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站在餐桌的另一側,他和她至少隔了一米遠。


    盛羨視線繞著兩個人之間距離轉了一圈,緩緩地“嘖”了一下。


    小學生還挺會汙蔑人的。


    “……”


    嘖?


    他這聲嘖是什麽意思?


    不準備認賬?還是不相信她說的話?


    她承認她是在撒謊。


    但打死她,她都不可能對著盛羨承認她在撒謊。


    他手就隨便搭了下皮帶,她就開始想入非非,這要是傳出去,她陸驚宴怕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陸驚宴麵無表情的看著盛羨,指了指他放在桌上的右手:“就是用這隻手摟的我腰。”


    盛羨垂著眼皮看了兩秒自己的右手:“我怎麽摟的你?”


    “你站我後麵摟的。”陸驚宴頓了下,又補充了句:“還把我抱你懷裏了。”


    盛羨差點沒忍住,嗤笑出聲。


    別說,小學生還挺能耐,汙蔑的有鼻子有眼的。


    盛羨抬起眼皮,嗓音裏帶了點不易察覺的笑:“給哥哥潑髒水,就讓你那麽開心?”


    誰給他潑髒水了。


    陸驚宴毫不客氣的翻了個大白眼:“你少在這裝失憶,在法院門口,摟我腰的是狗。”


    盛羨頓住。


    過了幾秒,他想起來那會兒的細節,慢慢的點了下頭:“唔,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什麽叫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陸驚宴隻覺得此時的他跟小說裏描寫的那種提起來褲子不認賬的渣男沒什麽區別。


    她冷冷的看了眼他,一聲嗬想都沒想就到了嘴邊——


    “原來小魚仔沒給哥哥潑髒水,是哥哥誤會了我們家小魚仔。”


    那聲“嗬”硬生生的停在了齒間。


    陸驚宴把盛羨說的話,在腦子裏轉了兩遍,然後心跳砰砰砰的加快了。


    一句話兩個哥哥就算了,還有兩個小魚仔,其中一個是我們家小魚仔。


    我們家。


    陸驚宴感覺自己心髒速度快的要撞出胸口了。


    她故作鎮定的移開視線,悄悄地吸了一口氣,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結果那口氣剛吸到一半,旁邊又傳來了盛羨的聲音。


    淡淡的,聽起來很是漫不經心。


    就四個字。


    “腰還挺細。”


    陸驚宴:“………………”


    腰還挺細腰還挺細腰還挺細。


    足足過了一分鍾,陸驚宴才消化完這四個字。


    她心髒後知後覺的停跳了一拍,然後她才徹底反應過來:她!陸驚宴!什麽騷話都敢說的陸驚宴!一直都隻有她調戲人份沒人能調戲她份的陸驚宴!就在一分鍾三十七秒之前,被一個叫盛羨的男人給調戲了!


    許久,真的是過了許久,至少有三分鍾那麽久,陸驚宴用力的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慢慢的轉過頭,像是個毫無感情的殺手一樣,語氣硬邦邦的:“我要回家了。”


    …


    夜裏一點鍾。


    陸驚宴抱著被子,煩躁的翻了個身。


    十秒鍾後,她用力的蹬了兩腳床墊。


    三十秒鍾後,她揮著拳頭砸了兩下床板,然後就一個翻身,趴在床上,把臉埋在了枕頭上。


    草啊啊啊啊啊這都四個多小時了,腰還挺細這四個字,怎麽還在她耳邊打轉,到底要不要讓人睡覺了嗚嗚嗚嗚嗚嗚……


    陸驚宴足足趴了十分鍾,趴到快要窒息的時候,才總算冷靜下來,翻身平躺在床上。


    實在是沒什麽困意的她,拿起手機,點進微信,她一眼看到了置頂位置的盛羨。


    他和她的聊天內容還停留在了昨晚上十點半那會兒。


    她到家,就收到了他問她到沒到的消息,回完他之後,她順手打了句你在幹嘛,半分鍾後,他的消息來了——解皮帶。


    當時孫阿姨給她倒了杯燕窩,她正端著喝。


    看到這三個字,她又成功的把自己給嗆到了,然後在孫阿姨“最近天氣轉暖了,再過兩天就要立春了,可能暖氣真的開得太大了,我去調小點”的碎碎念中,火速的滾上樓了。


    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情,這會兒又開始變得動蕩不已,陸驚宴急忙把手機放下,把腦袋藏進了被子裏。


    盛羨那四個字的威力實在是太大,她一直到淩晨三點鍾才睡著,早上六點鍾不到,她就醒了。


    她在床上賴了半個小時,見實在是睡不著了,就翻身下床去洗漱了。


    胡亂吃了點早餐,她頂著黑眼圈去了公司。


    她進辦公樓的時候,前台小妹都還沒來上班,整棟樓安安靜靜的,就她一個人。


    直到中午,陸驚宴總算困意上來,在辦公室裏麵的休息間睡了四個小時,然後喊來司機,給他要了車鑰匙,吩咐他早點下班,開車去盛羨家給他換藥。


    她在路上跟盛羨發過消息,到他家地下停車場,才發現他十分鍾前給她回了一條新的消息。


    是六個數字。


    陸驚宴下車,一邊往電梯那邊走,一邊摁著手機回了個:“?”


