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陽湖位於贛北,麵積之大僅次於洞庭,為我國第二大名湖,波濤萬頃,浩瀚無涯。


    翠碧嶂雖然不若洞庭群山名傳遐邇,但亦頗具形勢,為一避世絕好所在。


    環島港汊密布,蘆葦叢生,將碧嶂保護得嚴密異常。


    島上隱成著一位武林名宿,姓聞名超,水功奇佳,隻以元兵入寇,大好神州淪於異族統治之下,乃歸隱於此,漁讀自娛。是以,知交好友公送了他一個鄱陽漁隱的雅號。


    聞超自遷入翠碧嶂後,利用原有形勢加以改建,不識水路的人,要想妄進一步,真是頗不容易呢!


    這一天,翠碧嶂來了幾位遠道的朋友。


    這幾位朋友,便是在至德一度中毒的鬆梅二小和追魂仙子師徒。


    當翁如鬆兄妹聽到追魂仙子的警告:“我們都中毒了。”


    兄妹倆嚇得臉都變了顏色。


    翁如鬆練過火靈功,服過火虺膽,自是百毒不侵。


    他所以嚇得臉上變色,純係匆忙之中,關心若梅的緣故,是以聽到警告之後,急急問道:“梅妹,你覺得怎麽樣?”


    “我隻是想吐,沒有別的痛苦,大哥,你呢?”


    “除去有點頭暈,也沒有什麽特別不適的地方。”


    追魂仙子看到二小中了毒,還在絮絮談個不休,不知道采取緊急措施,忙又警告二人道:“那是因為你們內功高,發作得慢,還不趕快行功逼毒。”


    一語提醒夢中人,翁如鬆立即取出六顆師門聞傷治毒靈藥,分給每人一顆,老少六人立刻行起功來。


    正在六人行功緊急關頭,倏自窗外射時一蓬暗器,分向六人周身射到。


    翁如鬆兄妹同時警覺,雙雙揮掌將暗器震飛,緊跟著飛出查看敵人蹤跡。


    天色還隻二更左右,除去一個店夥模樣的人,手裏提一個水壺,正向外走去,院中別無所見。


    兩個人還不放心,又在店房四周搜查一遍,也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就這麽一刻工夫,回到房裏,已然有了極大變化。


    追魂仙子畢竟修為精湛,也已回醒,正在訊問他們原先所見到的那個店夥模樣的人。


    何氏姊妹仍在行功,但已被暗器所傷,雖非要害,但已衣破見血。


    廣慧禪師這個誌行高潔,魔難重重的僧人,已然得到大解脫。


    隻聽追魂仙子喝道:“你是奉誰差遣,偽裝店夥,來此進行暗算的?”


    那個店夥模樣的人仰視屋頂,避不作答。


    翁如鬆和若梅二個暗責自己經驗差,沒有想到敵人爪牙竟會偽裝店夥,做出這種卑鄙勾法,仍讓廣慧遭了毒手,心裏覺得十分難過。


    翁如鬆見這惡徒被執以後,仍敢倔強,更是生氣,立即出指點了他幾處穴道,恨恨說道:“你現在武功已廢,每天子時,還要身受痙攣之苦,不用想得好死,你到底說不說?”


    惡徒恨恨的看了翁如鬆一眼,仍是不答。


    追魂仙子又道:“你不說,我也會知道誰。說!可以給你解開穴道,不說,就給我快滾!”


    那個惡徒嘴唇動了一動,終於,還是一句話沒說,恨恨的走了。


    惡徒走後,翁如鬆詫異的問道:“仙子,你知道是誰?”


    “幾個魔頭之中,要以天運幫主羅信的可能性最大,你認為怎麽樣?”


    翁如鬆細一思量,深以追魂仙子這種推測為然。


    老少三人忙將店主找來,趁夜將廣慧草草殮葬。


    何氏姊妹直到四更盡,方才功畢回醒,略事更換,向人人就匆匆的上道了。


    兩三百裏的途程,去了廣慧的這個累贅,走起來就快得多了,天沒黑就趕到了鄱陽湖。


    翁如鬆的蒞止,早在聞超意料之中。


    若梅的來到雖在意料外,但因是翁如鬆的胞妹,自也十分歡迎。


    隻有追魂仙子師徒,也突然到了翠碧嶂,不但大出主人意料之外,而且,也感到十分惶惑。


    追魂仙子是有名的心黑手辣,為什麽如鬆兄妹會和這樣一個女魔頭打起交道來了?


