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超撥了撥她的發,“江蘇是雪子的地方,你不要為她隻是高合坤的小妾,實際上她不是普通人,她真實的身份是日本情報份子,但她的野心不隻是這樣而已,未來她還想進紫禁城,打算利用她的美色迷惑皇帝,控製整個中國。”


    孟容覺得疑問的並不是雪子是不是意圖要當女皇帝,而是他——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他扯起唇皮笑肉不笑,看起來有些淒愴,“以後……不會讓你等太久的,我會全盤告訴你!”


    “你是不是——”有比她更深的傷痛?但她問不出口。


    項超轉移了話題,“想在這裏殺了雪子根本不可能,所以咱們要計劃得更周詳細密,先取得她的信任,再殺個她措手不及,讓她死在她信任的人手下,不是更大快人心?”


    她了解他所說的都是對的,“我照你的安排。”


    “這才對!那麽,我將你易容成別的模樣,上次雪子在途中見過你,問話你都不答,我想這樣也好,畢竟你一說話就會露出破綻。”他往她的啞穴一點,“委屈你了,這樣她就找不出蛛絲馬跡了!”


    她對他為自己心疼默默感激,她別無所求了——


    “現在咱們的身份是一對兄妹,雪子知道你中了毒——所以無論怎樣,都要忍耐!”


    小不忍則亂大謀,但願她能明白。


    孟容點點頭表示她已做好萬全的準備了。


    項超引著她,孟容萬萬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天,她竟可以和雪子這大魔女一起飲茶談笑!


    雪子一見到項超就喜孜孜的放下拿在手上把玩的瓷器,嬌著聲道:“哎呀,項郎,你讓人家等好久了!”


    項超躲過了她黏上來的手,為雪子引薦孟容,當然易過容的孟容,雪子是認不出來的。


    “夫人,這位就是小妹項菱。項菱,這位是雪子夫人,以後咱們兄妹的生活都要依靠她了,她可是


    咱們的大恩人,以後見到她,你不要忘了要叩頭謝她!”


    雪子抿抿唇,她原本以為這是她和項超難得能單獨相處的時間,豈料他帶個拖油瓶來!


    孟容低著頭,雪子一看她!她就把眼往下垂?免得心事走露。


    雪子意興闌珊,“我記得你中了毒是個啞巴女是不?看看你,真的很可憐,瘦成這樣,以後你跟著你兄長,就不愁吃穿了!”


    項超冷冷的看著雪子,但是當雪子熱忱的轉向他時,他又像個雙麵人般,眼裏平靜無波。


    “項郎,你別站著嘛,坐下來陪人家喝喝茶!”雪子拉著他。


    他這次住她握著沒有掙脫,雪子大喜,覺得他們之間總算是進一步了。


    引誘獵物的步驟當中,偶爾給獵物嚐點甜頭也是必要的。


    孟容盯著他們的舉動,白了臉。


    “可是我妹子——”


    真麻煩!雪子心不甘情不願,“她也坐吧!”


    項超朝她使了使眼色,孟容木訥的坐下。


    孟容的心一下子冷了。


    雪子妖嬌的喂著他吃東西,那柔軟的身段令人心蕩神馳,哪個男人拒絕得了!


    有了雪子這樣的溫柔鄉,恐怕他一定很後悔留住她吧!孟容實在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根本是多餘的!


    “好喝嗎?項郎,你喝茶的樣子真是魅力十足,害人家看得都目不轉睛了!”雪子拉起他的手放上她的肩頭。


    孟容把臉望向另一頭,她多麽想哭出來!項超到底把她當成什麽了?前一刻對她溫柔,後一秒卻又抗拒不了雪子!她真是傻瓜,被他要得團團轉,一顆心還要迷失在他身上!


    她努力的逼自己微笑,她要笑,才能表示她對這一切都不在乎,她的心是麻木的!


    但是她試了幾次,卻怎麽樣也笑不出來。


    她不想聽見他們一來一往的打情罵俏,她的心仿佛被擰碎了!被踐踏了!


