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男人的唇如火焰般熾熱狂烈,像是一團壓抑了許久的火苗借著酒精瘋狂爆炸開來,仿佛要吞滅她。


    奚盼隻愣了一瞬,就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


    不是這樣的。


    他們不該是這樣的。


    他把她當成了什麽……


    她淚珠子啪嗒啪嗒掉落下來,顧遠徹卻沒有鬆開她的打算,反而越吻越凶,像是懲罰,毫無溫柔和愛意。


    直等顧遠徹看到她淚水掛滿兩頰,心口一疼,剛停下來,就被她用力推開,下一刻――


    清脆的巴掌聲在空中響起。


    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奚盼咬著唇瞪他,“顧遠徹,你讓我感覺到惡心。”


    男人偏著臉,眼底的光一點點熄滅下去。


    她抬手抹了下眼淚,帶著最後一絲高傲,扶著牆壁站直身體,往家門口走了兩步,卻突然停下。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提分手嗎?”


    奚盼沒有回頭。


    “是因為我真的累了永遠主動,但卻永遠都沒有辦法走進你內心。我們……到此為止吧。”


    回到家,奚盼關上門,身子倚在門邊慢慢滑落,跌坐在地上。


    她抱腿蜷縮著,將哽咽聲埋在腿間。


    奚盼以為自己和顧遠徹分手的那段時間,已經把這輩子該流的眼淚都給流完了,卻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他還是她的蟻穴。


    好像不痛不癢,無關緊要,卻能讓她心裏築起的大壩瞬間決堤。


    她回想起高考畢業後,兩人分手前的那段時間。


    就像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她對這段感情的失望也是一點點累積起來的。


    顧遠徹一直以來都不愛表達情緒,性子冷淡沉悶,奚盼總喜歡逗他開心,照顧他的情緒,剛開始覺得很樂意,可是後來每次到了吵架,她若不主動,他便也不主動,最後都是她先低頭。


    朋友總是說這是顧遠徹不夠在乎她的表現。奚盼也慢慢感到疲倦。


    他真的喜歡她嗎?如果喜歡,為什麽他不像其他男生那樣從來不說甜言蜜語,她的存在真的會讓他開心嗎?還是他隻是覺得將就,隨便談著而已?


    奚盼心態不太穩定,一到大考就容易發揮失常。高考第一天下午的數學,母親送她去考場,半路上卻堵了車,她隻能自己飛奔趕去考場。偏偏她所在的考室沒有裝空調,所以一到班上,她就汗流浹背,心也亂亂的,做起卷子感覺特別吃力。


    她隱隱覺得自己這科考砸了,卻沒敢和顧遠徹說。那時他們在一起已經快一年了,矛盾漸漸暴露,摩擦也越來越多,加上她害怕不能陪他去n大,心裏也越來越焦躁。


    高考完兩人原本見麵的時間更多,但是因為他要去北京參加一個競賽,因為他們分開了一周多,顧遠徹並沒有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甚至沒有去主動關心。


    而這時候,奚盼身邊的議論也越來越多,其中最多一句話就是:奚盼配不上顧遠徹,兩人畢業鐵定分手。


    那些私底下愛慕顧遠徹的女生看待奚盼如同吃了檸檬一樣,各種挑剔數落,奚盼從高二聽到畢業,從剛開始的不屑一顧,到後麵沒有底氣的自我懷疑。


    她難過的不是這些流言,而是自始至終她從未感覺到被他堅定選擇的感覺。


    而六月底顧遠徹生日那天,正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科稻草……


    後來公布成績時,她心底告訴自己,如果沒有考砸,能和他在同一所大學,她就再給他們之間一次機會,然而果然如她所料,數學這科失誤了,她上不了n大,仿佛上天都在告訴她,命中注定的沒有希望,放棄吧。


    她帶著最後一絲高傲告訴他:“我不想喜歡你了,我們分手吧。”


    驕傲如她的顧遠徹,沒有一句挽留。原本還抱著一點希望的她心涼如水,原來自己不過是成全他的想法。


    最後她選擇出國讀設計,這一走就是六年。


    ……


    奚盼不知坐了多久,直到眼眶幹澀發疼。她仰頭看著窗外漫天的漆黑,苦澀地扯起嘴角。


    她知道自己還是很在乎他。


    可是今晚過後,什麽都不再有了。從她給他一巴掌的那一刻開始,他們真正、徹底的結束了。


    這幾天,林城開始下起了雨,氣溫更加低了,每早上起來她都免不了打好幾個噴嚏,腦袋很沉。


    早晨鬧鍾響了第三次,她才從床上爬起來。


    換好衣服,她拉開窗簾,看到外頭天色灰暗,小雨細細碎碎在飄,帶著心情也更加沉悶。


    她發了會兒呆,走去衛生間。


    洗漱、化妝,一切都按部就班,去到廚房,她打開冰箱,就看到裏麵的黃桃罐頭。


    她垂眸,把多餘心思斂去,拿出吐司。


    吃完早餐,她去到公司,到茶水間時就撞到了女同事的每日八卦時間――


    “今天我在停車場又看到顧總了!”