    但因她們師徒是隨同翁如鬆兄妹一起來的,隻好悶在心裏,表麵上仍然表現得十分熱烈。


    在酒席宴間,翁如鬆把結識追魂仙子師徒的經過,簡單而扼要的給大家解說了一遍,眾人方始對她們師徒觀感一新。


    由於佛令的關係,天運幫誌在必得,不第秀才李望立刻提出他的見解。


    他麵色凝重的道:“天運幫既是韃子們的爪牙,幾年來,各處血案也全是該幫做的,為了剪除韃子們的羽翼,為各地死難的誌士複仇,絕不能再容許該幫繼續存在。


    其次,佛令既有號召各大門派的力量,必須早日取到手中,對於恢複神州版圖,這將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力量,斷不容落於天運幫及其他邪魔外道之手。


    同時,翠碧嶂從此難免多事,也須即刻增強防衛力量,以免為人所乘。


    這是我的一點粗淺見解,不知各位還有什麽高見?請提出來,以便商斟。”


    席間,除了主人聞超父子和新來客人外,還有神醫楚賢父子、不第秀子李望、朱坤以及謝靈姑。


    朱坤護送著靈姑母子,持著翁如鬆的親筆函,先到楚莊會見楚賢。


    其時,李望早已事畢歸來,正在楚莊作客。


    他看過如鬆的信,認為如鬆所提意見很對。


    如鬆在信裏告訴楚賢,摧毀天運幫東南分壇之時,曾經用過火靈掌,深恐因此給楚莊帶來了災禍,為策安全,建議楚賢放棄楚莊,集中在翠碧嶂保存實力,以待大舉。


    楚賢當即采納了這個意見,會同老友及朱坤、靈姑等人,前來翠碧嶂,因為靈姑走得慢,他們也隻比翁如鬆早到兩天。


    在座的一共十二個人,能與幾個巨魔做對的,隻有翁如鬆、鬆若梅二小、追魂仙子三人而已。


    更高明的意見倒是沒有,所感到的困難,隻覺人力仍嫌單薄。


    幾經研討,鹹認翠碧嶂萬不可稍有意外,於是尋取佛令,隻有讓翁如一人單獨前往。


    在這三天當中,翁如鬆兄妹也有過一番密議。


    談的什麽,因為二人都是用心語傳聲,外人無法知道。


    隻知道翁若梅給了乃兄一張紅色的果子,強著乃兄服下,行了一次功,然後,又給了他一個極小的紙包,翁如鬆謹慎藏好,也沒打開看。


    翁如鬆也對乃妹有著委多重要指示。


    離開翠碧嶂,翁如鬆的行動極為快速,也極為隱密。


    據廣慧告訴他,佛令已被他沉入天池水底。


    天池計有三處,西昆侖和長白山各有一處,他所說的天地,乃是雁門絕頂,約略的位置也告訴了他。


    這條路他已幾次往還,閉著眼睛,他也不虞把路走錯。


    一路上他並沒發現有人跟蹤。


    沒人跟蹤本來是件好事,證明並沒有人發現他的蹤跡,或者,根本就是追不上他。


    他也覺出這一次比前兩次更快。這一點說明他的功力是在與日俱增之中。


    但他此時的心靈上,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由於在至德中毒,他覺得在那一段時期中,必然是有人跟蹤的。