    “項郎,你聞聞看人家香不香?”雪子故意依進他,讓她姣好的曲線若隱若現。


    雪子身上飄的香味是一種懾魂香,濃烈得使人的心智都要喪失了,他挑了下眉,可見雪子是被他逼急了,才會灑上這種香味來蠱惑他。


    既然這樣,他就恭敬不如從命,“很香,雪子你也很美!”


    雪子陰沉一笑,成功了,她要的就是他這樣連自己都不知神誌飛到哪裏去的樣子!


    “項郎,那你整天都陪人家好不好?快叫你妹妹退下,她留在這兒隻會礙手礙腳,壞了咱們的好事!”她低聲抱怨,手指貪戀的劃著他的耳鬢。


    孟容是如坐針氈,她也不想坐在這兒,這真是夠了!


    項超瞧了她一眼,非常時期要非常手段,她一定要忍耐,


    他鐵了心的硬著聲道:“項菱,你嘴巴不能講話,連耳朵也聾了嗎?夫人要你退下你沒聽見?!接下來我跟夫人要獨處一下,你不準打擾!”


    孟容渾身一震,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她怕她會止不住的抽泣或紅了眼眶,於是猛地轉身就走!


    “這樣才像話,不然杵在那兒,簡直是不識抬舉!”雪子尖酸刻薄的說。


    項超細聲安慰雪子,“夫人你請息怒,我那妹子天生笨拙,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人家才不會呢!”


    沒錯,他說得對,她真的是笨到不能再笨了!


    孟容捂住耳朵,奔跑了起來,天下之大竟無她容身之處——項超,為什麽她要這麽想他?這樣割舍不下他?誰來告訴她答案啊?


    她的臉頰好燙,濕濕的,是下雨了嗎?她抬起臉望向天空,晴空萬裏,她的心卻是灰暗的!


    想著項超,想著昨晚的擁抱,想著他殘酷的話語——想著想著,怎麽有那麽多可以想……


    她覺得鼻子裏一股血味,用手摸了摸,竟真的是血!


    這血,一定是從她的心裏流出來的!


    過了子夜,項超終於回來了,他果然一整天都是屬於雪子的;孟容苦笑了一下,她這是在妒忌雪子嗎!她竟要和仇人共享愛人,真是教她情何以堪!


    “喝杯茶解解酒!”她倒了杯茶給他,不跟他吵也不跟他鬧,反正她一個人傷心就好。


    他沒醉,握住了她冰冷的柔荑,“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有什麽氣好生的?你有你要做的事!”她抽回了手,不要他碰她。


    他沉下目光瞥著她,“你果然是在生氣,怪我罵你又聾又啞,不要礙事——”天曉得,他整天隻想


    著她,時時刻刻鞭笞自己,竟對她做出這麽殘忍的行為!


    “你說得對,我很笨。”笨得想傻傻的付出,笨得讓他可以坐享其成享齊人之福!


    她無法忍受這樣!


    要不,他就不要來招惹她!


    “你不笨,笨的人是我!你打我罵我吧!”他不是男人,竟要她受這種氣。


    孟容咬住唇,“我沒必要跟你動手,我欠過你一次,今天的羞辱算是用來還你的,咱們誰也不欠誰。”


    他笑了出來,“咱們之間一定要算得這麽清楚嗎?不,也許我欠你比較多。”


    “你醉了!”她不想理他。


    項超捏碎了酒杯,迅速地握住她的手!


    “今天的事我非要這麽做不可,但是你要相信我,你必須相信我,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質疑我,但是你不能!”


    “我很想相信你,但我決定不再折磨我自己,你穿梭在兩個女人之間是不對的,雪子她也不會放過你的,我我願意退出。”她抗拒著他,她不會再意亂情迷了。


    “不要這麽輕易的就說出這種話!”他製止她。


    “那你要我怎麽辦?對你哭得死去活來求你不要離開我?我的自尊和我的愛都是無價的,讓我記住你最好的一麵,不要讓我記住你醜陋的模樣。”


    他盯著她,“傷害你是我最不願意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眼裏的悲哀讓她看了就有想哭的衝動!


