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騏像是睡了一世紀這麽久,緩緩蘇醒過來。


    遠遠的,他就聞到那股在他昏迷前,讓他依戀的淡淡薔薇花香,還有那聽似平凡,卻帶有一點淡漠的譏諷中音。


    他睜開深沉精亮的雙眸,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令人摸不著邊的白,然後熟悉的色彩才慢慢暈染這片令人心慌的白。


    模糊中,他聽見有人在說話,接著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時,他才分辨出那是一對男女在辯論彼此不同的觀點。


    說辯論其實是文明的說詞,說爭執恐怕才是真正的實情。


    花仲騏慢慢辨識出,那個氣急敗壞的男性嗓音是劉昌威的,另一個淡漠的譏諷女中音,則是屬於「甜心」的……


    這兩人一直顧著爭辯,卻都沒有發現他早已蘇醒的事實,他聽了一會他們之間無聊的爭論內容,然後決定在他們即將展開第二波辯論大會之前,出聲阻止。


    「很高興我是在你們劍拔弩張的情況下,撿回一條命……」


    「仲騏!」劉昌威驚喜萬分的驚呼出聲。


    「嚇!你沒死呀?!」田馨直覺反應地,喊出這句他們第一次交談的問句。


    隻是同樣一句話,聽在兩個不同男人的耳裏,也產生了兩種不同的心情與反應。


    花仲騏扯出淡淡一笑,望進那雙月彎的星眸,在裏頭看見了閃閃發亮的星星光點。


    他記得他在昏迷前所發生的所有事情,尤其記得那時她所帶給他的那股奇異的安全感。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經驗,很陌生的感覺,卻又矛盾的讓他覺得理所當然。


    他從不曾在哪個女性身上找到這種感覺。


    如果可以,他想要仔細的弄清楚,她帶給他的那股安全感,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或者那隻是單純地在麵臨死亡威脅之前,懦弱的依賴而已。


    也許任何人都可以,並不是因為她是特殊的。隻要在那時間點出現在他麵前的人,都會讓他產生這樣的依賴感吧?


    「田馨,你在胡扯什麽?」劉昌威氣惱的怒吼她無禮的詛咒。


    她要怎樣跟他辯,他都可以接招,唯獨不能容忍她這般口無遮攔的詛咒。尤其她還是一名以救人為天職的白醫護士!


    乍聽見劉昌威口中喊的那一聲「甜心」,花仲騏心中燃起一股不舒服的介意。他來回看著似乎極為熟識的兩人,不自覺的嘲諷出聲:


    「嗬嗬……看看我昏迷的時間裏發生了什麽大事?你們竟然已經進展到這麽熟識的地步啦?」


    田馨聽見花仲騏的說法,無聊的將眼神飄開,不想理會他眼中不悅的質問。


    她知道花仲騏誤會了什麽,他一定以為劉昌威是在親昵的喊她「甜心」。


    她的名字引起這誤會,早已不是第一次發生的事情了。


    她習以為常的保持沉默,懶得多加解釋,自顧自的收拾他的記錄表格,並且走到病房的另一端,以電話通知主治醫師病人已清醒。


    花仲騏語氣中明顯的酸醋嘲諷,卻引來劉昌威驚訝的注視。這麽多年來,他從未聽過花仲騏如此酸餿的語氣,好象田馨是他的……


    劉昌威細想了一番,然後嗤笑出聲:


    「我想你誤會了,她不是我的honey,而是這小護士的本名叫『田馨』。馨香的馨。」


    田馨再一次聽見劉昌威喊她「小護士」,眉頭不悅的微微蹙起。她冷眼瞪向劉昌威,無聲地警告他——


    奇怪!她是有多小呀?!幹嘛動不動就小護士、小護士地喊啊?!


