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拉,我不會禁錮你,”羅傑溫柔地看著她:“隻是,不管你去哪兒,我都要跟著。”


    “這是威脅?”拿他的身體來威脅她?他以為她會在乎?安諾拉冷下臉,可嘴唇張了張,到底說不出狠話,隻能重新關上門。


    羅傑這裏吃了閉門羹,格利特倒是很順利地見到了莫裏。


    莫裏早有預料他們要來,故就在莊園裏等待著,隻是見到來人是格利特,眼神不由得閃爍起來。


    “見到我很失望?”格利特神情自若地在他對麵坐下,自己給自己斟了杯茶,挑著眉頭問道。


    “堂兄呢?”莫裏問著,心裏卻已經猜到了:“他的身體,其實並沒有好起來?昨日是強撐,還是注射了什麽特效藥?”


    “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再問?”格利特悠哉悠哉地啜了口茶:“你如此聰明,想必也已知道我的來意,那不如老實交代了?”


    “我查到蘇格爾的行蹤了,”莫裏沉默會兒,還是把實情如實告知:“有確切消息能夠證明,他在杜加拉善。”


    他們怎麽都找不到的人,卻被莫裏輕易地探查到了?格利特挑挑眉頭,對此深表懷疑。


    莫裏也不多做解釋,隻拍拍手,便有保鏢送上個文件袋,並恭敬地放在格利特麵前。


    格利特打開文件袋,見裏邊是一疊照片,背景是杜加拉善某家著名的娛樂場所,而蘇格爾跟杜加拉善的某位高官,都攬著一個年輕美貌的女人,正相談甚歡著。


    “這照片,能給我嗎?”格利特問道。


    莫裏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格利特便收好照片,拿給自己的手下,手下點點頭,立刻下去驗證照片是否有合成的痕跡了。


    “查到蘇格爾的下落,跟你綁架安諾拉,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


    莫裏勾起唇角:“這就要拜托你問問那位安小姐,她有沒有做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以至於蘇格爾皇叔被逼遠走他國了,還耗費財富,想方設法地要她性命!”


    “你是說,”格利特正了神色:“蘇格爾雇傭了殺手,要取安諾拉性命?”


    莫裏放下手中的茶盞,神情微微不忿,又有些遺憾:“蘇格爾是泰拉的公敵,他必須要死……我綁架她,隻是想利用她引誘出蘇格爾。郡王,你若也是泰拉人,若也想為泰拉的和平做出貢獻,就該做出跟我一樣的選擇!”


    格利特瞥他一眼,心說你是不知道暴怒下的羅傑有多可怕!但麵上還是故作高深地考慮了一番,然後才說道:“用女人,不,用孕婦的犧牲而換來的和平,泰拉不需要!隻要能確定蘇格爾的下落,我有的是辦法逼他自投羅網,感謝你告知這些消息……哦,當然,這不能抵消你的過失,羅傑大概會親自向你問罪,你洗好脖子等著吧!”


    說完,格利特站起身,揚長而去。


    手下很快發來回複,照片沒有合成的痕跡,確實是真實拍攝。格利特微眯起眼睛,立刻聯係了自己在杜加拉善的勢力,吩咐他們立刻探知蘇格爾的消息,以及徹查那個高官最近的往來記錄。


    不過,格利特的勢力主要集中在泰拉,周邊的其他國家雖然也有人手,但畢竟是別人的地盤,不會那麽順利……或許,他得親自走一趟?


    想著,格利特命令司機轉彎,前往羅傑的莊園。


    羅傑在安諾拉的房間外麵架了張簡易的床,此時正躺在上麵休息,得知格利特來訪,他也不忌諱,讓瑞恩直接把他領過來。


    格利特上樓,一見他高大的身體幾乎是蜷縮著躺在狹窄的木床上,就忍不住地翻了個白眼。早就提醒過他,虐妻一時爽,追妻會火葬場……還不肯聽,現在好了吧?堂堂一國之君,還能不能更淒慘點兒?


    羅傑見他無語的表情,就猜到了他內心想法,於是輕咳一聲,主動詢問道:“什麽事?”


    “我剛去見過莫裏,”說到正是,格利特也不含糊了,當即回道:“他說查到了蘇格爾的下落,在杜加拉善。”


    羅傑臉色一沉。


    杜加拉善跟泰拉不同,它以強者為尊,多方勢力割據,故時局動蕩而血腥,幾乎就是一整個雇傭國。


    蘇格爾出現在那裏,能有什麽好事情?


