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神宮”武英廳“筵開五席,首席上座赫然端坐著史莒。


    “紫府神君”親自相陪外,其他之人無一不是“紫府神宮”


    極有身份地位之人。


    孫文揚亦屬首席陪客之一,概見其身份亦不等閑。


    五席之數,在“紫府神宮”來說,原是微不足道,但以席中各人身份來說,卻算得上是


    “紫府神宮”近百年來最隆重的待客之禮。


    唯一遺憾的是,席間未見珠小妹出來向她的史哥哥敬一杯水酒。


    珠兒自到“紫府神宮”後,一直就沒露過麵,果被史莒不意而言中,他們已被殘酷的現


    實隔離開了。


    席間“紫府神君”笑語如珠,像是完全忘記了昨天的不愉快,表現出是一位非常熱情的


    好主人。


    史莒也暫時把一切困惑拋開,大方得絲毫不辱上賓身份。


    酒過三巡,禮數已盡,“紫府神君”輕輕咳了一聲,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


    一副凜然不可犯的神態。


    全廳之中頓時沉寂得一無聲息,落針可聞。


    史莒暗忖道:“要來的終於來了。”胸脯一挺,腰幹坐得筆直,嘴唇上泛起了一抹輕


    笑。


    按“紫府神君”昨天那舉動的表示,絕口不談中原武林之事,今天史莒卻下定決心,無


    助於武林中原武林之不絕口不談。


    他暗中與“紫府神君”鬥上了。


    “紫府神君”這時向孫文揚點了一點頭。


    孫文揚立即舉杯而起,向史宮一照道:“請少俠幹了這一杯,老朽有事相告。”


    “紫府神君”怕碰釘子,找了一個代言人。


    史莒一仰頸,爽快地幹了一杯道:“晚輩洗耳恭聽。”


    孫文揚道:“少俠高風亮節,拒不受酬,是好男兒奇丈夫,本宮神君極是讚佩,是以改


    用水酒一杯,聊致謝意。”


    史首謝道:“多承誇獎,愧不敢當。”


    孫文揚文道:“本宮為尊重少俠灑落胸懷,不敢再以私情玷辱清譽,是以請少俠按本宮


    對待中原武林朋友的成例出宮。”


    史莒微微一笑,道:“願聞其詳。”


    孫文揚道:“按照本宮……”


    一語未了,‘嘴府神君“忽然截口道:”且慢!“


    孫文揚住口躬身道:“神君有何諭示?”


    “紫府神君”臉色微微一朗,道:“史少俠此番前來本宮,與一般中原武林朋友情形有


    所不同,本宮仍應先禮後兵。”


    孫文揚恭聲應了一聲“是”,轉向史莒道:“但史少俠……”


    “紫府神君”又輕輕一“哼!”道:“禮不可廢,不能讓史少俠說本宮無情無義。”


    孫文揚文應了聲:“是!”


    向史莒道:“敝宮神君心感少俠俠肝義膽,又念少俠年事太輕,意欲特別破例,在老朽


    未說明本宮相待中原武林朋友慣例之前,請少俠從側門悄悄離去,則不受一切拘束。”


    “紫府神君”與孫文揚談話,史莒就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哪有聽不出“紫府神君”


    故示大方之意。


    因為任何一個稍有自尊心之人,縱是血流五步,也不會接受那種含有輕視性的破例。


    史莒心中惱怒,但仍保持禮貌道:“中原同道前來貴宮之人,可有從側門而退的?”


    孫文揚道:“少俠年事甚輕,應無虛名之累。”這話也就是說,以往中原武林來人,多


    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無人願接受這種優遇。


    史莒道:“那麽他們都是闖關而出的了?”


    孫文揚笑道:“遺憾的是近百年來,中原武林朋友大使本立。


    失望了。“


    史莒劍眉雙挑,冷笑一聲道:“中原同道,遠來異地,人單勢孤,闖不出貴宮,那也算


    不得丟人之事。”他話雖是這樣說,_其實心中卻暗自驚忖道:“怪道近百年來,中原地區


    對‘紫府神宮’所知甚少,原來不是無人前來刺探,而是都遭了不幸。”


    孫文揚笑道:“少快之意可是說本宮以多為勝?”