    跟蹤他而沒有被他發覺,除去幾個老魔頭外,別人沒有這分功力。


    因此,他聯想到廣慧的話,可能已經走漏。


    從至德趕快程,乃至鄱陽為靈姑愛子治病,前後已經耽擱了四天。


    果真佛令藏處已經泄漏,有這四天工夫,恐怕早已被人捷足先登了。


    落在閻王、惡判乃至費無極和金針渡厄手裏,稱霸武林,危害尚淺。


    如果落在天運幫主羅信手裏,豈止武林將要遭遇空前浩劫,複國大業也必因而受到嚴重影響。


    想到這裏,隻覺冷汗涔涔而落。


    他簡直有如禦風飛行的一般,一分一秒,他都不敢放慢下來。


    山形、樹影,倏忽而過,快得兩眼幾乎難辨人影。


    翻過了仙霞嶺。


    穿過了括蒼山。


    雁門山遠遠在望了。


    一日夜間,竟被他趕到了雁門山下。


    他隻覺熱血沸騰,並沒感到絲毫勞累。


    循著不是山徑的,筆直的往上攀升。


    以他現時的身的還有什麽艱難的地形可以攔阻得住他的前進呢?


    於是,一座峰又一座峰,連翻越過了。


    終於,到達了天池之畔。


    山風輕拂,湖水澄平,靜悄悄沒有一個人影。


    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算是放下了。


    正當他默憶廣慧的話,沿湖審視當前景物之時。


    驀然,他呆住了,嘴裏還喃喃的自語道:“我還是來晚了。”


    原來,他已到了一片非常淩亂的地方。


    碎石、斷樹、足印、血跡,散布的麵積,不下三、四十丈。


    顯然這個地方,曾經經過一次打鬥,而且,參加的人一定很多。


    血跡已幹,呈深黑色,映著日光,間或閃現紫色的閃光,證明這場打鬥,證明這場打鬥,經過的時間已久。


    現在他已不再懷疑,佛令的藏處確實已經泄漏了,知道的人還不隻一個,隻是佛令不知為何人得去?


    翁如鬆畢竟不同於一般像他這樣的少年。


    他心裏雖然很急,但是事情已經發生,光急又有什麽用?


    不管是誰把佛令得去,他決心必須追回來。


    但是,佛令為何人得了呢?


    於是,他竭力穩定自己焦急的情緒,細心的檢查現場,希望能夠得到些微線索,以便即時挽救即將引起的劫難。


    現場中,首先映入眼瞼的是幾個特大的腳印。


    不用說,這幾個大腳印是屬於惡判官鍾霄的。


    活閻王童威既然與惡判官鍾霄勾結在一起,自然也少不了他。


    能和閻王、惡判作對手的,又是誰呢?


    他再耐心的找尋。


    一棵折斷的大樹旁,有一根尺來長的指甲。


    “啊!他也來了。”


    翁如鬆不禁驚呼出聲,


    他又找了半天,再也沒有什麽顯著的可供推測的跡象了。


    但他潛意識中,認為天運幫主羅信也不會不來,但卻並無顯明的證據,證明這個魔頭確實來過。


    還有誰?他更無從推斷了。


    一條血跡。


    不!不是一條,而是一塊的,每隔三五丈就有那麽一塊,連接起來通向遠處,不仔細是不易發現的。


    這條血跡應該是一個受了重傷的人逃走時所留下來的。


    在沒有辦法確知這場打鬥,參加的都是些什麽人?最後得到佛令的,又是哪一個?他隻有懷著萬一的希望,循著這條血跡,往前尋去。


    如能找到這個受傷的人,而他還沒有死,或是還有一口氣,事實真相就不難明白了。


    他心裏雖然這樣想著,他也向前尋去,但對於這個舉動他可真沒絲毫信心。


    漸行,血跡漸少,間隔也逐漸加大了。


    終於,血跡斷絕了。


    血跡雖然斷絕了,可是他的希望卻未因此而斷絕。


    這條血跡已經很清楚的給他指明一個方向。


    沒有血跡循著方向,不是-樣可以碰碰運氣嗎?


    他不再遲疑,繼續向前行去,最後,一條深穀橫截麵前。


    這個受傷的人往左邊是往右去了呢?


    傍徨中,偶然探首下望,穀下雲封,不知究竟有多深?


    約兩三丈下的穀壁上,一棵矮鬆斜伸而出,現已折斷,但斷痕宛然如新。


    “噢!這個受傷的人掉下去了。”


    這麽深的穀掉下去還能活嗎?何況,掉下去的還是一個身受重傷的人。


    翁如鬆已經準備放棄這一個希望了。


    方想舉步離去,忽又回心一想:“除了這條沒有多少把握的線索,再也無法知道事實真相。這件事關係多大?我怎麽能輕易放棄呢!”