    “他似乎要雇凶殺你的心上人,你最近可得警醒著些,多派些人手在莊園裏巡查,莫輕易著了他的套!”


    “好。”羅傑眯了眯眼睛,一時有些慶幸安諾拉現在就在自己的身邊,否則她大著肚子在吉爾古德,還不知道會遇著怎樣的危險!


    “還有,我請求去一趟杜加拉善。這些消息都來自於莫裏,真實性難料,保險起見,還是由我親自去一趟比較妥當……不過,格林就得麻煩你多加照顧一下。”


    “知道了,”羅傑知道他這個提議是眼下最妥當的處理方式,於是答應下來:“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放心,一定替我看顧好格林。”格利特揮揮手,懶得再看這辣眼睛的畫麵,果斷地轉身走人。


    “你什麽時候動身,通知一下,我把格林接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吧!”羅傑在身後喊道。


    知道他在打什麽算盤,格利特頭也不回地比了個“ok”的手勢。


    他的動作很利索,當天傍晚,就通知羅傑過去接人,格林小天使很快來到莊園裏。


    安諾拉再恨羅傑,對格林還是十分喜愛的,見他站在麵前乖巧地問好,她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格林,吃飯了嗎?”羅傑見狀,知道自己賭對了,便也笑著問道。


    格林搖頭:“哥哥有急事,沒來得及給我準備晚飯。”


    羅傑默默在心裏給格利特點了個讚:“那我們一起吃。”


    他嘴裏的“我們”,顯然也包括了自己……安諾拉冷冷瞥他一眼,知道他在借格林討好自己,她心裏有些抗拒,但到底不想讓格林傷心,還是默認了。


    於是,在住進莊園的第一天,羅傑就達成了共進晚餐的任務。


    而豐盛的晚餐過後,羅傑又以帶著格林散步為由,拉著安諾拉一起,在花園裏觀賞夜景。


    “羅傑哥哥,我可以修整你的花園嗎?”格林看著周圍的花草,問羅傑道。


    “當然,你可以把這兒當自己家,想做出什麽樣的改變,就做出什麽樣的改變。”羅傑很好脾氣地說道。


    格林搖頭,一本正經地看著他:“我不動其他東西,就修修草坪,剪剪花枝……於我而言,這是最好的消食活動。”


    羅傑抬手,摸摸他的腦袋,而瑞恩適時地遞上工具,格林便滿臉歡快地去忙活了。


    安諾拉不想跟羅傑獨處,免得一不小心就心軟原諒了他……她已經發現了,饒是心裏怨氣衝天,但麵對他,她總是要寬容許多,所以不能再跟他說話了。


    羅傑倒沒有攔她,一口氣吃不成胖子,逼得太緊反而會激起她的逆反心,所以得慢慢來……何況,就這樣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站在花團錦簇前的樣子,也很美好!


    隻是,他有些高估了自己現在的身體。忙碌一整天,還不肯好好歇著,外邊風又大,他不幸地發了燒。


    他自己倒是沒有察覺,是瑞恩在過來送茶點的時候,發現他雙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便拿手試了下他額頭的溫度,見燙得灼手,立刻狠瞪安諾拉一眼,然後推著羅傑進入宅邸。


    因為他們今日剛剛回到莊園,醫療設備及醫生都還沒有過來,瑞恩就自己聯係了院長,他很快地趕了過來。


    “陛下啊,”院長一邊為他檢查,一邊低歎著:“您的身體是好點了,但離康複還遠著呢,所以您不能勞累,不能見風,更不能把醫囑當做耳邊風!”


    羅傑則是心虛,但手指堅決地揪著安諾拉的衣擺,唯恐她離開自己的視線。隻是怕把病氣傳染給她,於是自己戴了防護口罩。


    瑞恩見狀,又忍不住瞪了安諾拉一眼。瞧瞧,這才多久,她又變成禍君的奸妃了!