    “你有什麽難言之隱可以告訴我啊,連我也不能講嗎?”她捉住他的手,不停的問。


    他推開她,拒人於千裏之外,“沒有。”


    “你有的,你一定有什麽事埋藏在心裏,那是逼著你活下來的動力,你接近雪子也是為了完成它——”


    他截斷她的話,“你的猜臆全是錯的。”


    她踉蹌了下,他想扶她,她避開了他的手。


    “原來隻有我對你是不設防的,原來全是我一廂情願——”她把那些悲酸化作苦笑。


    她知道愈多對她愈不好,因為這樣,即使犧牲他的生命他也不說!


    “今天雪子告訴我,有位王爺要安排她入宮了,她要帶我同行。”他的目光看向遠處!最後慢慢拉回到她的臉上,“你準備一下,你要和我同行。”那麽遠的路途,他擔憂她中了毒的身體不知會不會出狀況。


    “我不會去!”她不假思索的拒絕。


    “你非去不可!雪子一到那裏,她就不會再回來了,你——不為了我,至少也想想你還要向她報仇!”


    “項超,咱們今兒就把事情說清楚吧,我累了,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你帶給了我溫柔卻也帶來了傷害,我問你為什麽你又不說?我不是非要你不可,我一個人也可以活下去,既然你選擇了雪子,那就不可能同時有我,雪子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其實這樣也沒什麽不好,我隻是做回我自己,這樣多愁善感的我不是我!”她可是很有誌氣的。


    如果她這麽說他還是不能向她托出實情,那她的心就真的要碎了。


    但——他仍舊是什麽都不說!


    她轉過身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會大哭出聲,她實在是痛苦萬分!


    “終有一天你會明白,你一定要跟我走。”


    “我不會的,也不會有那麽一天,因為我已經不想及和你有瓜葛了!”她命令自己要下定決心。


    “為什麽我說的話你始終不懂?”他踢翻了椅子,似乎捉狂了。“你留下來,哪裏也不準去!我的心中根本沒有雪子,我也厭惡必須虛與委蛇的自己,如果你還不相信我,那我現在可以去告訴雪子,我項超是在利用她,利用她進大內——”他忽然住了口。


    她一震,他差點說出來了!


    大內?大內不就是皇宮嗎?他絞盡腦汁要安排自己進入大內是為了什麽?


    她直勾勾的凝著他,他無法逃避她這樣的眼神,他捶了一下門,回頭痛苦的看了她一眼,她難過的掉下眼淚!


    弦月掛在天上,他在黑夜裏縱身飛躍,她衝出去追他,想叫住他,卻隻看見他孤寂的頭長背影和黑夜融成一體。


    如果黑夜有情,是不是也會和她一樣惆悵起來?但是它是無情的,否則孤獨寂寞的人就不會害怕黑夜的到來了!


    項超瘋狂的運功掃下一大片的樹葉,他的胸口還是有一把熊熊燃燒的怒焰,隻好這樣不停的練功!他所使的每一拳每一掌,內蘊無窮,招中有招,就是武功高深的人見了也要俯首稱臣!


    這些招式他從沒在任何人麵前施展過,他苦學了二十五個年頭,以為第一次用上的時間會是在取康熙人頭的那一天,但是現在他卻使出來了!


    他有這樣的絕世武功又如何?他愈來愈接近康熙又如何?他就要失去他心中惟一深愛的女人了!


    孟容為什麽要離他而去?


    為什麽她不願意聽從他所說的?


    他仰天嘯吼,他可以不去找康熙,什麽都可以不要了,那孟容……可不可以留下來?


    他喘息著讓身體落了地,心中掛念的是孟容,他剛剛這樣跑出來,她會不會又激動的毒發了?


    那怎麽行!


    他快速的要奔回去,但在經過內院時,卻聽見一聲又一聲低細的呻吟。


    這些呻吟是片片段段的,除非很接近才聽得見,但由於他練武的關係,這些聲音聽在他的耳裏非常的清楚!


    這個內院平時是沒有人能進來的,違令者下場都很慘,所以眾人是能避則避,深怕雪子發怒興師問罪起來,那可就完了!


    那個呻吟的人是雪子,她一個人為什麽這樣呻吟?


    他無聲無息的移近,屏氣凝神地觀看,初時不知道雪子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最後,他凝重的皺起眉。


    隻見一隻又大又黑,雙腳長毛的毒蜘蛛正在吸咬著她的手臂!她供蜘蛛喝血,蜘蛛把毒液注入她體內,而她竟然安然無恙還能全身而退!