    史莒道:“晚輩不能無疑。”


    孫文揚哈哈大笑道:“少俠看錯本宮了!”笑聲一斂,正色接道:“不瞞少俠說,本宮


    確有圖霸中原之意,但誌在大業萬世千秋,尚不屑於自貶身價,求那不光明的勝利。”


    史莒冷笑道:“那是怪中原同道的不自量力了?”這是一句反話,真實意則表示極端的


    不相信。


    孫文揚嘴角含笑,不以為意地道:“少俠不信,待老朽說明本宮過關之規定,再請教如


    何?”


    史莒點頭笑了笑,仍是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


    孫文揚道:“本宮過關之法,極為公平合理,不僅絕不以人多為勝,而且,也絕不讓過


    關之人功力有不平等的消耗。”一頓,沉聲接道:“換一句話說,即是本宮勝得光明磊落,


    而中原朋友也無不心服口服。”


    接著,孫文揚便說出了“紫府神宮”的過關規定;說起來真是簡單得很,過關之人,隻


    要通過一人三陣比鬥,便獲得光榮地離開“紫府神宮”。


    其過關的規定是這樣的:凡是過關之人被帶到比試場之後,即有一十八位“紫府神宮”


    高手列隊相待。


    那十八位高手衣分紫、紅、黃、藍、白、黑六組,每組三人,那服裝的顏色,正是表明


    了武功高低的等級,紫色功力最高,黑色最低。


    過關之人可以量力而行,任擇一人,作為過關對手。


    然後,那被指定之人,先行飛越一道水麵,過關之人如果也能飛越那道水麵,便算是道


    過了第一關。


    第二關,便是過關之人向那被自己指定的對手,作十招之戰,無論拳掌兵刃,隻要擊中


    對手一毫一發,都算過關之人獲勝,即使握手言和,勝利仍是屬於過關之人。


    第三關,隻需從那水麵飛回原處即可。


    當然,第三關的飛越水麵,是在考驗雙方功力之消長,因為經過一番搏鬥之後,第一次


    能飛得過去,功力耗損過甚的,第二次卻不一定飛得回來。


    這三陣之中,二勝一敗自然算是過了關,就是一勝一敗一和,也算過關之人得勝,由


    “紫府神宮”大開正門,列隊恭送出宮。


    這種辦法確實光明磊落之至,與其說是過關,不如說是作一次武功印證,而過關之人,


    還掌握著選擇對手的主動,在這種優厚條件之下,過關之人如果失敗了,能不心服口服麽。


    史莒當時也是聽得一愣,為之啞口無言。


    孫文揚接著文道:“本宮服人以德,其實,其對中原武林朋友的優待不僅如此,而且還


    進而允許失敗的朋友,在六年之中仍有二次過關的權利,三次失敗之後,隻好請他屈留在本


    富了。”


    接著長聲一歎,這歎聲的意味當然不是為他孫文揚自已而興歎,而是充滿著對中原武林


    朋友的輕蔑。


    史莒聽了孫文揚的一番話,也實在說不出“紫府神宮”有什麽不光明的地方,可是孫文


    揚這聲長歎,卻激起了他的惱怒,他不由挑眉道:“這樣說來,貴宮以神功絕藝傲視天下


    了?”


    孫文揚笑道:“本宮倒希望能有像樣的對手前來切磋,才更顯得本官神功的博大精


    深。”


    史莒也笑道:“然則百年之前,貴宮一遊中原,是找不到對手,失望而歸的了?”


    “紫府神君”雙眉一揚,目中紫光閃閃,顯然已是大為不樂。


    孫文揚也是老臉一紅,呐呐地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


    無關本宮神功優劣,何況百年來,中原武林中落,本宮卻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來日方


    長,少俠當可拭目以待。“


    史莒笑道:“晚輩更願以身相試。”笑客一斂,接著道:“現在,晚輩第一個目標,便


    是要打破貴宮無人可過的三關。”


    “紫府神君”忽然朗笑道:“有誌氣,孫主事還不請史少俠過關,也免得本座對史少俠


    有真假不得,公私兩難之感。”


    孫文揚神態一莊,向史莒一拱手道:“請!”