    雖然有些人會認為那是個親昵的稱呼,代表的是親切與親近,可是在她聽來,卻覺得有著濃濃的輕蔑味。


    「哦?」花仲騏聽了昌威的解釋,不知為何心中突然輕鬆了不少。他對自己的這種反應,感到奇怪。


    他想可能是剛剛經曆了人生極大的危機,變得較虛弱的關係,所以還處在想依賴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安全感的狀態。


    等到他出院,回複到原來的生活時,應該就不會如此怪異了。


    花仲騏這樣相信著。


    就在田馨通報花仲騏已經蘇醒後,沒多久時間,袁振雄帶領的醫療團隊,便進入花仲騏的病房內,替他做最精密的診斷。


    雖然他的體力還沒有完全恢複,但大體上都回複的非常良好,現在他已經完全脫離危險期,接下來就是看他腹部槍傷的複原狀況了。


    一時間,病房內充滿祝賀聲,花仲騏在劉昌威眼中看見了放心的輕鬆,以及對他終於脫離險境的喜悅。


    他心中流過一股暖流。他知道昌威是擔心他的。


    等所有醫療團隊包括田馨都離開花仲騏的病房時,守在病房外的謝警官帶著另一名警察進入病房,要求花仲騏作筆錄以協助厘清案情。


    但是劉昌威以花仲騏才剛剛清醒,身體狀況還沒複原為由,婉拒了這次的筆錄,想讓花仲騏能得到最完善的休養環境。


    花仲騏在劉昌威的協助之下,解決了一些生理需求。就在劉昌威攙扶著花仲騏回到病床上躺好時,花仲騏正巧瞄到劉昌威眼中布滿了疲憊的血絲。


    「昌威,這兩天你都沒睡吧?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劉昌威愣了一會,他搖搖頭拒絕。


    「沒關係,我在這裏也可以休息的。」他還是不放心離開,醫生剛剛也有交代,仲騏的傷口不能受到感染,否則容易產生一些並發症。


    「好了,別婆婆媽媽了!之前是因為我還在昏迷,現在我醒了,房裏多一個大男人看著我睡覺,我根本睡不著!你就好心一點,先滾回去好好洗個澡、睡個好覺吧!你現在的樣子,比我還像鬼!」


    花仲騏語氣笑鬧的說著,無非就是希望劉昌威別再替他擔心了。


    劉昌威當然明白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微微一笑,應允:「奸吧!那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就過來,到時我們再好好談談。」


    「嗯!」


    劉昌威轉身離開,走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回頭對花仲騏交代一聲:


    「對了,半夜如果你傷口痛到大哭,記得按一下床頭的護士鈴,找護士過來給你秀秀。」他語氣裏滿是戲謔的調侃。


    「快滾吧你!」花仲騏故作咬牙,不爽地大叫一聲。


    這就是他們的溝通模式,兩人都試圖讓對方覺得安心,知道最危急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哈哈哈——」劉昌威這兩天都沒有如此輕鬆過了。他放心了不少,然後轉身走向門口。


    就在劉昌威的手碰觸到門把時,身後傳來花仲騏真誠的聲音:


    「昌威,謝謝你。」


    他身子一僵,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不要跟我說謝謝。」然後他便離開了。


    花仲騏看著那扇合上的門:心中感觸良多。他知道在劉昌威的心中,那個傷口依舊存在著。對他,還有……


    他深深歎口氣,覺得真的累了,閉上眼,讓睡神召喚他進入夢中……


    花仲騏獨自一人步出位在晶華酒店十二樓的房間,臉上洋溢出如剛剛飽餐一頓的大貓,饜足的微笑著。


    今晚他趕赴佳人之約,對方果然也沒讓他失望,兩人共度了一個瑰麗美妙的浪漫夜晚。


    他雖不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但也不是柳下惠,偶爾,他會接受這樣的成人邀約。


    隻是他一直有個習慣,那就是絕不留到天亮,不論當下氣氛多美,他都一定會在淩晨時分離開。


    這習慣也讓他在社交圈博得一個「灰公子」的稱號。


    花仲騏走出飯店lobby,等著門僮幫他取車。一會之後,一輛銀灰色的寶馬跑車開過來。


    他慷慨的給了門僮豐厚的小費,接著便開車離開。


    但人說,當事情太過美好時,之後便會是災難的開始。


    當他將車轉入長春路的巷子時,後頭突然閃出一輛紅色的房車,緊緊跟在他後頭。


    原本花仲騏還不以為意,但是那輛車實在跟的太緊,而且還沒有掛大牌,於是他開始覺得事情很不尋常。


    那輛紅色的房車,一路上不時地將車往他的車道切過來,一副要超車的模樣,但是當他願意讓出車道時,對方卻又放棄,然後緊跟在後頭。


    對方這樣反反複覆的,讓他一直摸不著頭緒,也不清楚對方的真正目的。


    他懷疑對方是酒醉駕駛或是嗑了藥,才會有這麽詭異的行徑,


    為了避免卷入對方可能會釀成的交通意外,他決定在下個巷子口將路線拉回到大馬路上,以策安全。


    就在花仲騏經過一處空曠的私人停車場,試圖想將車子轉出巷子時,後頭那輛紅色的房車,竟然不要命的將車子直接往前超車,然後又突然來個急轉彎,阻擋了他的道路。


    花仲騏為免車子攔腰撞上那輛紅色房車,釀成嚴重傷害,隻得死命急踩煞車,雙手將方向盤打到底,使整輛車子急速甩尾。


    高速打轉的輪胎摩擦著柏油路,地麵燃起了驚人的火花,在柏油路上留下兩條又黑又長的煞車痕跡。


    而輪胎摩擦著柏油路所產生的尖銳聲音,在寧靜的巷子裏高分貝刺耳的回蕩著,場麵完全地失控。


    強力的後座力,讓花仲騏在座位上前後大幅度的晃動,接著前座的安全氣囊砰的一聲自動打開,汽車的喇叭聲失控地高聲尖鳴著。


    花仲騏隻覺得視線所及,皆是一片的白茫茫,耳旁聽到的,隻有自己受驚嚇所引起的急促喘息聲。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漸漸意識到自己並沒有丟了性命。


    驚嚇過後,隨即而來的是猛烈的怒火。


    歹年冬,瘋人多。對方若是一心想死,也不該拖著別人跟他一起墜入地獄。


    花仲騏抬起頭,怒瞪著卡在他前方的那輛紅色房車,房車的駕駛絲毫沒有任何動靜。不知是已經醉死了,還是怎麽的。


    一把怒火從肚子裏狂烈竄出,他伸手擺脫安全氣囊,冷凝著一張臉下車,準備找那不知死活的老兄算帳。


    對方似乎也在等著他下車理論,就在他一下車往那輛車走去時,紅色房車的駕駛車門打開,跟著他看見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子下車。


    那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喝醉了或者是嗑了藥,花仲騏看到一張陌生、蒼白到幾近病態的臉。


    對方似乎無意更進一步上前跟他理論賠償問題,隻是站在車門邊,等著他走近。


    花仲騏心中的怒火頓時燃燒到頂點,他臉上淨是冷冽的威嚴,不悅的朝那男子開口:


    「喂,你——」


    他突然怔住了動作,怒火烈烈的雙眼此刻蒙上一層驚訝與困惑,小心地瞪著那具有極大殺傷力,此刻卻指著他的冰冷金屬。


    那男子舉高手中的黑槍,冷冷的指著花仲騏,慘白的臉上找不到一絲遲疑的神情,似乎計畫已久地等著這一刻的到來。


    那男子長相極為斯文,走在路上絕不會讓人對他有印象,更別說會懷疑他是道上兄弟。但此刻的他,卻渾身散發一股彷佛來自地獄的冷酷壓迫感。


    花仲騏腦中飛快的轉動,他想不出到底有誰要如此陷害他,讓他此刻麵對這種生命遭受嚴重威脅的詭異狀況。


    他停在原地,憤恨的雙眼瞪著那把朝他筆直指來、裝置了滅音器的黑槍。


    「朋友,這是做什麽?素昧平生,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什麽深仇大恨,要你今晚來跟我索命的吧?」花仲騏冷靜的開口,語氣中找不到一絲絲恐懼,冷硬而沉著地麵對對方。