    自然,離開這裏,事情真象遲早地會知道的。


    那個得到佛令的人,絕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奪到佛令而不加以利用,等到這個人發動各大門派力量的時候,他一定會知道的。


    但是,到了那個時候大劫已成,知道了豈不是太晚了嗎?


    這是唯一的線索,不管這個掉下去的人是死是活,他覺得都應該下去一次。


    穀壁很陡,他略一打量,還不難找到攀援接腳的地方。瞬息之間,他那矯捷的人影,已沒於霧雲之中。


    兩天之後,又從原處翻上來兩個人。


    那個又高又醜的,竟是惡判官鍾霄。


    受了重傷,而又掉下去的原來是他。


    他掉下去以後,又傷上加傷,幸而還沒死。


    翁如鬆身上帶有療傷聖藥,再又以內功輸功,雙管齊下,鍾霄本身的修為又高,但也整整的費了兩天時間,方才完全康複。


    翁如鬆從他嘴裏得知一切。


    鍾霄對於翁如鬆,既感救助之德,又為翁如鬆真誠所動,誓率部屬幫助翁如鬆完成示了的願望。


    翁如鬆絕沒想到,這個凶名久著的魔頭,竟然也是一條血性漢子。


    兩個人互為對方武功所傾倒,竟結成了忘年之交。


    據他告訴翁如鬆,這一次雁門之戰,金針渡厄和費無極都來了。


    迫於形式,他們幾個人包括活閻王在內,暫時的結成一條戰線,仍然是和天運幫鬥得兩敗俱傷。


    天運幫除羅信之外,還有四個喇嘛,武學、功力都不羅信之下,他們的爪牙又多,結果,他和費無極都受了重傷。


    不過,天運幫也沒得到什麽大便宜,羅信和四個喇嘛也都受了傷,佛令已被天運幫取走。


    翁如鬆心裏雖極沉重,但因結識了鍾霄,連同他的部下,可能還有活閻王,正義的力量憑空增厚許多。


    雁門之行,總算沒有自來。


    一個武林怪傑,一個絕世奇葩,翻出了雁門山,就分了手。


    鍾霄是去召集部下,約請朋友。


    翁如鬆則是另有去處。


    兩個人約好十日之後,在翻陽湖聚齊。


    別過鍾霄,翁如鬆就近探一下金鵬。


    一則,前次別時,這個熱誠的老人曾殷殷致意,時隔這麽久,免得他常常盼望,再則,也想約他出山,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


    果然,到了金華,這個熱誠的老人一見翁如鬆的麵,就大聲埋怨道:“老弟,前次說好,一月為期,怎麽現在你才來?”


    聽得出不是埋怨的話,卻滿含親切的語聲。


    “金老,你可怪我了。”


    接著,他便把幾個月來經過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金鵬。


    這個熱誠的老人待翁如鬆說完,神情十分激動,不待翁如鬆邀請,便自動的請命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們父子的武功雖然不成,跑跑腿、看看家,總可以吧!這件事,算上我們父子一份。”


    熱誠而激動的語聲,使翁如鬆極為感動,他道:“好,好,好!先喝酒,等會再談。”


    飯後翁如鬆再又上道,身邊去多了一把短劍。


    劍雖隻有一尺八寸,卻鋒利無比,削金斷鐵,不亞幹將莫邪。


    這把劍是金鵬費了一個月的心血,冶練而成的,尺寸短,攜帶極為方便,係在腰間,外罩長衫,很不易被人發現。


    盛情難卻,翁如鬆隻好接受了。


    離開金華,他又展開神速的腳程,重上天台,再謁樂天羽士。


    一達天台的時候,賈芸正在閉關,勤修上乘功法,沒有見到。


    見過樂天羽士,先把最近的武林動態,作了一番詳細報告。


    然後取出玉-及副圖,請樂天羽士參詳指示。


    原來若梅給他的那個小紙包,裏麵包的就是玉。


    樂天羽士邊看邊想,過了好一陣工夫,才道:


