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繡好了。”棗糕低頭在一塊長長的幡布上繡著字,若是上前仔細瞧的話,還能看到其中整整齊齊寫著的:符醫、風水、測算、點煞,一旁還畫了個太極魚的模樣。


    咬掉了線頭,棗糕把粗布掛在了屋裏的早做好的竹架上:“小姐,是不是這樣!”


    衛瑤卿起身拿在手裏試了試高度,點點頭:“不錯。”換上一身灰布男式直袍,配著男裝的她拿著倒也適合。


    “咦,六姐你好像高了不少。”一旁看著的衛君寧似是才發現一樣,怪叫道,“怎麽做到的。”


    衛瑤卿的身高在女子中已然算正好的了,還要長上幾年,估計到最後應當算是高挑的,但這高度在男子中就有些偏矮了。她踢了踢靴子,衛君寧下手摸了下,摸到後跟處厚厚的墊子,恍然大悟:“這誰做的,倒是看不出來。”


    “棗糕做的。”


    棗糕又在竹架上掛了兩個小小的銅鈴鐺,笑道:“是小姐教的。”


    衛瑤卿歎了口氣,又想起了廟遠先生,這樣的鞋子是他做出來的,用他的話說,就是:“爺什麽都好,就是身高有些不夠,可見天妒英才,所以要自己動手補足咯!”


    說話間,衛瑤卿已經起身了:“走吧!”


    “六姐!”衛君寧巴巴的望來,他也想跟出去。


    衛瑤卿搖頭:“沒得商量。聽說李歡病了,你去探望探望,我隨後就到。”


    “啊,六姐,你也會來?”衛君寧一喜,“當真?”


    衛瑤卿點頭:“一會兒莫要拆穿我。”


    跟棗糕從後門溜了出來,棗糕還有些不適應;“小姐,我這樣打扮,真的看不出來麽?”從未穿過男裝的棗糕有些古怪的扯了扯衣襟。


    “看的出來,不過無妨。”走街串巷的未婚女子多男裝打扮,雖然明眼人一看就知真龍假龍,但多數人並不會去拆穿。


    府牧府在長安城朱雀坊一帶,朱雀坊中多權貴富戶,除了走街串巷為權貴富戶家的丫鬟小廝們供貨的小貨郎之外,路上行人並不多。


    棗糕跟著衛瑤卿走了一段路,不解道:“小姐,這富貴地沒什麽人啊,不若去那等三街九巷的地方,我們這樣的可能更適合。”她不敢說的是她總覺得她們兩個就似跑江湖的野郎中。而且周圍都是高門大戶,各家大門時高時低,她們走在其中怪怪的。


    衛瑤卿沒有理會,隻是繞著朱雀坊走了一圈,竹架上的銅鈴鐺晃了大半個時辰才停下,直到走到正中那條名為五蓮湖的小池塘邊停了下來。


    這是一條形狀極其規整的小池塘,渾不似天然的圓形,水質十分清澈,陽光好的日頭,遠遠望去一片都是亮晶晶的。


    “棗糕,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麽?”


    棗糕茫然的搖了搖頭。


    “這個叫做五蓮塘,最早是風水大師楊筠鬆,也就是如今的楊公喝的名。”衛瑤卿看向四周,“五蓮塘地基起伏不定,坐落其上的宅子也因此起伏不定。狀似落蓮,塘水清澈倒影如明珠,楊公因此喝名蓮花托珠,雖不至富貴無極,但最能養人,因此能長久富貴。”


    “像蓮花?”棗糕不解的看向四周,片刻之後,有些欲言又止,“小姐,奴婢,奴婢看著不太像蓮花,瞧著這門頭的起伏,尤其入口處那一家翹起的一腳更像隻大蟲。”


    衛瑤卿笑了,伸手拍了她一下:“倒是讓你說對了,這蜿蜒的走勢更似猛虎下山,所以原本虎身的這幾家更合那猛虎下山之說,所以陰陽司一位新進的天師喝名猛虎下山,並在巷口立起了一塊石碑,名曰猛虎巷。”


    棗糕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這位天師是誰,好生厲害,居然比楊公還厲害!”


    “這位新進的天師名喚廖易,陛下身邊的廖婕妤是他的親妹妹。”衛瑤卿的臉上卻有些諷刺,從棗糕身邊的小食小袋中取出一大塊花生酥往棗糕嘴裏塞去。


    “唔,小姐!”棗糕被塞了滿嘴,堵著嘴巴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衛瑤卿收手:“感覺如何?”


    “難受!”棗糕將咬斷的花生酥從嘴裏拿出來,鬆了口氣。


    “你都難受,老虎就不會麽?”


    棗糕似懂非懂的望了過去,卻見那條原本看起來威風八麵的大老虎以俯衝直下之勢臨到邁出,那塊高大的寫了猛虎巷三個字的石碑卻卡在了虎口,如同被堵了嘴的老虎,於是威風八麵的老虎頓時變得死氣沉沉,生氣全無。


    “楊公的喝名意在長久,又豈是廖易這猛虎下山的喝名能比擬的?”衛瑤卿連連搖頭,看向那起伏的五戶人家:“正中那一戶就是京兆府牧李家。若是風水不改,不出三月,這五戶人家一定接連出事。”


    棗糕想了想:“拔了那塊石碑是不是就沒事了?”


    “就算沒有那塊石碑,猛虎下山,來勢洶洶必見血光,而且,所謂盛極必衰,此地未必能長久。至於那塊石碑是聖上親賜,禦賜之物,誰敢拔了?”衛瑤卿搖頭


    “小姐,那現在怎麽辦?”


    “走,去敲門!”


    看著“李府”二字,棗糕興衝衝的就要衝上去敲門。


    “慢!”衛瑤卿叫住了她,“敲三下,不應,再敲三下,如此往複。”


    棗糕一愣。


    衛瑤卿也不意外:“莫看李公子人好說話,但李家雖然不是那等百年世族,也傳了三代了。高門大戶敲門也是有規矩的。”而衛家到底底蘊太薄,對下人的調教卻是一般,當真走出去,那等眼光毒辣的,看一眼下人就能看出其中的差別。


    棗糕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開始敲門,不多時,大門便被拉開了一條縫,門房從裏頭彈出頭來望他們。


    看到江湖野郎中打扮模樣的主仆二人,不由皺眉,卻還是脾氣極好的道;“我們這裏不需要,去往別處吧!”


    “貴府是主人自郎官而起,發跡至今已堪近百年,原本是官運雖說不至貴及人臣,也當是股肱之才,奈何某方才遠遠瞧著貴府上空有些渾濁之氣,近日運道應當不佳,敢問貴府可有人最近染上血光之災。”


    門房愣了一愣:“我去稟報,兩位稍後。”


    “小姐為何不直說這裏的風水有問題?繞的雲裏霧裏的棗糕都聽不明白了。”待門房離開後,棗糕一臉不解的問了出來。


    “風水是陰陽司的天師看的,我若直說,你覺得你我不會被打出去?”衛瑤卿搖頭。


    “可是……”棗糕還想說話,卻聽衛瑤卿說了一聲“人來了”便將話咽回了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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