


    身上了。


    那兩個蒙麵人苦笑一聲,正要下潭去救史威,忽聞一聲冷笑,史威已是濕淋淋的站在他


    們身前,目露凶光道:“兩位叔叔這時腦中想的是什麽?”


    那兩個蒙麵人敢情正是衡嶽二友楊誌清與潘雲華,他們兩人甘心追隨史威,原抱著相機


    規過勸善的本意,哪知,史威早就著穿了他們的心意,用許多巧妙的手法,支使他們在無意


    中做了許多使他們永遠無以自安的錯事,被逼得非與他同流合汙不可。


    於是,他們當真成了史威的左右手。


    當然,他們還隻道隻威是史烈的兒子,雖然被迫為惡,但在心理上,還是有著那麽一線


    希望,希望史威能有回頭的一天,那麽他們縱是身敗名裂也無所撼了。


    史威的善善惡惡,時友時敵,真把他們弄糊塗了。


    史威和史莒的這一仗,使他們對史莒有一種似曾相識,而又無從捉摸的感覺,隻覺他的


    語氣神態,像極了一個人,但那人是誰哩?他們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來。


    史威這一問,倒真嚇了他們一跳,以為被他看穿了心事,兩人同是一震,答不上話來。


    史威見他們不答話,又是一聲冷笑道:“‘七煞宮主’到底不是好東酉,假意輸誠,送


    我一本‘七煞真經’,說是‘七幽絕魂掌’冠絕天下,誰知不過爾爾,害我吃虧受辱,此事


    回去之後,不得說與程伯伯知道,兩位曉得了麽?”


    衡嶽二友,暗抽了一口冷氣。


    潘雲華道:“威侄放心,愚叔等理會得。”


    楊誌清道:“‘七煞宮主’可惡,我們且人潭去問她一問,看她有何解釋。”


    史威劍眉一皺,忽然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倒下去,他倒了下去的時候,口中猶含糊的吐


    了一個“不……”字。


    衡嶽二友抱起史威,急急離去。史莒一聲輕歎,從一片樹林之內轉了出來,瞧著史威所


    吐的那灘鮮血,迷惘的自言自語道:“他真的受傷了?……”


    驀地,有人接了一句道:“他當然是受傷了!”


    史莒轉身道:“師父,是你老人家?”


    敢情,他早察知附近有人,隻是未聞其聲之前,不知其人是誰罷了。


    三九散人文尚義緩緩走出道:“你奇怪麽?”


    史莒道:“他功力原比徒兒高得其多,不知他今天為何自甘落敗受傷,其中莫非含有極


    大的陰謀?”


    三九散人笑道:“你錯了,他原就不及你。”


    史莒一怔道:“徒兒前次傷在他手下,可不是假的。”


    三九散人道:“關於你傷在史威手中之事,當初為師也是百思莫得其解,可是,近來我


    卻找到了答案。”


    史莒星目一睜,神光炯炯地道:“是程中和在暗中掏了鬼?”


    三九散人點頭道:“我想大約錯不了。”


    史莒低頭沉思道:“憑程中和……”


    三九散人道:“程中和雖是不成,但合‘黃山四皓’四人之力,卻不難施展‘飛元渡


    厄’之功,當時程中和在我麵前無話找話,與我談了半天,便是怕我看出破綻,有意掩護他


    們,現在才被我想通了。”


    史莒輕歎了一聲,他對北劍程中和真不知如何說才好了。


    三九散人文尚義接道:“程中和每次與我四目相對,總是現出一種悔愧的目光,因此引


    起了我對他的疑心,後來,又在暗中常見他哺哺自語,說什麽‘天呀!有誰想到我也會暗算


    於人,但願我沒有做錯……’的話,由此,可說是證實了我的想法。”


    史莒憂心熾熾地道:“程中和既能暗算徒兒,那麽另一個可能,隻怕不僅是徒兒的想象


    了。”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你又發現了他什麽毛病?”


    史莒道:“徒兒很擔心他會暗中勾結‘紫府神宮’,出賣中原武林。”


    三九散人文尚義大掠道:“有這等事?”


    史莒於是說出自己在“七煞宮”的經過,接著又道:“史威勾結‘紫府神宮’的陰謀,


    已是明若觀火,這陰謀能說不是由於程中和的暗中策動?”


    這也難怪史莒有此推測,隻因北劍程中和與史威之間的關係太密切了,不能令人無疑。


    三九散人文尚義長眉微挑道:“你的想法不無道理,不過,他們為什麽把‘紫府神宮’


    少宮主也留下了?”


    史莒道:“程中和自是本錢太少,不足以與‘紫府神宮’平等談判,於是挾珠兒以自


    重,‘紫府神宮’便不敢小視他了。”


    頓了一頓,又自接道:“師父,你老人家知不知道徒兒設計潛入‘紫府神宮’之事?”