    “如我所見不錯,副圖所示山形,極似大別山天柱峰,玉-似是開一個隱密洞穴的鑰匙,你不妨到大別山實地勘察一次,切記,行動要特別謹慎。


    至於佛令落入天運幫手裏,這是劫運也是天意。各大門派空具盛名,而又畏首畏尾,不經過這次流血是不會覺悟的。”


    隨又指示他一些機宜,著他即刻下山。


    大別山脈位於皖鄂交界,群山巍巍,一峰高插入雲,筆直聳立,即為天柱峰。


    這是一個月明之夜。


    天柱峰頂,突然出現一個英秀挺拔的少年。


    一襲藍衫,隨風起舞,鶴立峰頭,大有飄飄欲仙之概。


    他仰望中天,狀極悠閑,似在欣賞這良宵月夜,無邊美景。


    實則,他是運用耳目之聰,察看峰頭是否尚有別人同在?


    這個少年,自是遵從樂天羽士指示,而來天柱峰的翁如鬆。


    待他確定峰頭左近再無旁人,方將副圖取出。


    他一麵看圖,一麵對照山形,約有頓飯之久,似已有得。


    先將圖收好,隨即展開身形,奔赴山腰,再又細密的找尋起來。


    有過蓮花山的經驗,像徑丈方圓璿璣古洞都那麽難找。


    如今找尋的卻是像玉-大小的一紮孔洞,艱難的程度,自是不言而喻。


    這次所好的是有一張圖,地方不錯,約略的位置也從副圖上看出,信心極為堅強,不像在蓮花山時,那麽猶豫不決,疑是疑非了。


    然而事實並不如想像的那麽容易,直到天亮他還是一無所得。


    “難道不是這裏?還是年深日久,那寸許小洞已為山藤蔓草所掩蓋?”


    他心裏已經開始動搖了,不得已隻好又把副圖取出,再細心的對照起來。


    月光雖亮,畢竟不如白天看得真切。


    這一次對照,已把心裏萌生的疑慮澄清,山形不錯,方位也對,就是那個小洞無法找到。


    鮮苔、蔓草一片片的被剝去了。


    山藤也在急躁中,一根根的被拔起、甩開。


    突然,一條和小藤同樣,顏色的東西,長約丈約,猝然而起,竟似具有靈性似的,驀向他的咽喉射去。


    他本能的拍出一掌。


    這一掌他雖未盡全力,但以他此時的功力來說,其淩厲的程度也夠驚人的。


    掌風過處,那條藤樣的東西已被擊飛,山石也被卷塌一片。


    由於那條藤樣似的東西被擊飛瞬時,發出一聲極為難聽的怪叫,把個翁如鬆嚇了一跳,但也由這一聲怪叫,才使翁如鬆知道這條東西,竟是一條怪蛇。


    怪蛇的突襲,本能的防衛,無意間也解決了他當時的難題。


    那被掃的山石一陣隆聲響,已落下峰下。


    峰壁上即出現一塊黑色石塊。


    黑石呈長方形,與峰壁齊幹,大小與門柵相等。


    黑石中心有一白色痕印,形狀、大小,又恰與玉-一樣。


    翁如翁將玉-取出,平放在白色痕印之上,微微用力向裏按去,竟然沒有按動。


    慢慢的貫注內力於指上,一成……二成……繼續增強,直到內力提到七八成時,方才“卡”的一聲,按了進去,證明他所想的沒錯。


    他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


    但是,玉-按了進去,僅與黑石齊平,使盡全力也不能再盡分毫,那個看似門柵的黑石仍然沒有活動的跡象。


    他知道必然還有古怪。


    現在他心裏的急躁,早已平息下去了,冷靜的思考,這個古怪究竟是在什麽地方?