    那男子雙眼閃過欣賞,他在道上混這麽久,還沒看過哪個人在麵對他「死神」索命時,還能如此不畏不懼,而且挺直著身軀冷靜麵對的。


    「嗬——我跟你是沒有恩怨,不過,你跟我上頭的人卻有極大的恩怨。」他手中的槍,依舊筆直的瞄準花仲騏的心髒。


    花仲騏心中一陣困惑,那男子有著明顯的香港口音,而他卻想不出他在香港有跟誰結怨過。商場上利益糾葛在所難免,但還不至於結怨到這地步。


    「朋友,不敢說花某在商場上從未得罪任何人物,但我自認在香港應該也沒有留下任何梗,等著人不惜跨海來索討的吧?你確定你沒有找錯人嗎?」


    「哼——當然沒有!花仲騏,要怪,就隻能怪你樹大招風,擋人財路擋得超過。」


    「死神」冷聲的開口,一邊開始往前移動腳步。當他移動時,巷子裏傳出緩慢的腳步聲,與機械軸轉動摩擦的垓垓垓怪聲。


    他一直到距離花仲騏大約一個身長的位置,才停下來。


    花仲騏的視線跟著他的移動,而瞳孔逐漸放大。他驚訝的發現,那名香港殺手的左腳膝蓋以下,是裝著義肢。


    他的視線從那左腳慢慢又回到那男子的眼睛。那男子對他知道他的殘疾一點也不在乎,甚至唇邊揚起一抹淺淺的冰冷微笑。


    空氣中浮散著死亡的冰冷氣息。他感覺到他血管中的血液急速的奔流。


    對方清楚的報出他的名字,以他行事作風極為低調來看,若非是熟識,根本很難掌握他的行蹤。


    一直到此刻,花仲騏終於能百分百肯定,有人要取他性命。


    隻是……到底是誰?


    他的腦海一直不斷的刪除與搜尋著商場上,跟他接觸之後,可能種下這起殺因的元凶。


    「是誰?」花仲騏決定問出答案。就算他今晚逃不過,他也要知道原因。


    「死神」對花仲騏此刻都已經攤在槍下,卻還能如此從容地麵對:心中更加激賞。若非他已拿人金錢,他會很樂意交花仲騏這朋友的。


    隻是人在江湖,做事情要有職業道德,他不得不完成「工作」。


    「嗬嗬……也對!沒有人願意到死都還不知自己惹火誰。好吧!花仲騏,今天我就破例了了你的心願,奸讓你黃泉路上奸好走。」


    他略顯蒼白的唇邊,緩緩揚起一抹冰冷的微笑。「不過,基於道上殺手的職業道德,我不能指名說出底牌。」


    花仲騏在聽著他的說詞時,心中冷哼一聲,嘲諷他竟也說得出職業道德的鬼話。


    此時他眼角餘光掃到不遠處,空地上的枯單裏,橫躺著一根斷裂的鐵棍。他一邊安靜的聽著對方說話,一邊衡量著抓起那鐵棍自保的可行性。


    「花仲騏,我隻能勸你有錢大家賺,天母那塊地是個人人都覬覦的大餅,你卻想一人獨吞,恐怕你吃不下,反而會活活噎死。」


    花仲騏乍聽見他提到的「天母競標案」,心中警鈴大響,他怎會知道?


    那是一筆標售底價達六十七億元的台銀土地標案。下星期一即將開標。先前花騏輪胎集團早巳對台銀這場競標案表達出高度的興趣,並且也對台銀提出有利的交易籌碼,為的就是花騏輪胎集團預定二○○七年,在那塊預定地興建兼具度假休閑娛樂的高級豪宅社區。


    花騏輪胎集團雖足以輪胎事業起步,但近幾年來集團旗下的事業觸角早就多方拓展。尤其在社區發展、房屋買賣、建築機械、旅館業務等方麵的表現,更是亮眼非凡。


    這企畫一直是由他跟昌威,以及公司一些高級主管所組成的秘密專案小組所進行的,命名為「d」計畫,並末對外公開。現在卻……


    花仲騏心中燃起一把熾烈的怒火,原來他所種下的殺機,並非商場利益糾葛,而是他在身旁養了一隻會咬布袋的老鼠。


    他飛快地將秘密專案小組的名單掃過一遍,卻還是搜尋不到誰是這場謀殺的主謀。


    而且他不明白的是,就算殺了他,這項企畫依舊會如期進行。那麽那人的動機到底為何?