    很快,手機響了。


    盛羨:“門鎖密碼。”


    陸驚宴剛想問他不在家,他的消息又過來了。


    盛羨:“我去物業了,馬上回來。”


    陸驚宴進電梯,上到一樓,電梯停了。


    電梯門打開,說去物業的盛羨,手裏拿著個文件,走進了電梯。


    陸驚宴正準備回他消息的動作停了下來,“咦?還挺巧的。”


    盛羨“嗯”了聲,按了電梯。


    陸驚宴看了眼手機屏幕裏他發來的密碼,想了想,偷偷地背了下來。


    給盛羨上完藥,陸驚宴順便和他一塊吃了個晚飯。


    這周是春節放假前的最後一周,這七天都要上班,陸驚宴連往盛羨這邊跑了七天。


    一晃到了盛羨拆線的日子,家庭醫生那天有個手術,結束要晚上十點鍾了。


    臨近年底,家庭醫生要休年假,陸驚宴想了想,雖然時間是晚了點,但總好過讓家庭醫生第二天專門為了盛羨這事再加一天班。


    正好陳楷和宋閑第二天也都要離京,一個是回家過年,一個和家裏人明早的飛機去海南過年。


    三個人約了這個農曆年的最後一頓晚餐。


    這幾天晚上,陸驚宴都是跟著盛羨一塊吃的,給他發消息說今天過不去的時候,順口問了他一句要不要過來跟他們吃。


    盛羨拒絕了她,說是晚上有點私事。


    陸驚宴沒多問,跟他訂好了十點左右見麵去找家庭醫生。


    吃晚飯的時候,陳楷突然問了陸驚宴一句:“宴宴,你認識楊絮?”


    陸驚宴乍一聽這個名字,有點恍惚,過了片刻,她才想起來是誰,一想到陸洲和楊絮之前幹的那些傻逼事,她表情頓時冷了下來:“嗯,陸洲攛掇他爹介紹我們認識的。”


    宋閑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誰,但還是插了句:“又是相親?”


    “嗯。”陸驚宴喝了口果汁,看向陳楷,“你怎麽知道這事的?我記得我沒告訴過你們,怎麽,是有人在圈子裏散播什麽謠言了?”


    陳楷:“沒沒沒,自從你盯上我哥之後,基本上都快接近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我最近去酒吧,好幾家老板都問我你是不是出國了,宴寶,不是我說你,你這幾個月太低調了,低調的江湖都已經差不多忘了你的傳說了。”


    陸驚宴斜了眼陳楷:“撿重點說可以嗎。”


    “重點就是,沒人傳你謠言,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楊絮是我哥他弟。”


    陸驚宴切著牛排的動作頓住,遲了幾秒,抬頭看向陳楷:“你說什麽?”


    “楊絮啊,他是我哥同母異父的弟弟。”


    陸驚宴攥緊了手裏的刀叉:“所以他知道我跟楊絮的事?”


    “他知道啊,他當然知道,他還為了你打了楊絮,你不知道嗎?”陳楷看陸驚宴一臉茫然,驚訝的呀了聲:“你真不知道?我哥沒告訴你?就上個月,在王朝,楊絮罵你來著,被我哥當頭砸了一酒瓶子,當天晚上就住院了,我哥他媽第二天就殺上門去找我哥了,昨天還是前天,我聽我小姨說,他們還吵了一架,大概意思是說,楊絮看上了你,你們兩家有合作,讓我哥離你遠點,說什麽讓我哥少搶楊絮的東西什麽的,具體我真不是那麽清楚,畢竟我沒在跟前,而且這也是我小姨跟我媽瞎聊天的時候,我隨便聽了那麽幾句……誒,宴寶,你去哪兒?”


    宋閑:“宴宴!”


    “……”


    陸驚宴沒理兩個人,拎著包和外套,奪門而出。


    她沒想到世界會這麽小,小到她唯一對著陳楷和宋閑隱瞞的相親對象,竟然是盛羨的弟弟。


    她之所以會隱瞞,就是不想讓盛羨知道。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盛羨誤會她和楊絮的關係。


    陸驚宴攔了一輛車,直奔盛羨家。


    到小區門口,她持著手機二維碼付完款,急急忙忙的下車,剛想過馬路,看到了從小區門口出來的盛羨。


    他不是一個人。


    他旁邊還跟著一個人。


    是個女生。


    長得很漂亮,眼睛大大的,看著像是十八九歲的樣子。


    陸驚宴突然想到盛羨說的那句,“你們吃,我這邊晚上有點私事。”


    私事。


    和一個女生談私事。


    盛羨往街道對麵看來,陸驚宴大腦都還沒做出反應,人卻已經先躲在了一輛車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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