    沒多一會,便又開始試探。


    左旋、右旋、上推,都沒有動。


    他不敢立刻就往下推,生怕下推也不靈時,便要技窮力拙了。


    等了片刻,直到患得患失的心情完全平安下去,才猛力的往下來按。


    這一次沒有叫他失望,一陣軋軋輕聲響中,黑石已經緩緩下降。


    峰壁上立刻現出一個洞穴來。


    黑石降到與洞底齊平,即不再降。


    他緩緩的走了進去。


    洞徑不長,約三、五丈,便是一個石室。


    石室四壁,刻了十二個人體坐像,左起為首,坐像旁刻有八個梵文。


    翁如鬆隨侍神僧整整十年,閑讀涉及經卷,對於梵文並不陌生。


    這八個字乃是“分合神功,留贈有緣。”


    每尊坐像下都梵文口訣。


    十二坐像後,又是一片小字,他也看了一遍。


    口訣可以背誦,坐像卻不能帶走,他隻得留在洞中細心揣摩。


    也不知過了幾天,他也忘了饑渴,方才有所領會。


    並且也知道,這分合神功也是一種佛門絕學,沒有武功的人學會了也沒有大用。


    會武功的,尤其是學會兩種以上心法的人,才有極大的用途。


    分合神功可以使原有的心法增厚加強,也能使兩種以上的心法合一,而動用的時候,或分或合,無不如意。


    這種神功對於翁如鬆正好有極大用處。


    他聽了樂天羽士的話,會將師門心法和火靈功合並練習,總覺扡格難通。


    這一來,正好幫了他一個大忙。


    直待分合神功習成,他才感覺到饑渴,同時也感到僥幸。


    練功期間,竟沒受到任何幹擾。


    他按照小字指示,匆匆將坐像口訣完全毀掉,才向洞口走去。


    不知何時,黑石已然自動升起,將洞門又堵住了,怪不得沒人進來幹擾,原來是這個原故啊!


    洞壁小字並沒有指示自內開啟石門的方法,這可怎麽出去呢?


    “反正圖像口訣已經毀了,這個門留著也沒有作用。”


    霍然一掌,便向石門劈去。


    分合神功初次運用,這一掌是牟尼神功與火靈功的總和,威力要比任何一種功力大了一倍。


    黑色石門那經得起這一掌,早已應掌飛落峰下去了。


    碎石紛飛中,翁如鬆也掠出洞外,逕行覓路下山。


    他在大別山耽擱了將近十天,不知天運幫得到佛令之後,可有什麽越軌行動,自是憂心忡忡。


    下得山來,先找了一個小鎮,解決了饑渴問題,也不管會不會驚世駭穀,展盡腳程,便向鄱陽湖趕去。


    到了都昌,找到鄱陽漁隱派在這裏的一個名叫鬧海餘鼇樊慶的弟子,問明翠碧嶂平安無事,方才放了心。


    不過,樊慶卻告訴他,兩天前惡判官鍾霄來找過他。


    “他現在在哪裏?”


    “南昌。”


    “我就去看他。”


    “真是公子約來的?”


    “嗯!”


    “靠得住嗎?”


    話一出口,樊慶才覺得不妥,這麽問豈不是連翁如鬆都被懷疑了嗎?


    但是,話既已出口,無法收回,臉上覺得訕訕的,不大自然。


    翁如鬆並沒介意,坦率的道:“他人不壞啊!已和我做了朋友,你先派人知會湖主一聲,我找到他就回翠碧嶂。”


    在南昌,翁如鬆很容易的就找到了惡判官。


    不,是惡判官手下的人發現了他,領他去的。


    和惡判官在一起的,還有活閻王和金針渡厄,費無極已回璿璣洞了,誓言不再出山。


    翁如鬆見到惡判官,因事耽擱害他在翠碧嶂碰了壁,先向他致歉。


    “小兄弟,你放心,這是人情之常,我不會怪聞超的。”


    鍾霄豪爽的笑著回答。


    隨著,他又給翁如鬆介紹了活閻王與金針渡厄。


    翁如鬆一一以前輩之禮相敬。


    金針渡厄傷勢已愈。


    活閻王還是第一次見到如鬆,深覺他寶光外宣,神清骨秀,竟然看不出他的武功深淺來。


    除去金針渡厄,閻王、惡判都帶來了不少得力和重要人員,也都喚來與翁如鬆相見。


    翁如鬆便在南昌包了一酒樓,歡宴這些江湖豪客。


    同時,也把聞超派來南昌的人,請來作陪。


    席間,金針渡厄出把他奪取佛令的用意說了出來。


    原來他的一個姻親,也被天運幫徒殺了,事發當時,他的獨子媳和兩個孫兒,正在那家作客,也遭了池魚之殃。這下子,無異害他絕了後。


    請想,他如何不恨,又怎能不報這個仇?