    難道是……


    「嗬嗬嗬……看你的表情似乎已經弄懂一些事情了。現在我就親手送你上路,希望你黃泉路上好、好、走——」


    死神挑高左邊眉毛,另一手同時托住槍把作為槍台,瞄準花仲騏的心髒位置。他右手的食指緩緩地施加壓力,然後扣下扳機——


    「啊——」


    幾乎是在他扣下扳機的同一時問,花仲騏身軀側彎,將腳下的黃土混著小石子踢飛。


    黃土混著小石子在死神的臉上四射開來,混亂了他的視線,更朝他的鼻、口而來。


    其中一顆小石子更戲劇性的將槍枝打偏了角度,讓飛射出來的子彈直接射穿了花仲騏車子的擋風玻璃板。一時間,玻璃碎片雪花般四處飛散。


    花仲騏抓起那根斷裂的鐵棍,旋即朝那男子的肩膀狠狠一擊。


    死神因為這重重的一擊,吃痛的大吼一聲,他沒料到花仲騏的身手竟如此俐落,簡直是個武打行家。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數,他再也不敢對花仲騏掉以輕心,轉而專心應戰。


    就在花仲騏展開第二擊的攻勢時,死神徒手擋下花仲騏手中的鐵棍,花仲騏卻也利用這時間,一個抬腿就將死神手中的黑槍踢開。


    槍枝在地上旋轉的聲音,讓兩人一時間怔住,接著幾乎又是同時問撲上前,搶奪那把槍枝。


    無奈槍枝距離死神較近,花仲騏慢了一秒,槍落入死神手中。


    花仲騏不願放棄希望,依舊抓握住對方的雙手,想將槍搶過來。


    就在兩人扭打搶奪槍的時刻,黑槍突然擦槍走火,子彈無情地射人花仲騏的腹部。


    花仲騏的雙眼因吃驚而倏地放大,死神也驚訝的怔住。


    花仲騏最先回過神,他將對方手中的槍再次打落,一個用力的頂肩,加上手肘彎起,狠狠地往後朝對方的心髒位置捶頂,對方一時喘不過氣,往後一倒。


    花仲騏抓準這時機,轉身毫不遲疑的跑開。


    他瘋狂地往前奔跑,不顧腹部像是有把火在灼燒著他,他隻知道此刻他必須往前跑。


    跑跑跑,不停的奔跑。


    他聽見死神在他身後追逐的跑步聲,腳步聲與機械軸摩擦出垓垓垓的聲音規律的交叉著,那聲音詭譎的像是陰問使者在催魂般令人心驚。


    他的胸口灼熱的就像快要炸開,他的脈搏瘋狂地跳動著,他感覺到他的生命不停地在流失。


    可是他不能死,至少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枉死!他必須盡快聯絡到一個人,告訴他要小心。


    他一路隨手將可以推倒的東西部推落,就是為了要製造更多的路障,好阻礙那名左腳殘疾的殺手前進。


    他瘋狂的奔跑,拚了全力的往前奔跑,可是這樣沒有方向的奔跑,卻讓他鑽進


    一條死巷。他眼看沒有退路,於是奮力一搏,盡全力的飛快攀過那道高牆。


    隻是他的力氣在攀過高牆的那一刻,早已全數用盡,他再也沒有力氣撐住自己,整個人就從空中墜落……


    墜落的同時,他似乎看見一抹嬌小的白色身影,從巷子的另一端衝進來……


    就在快要撞擊到地麵的那一刹那,他心想,他就要死了吧……


    可是他心有不甘,在空中仍試圖做最後的掙紮,卻依舊阻止不了不斷的墜落。眼看著,他就要墜落王無邊無底的黑洞中……


    「啊——」


    「嚇——」


    花仲騏滿身大汗的驚醒過來,一時間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耳朵卻聽見一聲急速抽氣的驚訝聲。


    他以為那是自己的聲音,最後他才發現,那是由兩個不同頻率的聲音重迭發出來的。


    他轉頭,然後他看見了那抹朝他奔來的嬌小白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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