    三九散人文尚義笑道:“我正要問哩!你為什麽也不事先告訴為師一聲。”


    史莒道:“徒兒當時實在來不及稟報你老人家。”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這個我知道,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


    史莒道:“想起當時徒兒與北劍程中和計議潛入‘紫府神宮’時,座中除了北劍程中和


    外,隻有鍾叔叔、陳堡主和徐叔叔與徒兒四人,其中除程中和與鍾叔叔外,我們三人都是當


    事人,鍾叔叔與程中和之間,師父你老人家認為誰能主使史威將珠小妹半途從陳堡主手中奪


    走?”


    三九散人文尚義長歎一聲,道:“真看不出程中和這人,我們這次不計舊惡,誠心誠意


    的支持他,難道又做錯了。”


    史莒沉聲道:“這是徒兒的錯,事到忍無可忍時,徒兒必先取他狗命,然後徒兒一死以


    謝天下武林。”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此事萬萬不可胡來!”


    史莒道:“師父,徒兒說的是在忍無可忍時,換句話說就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形下,師父


    現在盡可放心,徒兒不會胡來的。”


    三九散人文尚義長籲一聲道:“到時候,也不準你胡來,須得從長計議!”


    史莒道:“但願程中和勾結‘紫府神宮’的陰謀,無法得逞。”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如果程中和存心不良,隻怕難以遏止。”


    史莒道:“徒兒已從中下了一著棋了。”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什麽棋?”


    史莒道:“我把珠小妹放回‘紫府神宮’去了,珠小妹回到‘紫府神宮’能不把身受之


    苦告訴‘紫府神君’麽,這樣一來,隻怕他們向‘紫府神君’磕頭也不行了。”


    三九散人文尚義笑道:“你這著棋頗為不俗,隻是仍不一定能阻止相互利用的結合。”


    史莒道:“但這至少是他們之間的一個怨隙。”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那是將來的問題,不足以消除目前的危機。”


    史莒一陣沉吟道:“師父說得是,徒兒得另想辦法,誓必破壞他們的勾結。”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為師的看法,這都不是當前急務。”


    史莒道:“師父有所指示?”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你知不知道‘梵淨山莊’又有了新的對策。”


    史莒道:“徒兒還不曾有時間打聽哩!”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程中和認為中原武林遠非‘紫府神宮’之敵,要求大家各盡所


    能,分頭進行邀請隱世奇人出麵助陣,為師便是因此離開‘梵淨山莊’的。”


    史莒道:“如果這是一個陰謀,那就更可怕了。”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怕隻怕渾然不知,如今幸好發覺得早,為師也可暗中知會好友們


    防他一著了。”


    語聲一頓,緩緩抬起右手,捋須道:“你還有別的看法沒有?”


    史莒道:“徒兒與聞兩位叔叔自是不能再入‘梵淨山莊’了。”


    三九散人文尚義點頭道:“這個自然不能再去。”


    接著眼皮一撩道:“你從沒想過你有一股隨時可以運用的龐大力量?”


    史莒苦笑道:“徒兒身份成了黑人,有師父你們看得起這是不幸中的大幸,何敢……”


    說到此處,忽然想起什麽,一頓,改口道:“聽羅伯伯說,他已派煥然兄去請他那批老


    朋友去了,看來也快到了,唉……”


    這點點力量,微弱得多麽可憐,無論是用來對抗“紫府神宮”或“梵淨山莊”,都差得


    太遠。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你真隻有這些朋友?”


    史莒聽出話中有因,一愣道:“師父認為徒兒能有別的辦法?”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你忘了你‘煉穀’中那些朋友了?”


    史苔搖搖頭道:“我沒有忘記他們,但他們立有誓言,隻怕難以……”


    一語未了,三九散人文尚義正聲截口道:“隻要他們是中原武林人物,他們就有共赴大


    難的義務,誓言!誓言!你難道就沒有辦法替他們解除誓言的束縛!”


    史莒一震,道:“這個……”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不要這個這個的了,我想還有兩個月的時間,足夠你跑一趟瓊州


    島了。”


    史莒被三九散人文尚義一語提醒,連聲道:“是!是!徒兒計不及此,幾乎誤了大事,


    要……”


    三九散人文尚義口氣一緩道:“不能再怪你了,要沒有你逼使碧娘子答應了兩個月之


    約,你就是想到了‘煉穀’,也不會有充裕的時間了。”


    史莒與三九散人文尚義都知“紫府神君”以一派宮主身份,雖是上了當,也非咬牙承認


    那個月約期不可。


    是以,無需對這一點懷疑。


    史莒道:“聞叔叔他們的去處,你老人家知不知道?”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你高師父告訴我了,你放心,此間事一切有我和你高師父替你料


    理。”


    史苫撲身一拜道:“徒兒去了?”


    身形一起,如飛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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