    安諾拉視他如無物,隻是柔聲安慰著被嚇了一跳的格林:“沒事,醫生來了,打了針之後他很快就會好起來。時


    間已經不早,你去睡覺吧。”


    羅傑使了個眼神給瑞恩,瑞恩便隻能帶著格林去客房歇息。


    院長也很識趣,替羅傑吊好水,就忙不迭地下樓,留下靜謐的空間給這別扭的兩人獨處。


    安諾拉其實很想轉身就走,羅傑病也好健康也好,與她都沒什麽關係,她既不會照顧他,更不會因此就原諒他,留在這兒不過是徒增尷尬。


    但是羅傑像個可憐蟲似的,眼巴巴地將她瞧著,她硬不下心腸起身,於是對自己說就當做是以往他照顧自己的報答,勉強陪一陪他好了。


    擺出一副疏離的神色,安諾拉隨手從旁邊的書架上取了本書,準備慢慢翻看,好打發這無聊的時光,孰料羅傑不識趣,偏要跟她說話:“諾拉,我睡不著,你能講個故事給我聽嗎?”


    安諾拉充耳不聞。


    羅傑便用自己插著針頭的那隻手,輕輕地掐了掐她細膩白皙的臉蛋:“諾拉,我想聽故事。”


    這廝真能得寸進尺!安諾拉氣惱,終於抬眸看他,聲音涼薄而嘲諷:“要不我下去讓醫生給你開點兒安眠藥?”


    羅傑眼神微黯,怏怏不樂地收回手,好學生似的交疊在自己身前,但癟著嘴,滿臉委屈。


    安諾拉真的覺得自己快敗給他了。明明也沒跟他分開多久,但他這臉皮的厚度,是日漸長進,都快比得上城牆了!


    眼見他可憐兮兮地瞧著自己,安諾拉到底是敗下陣來,把手中看起來頗為無趣的給放下了。這段時間,為了給腹中寶寶做胎教,她的腦袋裏存了不少的故事,於是?她隻稍微想了想,整理了下思路,就開始說了起來。


    “從前,有一隻螞蟻跟長頸鹿,一起快樂地生活在森林裏。它們是好朋友。每年螞蟻生日,長頸鹿都會給它準備很多很多的食物,足夠令它無憂無慮地過上一整個冬天。”


    長頸鹿跟螞蟻,不止是在體型上差異巨大,胃口的區別更大,它們怎麽可能做朋友呢?從沒有聽過這樣奇異的故事,羅傑並不覺得枯燥,更不會嫌疑,而是柔和了眼神,溫柔地瞧著他的姑娘。


    “可是,等到長頸鹿生日的時候,螞蟻無論精心地準備些什麽吃食,都遠遠不夠長頸鹿塞牙縫。這讓螞蟻很苦惱。”


    “眼看著,秋天到了,長頸鹿的生日又要到了,螞蟻看著自己東湊西湊,存了整整一年,已經堆成一座小山似的幹草,很是心滿意足。它想,自己這次準備的東西應該足夠長頸鹿吃了。”


    “等到長頸鹿生日的這一天,螞蟻把長頸鹿邀請來自己的家門口,然後把自己準備的幹草一點一點的搬出去。它叫來自己其他的朋友,大家一起搬了一個上午,才把禮物全部搬到長頸鹿的麵前。”


    “然而,螞蟻很快就發現,在它麵前堆成小山的幹草,甚至還沒有長頸鹿的小腿高,絕對不夠它吃……螞蟻很沮喪,難過地對長頸鹿說:‘我們不要做朋友了,我沒辦法準備出夠你吃一整個冬天的食物,你應該找另外一個長頸鹿做朋友’。長頸鹿詫異極了,十分傷心。”


    羅傑聽著聽著,本來有些入迷,卻在最後聽到螞蟻的話時,忽然警醒過來。這個故事,隻怕不存在於故事書,而是安諾拉自己臨時編纂出來的。


    她將螞蟻跟長頸鹿比喻成他們兩人,懸殊的體型代表著他們原本天差地別的身份,不合適的禮物代表他的疾病……而螞蟻最後的話語,則代表著他使計讓她離開自己。


    他頓時繃緊了身體,見她久久無聲,忍不住追問道:“然後呢?長頸鹿會怎樣回答螞蟻?它們真的不做朋友了嗎?”


    安諾拉冷冷地看他一眼,繼續說了下去:“長頸鹿笑著搖搖頭,輕輕對螞蟻說道:‘我跟你做朋友,並不是為了食物,事實上你完全可以送其他的東西給我做禮物,而且比起幹草,我一定會更喜歡它。我親愛的朋友,請給我一個擁抱吧!’。”


    螞蟻怎麽可能擁抱長頸鹿?這不是異想天開嗎?羅傑的眼神閃爍起來:“然後呢?”


    “沒有然後,”安諾拉冷漠地道。“故事已經講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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