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檢查完功課,幾個嬤嬤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整個書房就剩下了姐弟兩個,蕭元敏摸了摸弟弟的頭,其實最近一年她都不怎麽做這樣的動作了,畢竟弟弟長大了。


    “最近出什麽事情了嗎?”蕭元敏看著弟弟,眼神中帶著幾許認真,“和姐姐生分了。”


    “沒有。”蕭玉祚兩手抓著蕭元敏的手,他的手胖乎乎的,很暖很軟,“姐姐我永遠不會和你生分的。”


    “那是為何?”說著指著了一下那些朱嬪和祥嬪送來的東西,蕭玉祚的書房是她看著收拾的,裏麵的東西她自然清楚。


    蕭玉祚臉一紅,“姐姐最近都不理我了。”


    蕭元敏沒有說話,若蕭玉祚真的因為這個原因,蕭元敏會很失望。


    “我知道她們不安好心,我不會上當的。”蕭玉祚趕緊說道,“她們在師傅給我上課的時候來,我都讓趙嬤嬤把她們攔在外麵。”


    “難道你不怕她們直接去與師傅說嗎?”蕭元敏聽了弟弟的話,開口問道。


    蕭玉祚愣了一下,沒有吭聲。


    蕭元敏接著說道,“那些師傅想著,你每次下課就與朱嬪娘娘和祥嬪娘娘說話,與她們親近,會不會是你在她們麵前抱怨了什麽?這樣下去你覺得會不會寒了師傅們的心呢?”


    “姐姐是我考慮不周。”蕭玉祚開口說道,“我明日給師傅們賠禮。”


    蕭元敏歎了口氣,沒有吭聲。


    “不過姐姐放心,這幾日每次下課,我都把師傅們送出東宮,然後慕容把師傅們送到宮門口。”以前他不知慕容熙為何這樣做,現在明白了,慕容熙怕是也看出了這些,起碼在師傅麵前表態,也隔絕了那些人接近師傅的意圖。


    “要好好謝謝慕容熙。”蕭元敏看到弟弟才想到這些,而慕容熙早就做了防備,歎了口氣說道。


    “嗯。”蕭玉祚臉貼在蕭元敏手上,“姐姐別生我的氣。”


    蕭元敏的手沒有一般女孩子那樣柔軟,上麵的繭子有些磨人,蕭玉祚眼睛一紅,就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太過沒理了,畢竟姐姐瘦的他都看出來了。


    “我沒生氣。”蕭元敏開口道,“我隻是傷心了。”


    “姐姐……”蕭玉祚仰頭看著蕭元敏,見蕭元敏紅著眼眶,眼淚都要掉下來的樣子,頓時著急了,“姐姐,我錯了……”


    蕭元敏緊緊摟著蕭玉祚,“我就剩下你這個親弟弟了……可是你也防著我……”說著淚就一滴一滴往蕭玉祚身上落。


    “姐姐,我不是……我就是……”聲音漸漸小了起來,“想著你最近都不理我,才故意這樣,想讓你多看看我的……”


    不知是忘記了還是怎麽,蕭玉祚根本沒有提蕭文斌。


    蕭元敏覺得自己這樣決定沒有錯,若是沒有說開,怕是這就要成兩人的心結,“我想協助皇奶奶和貴妃娘娘管理後宮。”


    這不是疑問,而是一種告知,這次的事情讓蕭元敏看清了,自己的權勢還不夠。


    “姐姐我幫你。”蕭玉祚帶點討好的說道。


    蕭元敏應了一聲,“以後再有什麽事情,我會告訴你。”


    “我也告訴姐姐。”


    這麽一弄和交換條件似的,隻是現在拒絕反而會讓蕭玉祚多想,所以蕭元敏就沒有吭聲。


    唐嬤嬤、李嬤嬤和趙嬤嬤都守在外麵,這次鄭嬤嬤沒有跟來,雖然鄭嬤嬤是蕭元敏的人,可到底與唐嬤嬤三人不一樣,對李嬤嬤和趙嬤嬤而言,鄭嬤嬤就是個外人。


    唐嬤嬤心中有氣,對著李嬤嬤和趙嬤嬤沒個好臉色,李嬤嬤和趙嬤嬤也都明白。


    “公主哭了一夜。”唐嬤嬤哼了一聲說道,“飯都沒吃。”


    李嬤嬤表情有些不好,手拽了拽衣袖,“公主會不會生氣?”


    唐嬤嬤根本不理她,她覺得害公主傷心的也有她們,公主平日裏對她們多好,誰知道都是白眼狼。


    其實唐嬤嬤也知道自己是遷怒了,太子下了吩咐,她們真要去偷偷告訴了公主,那才是問題呢。


    畢竟他們的主子就一個,是太子。


    趙嬤嬤倒是了解公主為人,看李嬤嬤樣子,開口說道,“不用擔心,公主不會生氣的。”


    其實說起來,李嬤嬤實在不了解蕭元敏的為人,而趙嬤嬤當初也照顧了蕭元敏許久,所以知道的多一些。


    這事太子做的不地道,可是她們都是做下人的,能說什麽?再說了,趙嬤嬤一般還是讓著李嬤嬤一些,畢竟李嬤嬤是奶嬤嬤,真要說起來,趙嬤嬤還巴不得跟著蕭元敏呢。


    果然,等蕭元敏出來帶著唐嬤嬤回鳳陽閣的時候,蕭元敏隻說了一句以後好好伺候太子,別的並沒多說。


    等回去了,雖過了飯點,可小鄭嬤嬤還是端來了紅棗小米粥,早砂鍋裏熬得又糯又香。


    蕭元敏笑笑吃了一碗,又走了一會,才梳洗了一番,坐到了床上,把自己的打算和鄭嬤嬤與唐嬤嬤說了。


    鄭嬤嬤倒是讚同,“再過兩年,宮中就要進新人了,公主正好趁著這兩年先把後宮事物掌控了,到時候再看看有沒有值得拉攏的。”


