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劍秋一掌震傷笑麵無常李禹臣後,又用獨門手法點了他闖出李堡。此舉看似魯莽,其實大有道理,李禹臣為顧老命不敢輕於暗害他,同時他還有滿肚子計劃呢!他回到客房拿起包袱,單人隻劍向長安進發。這個闖事的機會他沒有理由放棄。他來到一個小鎮住下,入夜獨自無聊發問,突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古劍秋一時想不起是誰,冷笑一聲:“什麽人?”“你出來就知道老夫是誰了。”古劍秋藝高膽大,疾射出來,一眼看到數十丈外站著的正是多事老人。古劍秋暗想:“他真是熱心人,這份好心我又如何能接受?看來我擺脫他非得給他一個壞印象不可了。”古劍秋冷冷道:“你要糾纏不休,那你自討苦吃。”說罷轉身,人蹤已遝。這對多事老人來說不僅是難堪,簡直是極大的侮辱。古劍秋心想:這你總該知趣而退了吧。那知他一念未了,忽有人一指點來,點在他腰眼穴上,隻覺一麻便被製在當地。他-聲怒吼:“你……”這時又一指點在他對口穴上,他隻吼出一半便中斷了。古劍秋不能動也不能說,甚至是誰下的手都無法看到。窗外有人叩著門說:“卓老弟如何了?”這正是多事老人的口氣。“幸不辱命,老哥哥進不進來?”隨著話聲,從古劍秋身後轉出一個五旬左右、麵目清臒,頷下三綹長須的老儒生,先向古劍秋笑了一笑,打開窗戶。朱一吾道:“此處講話不便。”那老儒生取過古劍秋的古劍和包袱給了“多事老人”朱一吾,又取出三錢銀子放在桌上,顯然不準備讓他回來了,挾起他落荒而走。


    隻見他倆挾著古劍秋如飛地進了一座山穀,來到一座山神廟前。那老儒生解開了他的對口穴。古劍秋嘻笑道:“好一個光明正直的前輩,說穿了一文不值。”老儒生看了朱一吾一眼笑道:“古少俠,老夫用計實有苦衷,望原諒合作才好。”“你有苦衷,本少俠就沒有了麽?”朱一吾笑道:“少俠,我們平心靜氣談一談吧?”“在這種情形下沒什麽好談的。”


    那老儒生皺眉道:“你如此強橫,莫怪我對你不客氣了!”說罷就要動手整治他。朱一吾搖手道:“解開他的穴道,逼急了他亂說一通,我們又能把他怎樣?”古劍秋這時也差不多快解開自己的穴道了。要知他是被師父在特別目的下用特別的方法調教出來的。並把幾種絕學傳給了他。譬如這一心二用談笑間能運功衝穴療傷的本事就是其中之一。須知古劍秋發下以身啖魔自人地獄的宏願,須樹立一個凶狠毒辣的惡名,但像他們這樣值得崇敬的人來作犧牲品實不應該,應找那些沽名釣譽之輩才是。故此,他態度緩和下來,平靜地道:“我可以在平等的地位談一談,”說罷向老儒生抱拳道:“請問前輩是……”“不敢,老夫卓哲元。”


    朱一吾補充道:“人稱‘中州劍客’,就是老夫這位朋友。”古劍秋聽師父說過中州劍客卓哲元為人極是直正,隻是脾氣暴烈些,便誠心成意地道了一聲“久仰”。


    於是,三人席地而坐。


    多事老人朱一吾訕訕道:“老夫舊事重提,望少俠見告師門來曆。”古劍秋道:“在前輩眼裏,我的師門來曆真這樣重要麽?”“不瞞少俠說,它對整個武林都非常重要,故我與卓老弟才不顧一切向你下手。在二十五年前,江湖上發生了一件大公案……”“晚輩略知一二,可是五大掌門人失蹤之事?”朱一吾道:“正是,我在李堡見你施展其絕學,便懷疑你不是五派之徒便是得到他們的秘笈,老夫與他們交往甚密,因此不能不向少俠有所查詢。”


    “晚輩所學並不僅限那五位掌門之學。”“那五位所知極淵博,少俠如是他們之徒,能通曉各家武學也不為奇。”劍秋笑道:“晚輩隻有一位師父。”“令師如何稱呼?”“抱冰老人”朱一吾和卓哲元同時搖頭道:“未聽說過。”朱一吾又道:“少俠可知令師俗家姓名?”古劍秋歉然道:“晚輩不知。”朱一吾沉吟半天道:“少俠能否描述家師的形貌?”