    談到報仇,一個人的力量終屬有限,所以,聽到佛令有了下落,他才千方萬計想奪取到手,欲藉各大門派之力,出這口怨氣。


    在這座酒樓裏,四個人初步交換了一下意見,準備第二天一同到翠碧嶂,會齊眾人再作具體決定。


    酒席來終,聞超已經得信,親自趕了去,再三向三個魔頭道歉。


    看在翁如鬆情麵,三個魔頭自然不便耿耿於心。


    於是,四人小組立刻擴大為五人會議,決定了兩項辦法。


    第一項,由鍾、童二人,派出得力手下,往探天運幫及各大門派動靜。


    第二項,增強南昌和都昌兩處外圍地區的防守力量,自然,第二項任務便落在鍾、童二人手下的身上了。


    同時翁如鬆也提出來一個私人請求。


    他師姊江楓,自鬆溪分散,迄今不知去向。


    他請求鍾霄、童威的這些手下,如見到江楓引她前來翠碧嶂。


    江楓的年齡相貌,自不消說,他即席告訴了這些人,最顯著的特征,便是她身邊帶著一隻小猴子。


    他可沒有想到,江楓此時已然步上他胞妹的後塵,重又陷身山腹之內。


    一切安排妥當,在聞超的邀請下,鍾霄、童威和曾琦,便作了翠碧嶂的上客佳賓。


    鍾霄和追魂仙子之間的怨恨,也在翁如鬆的調解下釋嫌修好。


    在各路人馬未回報前,翠碧嶂的人隻有一件事可做,那便是切磋武功,增強各人的功力。


    年輕的人,尤其是年輕男女,終日守在一起,不知不覺之間,愛苗、情愫,就會滋生暗長。


    何氏姊妹和翁如鬆愈來愈接近了,常常三個人躲在湖邊,絮語不休。


    神醫之子楚潤生與鄱陽漁隱之子小白龍聞偉,也雙雙爭著向翁若梅大獻殷勤。


    也許是若梅年紀還小,不解二人情事,雖也有說有笑,但無深刻的反應,一種不即不離的態度,弄得楚潤生、聞偉這兩個年輕小夥了哭笑不得。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惡劣的消息不斷傳來。


    佛令已經顯出了神聖的威嚴。


    少林、武當、華山、峨嵋,在佛令的號召下,先後出動了。


    可悲的是,這些正大門派卻走向了敵人的陣營。


    翠碧嶂的人笑容已經斂去,代替的是憂傷與憤怒。


    為了應付可怕而又極為可能的襲擊,翁如鬆兄妹已再度閉關。


    金鵬不但前來報來了,還邀了一些朋友同來。


    在惡劣的氣氛中,這畢竟要算一件可喜的事。


    雖然他們的力量實在有限。


    但是,他們所代表的卻是正義的歸向。


    比起那些正大門派可強得太多了。


    不久,緊張的警報傳到了翠碧嶂。


    天運幫主羅信帶著大批人手,指向鄱陽湖,前鋒竟是少林寺的僧侶。


    一件可歌可泣的事發生了。


    為了阻止這一股逆流,靈隱寺的方丈道悟禪師,竟在師兄道本麵前橫杖自絕。


    道悟禪師的死,撇有阻止道本的前進,可是到了黃梅,卻被一個看似少婦模樣的人,帶著一隻猴子,一個壯漢,給打得落花流水,道本僅以身免,少林僧侶卻死傷無數。


    這個少婦自是江楓,那隨行壯漢竟然是那個落坑救人未果,同時也陷身山腹之內的二楞子。


    江楓和二楞子甚至靈猿小白,都在山腹有了奇遇,後由江楓一一尋著帶出來的。


    就在江楓到這翠碧嶂的這天晚止,天運幫徒和各派高手也接踵到了鄱陽湖邊。


    鍾霄、童威、曾琦、柳如黛,全是成名前輩人物,哪能畏縮不前。


    翁如鬆、若梅亦適時出關。


    一經計議,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出奇致勝,乘羅信等人還來疲乏,由六位高手乘夜奇襲,聞超、李望整備船隻,待機接應,楚賢、朱坤坐鎮島上,保護老幼。


