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你是大騙子!”劉瀟瀟對著手機嘶吼。


    她發了瘋似的,越跑越快,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把能信的震驚、難過、委屈、不信、傷心、失望......給一股腦得發泄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多久,她躺在田地上一動不動。烈日當空,她身邊田間未除盡的雜草,被曬得無精打采,遠處朦朧朧上升的蒸汽,把世界給扭曲了。


    汗水混著淚水順著她好看的眼角滑落,落在她的秀發上、落在田地上,最後消失在泥土裏,又在炎熱的夏日裏,轉瞬化作一縷縷的蒸汽,回歸於天地間。


    “瀟瀟,在嗎?我是媽媽!”


    劉瀟瀟聽到電話裏傳來的她聽了快二十年的聲音,而如今竟一下子是那麽的陌生。她忍受不了這種割裂——來自記憶之中、靈魂深處的割裂痛感,就像斷去了的手臂,你依然覺得的它還在,可現實一次一次虛無,在殘酷地告訴你,它沒了,沒了,永遠都不會再有了!


    她從來沒想過一向溫柔的媽媽,竟然會是這樣的冷酷、冷血,而一向寵愛她的姐姐,竟然會是這樣的殘酷殘忍,把她像棋子一樣用之棄之。


    “你們做就做了,為什麽要告訴我?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嗚嗚...”劉瀟瀟握著拳頭,狠狠地一遍又一遍捶打著地麵,鮮血染紅了她的手,混著泥土,像風吹雨打數載的油漆。


    “你哥,他...他有孩子了!”電話那頭,劉瀟瀟她母親羅甘棠,長長得歎口氣,似是下很大的決心,她接著說道,“劉家不能沒有後!你哥他的孩子是個男孩,劉家後繼有人了!你姐這麽做,是為了劉家!不然...不然...”


    她還有話,可是終是沒有說出來。


    “劉家?嗬嗬!我難道不是劉家的?為了劉家就必須讓我死,讓我的愛人也跟著一起死?你們好自私好自私......”劉瀟瀟咬著自己的手,強迫自己不哭泣,強迫自己去堅強。


    “你姐為了劉家...她她...”羅甘棠猶豫了,可是聽著女兒的啜泣後,她還是狠心說出來了,“她一夜白了頭,火神市的那個在梁湖邊吃垃圾的瘋男人,是她的未婚夫!”


    羅甘棠一口氣說完了這話,在一聲嬰兒的啼哭聲中,她掛斷了電話。


    藍藍的天空,有一朵白雲飄著飄著,就被風吹散了,變成一塊、兩塊、三塊、四塊、五塊......無數塊,最後消散在天空之中,有人猜測它化作了雨、有人猜測它變成了學,還有人說它變成了筋鬥雲,而那個小女孩說它變成了好吃的棉花糖......


    幻如隔世!


    以往,她每次委屈,感覺困難的時候,都會想變回在那個夏天躺在草坪上,與一家人無憂無慮躺著的小女孩!


    如今,知道了這樣一個現實,她再也不願意去做設想了。罌粟花鮮豔美麗,可它的果實卻是惡魔的毒藥!


    手機鈴聲響了,她木訥地接通,聽著裏麵傳出的聲音,她不哭泣了。


    “瀟瀟,你在聽我說話嗎?”


    “嗯!”劉瀟瀟沒有任何情緒。


    “我...我給你講講吧!”


    “你說,我聽著!”


    劉瀟瀟把手機放在胸口,展開雙臂,她想去飛翔,飛出這片土地,飛出這片天空,去一個沒人找得到她地方,去一個綠草如茵、春風吹起波浪、月光如水的地方......


    “你能再叫我一聲姐姐嗎?”


    “姐姐!”


    機械的聲音,幹巴巴的,隻是單純的在讀這兩個字。這兩個字背後的意義,從此再也沒有了。


    “姐姐對不起你!”


    這句話之後,隨之而來的是長時間的輕聲啜泣。


    “沒了?”


    “姐姐利用了你,這是我的錯!”


    “我不想聽你的道歉!”


    劉瀟瀟起身,她想逃,逃離這個能聽到這個人聲音的地方。這時她剛好看見有人提著一個小箱子朝她這裏走來,那人像踩著五彩雲而來的孫悟空。


    “我們劉家與張家已經有兩代人的恩恩怨怨了,如今第三代人的恩怨糾葛,也開始了!我無路可退,也退避了了。爸爸死了,媽媽也被逼出過了,對對對,還有你哥,他也被逼走了,再看看我,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無路可退了,已經無路可退了...不行,我不能退,我退了,一切都完了......”


    電話沒電了,聲音沒有了。


    山風呼嘯而來,帶來了涼意,仿佛也把那個人帶了過來。


    張大憲蹲在劉瀟瀟的麵前,拿出濕毛巾,給她擦去淚痕,整理散亂的頭發,而後拿起她的雙手,用另一件幹淨的毛巾,把上麵的血跡擦幹淨,上過藥包紮好。


    “上來!”張大憲蹲著,背對對劉瀟瀟說道。


    劉瀟瀟趴在在背上後,張大憲起身,一邊走一邊說:“瘦了,今天要多吃些肉補補!”


    “你怨我嗎?”劉瀟瀟趴在他的肩頭,小聲說道。


    張大憲聽到這話,腳步一頓,然後繼續走,“為什麽要怨你?以後任何事情,都與你我無關。他們是他們,你我相愛是你我的事情!明白?”


    “嗯!”


    “敏也...”


    劉瀟瀟突然想起來《羅密歐與朱麗葉》中的一句台詞:太快和太慢,結果都不會美滿!


    “嗯!”


    “你說我們之間,是快了,還是慢了?”


    張大憲側過臉,蹭了蹭劉瀟瀟的頭,柔聲說道:“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種幸福!以後,你就牽著我的手,一輩子別鬆開!”


    劉瀟瀟突然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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