    她倒是沒擔心過公主能不能做成,反而開始細細算計,以後的事情。


    “公主,你想掌哪一部分?”唐門,唐嬤嬤開口問道。


    “兩位嬤嬤有何建議?”蕭元敏說出自己的想法,“那些重要的,我倒是不想沾手,免得到時候弄了一身腥。”


    “公主的打算呢?”鄭嬤嬤沒有一下就說,而是問道。


    “你們覺得祭祀、賓客之事如何?”蕭元敏忽然開口問道。


    鄭嬤嬤手頓了一下,讚歎道,“極好。”比她原來設想的宮中文庫這事情好太多了,要知道祭祀這事情雖繁雜,但是做好了絕對能得了好名聲,而賓客之事,也加大了公主與外的聯係。


    而且祭祀和賓客之事,那些人不好下套,畢竟不管是祭祀還是賓客,都關係著國家的臉麵,若是出了差錯,丟臉的可不是蕭元敏一個人。


    被查出來了,更是要倒血黴的。


    隻是有打算了,卻也不能急,有些事需要慢慢謀劃,可是朱嬪和祥嬪的事情,不能這麽算了,要不以後誰不都欺負到他們姐弟兩個頭上了,怕是皇太後和林貴妃她們都等著她的回應。


    蕭元敏這次倒是沒有甩什麽心機,隻是在蕭玉祚那裏拿了朱嬪和祥嬪送的東西,直接找到了宣和帝麵前,“父皇,這幾樣都是朱嬪娘娘和祥嬪娘娘送給弟弟的,還有很多。”


    宣和帝看了一眼李德忠擺在案上的,開口道,“倒是好東西。”


    “嗯。”蕭元敏沒有否認,“隻是東西太好了。”


    “怎麽了?”宣和帝看向女兒,問道,“莫不是因為她們沒給玄玄送,玄玄生氣了?”


    “不是,父皇你就逗我。”蕭元敏嬌嗔道,“這些東西太好了,送一件兩件是朱嬪娘娘她們的心意,隻是送太多了就有些不好,會把弟弟寵壞的,到時候弟弟分不清東西值不值錢怎麽辦?”


    “女兒曾聽師傅講過當初晉惠帝司馬衷的事情,那時候天下災荒,百姓很多都餓死了,可是司馬衷竟然問,‘他們為什麽不吃肉粥呢?’”蕭元敏的聲音不緊不慢,倒是有幾分王光鑒的感覺在裏麵,王光鑒說政事的時候,也是從不與人爭吵,隻等人說完了,他才慢悠悠發表自己的意思,“弟弟會不會如此?”


    “《魏書.李彪傳》曾言秦滅亡的原因,‘弗以方教厥塚子,足以享年不永,二世而亡。’簡而言之就是沒有教導好太子,而玄玄淺見,那些不一定全是太子之國,太子的好壞全賴教導之人。”蕭元敏偷偷看了宣和帝一眼,見宣和帝並沒有生氣,反而帶著鼓勵,就接著說道,“也有人曾言,‘原夫太子,宗祧是係,善惡之際,興亡斯在。’”


    “玄玄覺得朱嬪她們做得不對?”宣和帝沉思了一會,問道。


    “是。”蕭元敏直言道,“玄玄雖知妄加議論長輩不對,隻是玄玄覺得這不僅僅為家事,更是國事,瑾朝是蕭家祖輩的心血,我們蕭家多少先人為了如今而血灑戰場,多少人為瑾朝的繁華未到不惑之年就勞累過度而殤了,就連父皇,多少日夜子時未眠,寅時已醒……”


    “玄玄覺得應該如何?”宣和帝想到自己與父輩的勞累,心中也有感歎,今日女兒剛把東西拿來,他就想到了朱嬪她們的打算,畢竟這些在宣和帝小時候,那些後妃也做過,把皇子最後寵的不知天高地厚。


    知道有人把這些手段用在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身上時,他差點暴怒了,這段時日因為一些事,就沒太關注後宮之事,想不到竟會如此……皇太後、林貴妃真當他不存在嗎?


    “弟弟決不能‘生於深宮,養於婦人之手,未曾識憂慮,無由曉風雅’。”說著蕭元敏跪在了地上,“請父皇親自教導太子。”


    是太子不是弟弟,因為蕭玉祚不僅是她弟弟,更重要的是一國的太子,“後宮任何人都不允許參與到太子教育,不允許私下與太子師傅見麵,太子師傅隻聽父皇一人之命。”


    “肯請父皇責罰於朱嬪娘娘、祥嬪娘娘耽誤太子教育,斥林貴妃娘娘不查之錯。”蕭元敏字字清晰。


    後宮之人做事都是一個溫婉,就算下絆子互相對罵也是文雅的,簡單來說就是每件事非要弄個九轉十八彎,像蕭元敏這麽直接請宣和帝罰人做主的還真沒有。


    所以不管是皇太後還是林貴妃甚至朱嬪她們都覺得蕭元敏會生氣,會在宣和帝麵前上眼藥,可是誰也沒有想到蕭元敏會如此行事,她們都思索好了,若是宣和帝問了,就裝可憐哭訴一類的,心疼太子。


    皇太後和林貴妃可以裝作不知,誰想到宣和帝連問都沒問讓她們辯解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處罰了。


    這下後宮都感受了昌平長公主的手段,真是直接而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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