    夜色朦朧,老少六位奇絕高手,乘了一條快艇,悄悄的渡過湖來,掩入羅信的行轅之內。


    時當二更,酒宴方罷,羅信自動能想到煞星這麽快就進門。


    天運幫往昔施諸於武林同道的殘酷手段,現在卻已報應臨頭。


    一號暗號,煞手齊施。


    頃之間,慘號聲比起彼落。


    等到羅信警覺,率領四個喇嘛和各派掌門分頭接應時,所帶部眾各派高手,就在這一刻工夫,已良莠不分,玉石俱焚的還不少。


    等到雙方絕頂高手碰上了麵,羅信就是一怔。


    怎麽閻王、惡判也到了鄱陽湖,和翁如鬆兄妹合在一起?還有金針渡厄……


    “住手!”


    他已不遑再想,立即喝令住手。


    老少六位奇俠一入賊營,便痛施煞手,用意便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先除掉羅信一部實力再說。


    現在羅信露出麵,而且開了腔。這種一聲不響就放手殺人的行為,四位成名怪傑自是不好意思再幹,翁如鬆兄妹也即刻停了手。


    老少聚在一起,卻由翁如鬆發話道:“羅信,本少俠在貴池和你說的話,可還記得?”


    “老夫此來,正是來取你的人頭回朝覆命的。”


    “你這個背叛國家,認賊作父的東西,已然迷途難返至死不悟,且先站開,讓我和各派掌門說幾句話。”


    這幾句話,翁如鬆說得義正辭嚴,聲色俱厲,聽得在場正邪雙方齊都動容,尤其各派掌門臉都紅了。


    “小雜種,有什麽遺言,趕快交代吧!”


    羅信氣得臉色鐵青,雙方對比,敵人多了一個,因此,他認為如將金針渡厄說服,則可將劣勢拉平或扭轉,是以他緒強忍怒氣,沒有即刻發作。


    曾琦冷冷的道:“徐炳麟,你可認得?”


    “可是那隻手金梭?”


    “不錯!他是我的親家,你屠燒他滿門的時候,我的子媳和孫兒也在他家作客,一起被你成全了。如說我們之間還有交情,就是你還沒向我老頭子下手。”


    羅信頓時語塞,想要解釋說他不知情,不僅話難出口,曾琦也未必相信,希望落空,凶心又起。


    翁如鬆這時也把話和各派掌門說清,他想勸各派退出這個漩渦,以免玉石俱焚。


    但因佛令在羅信之手,各派欲罷不能。


    翁如鬆又再鄭重說道:“佛令威嚴固不可失墜,國家恩德又豈容背叛,還望各位三思,一經動手,就休怪如鬆手段毒辣了。”


    羅信立即接口說道:“小雜種,別白費唇舌了,拿命來吧!”


    劇戰就是這樣展了開來。


    四個喇嘛也奔向四個怪傑,捉對廝殺起來。


    幾個天運幫徒都是壇主、護法身分,竟以若梅少女可欺,全都向她衝了過去。


    數月之隔,羅信以為翁如鬆還是在貴池時的那等功力,縱有進益也必有限。


    那知身形才動,忽覺一道強烈閃光透體而過,連聲都未出,便被翁如鬆一掌震成燼。


    撲向或梅的幾個惡徒,死得更是不明不白。


    若梅掌出無聲,且有濃重的檀香味,幾個惡徒香方入鼻,人便癱軟下去,成了一堆爛泥。


    群賊見狀,一哄而散。


    各大六派也乘隙溜走。


    隻苦了四個喇嘛,被四個怪傑纏住了,欲逃而不可得,也先後作了翁如鬆兄妹掌下遊魂。


    翠碧嶂,從此便成了複國的根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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