    史莒離席而起,在孫文揚陪同之下,出了“武英廳”,來到一條山穀之前。


    山高穀深,兩壁矗立於尋,中間夾著一片明湖,兩岸相距,遠在十丈開外,對岸有一塊


    突出的岩石,那就是動手過招的場所。


    所謂第一、三兩關,就是從湖麵上來去二趟。


    穀口有一座高樓大殿和一列青石看台。


    殿中兩旁,一十八位“紫府神宮”武士,衣分紫、紅、黃、藍、白、黑,早已列隊相


    候。


    史莒到得殿中,劍眉一鎖,他心中好不難過,說了半天大話,這才知道這三關實在非比


    等閑。


    就以他自己來說,由於自小服食不少“玉酥九”,又在慈母悉心教導之下,才練得一身


    功力,脫穎而出,擠入一流高手之林。


    如要他一掠十數丈,飛過這片水麵,他頗有自知之明,哭也哭不過去。


    同時,他腦中電轉,忖道:“不論這十八位武士功力如何,至少,他們必定具備了飛越


    這水麵的能耐,才被選了出來,擔此重任,自己第一關就過不了,明是三敗之局,又何必與


    他們爭這口閑氣,大丈夫能屈能伸,韓信當年胯下受辱,無損他後來吐氣揚眉,好在三年不


    成,還有六年,有這六年時間,正好忍辱負重,克苦自勉,發奮圖強,隻要立誌堅定,何愁


    沒有出頭之日,否則,連這困難都克服不了,還談什麽複仇大事,不如幹脆死了的好,何必


    現衛人間。”


    史莒年紀雖小,卻是極明事理,深識忍唇勵誌之道,當下鋼牙一咬,落語如金地道:


    “晚輩第一次過關之舉,認敗服輸,請問何處可容晚輩刻苦自勉?”


    孫文揚道:“少俠何不試一試?”


    史莒正色道:“人貴自知,晚輩不作無謂嚐試。”這話正看出了史莒堅毅的性格,不發


    則已,一發必驚天動地,勢不可擋。


    這種敵人,是最令人可怕的了。


    “紫府神君”暗中一皺眉頭,仍自矜身份,不直接答話,免討沒趣。


    孫文揚一震,以請示的目光向“紫府神君”望去。


    “紫府補君”而色凝重點了一點頭。他雖看出這少年人甚是可怕,但還不相信他在這六


    年之內,便能從容過關而去。


    孫文揚得到“紫府神君”暗示之後,遂向史宮道:“本宮自有安排,請少俠別過神君,


    再隨老朽前往。”


    史莒向“紫府神君”一抱拳,昂然道:“晚輩有件事欲與神君相約,不知神君可否賞


    臉?”


    “紫府神君”道:“什麽事?”


    史莒道:“明人不做暗事,晚輩誌在遏阻神君進窺中原,不知神君可有膽量候我六


    年?”


    “紫府神君”哈哈大笑道:“少俠好好去用功,本神君等你六年是了。”


    史莒道了聲:“哆謝!”便隨孫文揚走出大殿,進入一座石府之內。


    這石府外麵有三重石門,每一重門戶都有“紫府神君”高手把守,但孫文揚帶著他卻是


    道行無阻,問都沒有人問一聲。


    由此,可見孫文揚這主事的身份,實不等閑。


    進入石府之內,原來是一座書庫。


    孫文揚把他送入書庫之內,道:“庫中藏書,都是中原各門各派自認的絕世之學,本宮


    為顧及中原武林朋友失手落敗之後,進修無據,怨天尤人,指稱本宮有失公平之道,故凡失


    手落敗後的朋友,都被帶來此處,任由在此書庫之內住留一月,飽覽中原武學精粹,再送往


    煉穀,自去進修,以示本宮勝在有道。”


    史莒道:“老前輩的自信心倒是強得很。”


    孫文揚道:“煉穀之內,盡多中原朋友,少俠他日相見之後,當知老朽不是空言自


    誇。”


    史莒道:“這樣說來,晚輩如幸能在此書庫之內找出製勝貴宮之學,算不得有承貴宮之


    情。”


    孫文揚笑道:“這個少俠何須提起。”


    史莒笑道:“有話說在前麵,晚輩便能心安理得,不會生出有虧行止之感。”


    孫文揚道:“現在話已說明日了,少俠趕快用功,一月時光轉眼即逝,望你好好把握,


    老朽不多舌了。”


    留下史它獨自一人在書庫之內,轉身而退。


    史莒瞧著他的背影笑道:“晚輩先講過老前輩了!”