    劍秋毫不猶豫道:“家師身材魁偉,臉如重棗,左眉中斷,長發披肩,身穿道袍。”他口中的師父給人的印象如同怪物;留長發穿道裝。他說話的神態看不出有編造的情形,使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話。多事老人與中州劍客腦子裏都毫無印象。卓哲元忽望著劍秋道:“小俠身帶寶劍,一定對劍術造就很深,老夫一生酷嗜劍學,很想與少俠切磋。”古劍秋當然明白對方的意思:“晚輩不恭了。”中州劍客取出一把軟劍,真力猛吐,劍身頓時挺得筆直,可見此老果有真才實學。古劍秋反手折了一截樹枝當臉一橫。這折枝代劍對以劍術見長名動當今的中州劍客未免自視太高了。卓哲元見狀勝現難色,朱一吾抓起那把古劍拋給劍秋道:“老夫忘了還你劍了,請接著。”古劍秋接住古劍歉然道:“對不起。家師有命,非生死之鬥不得使用此劍。”隨手將古劍背在背後。卓哲元明白他井非有意自大,便也收回劍折了一根樹枝,道:“少俠說的是,老夫不及,有笑大方,請了。”“卓前輩留神”話出口人已欺身而進,手中樹枝挾著一縷尖銳勁風直逼卓哲元的前胸“玄機穴”。卓哲元暗忖:看他笑眯眯的,一動手便是辣招,老夫給他點顏色,叫他知道天高地厚,人外有人。他因製住過古劍秋,所以對劍秋估計不足。氣定神閑,待劍秋逼近三寸左右時才隨其攻勢一側身子,手中樹枝忽向斜裏刺出。這一招,用得奇險無比。時間、速度拿捏得恰到好處,劍秋手中樹彬以分厘之差掠著他前胸衣襟而過,而他的樹枝已快無倫比地指向了古劍秋右手曲池穴。


    好一個古劍秋,口中發出一聲清嘯,倏忽之間挫肋收勢,看似抽身後退,實則身如靈蛇,雙足仍立原地,一式“仰去射月”,樹枝抖動反切而上,卓哲元未料到劍秋變招如此快疾,欲避讓已不及,隻好振腕斜撩一招“古樹盤根”,向劍秋襲來樹枝格去,雙方樹枝一接各都用了六成內力,中州劍客站立不住,一連後退了五步才穩住身形。劍秋卻使了一式“殘荷迎風”。雙肩晃了兩晃卸去壓力,腳下紋絲未動。再看二人手中樹枝,在真力交拚之下均無損傷。


    一個初出道的少年能一招之下就搶盡中州劍客的風頭,這一下頓把卓哲元的那一絲輕視之心驅消淨盡。正當他大起警惕之心時,古劍秋已是再度攻上,手中樹枝破空點來,卓哲元微一分神。先機已失、立時陷於被動,鉭見劍秋手腕連翻,手中樹枝如狂風急雨般忽點忽刺。轉眼間,連攻二十一招,這二十一招迅快無比,使的是華山金龍劍法,招招指襲要害大穴,虛虛實實,變化萬端,功力之高,尤勝今日華山掌門幾分,一口氣把卓哲元迫退十五步。卓哲元顯得有些慌亂,應付過古劍秋二十一招後,仰天發出一聲朗笑道:“好精妙的華山劍法,老夫可要反擊了!”話聲中突欺身而上,手中樹枝幻為一片青光,展開了他名震江湖的“大風劍法”。立時機起雲湧,方圓數丈內卷起如山風柱。卓哲元絕非浪得虛名者可比。劍秋微笑,不慌不忙,手中樹枝左封右擋,身法如行雲流水,揮灑之間劍招綿綿而出,時而武當七星劍法,時而少林達摩三式,時而青城劍法,時而點蒼披風劍法,隨手使來,十分輕鬆。卓哲元原打算借動手過招逼出古劍秋師門武功,哪知劍秋使出來的竟是大雜燴。而且通見功力,他是劍術大家,可也十分吃力。卓哲元吃驚下運集全身功力,絲毫不敢大意了。兩人愈打愈快,最後隻見劍影閃動,激戰之中忽一聲輕笑,一聲悶哼,同時兩條人影一左一右地分開。古劍秋手橫樹枝麵帶微笑道:“多承賜教。”而中州劍客卻抱著右手腕,一連後退了七步,手中那樹枝已不知去向。朱一吾站在一邊,一臉愕然,他雖知劍秋身手不弱,但卻沒想到一代劍術宗師竟不是他的敵手!卓哲元呆了片刻,臉上現出苦笑道:“英雄出少年,老夫老矣!”古劍秋指著猶在朱一吾手中的小包道:“老前輩,可把它還給晚輩了吧。”朱一吾臉一紅,將包袱還給了劍秋,道:“少俠意欲何往?”古劍秋道:“李堡局麵太小,非我容身之地,故準備去長安。”朱一吾長眉一揚,道:“老夫有一句逆耳之言。”


    古劍秋劍眉一皺道:“老前輩可是要晚輩改變主意?”朱一吾心想:此子聰明絕頂。實是目前武林極為難得的人才。隨道:“正是,我有一好友在燕京開萬盛鏢局,正缺副總鏢頭。”


    萬盛鏢局是最大的鏢局,名頭響亮之極。劍秋道:“對不起,晚輩不去。”話聲一落,飛身而起,身形一閃已十丈開外,其速度之快簡直不可思議,直把多事老人看得兩眼發呆,道:


    “他輕身功夫更是天下無雙,如任他失足黑道,武林俠義道將永無中興之日了。”中州劍客一歎道:“最可怕的是他那大雜燴武功劍法。”朱一吾搖頭道:“要是我們也投其所好就有辦法了。”“走,我們跟下去。”晃身欲追,卓哲元卻身未動道:“小弟離家日久,隻怕不能奉陪老哥哥了。”一吾眨了眨眼,點頭道:“也好,我改天去看你吧!”“小弟去了。”


    卓哲元長衫飄飄,步履間再也沒有來時那種奮發的豪情了。朱一吾望著他消失之後,才搖頭歎息,頓足而去。


    古劍秋馳出百十丈後,回頭對著兩前輩所在方向一揖道:“對不起兩位前輩了,你們的好心我不會忘,望你們不要糾纏我,免得增加我心靈的痛苦。”他走到天亮,前麵一座小鎮遙遙在望。這時他覺得肚子餓了,來到鎮內,飯鋪還沒開門。茶館卻已上了二三成茶客,他隻好上茶館吃點點心充饑。劍秋舉步走進一個茶館,就這時一條人影從茶館裏射出,快得叫劍秋來不及避讓,古劍秋隻好伸手接住來人,他隻覺來人軟如無骨,一縷幽香衝人自己鼻中,古劍秋一怔,隨即“哦”了一聲,放手鬆開來人。突然,“啪”一掌印到他臉上,隻聽嬌聲怒罵道:“瞎了眼的東西,你青天白日……”雖是口不擇言,但以下的話,她終沒出口,敢情古劍秋冒犯了一位小姐。他雙眼一眯,看定少女身上,口中沒說一句話,隻看得那少女半天抬不起頭來。古劍秋摸了摸被打的臉,又故意把手放在鼻端聞了聞,表現出一副十足的下流相。那少女出手打罵後,看清劍秋一表人才,羞愧之心本已滋長,這時見他這種難看相,頓又惱怒起來,一聲龍吟,她手中多了一把比秋水還亮的寶劍,抬抬玉手點在劍秋心口上。這一變故發生於轉瞬之間。同時茶館內又射出一條人影,一麵口中喝著:“師妹,這不能怪人家!”一麵出手如風扣住少女的玉腕,他沒看到劍秋那邪惡下流的眼神,隻知師妹性急撞了人家,自然不能任她胡鬧。那師妹年方十七,長得嬌麗動人,師兄卻有二十七、八,一身壯士裝束,古銅色皮膚,標準的英雄氣魄!那少女雖被師兄扣住,但她小性子暴發了,蓮足抬起直向劍秋“丹田”踢去。古劍秋本想接住她的蓮足,偏被那師兄振腕一帶,同時他錯步橫身擋住了師妹,向劍秋抱拳賠笑道:“師妹因心中有事,得罪了兄長,請兄長見諒。在下丁威代妹致歉!”追風劍丁威是近幾年崛起的後起新秀,他這一道歉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誰知這文武兼備的公子竟寒臉冷哼一聲,道:“當著眾人出手打人,要不給我一點公道,我古劍秋以後還能混下去?”話聲未了,那少女冷聲叱道:“好呀!你小子就是古劍秋?走,我們到外麵說去。”追風劍一聽是古劍秋,變臉道:“朋友,你敢不敢去?”劍秋微覺意外,大笑道:“上登天、下入地,我古劍秋麵不改色。我給你們半個時辰活頭,待本公子吃了早點再說。”振袖輕擺,一股無形勁力隨袖發出,“追風劍”丁威猛退了三步,在他心神未定之際古劍秋已大步走進了茶館。那位師妹隻道師兄有意放他,玉麵含嗔,叫了一聲:“師兄你也太老實了,相信他的鬼話!別讓他逃了。”丁威心裏有數,自己頂著“追風劍”響當當的名聲想逃也逃不了,自己今天可是領死來了。一絲淒楚的慘笑陡現在臉上。這時他不得不動腦筋,用點心機道:“師妹,古劍秋在此出現,師父安危堪慮,你快到前邊看看去,這兒有我守著他,諒他逃不出去。”他心想師妹父女情深,怕不馬上轉身就走。誰料,他這師妹聰慧絕頂,他以為天衣無縫的措詞,反而引起了她的疑心,隻見她秀屆一揚道:“你是說爸可能有了危險?”“師父要沒有危險,這小子怎能到得了此地?”


    “爸對他都不成,小妹再走了你成?”追風劍想不到毛病出在這句話上,那師妹靈眸一亮,走到他身邊道:“你剛才可是吃了那小子的暗算。”他吞吞吐吐地隻好承認了。那師妹一笑道:“師兄你想想,爸有朱前輩在一起,這小子縱有通天本事抓他不住已是不可能的事,要說吃虧你說可能麽?”“那他怎會在這裏出現?”師妹笑道:“依我看,他們可能根本就沒有碰麵,被這小子溜出來了。”接著,不等師兄開口又搶道:“師兄,今天該是我師兄妹露臉的時候了。收拾了這小子回家,好叫爸今後再也不敢輕視我們。”


    她高興得忘了剛才師兄吃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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