    “臥槽你這什麽運氣啊,一周幾次了。”


    “我也就隻能遠遠欣賞一下他的臉,誰敢上前啊。不過顧總好像最近心情不太好,我聽小張說,昨天開的會顧總那臉也是全程黑的。”


    “日理萬機的,能不頭疼嗎?顧總多年輕啊。”


    “……”


    奚盼沒敢再多聽,飛快離開,坐回位子上安靜地看雜誌。


    樂容走了過來,看到她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有些疑惑,“奚盼,你這幾天……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呀?”


    “……怎麽了?”


    “我就感覺你好像有點悶悶的。”


    她笑了下,“可能是因為天氣吧。”


    “別不開心,這元旦假期馬上就到了哦。你有沒有打算去哪裏玩?”


    奚盼搖頭。


    她應該就宅在家吧,她現在哪都不太想去。


    下午的時候,liya把奚盼叫去了辦公室,把幾張紙擺在她麵前,“奚盼,你最近狀態不太好嗎?”


    她怔住,就看到昨天交的設計報上,都是紅圈。


    這一周是她負責整理尋致上個月設計出圖的細節評估,她有些竟然整到了十月份,有些則混雜不清,都是一些很簡單的錯誤。


    “不好意思,liya.”


    “對待每份任務都要專注認真,這個整理的工作很細碎,需要花時間,而且要專心。”


    奚盼點點頭,心裏愧疚。


    liya笑了笑,沒有過多的指責:“我相信這是最後一次了,不過你今天要加班改完,算是一次教訓。”


    “嗯。”


    奚盼回到位子上,看著報告,頭疼欲裂。


    她這幾天真的很難集中注意力,一走神……就會想到不開心的事情。


    她趕快開始重新整理細節評估,一弄就弄到了晚上八點多。


    元宏遠傍晚的時候給她打來了電話,問要不要一起吃飯,她回絕了,一是沒時間,二是感覺沒有心情再去碰任何有關感情的事。


    她不是不知道對方的目的,而她現在也不懂得到底該如何處理,心也亂亂的。


    忙好後,她下了樓,走出大廈,發現外頭下了大雨。


    她打開傘,走進雨幕裏,往地鐵站一步步走去。


    街上風大雨大,她即使拿著傘,身上也不免被雨潑到,她埋頭走著,鞋跟不小心卡到了路邊的小縫,她腳一崴,差點摔了。


    她倒吸一口冷氣,腳腕鑽心地疼,正要彎腰去查看,風就把她手裏的雨傘卷飛,雨朝臉上蓋來。


    她飛奔去撿到了傘,餘光卻瞥到黑色邁巴赫從路旁疾馳過去。她抬頭,就看到顧遠徹的車漸行漸遠,沒有任何的停留。


    奚盼眼底莫名有一瞬的刺痛。


    她收回目光,將全部心事隱下,繼續前行。


    因為下雨,將近二十分鍾她才回到小區。


    奚盼小跑進家樓下後,黑色邁巴赫才慢慢在門口停下。


    安靜的車內,車後座的男人的目光始終落在奚盼最後消失的地方,沉沉的黑眸藏著深不見底的情緒,眉峰緊擰,如同一團黑雲遲遲化不開。


    裴南坐在駕駛座,餘光看著後視鏡的顧遠徹,感慨越來越摸不透boss的情緒。


    明明等著奚盼下班了才走,在路上看到了人家淋了雨,擔心得要死硬是不停車,現在卻又默默跟在身後,目送她回家。


    安靜的車廂內,顧遠徹忽而開口:


    “裴南。”


    “我是不是特別可笑。”


    裴南怔住,沒想到他會問這樣一句話。


    “顧總您這麽喜歡奚盼小姐……為什麽不和她說呢?”


    裴南從大四顧遠徹接觸公司事務的時候,就被老顧總分配到他身邊,將近三年,他摸透了顧總的喜好,也或多或少知道了奚盼這個獨一無二的存在――


    顧總心頭的白月光。


    唯一的軟肋。


    男人抬手按了下眉心,唇角勾起抹譏諷的弧度:“說了又能做什麽?早在六年前,她就推開我了。”


    “顧總,我覺得奚盼小姐當初那麽喜歡您,是不可能因為簡單的一些因素就放棄這段感情,會不會背後有什麽隱情?”


    裴南思慮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忍不住,斟酌開口:


    “我哥哥當初和我嫂子也是分手又複合,我哥哥把她追回來花了很大功夫,但是現在小孩都兩歲了。顧總,您如果還這麽要強……是沒辦法讓奚盼小姐回到您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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