    莫非孟容身上的毒,就是這種稱之為黑寡婦毒蜘蛛的毒?


    目前還不能完全確定,他也不想打草驚蛇,都怪自己糊塗,隻顧和孟容互相傷害彼此,都忘了她身上還有毒啊,他多讓一讓她又不會怎樣!倘若把傷害她的那分力氣用來多加調查雪子,也許孟容就不用受這麽多苦了!


    過了一個時辰,雪子的呻吟漸歇,她把蜘蛛放回寶盒裏,腳步不穩的走了出來,拉下袖子,和白天時的她沒有兩樣。


    等確定她走遠,項超熟練的解開盒外的鎖,把盒裏的蜘蛛捉了出來,它動也不動,似乎是喝血喝得太飽了,他這樣捉著它,它也不攻擊!


    用銀針取出它的毒液和血液,和孟容身上的毒果然相同,但為何雪子沒有中毒的跡象,孟容卻已快要氣血攻心了?


    這是他解不開的謎,但是他已被逼到窮途末路了,身上中了這種毒鐵定是痛不欲生,但——


    他拉起了自己的袖子,就讓它咬咬看吧,這樣孟容才有救!


    “不要!”孟容大叫著,在他正盯著蜘蛛注意力分散時,一把把蜘蛛揮到地上猛力的踩死!她一點也不怕被咬,見到他有危險,她還顧得了什麽!


    “你這是做什麽,我好不容易才拿到它的!”他推開她,“或許蜘蛛還活著!”


    為了救她,他已經瘋了,義無反顧了!


    她由他的身後抱住他,阻止道:“你要是讓它咬你,我就當場自盡!如果你中毒了,還有誰可以來


    照顧我?你不要我走我就不走,我什麽都聽你的,我求求你,千萬不要這樣冒險了!”


    “沒有其他法子了,它咬傷我的話,雪子也許會拿出解藥,這樣你才會有救,我看它咬雪子,雪子好像也不會痛!”他真的想不出法子,該怎麽樣才能解她的毒?他不能想象她承受著痛苦的樣子,而且,他不能失去她!


    “她長時間在體內養毒,早就沒有感覺了,你不同,你是門外漢,要是雪子沒有解藥——你怎麽可以讓我擔心受怕?你一定不能先丟下我而去!”


    他轉過身抱住她,撫撫她的臉頰,滿是憐惜道:“孟容,不要怕,下次不會了!”


    她怕今晚的情形還會重蹈覆轍,於是編著謊言騙他,“其實你那些銀針已經幫我解了毒了,我這幾日不都是好好的嗎?否則這毒性那麽強,我早就痛得在地上打滾了!”


    “孟容,你太善解人意了。”也就是這樣,他更不能沒有她。


    “我所說的都是千真萬確的!毒發的次數愈少,表示毒已經獲得控製了,你再幫我治療幾次,說不定會有奇跡出現!”她從來沒有層己的生命抱有這麽多這麽大的期待過,一切都是因為他。


    他欲言又止,知道她是在哄他!


    “你——”


    她捂住他的嘴,“以後咱們不要再吵架了,我討厭和你爭吵,那比要了我的命還難過!”


    她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就讓她的心把他裝得滿滿的,那麽就是上天要她怎樣她都不怕了!


    “我答應你——”


    她看了看天空,“咱們走一走可好?我有些冷—你的懷抱讓我依靠——”實際上她已經頭昏腦脹、渾身無力了,但能和他在一起,就是她永生最幸福的一件事。


    項超柔情的環住嬌弱的她,走累了,他們便坐在草皮上,流星畫過夜空,但願人長久,這會實現嗎?


    星星黯淡了,月娘也不見了,吹過的風兒似乎悲傷的在吟唱,世間癡情男女總是苦。


    這或許是命,這或許是劫,是什麽他們不管,幽暗的夜晚,他們隻想感受對方的體溫和彼此的氣息。


    不知道在往後,這樣的一個夜晚,不知會不會成為記憶裏最泛黃、最愀心的一頁?


    誰都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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