    “嘭!”的一聲,一道石門在孫文揚背後落下,隔斷了史莒的視線,現在史莒所能見到


    的隻有一架一架,一層一層,滿眼的書了。


    史莒瞧著那些書發了一陣呆,真想不到“紫府神宮”的神通如此廣大,居然把中原武林


    各大門派各家的武學搜集了一屋子。


    史莒麵對如此琳琅滿目的奇書,一時之間,竟不知從何處著手。


    架上書籍,是以分類法,編號排列,全庫約分為練氣練形與修養三大部分。


    練氣部分以少林寺易筋經為首,另有中原武林各大門派奇人異士一百七十六種內功心


    法。


    練形部分,又按兵刃、暗器、指、掌、腳、輕功分類分門而列,一共有三千九百五十三


    種之多。


    修養部分也有一千零六十八種。


    真是浩如煙海,目不暇接,而要把這些書讀完,莫說隻有一個月,就是用六年整個地時


    間,恐怕也不容易做到。


    史莒隨意翻了幾本,覺得本本都是絕世之學,各有通天之路,一時之間,也無法辨別孰


    優孰劣,竟是難以取舍。


    “唉!”


    史莒隻好什麽書也不看,先就自己的需求,作了一番檢討,摒去患得患失,貪多無厭,


    好高駕遠的心理,決定了一個進度。


    第一,他先從兵刃部分刀法類找去,入眼就瞧見了自己家傳的“金風刀法”,他驚訝不


    置地抽出“金風刀法”翻開一看,敢情,這竟真是他家傳的“金風刀法”。


    從這本秘籍的裝訂形式推測,隻怕這一本才是原本,而自己的那一本反是抄件。


    這本書史莒早已了然於胸,不必為它浪費時間,現在他急於要找尋的是在刀法之內有沒


    有“三才刀法”。


    不幸“三才刀法”未見收羅在內,但他發現“金風刀法”的旁邊放著一本殘篇,沒有名


    稱,但書眉上有“紫府神宮”批了幾句話:此刀法與“金風刀法”暗含相生之機,惜殘缺不


    全,難有大用。


    史莒仔細看了下去,看了半天,隻是半招刀法,心中似有所得,又似有所失,大有棄之


    可惜,嚼之無味的感覺。


    最後,他一狠心,不求甚解地把這半招刀法背熟記在心中。


    要知一月時光短暫有限,不容他照譜習練,他隻能采取背誦之法,先熟記在心,將來再


    深入研究。


    之後,史莒記熟了少林派的易筋法。


    此外,他便別開各大門派,從無門無派奇人絕藝之中,記熟了一種“一心指法”:一種


    “回天掌法”:一種“霸拳”;一種“飛雲”身法和九手擒拿之學。


    史莒除了少林派的易筋法,不再學其他門派的武功,他有他的看法。


    因為各大門派的那一套,在目前中原武林之中,其成就已是有目共睹,沒有什麽了不


    起,倒不如從奇人武學去碰運氣,如此獲得實學的希望,反而來得大。


    同時,他在選擇各種武功之時,又定了一個原則,隻選那招數最少的,他的看法是,隻


    有最精的才能最少。


    所以他雖記熟了不少種,實在說起來,總共隻有一指、一拳、四掌,七種身法,九式擒


    拿,半招刀法而已。


    他記熟了這幾種絕學之後,便不再作貪多之想,以免記得太多,反而不能專心一誌地用


    功。


    有多的時間,他倒是看了不少修養性靈的學說。


    因之無形中,他的氣質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不知不覺之間,得到了極大的好處,甚至熟


    讀了書庫之內所有的絕學,這種無形的收獲,史莒當時並無自知之明,自到進入“煉穀”之


    後,才發生出意想不到的影響與效用。


    一月彈指過去,孫文揚如期出現在史莒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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